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为小 姐姐之后 第16章

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如果没打死,那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就这么直接拖着回去——希望它在路上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有这么一个瞬间,他突兀想起自己的孙子讲述的那个故事,叫什么老人与海。

相比起他这种干了一辈子打渔的人来说,他的儿子走上了一条旁人羡慕的道路,成为了一名律师,连带着孙子也在城市里面安了家,对于大海的印象只有假期的短暂近海游玩和绘本里面的美好。

那个故事怎么说的来着?

络腮胡船长回忆了一下,大概也是一个老家伙打鱼,然后因为鱼太大了,只能拖着走,结果那条鱼被路上赶来的其他肉食性鱼类吃了个干净,只剩下鱼骨架被带回去的故事……

真是愚蠢的故事,不会有这么好运气的傻瓜的,大海上从来只有勇敢的人能够得到收获。

运气?那是什么——如果自己没有运气,那就从有运气的人那里抢过来啊!

对面那艘欧阳90号的吃水线那么深,他看得分明,这绝对是对方有着大量鱼获却又舍不得放弃。

如果它抛掉所有的鱼,鱼群怎么可能一直跟得上它?

“船长,对方同意了我们的要求!”有船员从无线电那边探出头,大喊道:“他们让我们快点!”

“我们已经很快了,让他等着吧,剩下的交给命运——如果真有命运这种东西的话……”

络腮胡裂开嘴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作为一名合格的渔夫,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鱼获被其他猎食者瓜分掉?

这真是一群不合格的懦夫!

只不过相比起对方的表现,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些其他的鱼,到底是因为那条鲸鱼才赶过来的,还是恰好在这边徘徊?

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鱼群,他就像是看到了无数的钱在海里翻滚一样。

思考了一阵之后,络腮胡放弃了猜测,反正只要抓起来试试看就好了!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不同。”络腮胡船长再度抓起望远镜,打量着那个旋涡,自言自语道:“没有什么比这种时候更令人兴奋了,我可是期待着能把它拖在船后面,吸引来无数傻瓜的时候啊……”

如果有其他鱼要来分一杯羹的话,那么就让新来的傻瓜也成为鱼获吧。

自己的鱼叉枪会教育它们如何成为一条合格的死鱼的,茫茫大海就是人类无尽的粮仓,这里所有的鱼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成为餐桌上的美味。

自己只不过是美味的搬运工罢了,这就是所谓的弱肉强食,只有那些无病呻吟的鱼类保护主义者才会打着这样那样讨厌的旗号,来干扰自己的工作——他们在吃着鱼的时候从来只会感恩上帝赐予他们食物,却不会想一下上帝可没有从大海里帮他们抓鱼。

欧阳90号挣扎了一阵之后,不知道是旋涡本身没追上它,还是因为它运气足够好,居然没有被拽进海里。

要知道它的船尾有那么一段时间都应被拉得向下倾斜了,看起来就像是要被倒进下水道的鱼在瓶口里挣扎着一样,络腮胡船长见过那些顽劣的孩子将金鱼倒进马桶时候的一幕,和之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几乎是在千叶纯友丸带着两艘船赶到的时候,那头脊背会发光的巨大鲸鱼再度破开海面,发出了人类也能听的清楚的低沉鲸歌——即便听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能听出来其中的警告意味。

“就像是狼狈的野狗在呲牙低吼一样。”络腮胡船长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而后下命令道:“靠上去!让它尝尝捕鲸船的威力!”

早些年的捕鲸船,其实本身是没有猎杀鲸鱼的能力的,船身上包着的铜皮也仅仅只是为了防止海水的腐蚀,和现如今能够对抗鲸鱼撞击的钢铁舰船是两个概念。

他们的大船只是用来处理鱼获的,那些大型的木质帆船依靠的是搭载其上的小渔船,在发现鲸群之后,船员们驾驶着小渔船靠近温顺的鲸鱼,然后用鲸叉狠狠地刺入它们的脊背,和对方展开拉锯战。

鲸鱼不可能长时间在水下潜行,它们也需要浮上来换气,所以被伤到之后直接潜下去像是普通鱼一样逃窜几乎做不到——老式鲸叉足有两人高,巨大的倒刺连带着结实的绳索,比任何鱼钩都要来得凶猛。

温顺的露脊鲸反抗起来还不会太激烈,更多只是负隅顽抗,而像是抹香鲸或者座头鲸那种凶悍的性子,则会猛烈撞击渔船,埃塞克斯这个名字除了是大家熟知的航母之外,还曾经用在一艘著名的捕鲸船上,那艘楠塔基特岛的捕鲸船遇到的就是一头体重超过八十吨的座头鲸,整艘船被直接撞碎。

不过那艘船之所以出名,并不全是因为倒霉,更是因为侥幸活下来的船员们依靠着吃同伴的尸体,甚至是抽签吃活着的同伴,在大海上最终获救的事情。

无论什么电影来拍摄这个故事,都将其表述为人类勇气赞歌和人性恶意之间的碰撞,被袭击的座头鲸只不过是背景板而已。

现代的捕鲸船有着更为可怖的攻击手段,比起以往那些需要小船靠上去的操作降低了不少风险程度,千叶纯友丸上装备的捕鲸叉是用类似炮弹发射的方式直接打出去的,重达百斤的巨大金属捕鲸叉能够被弹射出去数十米之外,只要被打中,即便是体型庞大如同蓝鲸,也没有办法轻易挣脱,只能是和拥有现代动力系统的捕鲸船进行最后的拉锯——后果往往就是被耗死之后拖上船,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被肢解掉,剥离油脂和鲸肉。

千叶纯友丸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远处那个肉眼可见的旋涡,从侧面接近了那条发光的鲸鱼。

到了这个距离,他们更清楚地看到了这头鲸鱼的不凡之处,对方切切实实地在发着光,而且水面下那奇特的胸鳍形状和尾鳍形状,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种类。

不,倒不如说胸鳍和尾鳍长成了这个样子,已经脱离他们认知里面对于鲸鱼的认知——或者说对于正常鱼类的印象,这真的还能算是鲸鱼吗?

那双对于鲸鱼来说其实挺小的眸子,带着冷彻的淡金色,在船上的人类看起来便俨然如同神祗一般神圣凛然,海浪在对方的身下有规律地波动着,捕鲸船上的人亲眼看到了对方脊背上的红色光带,闪烁出和海浪律动节奏相似的规律,似乎对方就是用这种方式掀起浪涛,甚至于制造旋涡。

“……不管怎么说,这种东西,都太犯规了……”

目光有些呆滞的船员将自己的手按在捕鲸叉发射器的控制按钮上,觉得后背生出窸窸窣窣的寒意。

那头大鲸鱼似乎并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它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些人靠近,但仅仅只是发出了警告性质的鲸歌之后,就再度沉入水下,只是隐约亮出光芒来。

络腮胡的船长亲自跑出来,按住了船员的肩膀:“先等等!再靠近一点!”

“如果太近了,对方挣扎的话——”

“不用管!另外两艘船把捕鲸炮准备好!如果挣扎的话,那就让它试试看吧!”

千叶纯友丸稍稍降低了船速,往前再度靠近,而这个时候大鲸鱼其实已经侧过身子避让开了他们的航线,转而继续追击那艘想要往前开的欧阳90号了——之前因为这三艘船靠近的缘故,它甚至还把旋涡侧移开去,看起来像是不想伤及无辜一样。

“真是美丽啊,这种庞大的身姿,简直就像是大自然的杰作一样,无论看几次都不会腻的。”

络腮胡船长挤开掌控捕鲸叉的船员,调整着那根巨大钢叉的朝向,呢喃自语道:“每次看到这么庞大的海洋精灵被渺小的人类击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人类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大鲸鱼瞥了一眼这三艘不知道靠过来搞什么的船只,浮出水面喷出一条裹挟着高温,如同蒸汽机机头一样的高高水柱,甩动着大尾巴准备再度潜入水里。

但就在它脊背亮出来的那个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在船上响起,三道冷光几乎是在同时被弹射出来,直直地没入它的脊背上,深蓝色的脊背被金属制成的锋锐破开,肉眼可见的血光飚射出来,足有一米五长的三棱钢叉深深刺入其中。

紧接着,捕鲸船上的绞盘开始收紧,足有成年人手腕粗的钢芯绳索被绷得笔直,连带着船只的船头都往前沉了一下,绞盘更是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硬生生刹停了下来。

「昂————————」

大鲸鱼发出声调高亢的惨叫,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种袭击,巨大的钢叉在它的背后撕裂出深深的血口子,那原本收拢的倒刺因为拉扯而完全张开,此刻嵌入到它的血肉里面,伴随着它的挣扎,带着血肉残渣的暗沉血色染红了整片海域。

“左满舵!开足马力!”

络腮胡船长兴奋地大喊着,亲手抄起旁边的鱼叉枪,对着那在海面上挣扎的大鲸鱼就是一枪。

而他身边的船员们,则是咬着牙用高压水炮对着大鲸鱼的头一顿劈头盖脸地猛冲,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着对方调整游动的方向,不要朝着捕鲸船这边来。

大鲸鱼的悲鸣引动了不少其他鱼的关注,一群海豚率先反应过来,为首的几条海豚跃出海面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情况,随后便是大片的海豚用背脊破开波浪,朝着这边急速游曳而至。

“哈哈哈哈哈!这些愚蠢的家伙居然真过来了!”络腮胡船长不惊反喜:“先不要下网!用鱼叉枪!直接射中之后把它们拖上来!”

大鲸鱼疯狂地挣扎着,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带起愤怒的神色,却还想要关注欧阳90号的动静。

它尝试着甩动尾鳍,朝向欧阳90号的方向游去,但是后背那三枚牢牢勾住血肉的捕鲸叉却拽得它没办法往前,捕鲸船那马力强劲的燃气轮机朝向另外一个方向,生拉硬拽着这条大鲸鱼,试图将它耗到筋疲力竭。

欧阳90号的船长心惊胆战地看着鲜血翻腾的海面,只觉得腿肚子都在发颤——

那波浪被撕裂的海上,巨大的鲸鱼像是垂死挣扎的凶兽一样,露出并不比捕鲸船小太多的身躯来,巨大的波涛击打在船舷上,拍出好几米高的白色屏障来,天气晴朗的海面上出现了宛如暴风雨时候才有的混乱,那掀起来的暗流传递到这边,都能摇晃得这艘老旧的拖网渔船像是喝醉了一样起起伏伏。

“船长!我们的船撑不住啦!”一个船员踉跄着跑过来,扶着舱门对他急切地大喊道:“快切掉船尾的拖网吧!不然的话我们的船被旋涡卷进去的啊!”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

这个喜欢喝酒的船长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赶到船舱上往后看。

原本他们拽着的拖网,这个时候已经被旋涡完全拽了下去,连带着拖网的卷机吊架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金属扭曲,船尾被拉下的同时船头向上翘起——伴随着波浪的袭来,整艘船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不断的抛起来掂量重量一样。

“割掉拖网吧!”大副之前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地方,额前渗着血,沿着眼角流淌下来糊住了半边眼睛。

但是这会儿他都顾不上去清理伤口,仅仅只是胡乱地擦拭了一把,这让他的脸就像是涂抹了红色的油彩的原始人一样,这种模样加上他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充满了荒诞滑稽的感觉。

“该死!该死——这些该死的鱼!”

船长红着眼睛看着那一大网鱼获,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船舱塞满了鱼获之后,他舍不得放过那庞大的鱼群,下了最后一网,准备带着拖网慢慢回去。

反正船这种东西只要还能浮在海面上,就不算超载——那一整网的鱼获即便因为处理不及时会导致价格损失不少,但也是十多万美金级别的收获,谁愿意就这么把白花花的银子丢海里呢?

可那条大鲸鱼就像是疯了一样,撵着这一大网鱼穷追不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自己抢夺了它的食物,那么它追了这么远,消耗掉的食物绝对比这些被夺走的食物要多吧!

正常的生物会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吗?对方的穷追不舍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压根就不是一头鲸鱼,而是一个强大的猎手,正在锲而不舍地追索着非要杀死不可的猎物一样。

「嘎吱————嘣!」

巨大的金属扭曲声传来,拖网的吊架往后再度扭曲了一个角度,固定其底座的一颗铆钉被直接崩飞。

“船长!再不割掉的话我们的船就要被拉下去啦!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割掉!快割掉——等等!放掉那些鱼获,把网收起来!”

远洋渔船的拖网可不是路边渔具店能买到的便宜货,一张网的价值纵然比不过一整网鱼获,可也相差无几。

这艘船是远洋捕捞公司的船,他只是一个被雇佣来工作的船长而已,就这么丢掉一网鱼获还可以说是没有打捞到,但如果把拖网渔船的网都给丢了,那么他要面对的就是公司的问责和罚款——这些钱都得他自己掏。

船员们因为这个命令而不可避免地慢下了动作,他们在摇晃不已的船尾尝试了一下之后,发现并不能做到这种操作,甚至有两个船员险些跌入海中——他们手里的工具落下去一件,仅仅只是一个眨眼,就被旋涡完全吞没了。

渔船已经开始随着旋涡的吸力打转,螺旋桨爆发出来的动力渐渐不足以抵消大漩涡的吸力,那一大网数以吨计的鱼获太过拖累了,再这么下去,这艘拖网渔船被拉进海里不过是简单的时间问题而已。

被大漩涡的凶悍气势给彻底压倒了的欧阳90号船长,对于金钱的迷恋终究是被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给盖了过去,他的声音尖锐之中带着惶恐:“直接把网给放掉!放掉!!”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远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一艘捕鲸船被挣扎的大鲸鱼直接撞在了侧面。

那艘巨大的捕鲸船在海面上硬生生横着滑开去好几米远,侧舷一个巨大的凹陷在海浪的冲刷之中呈现出来,凹陷的中央甚至因为过度扭曲,裂开了一个原本不同船段对接时候的大口子,大量的海水就此涌进水密舱里,连带着这艘船的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拽着捕鲸叉的绳子被绷得笔直,就这么被拽在最后面跟着前行。

一大群海豚阻挡在大鲸鱼的身侧,想要用这种方式为它拦下那阻碍视线的高压水炮,有一些海豚甚至试图跃起来去咬绳索,发射时候有一发捕鲸叉偏向大鲸鱼的后半截身子,那根捕鲸叉连带着绳索都没入水下,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被咬开了外面的麻绳,露出了里面的钢芯。

但很显然,海豚们的牙口再好也咬不断这些金属丝绞成好几股的钢芯缆绳,它们焦急地哀鸣着,不断地尝试,直到自己满口利齿都被崩坏,鲜血从长吻里蔓延出来。

大鲸鱼拍打着尾鳍,淡金色的眸子瞥见远处的欧阳90号渔船放掉了那一大网暗红色的鱼获,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一时之间顾不上身后的捕鲸船依旧拽着它的身子,游曳着想要往那边去。

然而三艘捕鲸船没有放过它的意思,更不会允许它照着自己的想法行动,开足了马力拽着它偏离原本的航线,白色的浪花在船首被破开,如果从天上看,这一幕就像是有人拉着快艇在冲浪。

大鲸鱼挣扎不过,眼神里带起疲惫和愤怒,反身猛地扬起胸鳍,从水下往海面上掀起。

惊浪!

巨大的波涛以诡谲的姿态就这么平地涌起,劈头盖脸地压在了为首的那艘捕鲸船,数以吨计的海水从空中落下,砸在那艘船的甲板上,像是有谁猛地摁了一下船尾,整艘船都为之一沉。

扭转身子的大鲸鱼腾身而起,小半截身子都翻出了海面,一片比之前更为巨大的浪峰冲了过来。

船上的船员们发出惊恐的声音,在船舷边上的一个船员更是因为之前的巨浪而滑出了船舷,整个人仅仅只是依靠着双臂抓住船边的栏杆,侧头看着这一幕的他尖声哭嚎起来。

这一个巨浪打过来,他绝对会被拍进海里,而海里现在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那头怪异的大鲸鱼不做什么,其他赶过来的鱼也会把他给生撕掉。

海风卷起来,吹开他本就歪歪斜斜的帽子,露出了花白的头发——他已经是个老船员了。

紧闭着眼睛哭喊的老船员等了几秒钟,却没发现有预想之中的巨浪,他诧异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到的是那头大鲸鱼望着他的样子。

那是让人说不出话来的眼神——明明是可怖的巨兽,然而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之间流露出来的神色,简直就像是哭闹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一样,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老船员甚至想起了自己的孙女,她还是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团子的时候,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下一个瞬间,那头大鲸鱼扭动身子,发出低沉的鲸歌。

一群刚刚赶到的鲨鱼二话不说压了过去,大口撕扯着它后背的血肉,扭动着尾鳍大块大块地把它后背捕鲸叉附近的血肉给咬下来,用这种方式硬生生‘挖’出了那三柄捕鲸叉。

捕鲸船上的络腮胡船长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