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湛蓝很感动，很感动但也不敢动，她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艾丽娅，后者报以甜甜的微笑，看得湛蓝母性大作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是花母性为食欲，觉得原本就很好吃的菜在这一刻加上了超级厉害的加成，每一口都让人感动得想要落泪。
艾如龙形单影只，筷子在手里，菜很热，但是心却有点冷。
艾丽娅看了看手表：“我之前烤的火鸡也带过来了，应该摆脱泰丰楼的后厨重新加热好了，我去问问。”
艾如龙微微皱眉：“不用跑一趟，问一下门口的侍应——”
“咳——”陆无瑕轻咳了一声，像是被呛到了，拿起一张餐巾纸动作和缓地擦了擦嘴。
那擦嘴的动作，不像是擦嘴，反倒像是某种超大型食肉动物，在捕猎之前呲开嘴亮了亮自己的獠牙。
猎物是火鸡？
当然不会，猎物是艾如龙。
艾如龙不说话了，霸道的他面对霸道的她，瞬间就成了不能为外人道的他。
艾丽娅知道自己应该给他们一个相对可以安静相处的空间，所以笑笑之后赶紧跑了，关上的房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目送着自己的女儿离开，陆无瑕这才放下筷子，目光扫了一下湛蓝，回头看着艾如龙。
这个男人。
这个自己的前夫。
这个自己女儿的亲生父亲。
这个之前还大张旗鼓地给了自己一次温暖感动的男人。
“你们……定下来了？”她这么说着，端起茶杯，点了点头自问自答：“挺好的。”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如龙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其实就只是——大家一起吃饭，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不上吞吞吐吐，艾如龙再怎么也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而无措如同纯情小男生。
他只是有些话没办法说得明白——不管湛蓝在不在这里，他都没办法说明白。
湛蓝低头继续吃饭，慢慢地吃，一口一口地吃，似乎想要验证如果一块肉每次咬掉一半，是不是可以无限地就这么咬下去。
她当初不该主修心理学的，这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是最有用的也是最没用的技术。
她应该主修数学，起码在这个当口可以告诉自己‘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数学问题。
有限性条件总是这么让人理性而清醒——目前的有限性条件，就是有限的艾如龙，和无限的感情需求之间的关系。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在想，为什么不能大家一起呢？
她不介意的，甚至于不敢奢望独占——陆前辈说得有道理，有些东西，终究是没办法一个人独享，只能是共同让步。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其有着独立性，而且还是那种死不悔改的独立性。
如果几句话几件事情就能够让陆无瑕变化，神仙姐姐当初也就不会选择让她来继承墨家的任侠一系，成为现如今可能是蓝星最后的一个墨家游侠了。
有些人，是不会变的，也没办法变。
变了之后，她的心就死了……
所以死不悔改，大抵如此。
陆无瑕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碗，思考着自己该说什么。
自己该说什么？
自己什么都不该说。
当初是她自己要放弃的，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自己的师傅被冰封，自己的师妹双腿遭受重创无法远行，也不放心就这么离开无所依靠的宋家。
再加上和艾如龙的隔阂，对于艾丽娅的过度放心……
如果当初自己不选择离开，而是像自己的二师妹一样，换成另外一种方式，更相信自己的男人，会不会有不同的后果？
她有时候也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艾如龙的成就她看在眼里，有时候不免为自己的男人骄傲，为自己当初选择他的眼光而感到些许自豪。
若是配合着艾如龙现在的财力，一些科技的研发，一些资料技术的收集整理，零零散散的东西，或许能够更大的进度。
但更多的，其实都还是人生没有如果之后的冷静和漠然。
不能牵扯进来的……
她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只有她自己知道。
艾如龙哪怕有亿万身家，哪怕是全球级别的富豪，牵扯进来也不免遭遇诸多意料之外的危险，甚至可能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也深陷其中。
她这些年冷落自己女儿，未必没有带着‘这次可能回不来’的觉悟在行动。
每一次她离开东山市，从飞机的舷窗往下看，都能看到从物理距离上，自己距离自己的孩子越来越远。
天上看下去，城市很大，但是房子很小，那些人最开始像是蚂蚁那么大，熙熙攘攘，庸庸碌碌。
而后就连蚂蚁都不如了，细小得像是尘埃，即便是以她的目力往下看，也无法再真切地看到某个人就是某个她熟悉的人。
于是飞机就这么腾空去往更远的地方，僵硬的翅膀不会扇动，只是就这么一往无前。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艾丽娅当初说的确实不对。
天上飞的，不是鸟。
因为没有鸟能把一个人带去那么远的目的地，带去那未知的远方。
所以那是飞机，冰冷的，庞大的，人类科技的造物。
恢宏，精密，是智慧的结晶，但那不是鸟。
气氛在沉默中更沉默，有人推开门，探头进来：“那个，火鸡的话你们是要蜜汁的还是微辣的？”
艾丽娅这么说着，目光扫过房间。
还不错，没打起来——说来也怪，亲妈怪的战斗力何其剽悍，却始终不曾应用到艾如龙身上。
若是正常情况下，这种带着小蜜过来见面的家宴，换成旁的女人有陆无瑕的武力，怎么也该上演血雨泰丰楼的戏码了。
但亲妈怪虽然暴力，这一点却很好，即便是当初掳走湛蓝去做了羞羞的事情，比如说全身检查什么的，其实也不曾为难对方。
古代宫斗剧里面之所以会上演这样那样争宠的戏码，艾丽娅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们不够有实力。
如果有一个像是陆无瑕这种地步的存在，什么麝香什么投毒什么滑胎统统不管用，她估计可以一边灌着鹤顶红一边把潜力爆表的小天使生出来，然后再掐吧掐吧捏死投毒的其他妃子，独霸后宫，独霸皇帝，独霸三千恩宠。
若是成了红颜祸水让君王不早朝，祸乱朝纲搞得天下不宁，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披甲挂帅，内忧外患之下领军出征，陆无瑕估计会带着大军攻城略地把天下都打太平了，回程路上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自立为皇帝，把原本的皇帝变成宠妃……
大概会？
这么一想就很带感，艾丽娅觉得如果自己亲妈穿越回古代的话，一定是个不世出的奇女子，能够演绎一场好清纯好真实好不做作的年度大戏。
当然，她现在也是不世出的奇女子，艾丽娅也准备配合她上演一出年度大戏。
只不过她至今还没怎么想好剧本，毕竟无端端地就这么倒下呕出二两鲜血，委实是过于用力，不够自然。
房间里的沉默被打断，自然是不能继续沉默下去。
三个当爹妈的面面相觑了一下，湛蓝率先反应过来，赶忙低下头。
刚才她和陆无瑕对视了一眼，后者没什么别的意思，她却以为对方有别的意思，结果就是现在这个受惊如同兔子一样的做派。
所以你果然是兔子精么……
“咳。”艾如龙轻咳了一声：“小娅，随便让后厨做——”
“咳——”艾如龙轻咳，陆无瑕就偏生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她想了下，温声道：“一样来一半吧，难得吃到你做的菜，那就多换几种口味加工也不错。”
艾如龙迷惘，震惊，思考，恍然大悟——但是已经晚了。
现在的饭桌上，慈母有两个，但是父亲是个不解风情的憨批。
艾丽娅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蓝姨，你要什么口味的？”
“我……我都可以的。”湛蓝低着头，低声道：“都可以。”
“随便反而是最难的，具体一点嘛，那要奥尔良还是要烧烤味？”
“奥尔良……不是！就之前那种做法就好，不用专门加一个的。”
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湛蓝赶忙改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说了什么？
艾丽娅做的火鸡啊！自己女儿第一次做鸡……咳，虽然不完全是孩子自己做的鸡，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别说什么口味，只要不是做成了焦炭，她都有把握连皮带骨全都嚼碎了咽下去。
其实……焦炭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试一下……
艾丽娅掏出手机记了下来：“蜜汁，微辣，奥尔良……”
然后她没问艾如龙的口味，溜溜达达又走了。
只是转头出门的时候，她却看到一个如同游魂一般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着，好像在寻找什么的家伙。
看着对方这一副醉鬼的模样，她眨了眨眼，没怎么在意，只是错身让开了道路。
在艾丽娅离开不久，白梨也从包厢里走出来，左右看了看，这才放轻脚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正在经过麻辣鸡丝包厢的时候，停住脚步，微微侧着头，想要倾听一点什么。
尽管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紧接着，房门被一下子打开。
白梨心里一惊，脚步却保持着和缓的姿态往前跨步，装作自然的模样侧头看了看。
然后一个走路都没声的哭泣猫猫头冲出来，捂着嘴眼里带着泪花，一下子撞在她的身上。
“什么鬼——”
若说被撞得当场摔倒，那自然是不至于，但是这陡然的冲撞，下意识后退半步还是免不了的。
白梨下意识探手抓住对方的肩膀，可还没开口，就看到对方那红肿如同香肠的嘴唇，以及嘴边满满的红色油花。
“唔！唔！！”哭泣猫猫头是真哭了——剁椒鱼头她见识过，但是泰丰楼这个狂暴辣的剁椒鱼头，她做梦都没见过。
再不去洗手间，估计她就得准备好去医院洗胃了……
白梨下意识松开她，讪笑着看着这个家伙狂奔而去。
所以为啥这货跑起来都脚上没声儿的？
而且跑得好快啊……
白梨和房间里那几个扭头看过来的人大眼瞪小眼，尤其是玉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