作者：仙舟
灰原哀旁边。
江夏随手拿了一块曲奇，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目光落向宴会厅另一角。
那里，托马斯·辛多拉正在跟几位名流低声寒暄。
江夏视线略微一低，落在他腿上，就见那里扒着一只式神，看上去热气腾腾的，还挺新鲜。
江夏：“……”这么快就动手了？
正想着，他嚼饼干的动作略微一顿。
——纹印空间隐约有些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很不矜持地贴在外面，在挠他的屏障。
江夏：“……”
……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角落里，摆放着一些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
于是走近过去，打算挑一只靠着挂机。
途中，路过一座铜像旁边时，江夏看到了被粉丝团团围住的工藤优作。
江夏简单朝这个谜语人作家点了一下头，打过招呼。
然后没再多看，很快找了一条不起眼的沙发坐下。
……
给本体营造好舒适的挂机环境后。
江夏让式神从自己身上飞出，穿过背后的墙壁，来到了隔壁的一间空屋里，堆积出傀儡黏土……
之后，江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鬼，果断把松田阵平也丢了过去，用它当马甲。
虽然松田阵平，才刚和宫野明美经历了一场神奇冒险，理论上需要休息。
但刚才，离开休息室的时候，江夏已经用那些点了但没用上的杀气投喂过鬼，打工鬼们，此时早就已经满血复活。
而在这种和组织有关的场合，如果要用到傀儡，果然还是用松田阵平最为稳妥。
毕竟目前，只有松田牌傀儡拥有“组织成员”的身份，还是官方认证过的乌佐替身。
……
式神和傀儡都挤过墙壁，到了隔壁的空房间里。
江夏看了一眼还算安全的宴会厅，把本体丢在沙发上挂机。
他的意识则熟练地穿墙而过，附到了松田阵平牌傀儡——这个在他的剧本中，本名“西图”，假名“黑泽佐”，待过豪门、挖过地雷、进过马戏团，拥有一套传奇人生经历的“假乌佐”的身上。
……
刚到地方，周围的空间一阵波动，有一件东西被从意识空间吐了出来。
——那是一只鬼，闻上去像是鬼胎。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蔫哒哒地落在了地上。
江夏开着松田阵平的傀儡，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那只“鬼”，动作略微一顿。
“……”正常的鬼胎，外貌通常是生前状态的Q版。
但眼前这只大概是“诺亚”的东西……
不知是否因为这是半只假鬼，现在，它看上去是一枚圆润的、带着小尾巴的气团。像是一大堆透明碎片，被怪力聚合在一起，最终像揉面团一样，硬生生揉成了这个形状。
江夏：“……”
看上去有点奇怪。
不过现在，既然诺亚有了“实体”，那就比刚才的数据流好抓多了……
……
新鬼刚被吐出来。它趴在地上，眼前仿佛顶着两盘蚊香，看上去还没从某些可怕的经历中回过神。
江夏走过去，蹲下身戳戳它。
发现新鬼没反应，又忍不住像拍皮球似的，啪嗒啪嗒拍了拍。
鬼像一只Q弹的布丁，敦敦弹了几下，忽然惊醒。
它像是终于从噩梦里回过了神，先是倏的睁开豆子一样的眼睛，茫然地环顾了一下现实世界。
紧跟着想起什么，猛地跳起，一头撞向旁边的电视。
……没等碰到，就被蜘蛛小姐一抬蛛腿叉住，按回了地上。
……
经过一番难以描述的加工。诺亚虽然依旧是一只假鬼，但现在，比起人工智能，它已经更接近于其他的鬼胎。
气团鬼奋力挣扎，往电视方向蠕动。
它虽然对现在的情况，感到非常迷茫。不过，毕竟曾经是一个理智的人工智能，诺亚还是很快想起了正事。
——它伸出一截短短的手，啪叽撞在电视上。
电视应声而开，并且顺利接通了原本禁止访问的摄像头。
很快，一幅画面呈现在屏幕上。
——摄像头正对着的，似乎是地下室的机房。
一个男人倒在办公椅上，满身是血，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这是坚村中彬，全息游戏“茧”的研发负责人。
同时，也是泽田弘树的亲生父亲。
江夏：“……”换算下来，这个发现辛多拉的秘密以后、没有对外公布，而是约了对方在无人之处私聊的壮士，大概算是诺亚方舟的爷爷？
……
诺亚望着屏幕，停顿片刻，慢慢瘫倒在地，看上去像一只倒扣着的透明布丁。
小白看着它，不知想到了什么，很馋似的抹了抹嘴角，偷偷朝诺亚伸出手。
啪——
江夏一把按住这只蠢蠢欲动的小鬼。
他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的景象，又看向手感很好的诺亚：“你刚才抓我的鬼，是想让我帮你救他？”
“……算是吧。他是我…他是弘树的父亲。但弘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
诺亚望着屏幕里的尸体，眼神有些复杂。
可能是发现自己跑不了，也可能是刚才的事，让它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见事情尘埃落定，诺亚躺平在蜘蛛小姐的蛛腿下，放弃了挣扎。
它像那些作案失败的犯人一样，低声喃喃着：“原本，我把他的优先度排在了用‘茧’来‘改变日本’之后。但刚才，我看到了你——你的身体和意识，结合得似乎不那么紧密，所以……”
诺亚说着说着，看着江夏，忽然察觉到什么，话音一顿。
“……”或许是那种类似于灵魂碎片的东西，聚得太多。即使是人工合成的假鬼，诺亚竟然也有了一点真鬼的天赋。
它隐约生出了一点鬼的本能，此时近距离看着江夏，逐渐意识到了“灵媒师”这种概念。
诺亚迟疑地问：“你……能满足我的愿望？”
江夏低下头，看着这个外形很像阿拉丁神灯的烟雾、只是更加水润的鬼，头一次感觉“愿望”这个话题有些怪怪的。
……他很快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点了一下头：“你愿意老实签契约的话。能力范围内的，可以。”
可以考虑……
第933章 人工智能和它的愿望
诺亚蹙着眉，像是在思索。
片刻后，它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其实经常觉得，自己就是弘树——弘树创造我的时候，写入了很多他的回忆和理念，我的思维模式，也几乎是以他为模板构架的。
“这两年，我顺着网络，隔着摄像头看到了很多的东西，经历了等同于你们人类十年的成长。我原本觉得，这种一点点学习人类社会的过程，就是在慢慢贴近弘树、最终变成他……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不一样。”
圆球鬼很短的手伸出去，碰了碰电视屏幕上映出的尸体：“坚村先生死了，如果是弘树，一定会感到悲伤和愤怒。但我没有。弘树的父母离婚很早。从父子分离，一直到弘树死去，两个人之间少有联系，维系着他们的，似乎只是血脉。可我存在意义，原本就是推翻这个靠血脉维系着的日本社会……我看到他死去，只是感到歉意和遗憾，竟然没有一点弘树该有的情绪。”
江夏安静地听着这段话，恍惚间有一种游戏里打倒阶段性小boss以后，悲伤独白和各种奖励一起纷飞掉落的错觉。
他礼貌地沉默了一下，原本觉得，此处该安慰一下新鬼。
……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一只思维方式还很“人工智能”的圆球。
于是只好看了看表，提取刚才诺亚话里的关键词，说起了正事：“也就是说，如果签订契约，你的愿望是实现你那个‘改变日本社会’的游戏计划，或者给那位坚村先生报仇？”
诺亚却摇了摇头……
它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我是想说，我只是一只人工合成的假鬼。所以你如果需要鬼，可以把弘树找回来！——之前被我抓进空间的那两个‘意识体’，其实都是已经死去的人，对吧——新闻中有过他们的死讯，一个死于爆炸，一个死于劫匪内讧的枪击。”
按照诺亚的标准来看，那两个“死去的人”，正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如果弘树也能被找回来，到时候，他也能自由地活在意识空间里。
虽然仍旧留有遗憾，但总比什么都没留下要好，诺亚语气坚定：“我的愿望是，把弘树找到，签下来。”
江夏：“……”
买一送一？
这只假鬼倒是很上道……
只是……
江夏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比刚才的鬼还要忧愁：“自杀的人不会变成鬼。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灵魂也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么顽强。压倒性的执念，才有可能催生出灵魂。而那些自杀的人……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走上‘自杀’这一条路，这都是他们在死去的那一刻，自己认为的‘最优解’——这一丝‘心甘情愿’去死的成分再低，也会导致他们的执念不够突破阈值……”
“他有执念！弘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只是当时没有条件实现，所以才全都托付给了我。”
新鬼从蜘蛛小姐的蛛腿下面，奋力蠕动出来，它像人类踱步一样，颠来颠去地思索，圆滚滚的背影看上去有一丝决然和沉重：“换句话说，我就是弘树执念的载体，我甚至有一片区域专门存储着他的记忆和经历——就算两年过去，找不到他的灵魂。你用我作为原材料，把那些不属于人的部分净化出去、填充属于人的记忆，就能把弘树找回来！”
“……”江夏摸了摸下巴，“虽然很想说‘可以，我考虑考虑’，然后先骗你签个不平等条约……但是，办不到。”
他打量着面前的鬼团：“你听说过那个假设吧——实现‘瞬间移动’的一种方式，是让传送者在入口处分解，然后再在出口，按照他进入时的结构，完全复刻、原样重组。
“从出口离开的人，拥有和传送者完全一样的外表、完全一样的习惯、完全一样的记忆。在周围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从出口离开的‘传送者’看来，那都是传送者本人。
“但实际上，走出去的，其实只是一个按照传送者的模样，定制而成的、刚刚诞生的‘人’。
“至于那个老旧的传送者，在他进入通道、被分解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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