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又或者是说……
老妪闭上眼睛说:“时间到了,有缘下次再见吧,朝露。”
朝露问:“你到底是……”
话音刚落,灯光熄灭,舞台清空。
朝露穿过梦境,回到了现实,她虚弱的灵魂经过前尘记忆的补全,不再衰竭濒死,余下部分的损伤,只需要再睡一觉就能够彻底恢复。
也就在朝露刚刚离开的时间,一道人影穿过光与影的间隙,走入了庭院里。
青年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金色,肩头匍匐着一头幼虎崽子。
它伏在青年肩膀上,对着老妪龇牙咧嘴的吼着。
“你好。”老妪说。
“我,不好。”白维回道。
“何至于这么警惕和争锋相对?”
“我过去也穿越过某些梦境,阅读过前尘记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自己」对答如流的前世自我。”白维维持着第三级别的戒备心态:“你的执念真是深刻。”
老妪抿了口茶,笑容清减了几分:“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白维肯定道:“你的确是她。”
“我何时说过我不是了?我也没有想过要掩饰。”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成这幅模样?”
“装?你搞错了,这就是我临终时的模样啊。”她说:“我并不讨厌苍老的姿态,这会让我觉得非常真实,让我觉得自己仍然是个人。”
白维吐出一口气:“我不太想跟你说谜语。”
肩膀上匍匐的斑斓虎崽发出咆哮。
它非常的憎恨和反感眼前的老妪,甚至有些惧怕。
这只虎崽子是白维触发感叹号后自动出现的灵体,也是虎首环刀的刀灵显化。
在追忆中看的非常清楚,这把刀是柳五叔当年的佩刀,而后落入白维之手,成了他多年来的专武,是卧虎代代传承下来的兵器,和他的这一世有着很大的关联,所以自动被激活了,介入了梦境。
白维始终是作为第三名观众看完了整个故事,他一直都藏着,没有让朝露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但这瞒不过梦境追忆的主人。
等朝露离开,他也被邀请到了正面。
原本,看完这些故事后,白维内心有所感触,至少故事仍然算不错。但老妪讲述的故事引发了虎灵的愤怒,它咆哮着,情绪非常激动。虽不能言语,但明明白白的在传递一个意思。
——她在说谎!
第两百四十六章 死结
朝露听到的故事,仅仅是老妪所说的故事。
她所见到的只是断片的一部分,她没有看到结局。
只要老妪乐意,她可以肆意编造自己喜欢的结局,没有谁知道真或假,除了她自己之外。
既然真相只存在于别人口中,那么它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
不论是朝露,还是白维,都意识到了这个结局的虚假性。
朝露直接问询老妪究竟是谁。倘若她就是柳小婉,那么她为何会以这般形象出现。
难道不应该是以更年轻的模样出现吗?她也绝不可能真的死在二十三岁的大婚当夜。
可朝露没有去追究这个结局,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猜得到这个故事之下可能有另一个故事,另一重解答。
但她不想要去追究这个真结局的答案。
因为真结局,往往更加残酷。
白维不一样,他来到老妪面前,意欲直面真相。
隐藏的试他的过去,倘若不能知晓全部真实,得到的虚假答案也不能让他得到任何一分的教训。
记忆就藏在碑石里,她想要瞒着,也注定是瞒不住的。
“所以,真正的故事结局是什么样的?”白维直白的问询。
老妪问:“是我说的故事不够好吗?”
白维说:“我只是想要知道真正的结果是什么。”
“知道了又能如何?”
“总好比一无所知,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白维一字一顿。
因为,他也是我。
老妪不再坚持,而是说:“随我来吧。”
她主动起身,离开了这个庭院,领着白维穿过薄雾,又一次来到了先天举行大婚的将军府门前。
“大婚是真的。”
“嫁衣是真的。”
“血衣是真的。”
老妪背对着白维,站在将军府的门前,她始终平缓的语气却渐渐失去了温度。
“你猜猜,什么才是假的?”
“是我没有来吗?”白维问。
“不……”老妪笑着说,但声音里听不见半点笑意:“比没有来还要残忍。”
“你来迟了!”
……
轰隆!雷鸣声中,大雨滂沱落下,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大雨倾盆,红灯高照,这本是个婚礼的大喜日子,本该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但此时它的大门敞开着,格外的安静。
安静而死寂。
一匹马穿过雨幕,马蹄之下水花飞溅,一个急停在街道上,青年翻身下马,看向偌大将军府。
死气沉沉,血光冲天。
迟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卧虎踏过门槛,走入将军府,双眼之中,倒映出遍地血色,满地尸体。
来访者,不论宾客,不论男女。不论商贾、家仆、卫兵,尽数倒地暴毙。
大雨冲刷不干净血色,有的尸体死后立起,双目赤红如血,扑向青年。
卧虎挥刀斩杀行尸。
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火光燃烧着镇子,行尸遍地,他踏过火海。
七年后,大雨下的将军府,红灯高照,他穿过雨幕。
所做的事和当年亦是一样,挥刀斩妖,仿佛七年来都困在同一个噩梦里,没有解脱,没有长进。
远远的,他听到了歌声。
滂沱大雨盖不住那清脆的嗓音,没有奏乐只有清唱。
卧虎刀上鲜血被大雨冲刷,他将刀收入刀鞘,一步步走向清唱源头。
大喜的厅堂中央,不见其他人影,只有地上墙上椅子上涂着血色,最中间的女子站在地上,嫁衣已是血衣,有她的血,也有别人的血。
她旁若无人的清唱着歌谣,是古诗《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纵然我不去,难道你就此断了音讯?
纵使我不去,难道你就不能来见我吗?
来来往往望眼欲穿,在高高的城楼上,一天见不到你,如同度过三月漫长。
声音婉转,唱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嗓音沙哑,直至血衣冰凉。
“小婉……”青年忍不住出声打断。
“木头,你来啦。”听到呼声,女子露出欢喜的笑容:“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她举起手,如同翩然的蝴蝶般原地转了一圈:“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嫁衣,终于穿上了,可好看?”
她浑然不觉青年的表情和目光,而是陶醉的说着:“我终于可以嫁给你了,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卧虎手指冰凉,雨水不会让他觉得冷,但他此时冷的几乎要打寒颤。
“你屠了整个将军府的人。”
不是疑问句。
“嗯,他们好碍事的,又碍眼,所以,顺手杀了。”
青年看向女孩,她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三年的时间很短,又很长。
他问:“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啊,也就是不久前才注意到的……起因是这个将军吧,他一直都在逼迫我嫁给他。
可我怎么写信都联系不到你,有一天实在不高兴,想不开了,就想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至少,死了,我是干净的,等将来那一天,也许我们还能合葬在一块。”
“然后,我就吞下了钗子……等等了足足一宿,居然没死成。”
“我把钗子吐了出来,却发现上面的珍珠不见了,然后逐渐发现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卧虎问:“珍珠?”
小婉点头说:“当年五叔留下了一份书信,书信留下一枚珍珠,说是赠给我的结婚贺礼,我把它做成了钗子,但我没想到那并不是珍珠啊。”
她自言自语道:“我渐渐发现自己变得比较奇怪了,食量变大了,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之后我被迫来到这里。但实在是忍受不住,我只想刺他一下,没想到把他杀了,然后来了很多卫兵,我就动手。再然后一不小心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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