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就连沉稳如同共和国,都近乎宠溺地派出军阵护送,开出国家礼宾专用的车辆供其乘坐,甚至是直接知会南棒官方,希望他们能用国家元首级别的礼仪来接待。
他都才得到的消息——对方车队开出来的时候,通告函才刚刚送到光化门那一位的案前。
李见锡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也不应该有这样的客人。
于是他听到了骤然变换的音乐声。
原本低沉的大法号声音,被激烈的鼓声所取代,恢弘的器乐变成了慷慨激昂的旋律。
唐·贞观·秦王破阵——《破阵乐》
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绣花鞋踏了出来。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火,亦或者说是在地上升起的太阳……
那个人走了下来,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前行的时候,那珠辉和宝光之下,堂皇的华丽纹饰如同凤凰尾羽一般延展开去。
直到她站在所有人中央,在那条重金铺就的华贵地毯上站定,好似站在自己的大殿之上面对着群臣。
华贵的波斯地毯在她的裙摆映衬之下,就像是破旧的麻布一样不堪,精致的首饰对比着她戴着的那顶凤冠,犹如沙土那般粗陋。
珠帘泛起波光,粼粼好似冰洋,那辉映的大红色却又将冰雪都照亮,倒映在每个人的眼底,像是燃起的火光。
煌煌大日,普照四方,吾着冕服,律令九章。
天无二日——
于是她张开了双手,抬起那冕服的大袖:“我应约而来,主人家何在?”
这话不像是应邀前来,更像是在宣告存在,甚至把自称换成‘朕’也毫无违和感。
三桑大公子喉咙滚了滚,看不清楚那珠帘下面的面庞,只能从声线中听出来是并不年长的女性。
他脚步往前动了动,想要用主人家的身份来接待对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步始终踏不出去。
就像是天堑一样无法逾越,他的脚尖甚至都已经点在地上了,脚后跟抬起来,可是却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拉着不断往下坠,往下坠,像是梦里整个人都在落入深渊。
仅仅只是因为那珠帘下的人望过来,轻轻瞥了他一眼。
那道站在正厅大门口的身影终于往下走了,迈下台阶和这个女人平齐。
李见锡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好片刻之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客人……是谁?”
那珠帘下的面容看不真切表情,只有一双凤眸映着细碎的光。
于是她也笑出了声来,声线清丽:“你猜?”
“……”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着,身着大明凤袍的恶客挥动双手,挥开风雪尘埃。
就这么在变得轻快的《九州同》唢呐声里,无视了包括李见锡在内的所有人,如同在自己的别院里闲庭信步一样往前走去。
大步往前,目无余子,骄横得可怕。
但仅仅只是骄横,又怎么能够让李见锡这种枭雄沉默呢?
他目光扫过那些来客,扫过微笑的齐柏林,默然的柏妮丝,目光冷肃的金夫人,最后定格在那个不起眼的光化门代表身上,看着对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礼貌笑容。
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垂下了眼帘,一言不发。
谁才是主人?谁又是客人?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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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节 0900-雷霆雨露(为7月月票9/?
所谓反客为主,大抵便是眼前这么一幕。
财阀们想过很多场面——
想过他们是如何和那些官方的走狗针锋相对。
想过怎样用金钱来腐蚀权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当快乐的二五仔。
甚至他们想过今天来到这里的,就是文律师本人,一如当年谋害了文律师好友卢律师之后,那位带着虚伪哀容去吊唁的李大统领。
大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死我亡。
这都很好,毕竟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有那么一个时候,他们甚至都想好了该怎么向稳文律师宣示他们的决心和强大。
你不是说愿为江水,与君重逢么?
快了,你和他重逢的时候不远了。
啧啧啧,多帅气,听起来就带着无可抵御的沛然,就像是无冕的帝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愿为江水的人没有来,那压抑着的对抗,快要凝成实质的紧迫没有来,就连那些原本秉承着可笑理想的光化门高层也没来。
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大家都忘记了今晚还有这么一场生日晚宴。
南棒的天黑了。
而后,有太阳坠落——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唯吾旷照,明日大江。
庄园正厅的灯亮着,客人们在悚然中走进去,脚步轻飘飘地好似踩在云端,心头萦绕着的是荒诞和不实交织的幻梦。
那是谁?
那一位是谁?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这样——
有人进门之后抬起头,看到了正厅之上那占据了主位,恍若端坐金殿之上的少女。
新铺的地毯,新摆好的桌椅,旁若无人像是在自家的客厅。
她已经撩起了珠帘,就这么闲适地坐着,左手抬起来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进来的人。
一只,两只,三只……
有人下意识望向那些财阀,看向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可是他们看到的只有踌躇不前,犹豫不定,恍惚不觉的背影。
倘若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当前的形势,那便是一个还算得上是兵强马壮的山寨,想要呼啸聚义,召集各路好汉,转头去和那些朝廷的鹰犬斗个你死我活。
甚至是有幸打下府城,便可以裂土称王,划江而治,可以问一问鼎重几何。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豪气冲天——
然后路过了一个武林盟主……
对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大放厥词,仅仅只是进来坐坐。
就坐在最上首,像是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表演。
表演什么?历数文律师的十大罪?
还是发表一番寓意深远的檄文,告诉大家只有抱团才能活下去,继续拥有美好的高高在上的生活?
财阀执掌者们觉得喉咙里梗着什么东西,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每每抬起头,就被那珠辉灼伤了眼,刺痛得赶忙收回视线。
对方就坐在那里,气势恢宏,背后如同升起了烈日般的光焰,俯视着他们。
而后有什么东西挥舞着无形的巨斧,将他们积蓄已久的气势劈得七零八落。
总感觉自己在演滑稽戏剧一样,所作所为仅仅只是为了博她一笑欢颜罢了……
这种不对称的奇怪观感来得突兀却又自然,自从对方出来的那一刻,就像是把所有人都囊括进了一个泾渭分明的棋盘上。
大家都是棋子,纵横阡陌的无形线条捆绑束缚,教人挣扎不脱。
沉默呵,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大财阀同气连枝,四家的执掌者或者是继承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李见锡。
这位当年从父亲手里夺权之后,将三桑财阀一路送上南棒巅峰的商界枭雄,此刻却只是定定地站在厅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目光一轮又一轮地在对方身前的那些人身上寻梭着。
那个身穿大明凤袍的少女指尖轻轻点着座椅的扶手:“都站着做什么?且坐下吧。”
偌大的座椅还是刚运进来的,和大厅里奢华堂皇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数量也不够。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沉闷的脚步声从厅外响起。
李见锡微微挑了挑眉,侧目看过去——入目的是行走的巨大木制座椅。
不,与其说是木制座椅,倒不如说是有谁像是搬山力士那样,将半人高的巨大实木座椅举起来,就这么一步步地送进来,如同传说中那能够生撕虎豹的猛将一样悍然。
宋家为了某个人的赴宴,动用了足足12架次的货机运送各类物资用度,就连这些座椅都是专程从无忧岛空运过来的,宽大厚重之余还带着精致的雕花,奢华的木料沁出馨香,即便是再不懂行的人,看见了也会觉得这东西一定特别贵。
特别特别贵——这本是大明王朝的宫中用具,后来流落民间。
南棒不是喜欢自称大明正统么?
既然他们喜欢,那就让他们喜欢到底好了。
直到这些座椅被放下,搬运座椅的人才在其后露出身影。
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座行走的铁塔——对方穿着一身浑然不似善类的全包裹式动力外骨骼,拔高的身形足有两米三,看谁都像是在俯视小鸡仔。
彰显武力到如此地步,就差没用枪口顶着所有人的脑门告诉他们,不要试图对上座的那个少女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