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有一说一,猛男马哥不算弱鸡,在南棒这个地界上甚至算是少有的莽夫型勇武选手,平时他们这些黑恶势力的头目都是得给他个面子。
一旦辖区出了什么事情,烧杀抢掠之类的,猛男马哥来问,他们还得让小弟去查一下是不是自己这片儿有人在搞事,然后抓出来给他送过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是猛男马哥再猛也只是一个人,这里晃眼一看,凶悍程度不逊于他的猛男就不下百人。
几个红灯区头目喉咙滚了滚,一时之间有点踌躇不定。
能够被分派到这些油水多的地方,自然不全是好勇斗狠的,更多是有手腕有人脉,圆滑是生存的第一要素,面对金夫人的问话,他们好几秒钟都没敢回答——虽然一句话都不敢说显得有点丢脸,但是大家都丢脸的情况下,那么好像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梅夫人连毒舌一波的心思都欠奉,刚准备跟着金夫人往里走,却不料旁边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
“我不服!”
开口就是一口共和国语,虽然南棒口音很重,但听得出来这还是个练过的。
没有奇怪的打扮,没有稀奇古怪的长相,对方就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得像个医生或者律师。
金夫人停下脚步,侧目望过去:“你是谁?”
“我?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们搞得这么乱,我们还怎么做生意?”金丝眼镜男摊了摊手:“金夫人,虽然我听说过你的大名,但是似乎我们和你没有仇怨吧?”
梅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对方:“是你?”
说着她压低声音跟金夫人解释道:“他不是灰色地带的人,是一个基层检察官,实际上自己也有一些红灯区产业的股份,最重要的是他父亲是议员,叔叔是釜山地区的高级检察长。”
南棒的检察官是一个很奇怪的职务,相当于官方巡视组的成员,和其他的部门并没有上下属的关联。
但是职务本身权利很大,社会地位也极高,在某种层面上相当于共和国古代的御史,什么都能管。
然而除却这些地位之外,检察官的实际权力更厉害——轻一点的可以调用辖区内所有警力,直接签发逮捕令,像是猛男马哥这种实力型的警员,也得在对方的指挥下进行工作。
而如果没有对方的许可,警方甚至不能自主展开调查。
重一点的甚至敢直接怼南棒的大统领——李某博就是检察官体系向文律师交的投名状,当年卢律师想要改变这个体系,但是没成功,也是被检察官体系给掀翻下去的,甚至之后还被日日不息的监视逼得自杀。
现在文律师也不怎么喜欢当前的检察官体系,但是尾大不掉,一边对抗财阀一边腾不出手来打压这些鬣狗。
说白了,这个金丝眼镜男,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南棒年轻一代权贵,是比财阀公子的权力还要大的存在。
面对梅夫人的轻微忌惮,金丝眼镜男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倨傲地扫过这些在黑恶势力看来几乎无可匹敌的黑衣猛男,像是在看一帮蝼蚁:“现在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全都滚出去。”
“你最好收敛点。”菊夫人沉声道:“有些事情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哪又怎么样?”金丝眼镜男摊了摊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杀人犯也好,你们黑帮的斗殴也好,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很仰慕你们共和国的文化,比如那句‘难登大雅之堂’,但是很可惜,你们的文化早就断代了,真正的大明正统,在我们这边。”
说着金丝眼镜男恣意地挥手,像是惯常那般发号施令,冲着那些红灯区头目道:“还不去办?让这些家伙滚出去,这不是他们能来撒野的地方——或者说你们是来消费的?那也可以,这里有不少你们那边的女人,花了我不少钱才弄过来的,你们帮助外出务工的同乡刷业绩也不错嘛哈哈哈哈……”
然而金夫人却只是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之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里走:“撞死他。”
“哈哈……啊?”装模作样笑着的金丝眼镜男愣了一下,稍显错愕,语气断开。
而后他看着陡然之间凝滞起来的气氛,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妙:“你们……”
金丝眼镜男将目光移向旁边的红灯区头目,但是这些平日里恨不得跪着舔他皮鞋的黑帮头目,现在却像是避开瘟神一样连忙退开几步,讪笑着并不说话,只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金夫人的身影已经隐没到了入口的阴影当中,梅夫人耸了耸肩,提着一套盾刀跟了上去。
菊夫人堵在门口,目光漠然地看着他,而后抬手在嘴边打了个唿哨。
下一秒,轰然响起的引擎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辆停在旁边的越野车骤然发动起来,车头带着浮尘和积雪,像是醒狮一样抖开,猛地蹿了出来,直接拦腰抵在这个金丝眼镜男的背后,推着他一路不停地向前撞去。
「轰——轰轰轰————」
广告立牌被撞翻、落地玻璃门被撞碎,连带着一户按摩店的卷帘门都被撞得凹陷进去。
一路推出去十多米,越野车才稍稍停顿了一下,往后撤出来一点。
那个趴在车头有进气没出气的金丝眼镜男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说什么,满头满脸都是血和灰。
但是他的话到底是没办法说出来了——伴随着后撤的车子又一脚凶狠的油门,半辆车都直接撞进了旁边的按摩店里,把分隔按摩店里间的墙都撞得倾塌覆压而下,盖在了车头上。
车里的黑衣猛男走下来,去到车头检查了一下对方死没死,确认这狗东西人没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地方太窄一脚油门加速度不够,但是只要多来一下就很稳了。
目光桀骜地扫过那些红灯区头目,这个一时糊涂的无辜肇事司机一句话都没说,走到了猛男马哥面前,伸出双手一副‘你她妈发什么呆赶紧给老子铐上’的表情看着他,示意了一下自己那常人拳头粗的手腕。
猛男马哥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还有点恍惚。
“他只是嫌疑人,待会儿会有人来自首的。”菊夫人冷哼了一声,抬手招来一个手下,当着这些家伙的面搞事情:“去医院,找个重病没钱治疗的,我们出钱给他治病,帮他养家,让他去顶罪。”
“是!”
而后菊夫人盯着那些红灯区头目,重新问了一遍之前金夫人说的那句话——
“谁不服?”
“没有没有!”
“我们又是,先走了,先走了……”
“哈哈,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天气真差,我都不敢出门,什么都没看见……”
红灯区头目打着哈哈,大冬天被吓出一身冷汗,赔着笑想要离开,却被周边的黑衣猛男鼓胀着胸肌顶了过来,直接怼了回去,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围拢在中间。
“在这边事情结束之前,诸位还是在这里好好看着比较好。”
菊夫人望着他们,身后两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的挖掘机把巨大的铲斗重重地砸在她身边的地面上,用最普通的重工业载具演绎出了最纯粹的暴力美学,像是护法金刚一般交叉守在通道口。
旁边的二楼窗边,小仙女大为感慨:“呐,这就叫专业!”
“对方身份不一般,会出事的。”
“呵,我之前就觉得他面相不太好,基本是没戏了,而且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我现在更在乎怎么下去……等下,我接个电话——喂?”
「……救……救命……」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以稍显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PS1:『无事发生』
PS2:明天补上
第907节 0890-rua!(为昨天摸鱼补更
南棒·釜山江畔
小货车停在了一个稍显偏僻的城区,两小只畏畏缩缩地从车上爬了下来。
哑巴小姑娘已经听到司机和外面的人在互相吆喝交接了,虽然具体内容听不真切,但是个中的‘货物送到’、‘拆迁’、‘暂时借宿’之类的词语,她听得很是分明。
尽管被大人发现后车厢里藏着两个孩子,也未必会对她们做什么,甚至还会直接联系官方,可是之前经过了那个痴肥中年女的唬吓,两小只属实是有点不敢相信旁人,甚至暖暖丫头都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些许怀疑。
或许世界没有爸爸妈妈说得那么好,其实到处都是坏人?
要是让共和国人知道南棒这帮苟东西不为人子,居然把自家孩子祸害成如此模样,怕是得抄家伙直接把之前那些魑魅魍魉全都叉进油锅里炸了……
暖暖丫头和哑巴小姑娘钻出车厢,小跑着藏到一个角落里,看着小货车里的人开始搬运货物。
有货物原本的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唤来家人,指着那块玉佩以及玉佩旁边一张简陋的便签叽哩哇啦地说着话。
暖暖丫头好奇道:“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哑巴小姑娘没听懂,摇了摇头,于是暖暖丫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样,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两小只虽然心有灵犀,但是一个哑巴一个外国人的组合,还是在最大程度上阻碍了她们的求助。
看了一阵,确认对方收到了玉佩,也没有什么追索的意思,她们这才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根偷偷溜出这条巷道,试图寻找外面的帮助。
巷道两边都是住户人家,堆叠着各种杂物,周遭这些老旧的房屋只有两三层,远比不上透过它们能够看到的就近城市街区的高楼大厦,整体的脏乱差环境比起贫民窟来说稍微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
而且这个时候已然是下午工作忙碌的时候,饭点已经过去,周围也没几个人在外面活动,两小只蹦蹦跳跳地顺着坑洼不平的道路一路远行,来到巷口,看着外面透着光的巷口,鼓起勇气手拉着手往前走了出去——
霎时间,宛如另一个世界那般巨大的差异,呈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街道上走来走去的人全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就连不远处那些店铺,也全都透着名为精致和昂贵的画风,让两小只望而却步。
“这里……是哪里?”
暖暖丫头有些畏惧,下意识想要退回巷子里。
但是巷子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几只流浪狗,干瘦且脏乱,翻找着巷口的垃圾桶,间或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两小只,呲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哑巴小姑娘也有些无措,只去过釜山港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和暖暖丫头一路来到了整个釜山最大的办公写字楼聚集区,这片地域大抵相当于东山市的国贸大厦商圈——周遭全都是商业场所,尽管在商圈的边缘有着身后这种也带有烟火气的城中村小巷,但更多的还是精致规矩的快节奏白领人群聚集的高档办公楼。
“呜——汪!”
似乎是发觉面前的两小只两脚兽好欺负,流浪狗伏低身子,发出试探性的低吼。
旁边有路过的白领男循声望过来,瞥了一眼这边,但是看到两小只那满是尘灰的小花脸和衣服,又只是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快步走远了。
南棒不是没有好人,事实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地方,只要不是处于长期的战乱和饥荒环境,都能够孕育出正常社会条件下的好人,南棒作为人民正常生存温饱不成问题的国家,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有人做过社会实验,同样的两个孩子,一个衣着光鲜精致,一个肮脏杂乱,用同样的方式去求助路人,等到的结果几乎完全相反——衣着精致的干净孩子普遍能够得到大家的帮助,路人们都愿意倾听她的诉求,并且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包裹并不仅限于拨打电话、给予金钱亦或者联系官方。
而衣着脏乱的小孩子,则是被大部分路人避开,甚至还会被呵斥,极少会有人停下倾听。
造成这种差别的主要原因,其实来自于共情。
如果不单单是孩子,而是将干净和脏乱的两种人,扩大到成年人范围,那么人们大抵会发现为何观感如此不同——衣着光鲜的人需要帮助,有可能是一时困顿落难,因为正常人看来,对方衣着光鲜谈吐斯文,证明对方是一个积极上进的人,或者起码不是那种依靠嗟来之食为生的存在,
这种人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因为这些小困难而陷入如此尴尬境地的,在潜意识里大家会觉得这是他们遭遇的‘不该有的困难’,而大多数人都能够感同身受那种一时之间的尴尬和无助是何等让人同情,进而伸出援手。
当然啦,也可以用更为露骨的言说——这种帮助更能够达成人的自我满足。
而衣着脏乱的人需要帮助,人们则会觉得这是源自于对方的懒惰或者不思进取,是原罪。
即便给予帮助也只是如同饮鸩止渴那般,不可能帮助其获得更好的生活——这种情况压根产生不了共情心,无法认可对方需要帮助是货真价实的,甚至还会觉得这种人简直就是活该。
这种帮助,非但不能够让人自我满足,反而会让人觉得上当受骗。
至于残疾人乞讨,那显然又和单纯衣着脏乱的流浪汉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往往社会实验里穷人反倒更愿意帮助穷人的缘故,因为他们才知道有些事情其实大家都不想的,他们也不想失去家园失去工作甚至失去体面,但是人生复杂艰辛,很难用言语来道清,他们才是最能对那些‘同类’感同身受的存在。
同理心产生共情,而共情则引起同情,两小只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垃圾堆里打滚的小脏猫,在南棒这个旅游业繁华的地区,本地人更是见识过太多小小年纪就混成了专业乞丐或者小偷的小脏猫,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哑巴小姑娘捡起一根路旁行道树掉落的枯枝,冲着两只流浪狗挥舞着,护着暖暖丫头缓缓往身后的繁华街区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