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艾丽娅正在和人聊天。
是熟人，但不是特别熟。
坐在艾丽娅对面的那个穿着科研人员制服的女人剥了个蒜头，带着几分好奇。
“群演工资很高吗？”
“还好吧。”艾丽娅挠了挠头：“赚点生活费，勤工俭学，你不用上班的吗？”
“翘了。”女人往嘴里丢了一枚洁白的蒜瓣儿：“上班没意思，一群笨蛋，带不动。”
说着她把旁边的橘子拿走一瓣，然后把一枚蒜瓣塞进去，凑成一个完整的橘子。
她把那个橘子拿到艾丽娅面前展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就蒜挤进去也是橘外人，我就是那个橘外人——他们只馋我的技术，不需要我指手画脚管理。”
“……噗，这是哪里来的谐音梗，要扣钱的啊哈哈哈！”
笑点奇怪的艾丽娅哈哈大笑，而坐在她对面那个什么岛什么雪博士，只是扯了扯嘴角，继续吃燃面。
艾丽娅和对方偶遇属实是巧合，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来第四学区这边准备拍MV当龙套，结果被鸽了。
那个劳什子星探不知道是去哪里狩猎黄毛去了，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艾丽娅溜达着觅食就巧遇了她。
人嘛，一回生二回熟，见面自然要来打个招呼——说不定对方心情一好就请她吃饭了呢？
至于说为什么这个第一学区上班的家伙老是跑到第四学区来……
这么说吧，第一学区除了食堂，最有名的美食是外卖披萨，然后是汉bege。
指望工作狂享受生活，那也就不叫第一学区了。
能加班不离岗，能再来一单不纠结点餐，个个都是打工战士，卷起来没日没夜昏天黑地。
就很有精神，一股子昭和风，艾丽娅这种虚假的打工战士比起他们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相比冰冷的第一学区，第四学区才是享受美食的地方，在这里甚至能够找到来自德意志的大蒜配宜宾的燃面。
说起来德国佬喜欢吃大蒜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冷知识，就是量有点夸张，大抵堪比隔壁对于炸鱼薯条的喜爱。
“来一个？”在德意志生活过不短时间的雪博士也染上了恶习：“我以前还以为只有德意志人这么吃。”
“你可以在共和国找到任何饮食习惯，因为我们人实在是太多了。”艾丽娅摆了摆手：“我就算了，待会儿还要拍戏，一身蒜香不合适。”
你倒是给我来碗燃面啊！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看着你吃合适么？大家一起分享才对！
“哦。”雪博士不以为意：“还是学生好啊，轻松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这种技术力的不一样轻松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谁还能干涉你不成？这不翘班都没事儿么。”
第三新神恩市对于人才格外宽松，这也是艾丽娅定下来的规矩，针对的就是道岛藏雪这种级别的天才。
虽然主要的起因是那帮炼金之星的家伙非要宽松管理，能不打卡就不打卡，能不加班就不加班。
艾丽娅能说什么？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毕竟21世纪人才最重要。
只要他们能够稍微贡献一点剩余价值，其他事情由他们去吧……
“是啊，轻松自在，别人不能干涉我。”雪博士嗤笑出声，怨念溢于言表：“反过来我也干涉不了别人就是了。”
“所以是工作岗位有问题？”艾丽娅掏出小本本：“职场倾轧？还是什么潜规则陋习？”
“……你这是做什么？”
“哦，记录素材，其实我看上去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本质上是一个喜欢文学的少女，平时也写点小说，比如说拯救世界的自传啊，或者分享刚编的千万字的故事之类的。”
“编这么长谁看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觉得那帮笨蛋带不动而已。”
“嗯，部门人员素质不足。”
艾丽娅嘀咕着记下问题，乍一看甚至有种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媒体阴阳怪气编纂谎言的风格。
“不是他们的错，是第三新神恩市的管理层。”雪博士往面里倒了半瓶醋：“部门人员素质还可以。”
“那些管理层都是虫豸！”一说起这个艾丽娅也跟着来气：“和他们一起，是建设不好这个城市的！要我说就该增加锦衣卫监察，然后再加一个东厂监察锦衣卫，防止他们沆瀣一气，再加一个西厂监视东厂！”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生气？”
“有吗？”
“没有吗？”
“没有。”
“哦，那就没有吧。”
“所以能说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吗？我还挺好奇的——你不要误会，我是以普通市民的身份好奇，纯八卦。”
“具体的事情我不能说，有保密条例。”雪博士想了想：“但是大概讲的话……我的部门，突然之间要求给出所有的管理权限，给到一个人身上，可是我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艾丽娅一拍大腿，懂了：“关系户！空降过来当部门老大摘桃子来了！”
好家伙，居然有人背着我走羁绊路线上位，是不是有点看不起她这个最强训练家了？
记下来记下来，靠关系是吧，早晚捏死他……
“倒也不完全是。”道岛藏博士摇了摇头，纠正艾丽娅的误解。
“不是参与管理，是完全没有出现过，既不知道是谁，也没有任何限制，然后对方有权限，这让我觉得不安全。”
这倒是职业习惯使然了，任何信息通讯方面的工作的人，都不会觉得把超级管理员权限复刻一份是安全的。
这玩意儿能随便给？
Administrator账号默认密码为空是吧，分分钟把整个系统给你扬了！
“Emmm……”
艾丽娅看了看小本本，然后抬头：“你的意思是，信息管理中心被要求设置了一个最高管理权限用户？”
“我没有这么说，什么信息管理中心？我不知道。”雪博士否认三连：“没有这样的事，不要瞎猜。”
行吧，那就是了。
对方工作的地方她昨天晚上就看到工作卡了，第三新神恩市的信息管理中心。
那个地方依靠本身的人工智能辅助和强大的超算矩阵，管理着包括灵境在内的整个城市的信息互联网络。
而那是管理中枢直属的部门，换而言之如果有这样的最高权限用户存在，那只能是第一学区管理中枢的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三姨，分管行政的副理事长，白衣泰迪陆无尘。
另一个是自己的下属，神恩降临舰队的炼金术大导师，名义上分管科研的副理事长罗森堡。
所以这算什么？一个天才，从权限构架和本身的管理制度上产生了不满？
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一个普通的良好市民艾丽娅皱起眉头，准备安抚一下人才。
“是不是一个女人向你下的命令？”
“……”
“一个挺好看的女人，名字我不知道，样子我也不清楚，但是有没有可能大概就和陆理事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
“……”
“行吧，看表情就是了。”艾丽娅收起小本本：“那样的话，不能说没有问题，但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了。”
“你猜的？还是你知道些什么——你真是学生？”道岛藏博士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别真是间谍吧？”
但是仔细想想，临时起意联系认识对方的是自己，有什么间谍能够猜到自己大半夜会去居酒屋然后撞上？
而且如果自己没猜错，自己身边应当是有专门的安保力量的，可是面对对方的时候，这些安保力量没有任何提示，这要么证明对方是个普通人没有问题，要么证明对方的权限远高于自己，安保力量看了都得当没发现。
现在铁定是前者，她由衷希望这个能叫对自己名字的好妹妹是个好人。
“我猜的，毕竟我知道的神恩市的理事长就这一个，天天新闻看到她讲三个大点三个小点什么的。”
“这样啊……”道岛藏博士不置可否，但也没深究。
“你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呢？”艾丽娅歪了歪头：“管理层拥有最高权限不是很正常吗？”
“但那不是一个管理层，而是一个人。”道岛藏博士嘎嘣一口咬掉半头蒜：“一个人，没有制约的一个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刚加入第三新神恩市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这边他们沿用的是亚太地区的传统人治管理模式，我想想应该怎么给你解释这个问题……就像是……”
“就像是一把手的权力，几乎无限大。”
“对！”道岛藏博士一拍桌子：“就是这个！我就是担心这个！而他们还要我从技术上把这个BUG再强化一下！”
“哦，这就是文化差异问题了。”艾丽娅表示理解：“在我们的文化里面呢，这种事情……不能说很正常吧，但是都可以理解，也被广泛接受。”
“……为什么？”
“为了集权。”艾丽娅双手交叠抵着下巴，就像是碇司令一样：“听起来或许很不合理也很不安全，但在我们的文化里面，权力不仅仅意味着权力，还意味着责任，意味着表率，权力第一就要肩负重任，必须正确决策，而不是胡搞乱来，在这个前提下，为了保证效率和拥有兜底的最高仲裁者，一把手权力几乎无限大不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怎么可能做得到！”道岛藏博士瞪眼：“这台理想化了！”
“是啊，可是相比起来，分权制约甚至是党争，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理想化呢？”
“这——”
“这种集权的好处起码在于关键时候不至于被拖后腿，比如说遇到什么事情还得开会开会再开会，获取大多数支持巴拉巴拉……那种流程的容错率高，可是行动效率低。”
艾丽娅没有直白地夸耀什么，但是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个庞大国家才会拥有的俯瞰视角。
庞大的文明本身有着深厚底蕴，自带超高的容错余量，相比起来效率反而更重要。
因为她太大了，大到可以输很多次，但是只要赢一次，就能够重新站起来走向复兴。
小国没有这样的可能，那就只能尽量不错，宁可拖延宁可左右摇摆也不敢赌——赌国运输掉的下场更惨。
道岛藏博士无法理解这种概念，并非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双方的视角不同。
她是纯粹的技术人员，虽然有共和国血统，但是从小跟着身为工程师的父母在各国辗转，基本都是在一些小国生活，一来是对于集体力量没有什么认同感，以至于养成了清冷孤高的天才习惯，二来则是见到的都是些小国政体。
而且技术人员是不在乎什么行政什么干预的，技术就是技术。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技术上冗余不合理那就是错的——把管理权限就这么交出去，她一个信息专家能忍？
“说这些没意义。”雪博士沉默了一下，大抵也想明白了这茬。
但是三言两语自然不可能轻易改变她的想法，她只是摆手：“反正我已经做了应急预案了，随意吧，政客什么的太难懂了，懒得去理解。”
“这不是政客不政客的问题。”艾丽娅也没有深究，只要对方没有从翘班进化到不干的地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