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白维抬起视线,看见了坐在飞剑上的仙家:“你在偷窥什么?”
“我没有偷窥。”云无心移开视线。
“我也没有偷听。”白维也果断否定。
“我回学校了。”云无心见他不说,也不追问,剑开始向上漂浮。
“薛寒泪呢?”
“让她自己坐公交回去。”仙家意外的耍起了小脾气,白维微微侧目,这态度可一点都不仙。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也好,我也打算回去了,一起坐公交,顺带聊一聊……”
话音未落,但见剑光一闪,飞到医院门口,仙家直接拎起薛寒泪,往飞剑上一扔,提起龙女嗖的一声从白维跟前掠过,留下一大片白色寒雾,甚至短暂凝结了白维的眉毛。
飞剑也有尾气排放的么。
白维等眼前的白雾散去,眼瞧着这两位走远了,他折返回了医院,找已经熟识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借用一下夜晚值班休息的房间,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甚至有护士长调侃问他要不要点个姑娘陪睡,其他小护士纷纷红了脸,最后还是男医生咳嗽一声「要不然还是我来吧」,然后被护士们拖了出去。
白维来到休息室后,闭上眼睛。
……
神宫驻地。
黑泽密花随着九重花仪踏入这里,眼神略有些迷离,她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
但上一次来到这儿,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的确是变了许多,可好像也没变化太多,风景旧曾谙。
庭院那棵樱花古木仍然干枯。
“葬仪大人。”神官们前来迎接。
“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神官顿了顿,改口道:“很糟糕。”
“具体点呢?”
“有七位女巫已经产生了血肉异化,其中三名神智并不清醒,恐怕无法撑过今天晚上。”神官语气肃重。
“我,知道了,去,做好准备。”九重花仪内心沉重且悲哀,这个十二月,神宫又将失去多少剑巫?
黑泽密花问:“真的好吗?”
九重花仪疲惫的说:“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呢?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第三百四十六章 应该的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白天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太阳毫不停留,而月亮迫不及待。
冬日总是如此,白天太短,夜晚太长,漆黑的深夜过于漫长且安静,空气很冷,夜风凌冽的拂过山间,像是大自然彰显着无形的威严,要一切生灵都低下头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十二月的月光又一次让九重花仪感受到了灼痛感。虽然体内流动的另一股力量将这种刺痛感轻易的驱赶。可她仍然能感受到这种赐福的力量在不可避免的衰弱。
女巫的后裔,在这遥远的瀛洲得不到黄金的注视。
可长达四百年的时间,从血脉到精神,都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片土地,想要离开又谈何容易。
“走吧。”
她换上葬仪的服装,踏入了神宫地下。
神宫建造在一座小山上,而山体已经被掏空,空旷的内部成了神宫埋藏一切秘密的地方。
地下第一层便是诸位剑巫们所待的场所,她们必须在这里度过艰难的一月时间。
白天可以出来活动活动晒晒太阳,但入夜后就必须回来。
九重花仪来到地下一层,望着眼前五十多位剑巫投来的目光,她张了张口,内心早已打好的腹稿也立刻忘了七七八八,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们。
提振信心很重要,内心不可屈服于猩红诅咒。但这或许也是徒增痛苦,像是给绝症患者做治疗一样,在痛苦中艰难的延续生命。
一名负责的年长巫女立刻走来:“葬仪大人,少了两个人。”
九重花仪质问:“少了?是还没回来?”
“不是,已经召集三次了,这个时间如果还不回来,就要晒到红月了。”年长巫女摇头,她说:“或许她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所以……”
接下来也不用说什么了,这种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当剑巫发生血肉异变,生命就已经即将走到尽头,一方面,不希望在这里被处刑,另一方面,意识到时日不多,自然想要做些什么,或者回家看看父母,又或者找个地方自我了断。
“找到她。”九重花仪没开口前,黑泽密花抢先道:“或许还有得救呢?”
“嗯,找到她。”葬仪忍住哀伤的情绪:“我也去吧。”
她又回头看向其他剑巫,对黑泽密花说:“照顾好她们。”
……
神宫后山。
“泉(izumi)!不要再跑了,天快黑了,快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不要,说什么傻话呢,回去等死吗。”
“难道不回去就不会死了吗?你不要再闹了!”
“我才不回去!”
前方的女孩停下步子,她手里抓着树枝,回过投来,夕阳的光芒照在山坡上,她的脸颊两行泪痕清澈。
“我才……不回去!”
“你也看到她们的眼神了,我回去,所有人都会害怕的,我和你,就像两个怪物!”
她拆下了受伤的绷带,白皙纤细的手臂上鲜血淋漓,生长出色彩鲜艳的羽毛,此时都被血液所打湿。
她用力的抓着臂膀,将生出的羽毛扯断扔在地上。
“你看啊!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再过去一个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到时候的我还是我自己吗?”
“我不想伤害朋友们,也不想这样死掉。可是我会变成怪物,我会死在神官长的剑下,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接受这个结果!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泉哭诉着问。
夏树沉默了,她看着好友的手臂,低下头,手掌不自觉的触碰着脸。
她的面容也在昨晚的血肉异变中被毁掉了,突然长出的藤蔓险些勒断她的脖子,脸部被树叶割破的地方长出了粗糙的树皮,很痒也很疼。
血肉异变,一旦出现这个征兆的女巫就意味着离死不远。哪怕侥幸活下来,也大多会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能躲在原理人世山村里,等待下一次血月将自己的灵魂吞噬。
无法治愈的血月病,这是剑巫们背负的诅咒。
从上一代起开始出现,在这一代迎来的顶峰。所以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甚至第一次得知。
两位剑巫都还很年轻,才刚刚二十岁,不曾想过自己居然会在战死之前迎来这种灾厄,一想到自己要在痛苦中逐渐失去神智变得癫狂,最后被神官长斩杀,泉的内心不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她逃了出来。
夏树一路追逐着她来到了这座后山,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茜色染红的坡道往上奔跑,直至来到了山丘,望着即将沉下去的太阳才停下了步子。
夏树沉默着走近,轻轻握住泉的手掌,拉着她,缓缓坐在了山坡上。
“我会陪着你到最后一刻的,我们不是一人,你的心情,我明白的。”
泉抱住夏树放声大哭。
夕阳的光芒愈发黯淡,不用等到太阳彻底落山,红色的月光已然占据了一半的天空。
泉的哭声变得更加压抑,因为她又一次的感受到了刺痛感,比起之前更加强烈的刺痛感。
夏树也一样疼痛,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粘稠而艰难的流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破土而出,想要迫不及待的舍弃这身皮囊,她咬着嘴唇,比起疼痛感,让她更加难过的是那愈发清晰的遥远歌声,让自我意识一点点的剥离。就像是不断被兑水的颜料,她的自我在快速的稀释着。
泉睁开眼睛,看向夏树,从好朋友的眼睛里看到了同等的苦楚和决意。
到时候了。
她们站在山崖之巅,这里的高度其实并不算特别的高,不过仅仅一两百米,这一侧是峭壁,垂直坠落高度上百米,足够让两个女孩摔的粉身碎骨。
冷意和疼痛让她们的体感失真。一人觉得冷的刺骨,一人觉得浑身发烫。
她们都有些害怕,但都逼迫着自己往前半步,看着峭壁之下。
女孩们选择闭上眼睛,身体前倾,想着就让自己跳下去,坠落,舍身成仁。
“泉,夏树!”
九重花仪看见了她们,她高声的喊着她们的名字,穿过树林,正在沿着坡道往上:“不要做傻事!”
“葬仪大人……”夏树轻声说:“抱歉,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泉此时已经意识模糊,轻轻点头,靠在朋友的肩膀上。
两个剑巫纵身跳下峭壁,背影消失的同时,夕阳光芒的最后一缕也消散了,天地之间被猩红月光照亮。
九重花仪站在十步之外,她缓缓弯下腰,痛苦麻木自责涌上心头,让她一瞬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因为她当年是那么的无力,这种无力感如同梦魇般环绕在心间,让她夜不能寐,永远记着在那场夜晚中死去的挚友和老师……所以她决不能让这种悲剧再一次重演。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悲哀,无力……
所以她在二十年前坚决的放弃了无用的信仰,成为了放弃传统的一派。
可这二十年,什么都没能改变,一切如当年一样,甚至变得更加糟糕。
舍弃了传统,放弃了信仰,尝试过无数的办法,最后也无法拯救所有剑巫。
幕府将军也直言道,以上位英灵的能力。可以救一位两位,但太多的人,自己也无能为力,英灵之理是属于英灵个人的神秘,不能赋予千百人恩惠和赐福。
九重花仪渴望的绝非是自己一个人得到救赎,她想拯救其他的剑巫,拯救未来的剑巫。然而力有未逮,这一次又是同样的结果。
她痛苦万分的扶着树木,将身体的重量都依靠上去,脆弱的仿佛一名百岁老人,呼吸急促的喘息着。
她觉得自己快要垮塌了,内心的山即将被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彻底压垮、崩塌。
那可恨的猩红月光就像是讽刺,歌声也越飘越近,逐渐撕裂她千疮百孔的心灵。
然后,悠远的歌声就像是被突然掐断的留声机,一道背影挡住了红月。
他从峭壁之下缓缓升起,脚步踩踏着虚空,每一步落下都带起金色涟漪,仿佛行走在天上。
他左右手各提着一位剑巫,像是拎着两只半大的猫崽,捏着后颈肉,而猫儿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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