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舟
这个时代,手机还是一种罕见装备。
江夏是用投币电话亭打过来的:“我忽然想起来,你聚集的那些宾客里,有姓‘大村’的人吗?——橘五柳留下的那个字谜,‘裏川辺奇々なる藻を’写成罗马音以后调换顺序,正好能拼成‘去问大村’。”
“大村?”琴酒看了看身后那几个人,无声地沉默了一下。
说实话,他还真没记住这群蝼蚁到底谁是谁……
好在客厅里的这几个人,要么性格外向,要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和别人打交道,都很会看眼色。
他们跟着思索道:“大村?是说飞跃出版社的社长吧——他录完笔录就回东京了,听说有新作在忙。”
琴酒原样转述了那句话,听了一下电话,又回过头问刚才出声的人:“你知道大村的住所或者电话号码么?”
宾客点了点头,很快提供了他知道的消息:既然决定了要帮忙收集证据,那现在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而且大村社长平时常跟各路人打交道,别人想知道他的家庭信息,只是时间问题,不如顺手卖个人情。
……
琴酒把和大村相关的事告诉江夏,挂断电话,看向身后这一群他眼中的乌合之众。
“今天已经很晚了,就先这样吧。如果有其他消息,尽快告诉我。”他对这群人识时务的能力还算满意,“另外……”
琴酒忽然站起身,走到了野中友美面前。
野中友美前天使出美人计套答案未遂,后来跟着同行挖了半天河道,这会儿她累得不行,正想赶紧回家休息。没想到刚准备走人,面前忽然落下一道可怕的阴影。
野中友美一怔,蹭的站起身,仰头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神色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琴酒沉着脸伸手进她口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收回手,手里多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型录音机。
录音机正在运转,琴酒低头看了一眼,按下按钮打开盒盖,径自抽走了里面的磁带。
野中友美脸色微变。
旋即有点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之前忘了关,不是故意录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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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9【易容失败的贝尔摩德】
琴酒听着野中友美的辩解,冷笑了一声,暂时忍下了给她和录音机各来一枪的冲动。
他掂了掂手里的录音机,将它丢进女人怀里,勉强拿出了一点平日里应对乌佐搞事时的耐心:“不要再有下次。”
野中友美讷讷点头,抱着录音机快步跑了。
到了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琴酒一眼,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发现的。
琴酒察觉到她的窥视,手又本能地想去摸枪,不过,在心里重复几次“必须忍辱负重通关游戏、脱离佚名的控制、把情况报告给上面”之后,终于还是平静下来。
同时他也看出了野中友美的疑问,心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身上带着录音设备的人,听到重要的对话时,注意力的集中方式往往会和常人不同。除非当事人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刻意控制,否则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实在非常明显。
不过跟一群蠢货没什么好讲的,琴酒缺乏耐心地送客。
等其他人走后,他取出刚才随手丢进垃圾桶的磁带,从家里翻找出录音机放了一遍,发现里面只有今天的对话,没有其他有用的内容,于是点起壁炉,随手将磁带丢了进去。
然后琴酒找出电脑,开始搜索相关的词条,并且打算抽空去一趟案发现场——线索这种东西,当然不能全都指望那群蠢货。
比起从聚集的宾客那里得到有用的线索,琴酒其实更想尽快把他们的身份诈出来,找到那个混在宾客当中的嫌疑人,然后通过观察他的举动,直观“解谜”。
想到这,琴酒又不禁看了一眼大门:“……”刚才那一伙人走的时候,就该一人发一个追踪器和窃听器……可惜他身上没有。
琴酒:“……”没了组织的渠道,这个地方又未必会有黑市,短时间也不知道去哪能弄到手……啧,不知道那群警察有没有科技,不如挑个时间去抢……去取上几件?
……
“所以现在是要去东京?”
贝尔摩德找出一顶帽子,遮住了自己显眼的金色头发。然后她对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左看右看,叹了一口气。
——原本贝尔摩德还想小露一手,让江夏体验一下“易容”这个技能的妙处,等离开游戏以后,也经常来找她蹭易容。
但没想到在这里,她找到的那些代替材料,根本无法使用,糊上去的效果难以直视。如今别说“佩服”,江夏已经洗了好几遍脸,看向她的目光甚至隐带嫌弃。
贝尔摩德:“……”她的易容技术毫无问题,明明都是佚名的锅……
想着想着,她身上的杀气,就不禁变得更加旺盛了一点。
……
江夏的嫌弃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过多久,贝尔摩德发现江夏又变得友善起来,重新坐到了她旁边。
“先给大村打个电话,试着联系到他。”江夏说,“大村不在琴酒聚集的那几个人当中,所以现在他对我的印象,还是一个‘在逃杀人犯’。直接上门去问,他未必会说,但冒充警察打电话诈他,应该能骗出更加真实的消息,也省去了解释的时间。”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电话里问不出来,再直接上门找他——说起来,这个暗号有些太简单了。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毕竟找到原稿的话,就能找到宾客当中那个被橘五柳揭穿的人,后面大概还会有其他变故。”
当然,变故越多越好,最好把这三瓶真酒在游戏里合理地多扣一段时间……
……
不管效率如何,下一步该做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不过,江夏给那个出现在谜底中的“大村”打去电话以后,却并没有人接听。
“不会是死了吧。”
江夏从公共电话亭回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叹了一口气:“这种关键证人,一般来说,应该活不了太久。”
贝尔摩德:“……”原来乌佐喜欢先杀关键证人。
她先是下意识地记住了江夏并不存在的习惯。
之后才回过神,发动车辆,笑了一声:“往好处想,也可能是那个‘大村’并不在家,毕竟他是个忙碌的社长……总之,我们先一边往东京走,一边继续打电话询问吧,没准什么时候就忽然接通了。”
说到这,她顺手摸了一下口袋,摸了个空,忍不住嘀咕:“没有网络还真是很不方便。‘橘五柳被高中生侦探谋杀’可是爆炸性的新闻,和这一起案件相关的证人‘大村’如果也突然死亡网上一定马上就有关于他的消息,可惜现在,我们只能从报纸上查看新闻。这车也没装收音机……”
“古早也有古早的乐趣。”江夏这个年轻人反而对“没有手机”的状态适应良好,似乎找到了其他有趣的东西,“先去他家看看吧,路上如果遇到电话亭,就停下给他打个电话。”
贝尔摩德点了点头,两人很快往东京进发。
……
本来以为这么查下去,等到了东京,只能看到大村社长凄惨的尸体。
没想到在接近大村家的时候,江夏去公共电话亭随手打了个电话,电话竟然接通了。
“喂?你好,我是大村。”
听筒里传来一道中年人的声音。
江夏狐疑地分辨了一下,发现这声音,确实和宴会上出现过的一个姓“大村”的人一样——看上去竟然是大村本人活着接到了电话。
江夏不禁有点诧异,但他还是很快回过神,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
“你好,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野田——关于橘五柳的那一起案件,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一下,现在有空吗?”
“还有问题?”大村社长疑惑道,“我做笔录的时候,应该已经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吧。我跟这一起案子真的关系不大,没有更多线索了。”
江夏很有耐心地诈道:“是这样的,就在刚才,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们破解出了橘先生生前留在宴会上的暗号,死者当时想表达的应该是‘去问大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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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拿着听筒:“宴会上只有你一位姓‘大村’,又能跟橘先生说上话的人——你再仔细想一想,他生前有没有留下过什么暗示或者线索。”
“橘先生的暗号,是让你来问我?”大村社长更疑惑了。
不过江夏的话,似乎给了他某种提示。
他顺着这一点想了一会儿,忽然记起了什么:“对了!这么说起来,在生日宴会的前一天,我曾经去找橘先生争取新书的原稿。他当时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没说答不答应,但却告诉了我一句奇怪的话
“——他说如果有人来找我问我听不懂的问题,就告诉那个人‘去问时任就知道了’……啊——!
谁?!你、你干什么?!”
隔着电话,“砰”一声钝响。
紧跟着又是一片乱七八糟的闷响,是熟悉的棍棒和肉体碰撞的声音。
渐渐的,江夏听到,大村社长不出声了,电话对面很快安静下来。
……
两公里外,大村社长家中。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握高尔夫球杆,站在已经没气了的大村社长旁边,伸手拿起垂落在半空的听筒,挂断了电话。
他戴着手套、帽子和口罩,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身材也被宽大的风衣遮住。
灭完了口,男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紧了紧口罩,快步转身离开。
……
江夏回到车里之后,贝尔摩德问道:“出什么事了?”
虽然隔着电话亭听不到声音,但电话亭的墙壁是透明的,贝尔摩德刚才望着里面,很快判断出电话对面像是出了什么事,打断了江夏的问话。
“大村接了电话,然后被人打死了。”江夏拉上安全带扣好,“不过临死之前,他倒是给出了一条新线索——‘去问时任就知道了’。”
“要去大村那边看看吗?”贝尔摩德随口问了一句。
“算了。”江夏看向车窗外。
大村社长住的地方还算繁华,现在又正好是白天,人流量车流量都不算小:“两公里的距离,这个路况,等我们过去,凶手早就已经跑了——我可不想真的像回忆里那样,跑到案发现场查看尸体,然后背后忽然跳出来一伙‘目击证人’……
“不过我记得从地图上看,大村家附近有一条立交桥,经过上面的时候顺便看一眼情况吧,不要靠得太近。”
贝尔摩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起步她就没往大村家那边开。
她握着方向盘,状似不经意地迂回往附近的高架桥前进。
快到地方的时候,贝尔摩德眼神忽的微动:
远处有警车迎面开过来,看样子是要前往大村家的方向。
——大村社长果然死了,而且有人直接报了警。
和警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夏抬手挡了挡日光,正好遮住了警察无意间扫过来的视线。
两辆车交汇又远离,警车没发现什么问题,继续往大村家驶去。
贝尔摩德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警车,笑了一声:“你比我想象中要熟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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