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是在……她挑了挑眉——是在大魔王的档案目录上。
那个密级高到九局也只有三个人能看的详细档案，目录上面动不动就是「罗布泊」之类引人注目的标题，相比起来「天海一号」还不甚显眼，她也没怎么注意到。
不过艾丽娅会去天阳市，估计和这个没什么关系……吧？
她嚼着手里的汉堡，眼睛微微眯起，眸子里闪烁起若有所思的光……
……
……
天阳市·天海一号沉船纪念馆
艾丽娅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她觉得身体被压住，有谁在上面。
半秒钟之后，她通过那肉肉的小短腿和排除法，确认这不是离光小炖鸡面。
哦，导盲熊啊……
熊萝莉趴在她身上睡得正香，姿势特别嚣张，很是有种在航母甲板上打滚的风范。
艾丽娅打了个哈欠，把这个小家伙提起来放到一边：“已经到了吗？”
外面的打牌三人众探头望过来：“醒了啊？都已经到了有一阵了，你要洗漱一下吗？”
房车就是这点好，如果想要的话，甚至还能在车里洗白白，做点羞羞的事情，在开车的时候开车。
艾丽娅倒是没有开车的意思，她简单地清醒了一下，牵着导盲熊来到了所谓的天海一号沉船纪念馆。
这次量子龙神没有跑出来看热闹，想来是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起码没有之前那种能够惊醒Q版量子龙神的特殊磁场。
“天阳市靠海，从古到今航运都很发达，天海一号沉船就是在一条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航线上被发现的。”卡其色狂放示意了一下面前的巨大纪念展馆：“只是如今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大概也就是存在于旅游景点里了。”
大家好奇地进到里面，天海一号的纪念馆充满了共和国式纪念馆的风格，大段的文字配合那些看起来像是促销展板一样的配色，看得人脑壳痛。
好在卡其色狂放在旁边做解说，多少让这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基础过程显得稍微有趣一点。
实际上挖出天海一号纯粹是个意外，原本共和国这边的打捞局是准备打捞一艘名为“莱茵堡”号的古沉船的，那艘船的来历被不列颠的一个海洋探测公司查到——对方在荷兰图书馆里找资料的时候，找到了这艘隶属于东印度公司的沉船，并且确认上面有三百吨锡锭，以及六箱白银。
锡锭现在不值钱，大规模工业制取之后，每吨的均价不过一千二三，三百吨锡锭的纯度还未必有现在的工业品来得好，真正有价值的是那些白银以及其他的随船古董，价值三十多万的锡锭顶多算是个添头。
而后联合打捞队就在记录所在的海域进行打捞，可是在海底摸了一遍发现什么都没有，眼见两个月时间过去了，小钱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可是打捞队却一无所获。
后来共和国这边在现代港口以南二十海里的地方，发现一个只有一米见方的小小突起——这片地区的海水深度足有二十七米，相当于八九层楼的高度，而且还有海底洋流，泥沙滚滚可见度极低，有沉船也早就被泥沙覆盖了。
共和国这边的打捞员下去好艰难才取出一块木质样本，而后发现这木头不太对，不像是现在的沉船，联合打捞队没办法用人工继续详细探索，一咬牙直接下了机械抓斗，暴力抓取了一整把样本。
结果下抓斗这哥们儿是个不折不扣的欧皇，第一下抓斗就把天海一号最贵重的物品之一给抓上来了，大家清洗干净样本一看，当时就被吓蒙了——居然有一条纯金的腰带！
嗯，腰带不算什么，问题是这条金腰带两米多长……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挖到宝了，查了一下资料，发现这艘船极有可能是南宋时期的沉船，来自八百多年前，而他们原本想要找的莱茵堡号是1772年才被台风袭击沉没的，大家差距大了去了。
“当时打捞局想要用沉箱把整艘船打捞出水，直接动用的都是海洋造桥级别的围堰技术，结果发现淤泥太结实了，沉箱下不去，没办法把整个天海一号沉船包裹住，咬着牙把码头给拆了，往沉箱上压了四千吨水泥块。”
“四千吨？”坚强哥挑了挑眉：“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四千吨水泥块是什么概念？一吨重的水泥块有三分之一个立方米，四千个水泥块要是就这么一吨一个地摞在一起，能有一百二十米高——虽然不能这么简单地计算，可这绝对不是正常操作，真是下了血本。
“何止啊，当时为了打捞天海一号，甚至建造了一艘整个亚太地区最大的水上起吊船，那艘船还是宋同学家造的，不知道她有姨娘没有。”
“诶？”莲花闻言呆了一下：“是吗？水上起吊船……起吊……”
“当时造价最高的那艘》”
“造价最高——难道是华天龙号？”
“对，华天龙号~”卡其色狂放打了个响指：“四千吨级全回转打捞起重工程船。”
“可我记得……额，我是说……”莲花斟酌着，轻声道：“我记得华天龙号，其实是为了开发海上油气田才建造的吧？海上打捞什么的，我没有印象啊……”
“哈哈哈——”卡其色狂放爽朗大笑：“难得回到家乡，总得吹嘘一下自家的东西嘛，不这样怎么能表达天海一号打捞项目的厉害呢？可惜宋同学不给面子，我这装了一半就被拆台了。”
“抱、抱歉……”莲花有些羞赧地连连低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些，二十年前的话，我还是个小孩子……”
“没关系，打捞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是大孩子了——大小姐不是，大小姐那个时候估计还在小学。”
“说起来，四千吨的水泥块压下去，你们怎么把那些东西吊起来的？”坚强哥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虽然我觉得四千吨压下去，你们的沉箱应该都变形了，而且这么结实的淤泥你们没有底部的受力支撑，没办法往上拉的吧？”
“这个我可不能回答你，海底穿梁的技术现在都已经成了国家机密了，全都是被逼出来的，当初据说一米多粗的钢梁都没办法穿进去，半路就被淤泥挤弯了。”
实际上当时还有一场面向全国的现场直播，可是人家也不会播放这种打捞技术的细节给观众看。
大家聊着天，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可唯有艾丽娅闻言若有所思。
为了海上油气田什么的，或许是真的，但为了天海一号打捞项目才建造了那艘船，也不一定是假的。
花费二十年，不惜拆了码头，压下去四千多吨水泥块也要整体打捞出来的天海一号……到底是为了什么？
单纯为了纪念八百年前的海上丝绸之路历史？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有别的什么故事啊……
艾丽娅再度感应了一下这个大厅，可是没有自己熟悉的那种异世界造物或者生物的气息。
“天海一号的目的地，原本是什么地方？”艾丽娅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一艘远洋船吧？”
“啊，是的，原本的目的地不清楚，但当时的海陆丝绸之路，最远可以去到威尼斯——可能和马可波罗有关吧，毕竟他把那个时候的共和国吹得遍地都是黄金。”
从共和国港口扬帆起航的贸易船，从海上丝绸之路经过马六甲海峡，然后越过苏门答腊到印度，在印度采购香料之后再回到本土，这是第一段。
而印度商人则会把用香料换来的共和国商品，比如说瓷器和丝绸，越过红海进到埃及的开罗港口，亦或者途径波斯湾去到两河流域，一直到安提阿公国——那边就已经是临近欧罗巴的区域了，安提阿公国本身就是十字军东征的产物，是他们在亚洲建立的十字军国家。
最后罗马和希腊的商人，则会进行第三段运输，从亚历山大港之类的地方出发，把这些商品一直运输回自己国家，也就是历史上的西欧地区。
这条道路可谓是贯通了亚太和欧罗巴，绕着大洲的海岸线环行了小半个蓝星。
“威尼斯……”艾丽娅摸了摸下巴：“威尼斯有什么东西比较出名？”
“水城？”莲花率先抢答：“小时候课文里面写的，我以前还挺好奇的，后来去过一次觉得其实有点……名不副实。”
“没办法，威尼斯近代一直都饱受水城带来的困扰，水位上升太快了，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闲适，甚至去年他们都被淹了一次，拦海大坝又没钱修，只能是强撑着。”坚强哥摇了摇头：“毕竟相比起其他地方，威尼斯只是一个旅游城市，意大利不会花那么多钱去支撑一个没什么更多价值产出的城市的。”
熊萝莉特别高兴地举手：“水怪！威尼斯水怪！”
“威尼斯水怪？”莲花想了一下：“晓美你是说尼斯湖水怪吧，那不是在威尼斯哦，那是在苏格兰呢，苏格兰的尼斯湖。”
“诶？是吗？”熊萝莉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尼斯……威尼斯……那就是宠物小精灵！之前我有跟着姑姑一起看！蓝水都和红水都！威尼斯！”
艾丽娅回过神来：“你家姑姑还真是……可爱，另外人家不叫蓝水都，叫拉帝欧斯，红色那只是母的，叫拉帝亚斯。”
“水都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你喜欢就好。”艾丽娅摸了摸熊萝莉的小熊脑袋：“你就该多跟你姑姑学习。”
一个看起来像是奥黛丽赫本一样典雅的女人，在家里就喜欢抱着爆米花看动画片，多有童心啊。
虽然上次艾丽娅自己也看着人家电视上放的蓝胖子大冒险看得入迷，但这并不妨碍她五十步笑百步。
“其实威尼斯的水怪传说不少，确切地说，是西方世界的海怪传说不少。”坚强哥笑着解围道：“比如说挪威大海蛇，或者说大家更熟悉的北海巨妖——也就是大王乌贼。”
大王乌贼最大可以到多少谁也说不清具体，但目前为止的最大捕获记录是二十二米，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新西兰近海抓到的，据说眼珠子都有脸盆那么大，可惜只是据说，并没有具体的实物留存。
艾丽娅思索了一阵：“话说，沉船打捞有提到人类骸骨之类的吗？比如说船员的骸骨……”
话题突然就变得可怕了起来，即便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外加不知道多少个射灯的明亮之下，莲花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而后紧紧抱着艾丽娅的胳膊。
她这是完全不想要记得到底是谁突然扯这些稀奇古怪的话题了……
“额，好像是有一名运气不好的水手，最开始找到的骸骨不是人类的，据说有说船上还有罐子，里面有煮好的猪腿骨，后来在船舱里面找到的人类骸骨也不是黄种人，可能是南宋时候的外籍水手。”卡其色狂放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他人的话，应该是弃船逃生了吧？而且远洋货船不是客船，人应该本身就不多的。”
“那其他人运气不错，或许当时全都活下来了。”艾丽娅点了点头：“听说天海一号的复原船在纪念馆里面，我们能去看看嘛？”
“当然可以，不仅仅是复原船，而且还是专门在海上漂浮的实体船。”
展馆其实很大，两边有着不少还原当时风土人情的塑像，或织网或打鱼，配合着背景墙就像是在看老照片一样，再往里则是各种细节展柜，陈列着不少从天海一号沉船上面打捞出来整理好的物品，以瓷器居多。
路过一个巨大的室内空间的时候，麻辣鸡丝稍稍有些惊讶：“那是……天海一号的本体？”
“嗯，打捞清理工作现在都还没完全完成，毕竟预估船上有数以万计的瓷器，没这么快的。”
卡其色狂放说着也往里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巨大的凹陷空间，下面就是被整体打捞出来的天海一号沉船，上面覆盖着可供行走的巨大白色钢架，穿着橘色工作服的考古人员正在来回穿梭，有条不紊地忙碌工作着，周遭是堆叠起来足有一人高的蓝色置物筐，还带着泥水的痕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笑道：“其实在沉船87年被发现再到被打捞的这段时间，就花了十六年，加上打捞工作才二十年——当初发现了之后，因为害怕被文物贩子偷盗捕捞文物，国家甚至调派了专门的边防部队来守着，每天都要去巡逻，还要对外保密沉船的具体情况，为了防止那些不知情的渔民下网，他们就说下面有当初战争遗留的炸弹。”
麻辣鸡丝从商业角度出发，不由啧啧称奇：“十多年，还真是厉害，不愧是你们，人力成本太高了吧？”
换成米利坚的话，这种日复一日专门安保的人力成本，十多年的代价恐怕比打捞费用还贵……
“人力成本还好，共和国毕竟人多——主要是油费贵啊，出海去巡逻一趟，小船都得四五千的油，大型的边防巡逻艇出去一趟再回来得一万多，我爸的一个战友就是在那边工作，他说这些费用都是由军方承担，没有列入打捞成本里面的。”
“为什么要军方承担？”坚强哥诧异道：“不应该是武警吗？”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边防部队隶属军方？”卡其色狂放还真没深究过这个问题——在蓝星这边的世界线，守护天海一号沉船的，并不是隶属武警的二线边防部队，而是直接隶属省军区的一线边防军队。
渔政甚至都有专门的船调过来，在那些时候隔三差五地路过一趟，像是巡山的猛虎。
但这些细节寻常人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个不寻常的人平时都忙碌着搞事情，也没怎么关注。
也正是在这里，艾丽娅停下了脚步，眉头微颦。
她扭头朝向那个巨大的室内空间，想了一下，轻声问道：“天海一号打捞出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零七年吧。”卡其色狂放回忆了一下：“零七年年底整体打捞出水，然后送进了这边的博物馆，反正我印象里零八年这里就已经可以参观了。”
“十多年了……难怪……”她这么嘀咕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吧，继续去参观。”
“你们这个博物馆不小啊。”麻辣鸡丝左看右看：“维持展馆每年需要不少钱吧？有赚吗？可以入股吗？”
“成本的话……打捞花了一亿五千万，修这个博物馆花了一亿五千万，这还不算每年两千万的博物馆维护经费，至于入股什么的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难道歧视投资者？你们这完全就是亏本经营，我觉得不行。”
“挖这艘沉船等了十多年，有时候其他意义大于商业价值……我们也是咬着牙在等的，当初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说这是堪比兵马俑的世界奇迹，说这是海上敦煌，说这是有史以来最为珍贵的海底宝藏——但实际上你看到了，这其实只是一艘八百年前的商船。”
“但它的古董确实很多。”
“这叫文物，另外文物多是好事，可在当初我们技术不成熟的时候就是坏事了……当年不列颠的盗宝人迈克·哈彻就对我们的沉船虎视眈眈，那家伙在我们的海域挖出来几十万件文物，直接砸了一半，把另外一半抬价出售。”卡其色狂放打量着这巨大的博物馆：“当时没本事啊，我们的专家拿着几万美金咬牙挤出来的经费，却连一个自己国家的瓷碗都买不起……”
坚强哥表情收敛了一下，最后只能是耸了耸肩：“幸好我是德意志人，不是不列颠人，不会太尴尬。”
麻辣鸡丝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想了一下也没开口，不再提这些商业上的话题了。
天海一号博物馆里面有木质的过道和楼梯，在里面走着有时候就像是在木船上面走动一样，配合着周遭的展出文物和船上器具复原，还算是有趣。
当然了，人多的话去哪里其实都还蛮有趣的，麻辣鸡丝以往不是没去过博物馆，但是那种闭馆之后没了旁人，专门为她一个人开馆欣赏的心情，远远比不上和现在小伙伴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开心，当初她只有一个绑定道具哭泣猫猫头，现在好歹多了能够平等交流的蓝星新生代五个四巨头。
就是艾丽娅的话好像有点少——麻辣鸡丝好奇地回眸望过来，却看见艾丽娅的表情并不算太欢快，甚至于嘴唇向下抿着，带着些许沉凝肃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