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舞姬
“若是从前，周某应当是一个以天子为尊之人。”周志成开场便表明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只是后来科考落选，随后便选择了经商，这经商的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学会了不少与当文人之时不同的道理，文人重义而商人重利。”
沈梦妍并未反驳，因为她发现周志成还要继续的说下去。
“但是这在周某后来的遭遇来看，却也只能说是一厢情愿的看法，商人因为重利，所以重义，因为只有重义，你才有利可得。”周志成将自己领悟的道理给说了出来：“周某并非是什么土匪，也不打算干杀鸡取卵的事情，商人若要让自身的利发挥到最大，那么便需要重义才行，商人与商人之间重义，商人与客户之间重义，那么自然可以让利不断的提高，而若是有谁想要打破这个规矩，那么便只有将其赶出去才行，这也是为了守护住自身的利益。”
说到这里，周志成微微叹气：“但是说道文人重义，却是两个极端，要么便是重义到不知变通，无法接受新的想法的老顽固只会让这个国家等越来越差，要么便是一经诱惑就成了利的俘虏，而这利比起商人之财利而言，却是更为可怕的权力。
“得权力者，便可将其它一切利都集中，包括财利，如商户之财本应为商户所有，农户之财也应为农户所有，可因权力者一言，便可随意夺取，可怜这人还要高呼大人英明，当真是可悲可叹。”
沈梦妍摸了摸下巴，心道这周志成还真是观察和思考了很久，他所提出来的这些问题便是专制体制的最大弊端之一，面对权力者，管你钱再多，还是韭菜。
不过周志成并未说完全部，而沈梦妍则想看看对方会不会说完这些。
“数百年观察与思索，周某越来越发现了一个问题，若说从前还觉得是圣上无辜，是被乱臣贼子蒙蔽，那么后来的周某便有了一个想法，其实这一切的原因，其问题是根源，便是圣上自身。”
沈梦妍笑了，不过她还是问道：“那你还打算让此地再次有一个新的王管理。”
“贤王管理，大家一起推举认可的贤王，若是贤王不行，那么便将其推掉，重新选一个上去，正如仿效上古先贤。”
说到这里，周志成甚至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所说极为有用。
“不行。”
沈梦妍极为淡然的回答，一个否决，让周志成脸色一变，询问道：“为何不行？”
“人非圣，岂会没有贪念？”沈梦妍说道：“而且这王可否管理一切？”
“自然可以。”
“那更不行，这个世间从来不缺趋炎附会之人，你既然已经经商多年，那么也应该知晓，若是一个人有了钱，会有其他人凑上来，而权力的获得者更是如此，那权力的味道会吸引许多想要爬上去的人。”沈梦妍缓缓的开始给对方灌输自己的想法：“若是放到大宋来说，那么便是围绕在皇帝身边的那群太监，太监乱政，本就是因为皇帝自身薄弱而导致了皇权下落到太监手中，由太监行驶皇权之果，其根源，本还是皇帝的皇权特许。
“那么若是这个王心怀不轨，但是初期并未表露，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有那么一群人趋炎附会，跟在这王的身后，从而开始帮忙运作，替其打压其它反对者？”
沈梦妍说完，见周志成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梦妍笑着，等待了一会儿，见周志成还在思索，便提醒了一句。
“你刚才所说，王拥有管理一切的权力，那么他清理一下你们当中这些反对者，也是完全可以的吧。”
“确实可以……”周志成小声回答。
“另外一点，扬州城内几乎都是鬼妖一类，本就是修行为主，那么问题来了，若是以王为统领，那么岂不是只要他不死，就可以一直当下去，当上百年？突破一下，继续再当几百年？”沈梦妍说到这里时候脸上满是讽刺：“这若是非修行者，皇帝昏庸，可以等其老死，也才几十年罢了，可即便是几十年，有些运气不佳的朝代就被毁了，那么这位王若是昏庸且无法将其推下，岂不是要带着你们在死胡同里面乱撞数百年？”
沈梦妍说着嘿嘿一笑。
“更差一点的，带着你们从现在还算不错的日子往回狂奔，这黄河水不会倒流，但是这人可以带着你们往回走哇，到了那个时候，在从王宣告自身成为皇，再将你们压制，弄一个鬼妖三六九等之分，那这扬州城就真成一个谁都不敢来的鬼城了。”
沈梦妍说话笑嘻嘻，而周志成听着是冷汗直流。
沈梦妍这个时候拿起了一个空杯子，然后又在空杯子里面倒了杯茶。
“这权力，要想着怎么将其关起来，而不是想着怎么将其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去，你可以放心，因为获得了权力的那个人，他会死命的想办法将这些给集中起来，所以你们要考虑的其实也很简单，怎么阻止他将权力集中起来。”沈梦妍说着，将茶水一口喝下：“至于方法的话，想来周先生经商经验丰富，应该是知晓怎么弄才对。”
周志成陷入了沉思之中，最终微微叹气，抱拳道：“还望先生解惑。”
从小姐女侠这种称呼到先生，显然对方已经在知识等上面认可了沈梦妍。
见对方都这么低的态度，沈梦妍也不藏私，将自己所知道的办法与自己干的那些事情互相结合，生动的为周志成举例，让他明白该怎么去弄，而周志成听着则是激动不已。
“对啊！”
“可以样子啊！”
“没错，确实是的，当初经商时候也会有类似的事情出现。”
最后听完了沈梦妍的所有教学，周志成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是先生所言可以实现，那么周某算是真的完成了先贤之遗愿，这才是真正的儒学之盛事，不，不单单是儒学，乃是百家之盛事！”
沈梦妍没有去搭理什么儒学百家之类的事情，而是询问道：“会立法吗？”
“会一二。”周志成道。
沈梦妍也不客气：“那么写个一两个，给我看看。”
周志成此时早已经对沈梦妍很是佩服，哪里会反对，立马便将准备了许久的扬州之法拿出来了，给沈梦妍过目。
沈梦妍接过去迅速的看了一遍，然后疯狂摇头。
“不行。”
“这有何问题？”
周志成询问。
“过于笼统而且过于简单。
“法不是专门给读书人看的，也不是为了玩文字游戏，需要解释明白，不能一次性解释清楚的地方就给我去增加解释条款，写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这什么有违人伦常理，每个地方的人伦常理都有些不一样，还是要说清楚的。
“更何况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以后叛你犯了人伦常理，你说你怎么就犯了人伦常理，我说你反驳我就是犯了人伦常理，而这就是我认的人伦常理，因为我就是当官的，这个就是我来解释，你怎么办？”
周志成语滞，好半天才开口道：
“这、这也太荒谬了吧？”
“荒谬吗？这可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当我要对付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那么这种模棱两可什么都能往里面套的罪责就是最好用的借口，就比如我弄一个流氓罪，犯了流氓罪就要被处死，然后因为你在街上多看了一个女子一眼，我便说你犯了流氓罪，你能拿我怎么办？或者你没看，我就说你看了，你给我证明一下你没看。”
周志成喃喃道：“可是，这不应该是要证明我看了吗？”
沈梦妍很是淡然：“你要是这么问我，我再判你一个藐视公堂，妄图颠覆扬州城之法度的罪责，没事，这个法理也可以一起弄出来嘛。”
周志成此时再次冷汗直冒，他算是明白了，一定要把这些东西都写的清清楚楚，最好不要给留下任何漏洞，不然的话有可能自己就是那个遭殃的。
同时，他也再次的狐疑起来。
这沈梦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想出来如此恶毒之法？
虽然看其提出来这些为了防止出现这种事情，可是为何会对这些可怕的东西如此熟悉？
“对了，你写的这个是犯事之法，那么还有最基本的法理，你搞了吗？”
“最基本的法理？”
“如大宋，皇帝乃是天子，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有十日而人有十等，这便是那边的法理。”沈梦妍道：“我想现在的你应该是不认同了。”
周志成点头：“已经不认同百年时间了。”
“那便是了，所以你们这边就要有不同的法理才行，而且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需要写的明明白白。”
沈梦妍说着，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字，看着这一行字，周志成陷入了沉思。
“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卑微，有智之灵，生而平等。”
看着这一行字好一会儿，周志成终于缓缓的舒了口气：“确实没错，这才是根基，若是无此言为法理，那么终究是要再出一个高人一等的皇帝，而以此法理立国，本就是为了将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高人一等者拉到与众人同一高度上。”
“如何，这有难度吗？”
“没有。”周志成摇头：“倒不如说，这反而是一条此刻扬州城内几乎绝大多数人都会同意的法理，因为虽然说是大家选举一个人出来带领众人，可实际上谁都不想有一个人真的就成为高位者压着自己。”
沈梦妍笑嘻嘻的拿出了一张纸，当初她在黑山搞相关事情时候的宣传用纸，上面自然是密密麻麻的条款，或者叫宪法也行。
然后，她将这个交给了周志成。
“你可以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太多，只是给你这些建议罢了。”
看着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而且还写得极为详细，包括各个势力的划分，如何互相制约，各自的职能是什么，以及如何保证这些所谓的高位者可以被低位者限制。
周志成看的是目瞪口呆，终于将其看完了以后，他看向沈梦妍，眼中此刻已经带着一丝狂热之感。
“如此地方，真的存在？”
“存在，而且就我所知，至少存在两处，两边各有不同，但是差距也不是很大。”
“竟然真的有！”周志成一声惊呼：“路途是否遥远，周某想要去看看那里！”
“路途遥远无比，你若要去，此刻却是不行，只怕是要等个几年了。”沈梦妍道：“或者你继续修炼，等到踏入法身境以后有机会去。”
“法身境？！”周志成此时也是化莲境，实力不算差，但是听到法身境也是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道：“如此看来短时间内是去不了那地方了，不过周某还是希望先生可以仔细的说说那里的民生环境等。”
“当然可以。”沈梦妍点头，她知道周志成想要去黑山这种地方其实是为了考察，而如今没法考察的话就只能通过询问来知道那里如今具体是怎么发展的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暗流
有些时候，一个话题被打开以后，那么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将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对于这点胡蝶今日便算是有了深刻的理解。
周志成与沈梦妍开始了讨论以后，到现在已经整整讨论了差不多四五个时辰，但是两人还未讨论完。
周志成会问出来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沈梦妍也会给出来相应的答案，不单单是问与答，两人还就各种各样与如今话题有关系的内容进行各种探讨，有些浅显易懂，有些则听着比什么玄之又玄感觉还要玄乎。
于是就在两人如此激烈的交流之中，时间缓缓流逝，等到大半夜的时候，两人才算是完成了交流。
而此刻，周志成的家门口其实已经围着一群的人，或者说围着一群鬼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沈梦妍这个煞星来了以后竟然会和周志成交流这么久，最重要的是两人交流的似乎还算是比较开心，周志成更是一点没有要被杀了的意思。
当然，他们都是藏起来观察中，一点都不敢真正的露出来自己的身子，害怕被沈梦妍直接杀了。
沈梦妍也早就发现了这些藏起来的家伙，不过她也没有故意的点破这一点，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自己对于这些家伙如此高的威胁，在后续的计划当中会有帮助。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沈先生！”周志成很是恭敬的对沈梦妍鞠躬道谢：“今日与沈先生交流，对周某而言实在是受益匪浅，沈先生对于周某来说，不亚于一位新的老师，不，沈先生便是周某的老师，还请受周某一拜！”
说着变身直接下跪，拜了几下，那态度再次的惊呆了外面一群鬼怪。
一个吊死鬼显得疑惑无比：“这、这老周是怎么回事？怎么对那煞星这么恭敬？他不是平时都威武不能屈吗？”
“他一个经商的，最会妥协，什么威武不能屈之类的都是屁话，肯定是这煞星没有杀他，所以才如此感恩。”一个无头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肯定也会拜的，这煞星上次杀了多少人？这一次可以不杀人，只能说是福星高照了。”
“说不定是获得了这煞星的支持呢？”一个黑蛇妖忽然道：“莫要忘了，老周一直想要再次的弄出来一个新王，好让扬州城的力量整合起来，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化骨鬼那边也是摩拳擦掌，打算将王的位置抢下来，毕竟此时的他也算是扬州城内最大的势力了。”
“化骨鬼啊……”
听到这个称呼，众鬼妖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这化骨鬼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房间内的沈梦妍自然也是听到了外面这些家伙的小声议论，当即对周志成问道：“化骨鬼是谁？”
“化骨鬼？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周志成疑惑道。
沈梦妍摇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也算是扬州城的大势力吧。”
“确实是大势力，而且化骨鬼本身实力也很厉害，若是周某算的不差，再过个几年，只怕他便要突破踏入法身境了。”周志成说道：“而且化骨鬼下属的属下力量也是城内最强一批，化莲境的高手除了化骨鬼自己外，还有一个软骨鬼，也是化莲境，化骨鬼本体据说是被杀之人化去的尸骸怨念凝聚而成，而软骨鬼则是当初那怨念分出了一些，最后化在了一锅软骨上化为鬼类。
“至于开天境的属下，则有数百人，一个个的也都是久经战斗的经验之士。”
“一锅软骨？”沈梦妍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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