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塔罗斯舰队的奇妙冒险 第964章

妈妈她已经死了。

那一瞬间，强烈的违和感席卷了过来，脑袋似乎也清醒那么一些了。

舰长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到了残破不堪的舰桥，警报声断断续续，同伴们的尸体散落四处。某种奇怪的东西，就像是剥去皮肤的肌肉，正在舰桥的地面上蔓延开来。这东西挤满了通风管，从升降机的门缝里涌出，覆盖了同伴的尸体，也缓缓地爬向自己。

恐惧让他拼命想要站起来，但是似乎是因为脊椎受到了创伤，腰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血肉包住了自己已经没有感觉的脚，看着它们慢慢的覆盖，吞没自己的身体。

“唔……啊……”

时间忽然变得无比漫长，而此时妈妈听到了自己拼命发出的声音，慢慢地，张开了嘴，发出了自己记忆深处的声音——

我们已然苏醒，伴随着饥饿而来的苏醒。我们想要回家，但是家在何方？

诶？

带领我们回家吧。

……？

就像坏掉的放映机一般，母亲站在那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在这钢铁的废墟中，她那机械的声音让舰长感到毛骨悚然——以及愤怒。

这艘勇气号已经坠毁了！它撞沉在了一个大到离谱的怪物身上。大家都死了，自己也要死了，但这绝对不是什么临死前的幻觉。这东西想要深入自己的大脑，装成自己母亲的样子，想要让自己带着它‘回家’！想要自己带着它去地球！

该死的畜生！竟然这样亵渎亡者！

头痛欲裂，电击般的疼痛在脑中不断炸开，它正在拼命挤进来，试图翻看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它强迫自己屈服，但是，内心深处迸发出的愤怒却远远超过此刻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

母亲的面容扭曲了，五官变形，就像一颗被拨动的水银球一样似乎每分每秒都在不断变化，但是那声音却一直没有停下。

带领我们回家吧。

带领我们回家吧。

带领我们回家吧。

带领我们回家吧。

带领我们回家吧。

……

“休……想……”

舰长咬进牙关憋出最后一个词，跳动的疼痛感就像有人正在拿凿子一下又一下的凿着自己的大脑深处。他颤抖着拔出自己的配枪，将枪管放进嘴里。那些如同毯子一般的血肉似乎想要做什么，加快了覆盖的速度，但是船长没有给它们任何机会。

自己没有被打败，也从来不曾屈服。

家在哪儿？

幻象抓住了自己的脸，闪着白光的手指朝着眼睛不断深入，那痛楚简直让人要失去意识。

家在……家在……家在……

最后时刻，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回忆起了一个自己熟悉的星图。但那并非太阳系，即使意识即将涣散，作为一个地球防卫军的舰长，他也知道绝不能让这种东西知道地球的位置。

呈现在那东西面前的，是此行的目的，也就是天津四的星图。

下一瞬间，这个男人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顶住自己的上颚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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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出现了。

现实空间剧烈震动着，像是裂开的伤口一样被撕开。在大量的放电火球和狂乱挥舞的光芒卷须之中，庞大的舰艏从光芒里出现，巨舰切开风暴，它的移动就像耐心的杀手手中的一把缓慢的匕首，不可避免，不可阻挡。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

最前面的是六艘‘斩盾’级无畏舰，其名字来源于卡塔里历史上所使用的名为‘斩盾’的武器。在那个法制还不健全的年代，卡塔里人很多纠纷依靠决斗来解决，其方法是法官宣布原告与被告决斗，然后每人各拿一面嵌入了大型刀具的盾牌互相攻击，先流血者为负。这种武器在卡塔里的历史中以其残暴的外形和用途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得到了这个名字的无畏舰是卡塔里所研制的新式高性能战舰，她拥有着长轴三千八百米的厚重舰体，其主要武器是舰艏的三座轴向轨道炮，十二组双联‘圣杖’发射箱，以及全舰三十二座单装对舰高收束重金属粒子炮。

因为在星舰道比赛中，以灵活的回旋炮塔作为主要武备的战舰通常有着较优异的表现，而轴向炮则难以发挥，所以很多人并不看好轴向炮的设计，但这是因为其针对的目标不同而造成的错误印象。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种所谓的万能武器或者万能设计，把一种敌人吊起来打的武器在对付另一种敌人的时候可能就会吃瘪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射界广阔机动灵活的炮塔在中近距离射击快速目标时有着优异的性能，因此配合高机动战术对舰攻击时拥有无与伦比的威力，但是在轰击大型目标时，就会出现单发输出不足的现象。

单发输出不足那可就麻烦了，毕竟现实中没有血条这种东西，可以慢慢刮痧。举个例子，二战时期想要打穿一百毫米的装甲板，你用二十毫米炮轰上一宿也没啥用，只能选择上八八炮七五炮这种东西。因此，以深暗虫为主要目标而设计的舰船，逐渐都开始装备高输出的轴向炮，其中以能够发射超重型錵弹的磁轨炮为主，因为只有这种设计，战舰才能避免刮痧，以最高的效率把致命的毒弹送进怪物身体深处。

至于灵活性和射角问题……深暗虫难道还能漂移回旋规避不成？而对舰作战只需要在船上再装一些炮塔就好了，不用的时候就把舰艏炮设置为待机状态，能源供给方面也不会出现问题。这便是这个时代统合部的主流舰船设计方向。

不包括根达亚。

旗舰‘巨垒’号在无畏舰中是最后一艘脱离亚空间的，剩下二十艘战舰以整齐的墙型阵紧随其后，那二十艘都是反旗舰的基洛夫级战列舰，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结束航行，安全抵达物质宇宙！我们距离目标九万七千公里！”

“干得不错！”

出现在特勤舰队士兵们面前的，是一个庞大的暗红色空间实体，它本体的长轴超过四千公里，再加上拖曳在后面上万公里的触须从，这让它看起来有着比行星更夸张的声势。

但这真的是深暗虫吗？

不仅没有深暗虫坚固的黑褐色外壳，推进肢（疑似）看起来也很软，前方有着看起来像是岩质外壳的东西，上面遍布着小行星撞击留下的环形山一样的结构……这表示那真的就是一块超大型岩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见过的深暗虫？”卢卡·本盖尔仔细的看着扫描图，然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亮点，他立刻说道“后方推进肢里头那个东西是什么？CIC，放大看看？”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块金属，勉强能看出来那是一艘宇宙船，她几乎已经支离破碎了，舰体前方深深地陷入了怪物的身体内——那并不是撞击所造成的，反而更像是怪物把整艘船都给吞进去了。在那布满灼烧痕迹的外壳上，还能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舰徽。

阿黛尔认识上面的字，她试着念出那个发音：

“天……天天天号？真是个怪名字。”

似乎这个世界的人类的命名感很怪……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那艘船的残骸的热源反应还很强，应该才摔到这里没有多长时间，再联系到刚刚的强引力反应，可以判断出这一切都和面前的这只‘特殊涂装深暗虫’有关系。

“探测到灵能反应，对方已经开始进行灵能攻击！护盾运转率87%！”

技术长大声喊道：

“对方能量反应正在提高！侦测到强电磁反应！攻击要来了！”

阿黛尔最后看了一眼那艘船，生命侦测系统的数据已经不用看了，她判断没有任何营救可能——指不定现在那条船上的东西还是不是人类。于是举起指挥杖：

“目标！敌对不明生物！主炮最终充能！导弹准备！！”

对方并没有在意这边提升的能量反应，它对自己的力量相当自信，而它也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强烈的能量冲击以那巨大的身体为中心爆发开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性能优秀的电磁脉冲炸弹被集中使用，巨大的能量流形成的白光如同一支巨大的光剑横扫战场，刹那之间，整个特勤舰队的所有舰艇都笼罩在那道白光中。

这种感觉让阿黛尔联想到了ZAFT在数年前制造的第一代超级武器‘创世纪’，那是一种拥有超长射程的伽马射线炮，拥有从一号拉格朗日点‘准确击中大西洋联邦华盛顿特区’的能力，即便超过1.2光秒依然能够保持摧毁地球生物圈等级的威力。

那时候，帕特里克·萨拉曾经放下豪言【有了创世纪，就算是宇宙怪兽也不足为惧】，但是在之后的战斗中，技术人员发现创世纪虽然拥有一发扫掉整支前太空时代文明宇宙舰队的能力，也确实有烧掉整个生态圈的能力，但基本上没办法打穿带盾的主力舰的防护，自然也无法对深暗虫的护甲造成有效杀伤……但这时候已经有超过三十具创世纪在各处太空殖民地周围服役当防御用要塞炮了。

这时候又不好拆，毕竟造价可不便宜，拆也是要花大钱的。

技术员没办法，只能通过上大量收束环的方法增加聚焦效率，结果原本超过三十公里的炮束压缩至不到二十米——AOE变成了一个单体末日，这下输出够用了。

眼下，对面莽的这一发电磁爆发就和最初的创世纪非常类似，不管是视觉效果，伤害属性，还是输出功率。整支舰队在这攻击中屹立不倒，亦如被暴风巨浪冲刷的礁石般纹丝不动。

以前有深暗虫用过这种攻击方法吗？

好像没有……

阿黛尔没有继续想下去，她挥下指挥杖，高呼：

“发射！！”

舰桥猛地震动了一下，纵向布置的三联装轴向电磁加速炮射出炮弹，沉重的黑色錵弹在一瞬间被加速到极致，浑身缠绕着耀眼的电光在宇宙中狂飙——和它的其他三十七个同伴一起。

数万公里的距离瞬息而至，那些雷火交织的炮弹重重击中了怪物前方的岩壳，巨大的冲击让岩壳上掀起波纹，就好像那是一片平静的湖面，雨点正轻柔的落在上面。

这些波纹互相交织，撞击，产生的并非水面上细碎的浪花，而是恐怖的共振。大量裂口以着弹点的大洞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虽然远距离看去它们就像蛛网一般细密，但每一道都是规模宏大的峡谷，仿佛地质运动的鬼斧神工。

刚刚看起来无比结实的岩壳，此刻几近支离破碎。但是阿黛尔知道这面‘防盾’确实的抵挡住了第一轮重拳，其证据就是虽然电磁脉冲波停下了，但是灵能震荡仍然在撕扯着每一艘战舰的护盾——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但是如果不小心应对，只要被攻破防御，这种等级的灵能冲击能像中子射流一般在眨眼间杀死一艘战舰内所有的人。

因此，必须发挥自己的优势，毫不留情，毫不停息的用火力压倒对方，不要让它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要停下！主炮再装填！炮塔轰击！”

粒子炮塔发出无声的咆哮，继续肢解着前方的岩层，加装了穿甲弹头的‘圣杖’导弹从庞大的发射箱中窜出，缓慢的加速冲向目标。这种沉重的超重型导弹配备了护盾，仿佛就像一艘小型宇宙船，等它们的速度提升之后，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它们。

片刻之后，光球在岩壳上不断爆开，可怕的热量蒸发了周围的岩石，急速膨胀的体积带着可怕的热量将周围的一切吹飞，半熔融的岩浆飞散到周围的宇宙中，又重新回落到怪物身上。一大块岩板被掀了起来，就像撕开伤口的疮痂般带起来大量的血肉组织，下一瞬间，一发圣杖击中了那里，炸开了一个十数公里的大洞，周围的组织体都因为高温而烧的焦黑。

强大的能量波动在宇宙中肆虐，那是蕴含着强烈情绪的嚎叫。它退缩了，试图拉开距离，但是转身的动作还没完成，三十八发闪耀的錵弹击中了它因为转身而露出的侧面，造成极其可怕的外伤。不少电光在推进肢之间闪烁了一下，显然它正想要控制住身体的姿态，但是这具身体似乎已经无法承受压力。

怪物好像已经无法制御引力了，它的一部分身体塌陷了，而后方的推进肢正在瓦解，随着它转向的动作，那些长长的触须层层断裂，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边冒着浓烟，一边洒落碎片正在坠毁的战斗机。

越是巨大的航天器，就越是不容易发生大爆炸，而常规深暗虫更是如此。遭到大量打击的深暗虫只会安静的缓慢死去——但是，强灵能个体经常能够在最后时刻玩点花活儿，因此在发现局势已经得到控制的时候，阿黛尔决定拉开距离：

“投下空雷，监视器以及跃迁扰断力场发生器！”她下令道“最后进行一轮齐射，然后舰队跃迁至07号深空点！立刻报告受损情况！”

“是！”

又是一轮重击，被击中的部位以可怕的势头爆裂开来，高温等离子体从破口中喷出，挟裹着大量内部物质蒸发的气体，火球腾空而起，随后立刻在宇宙虚空中消散冷却。

四枚跃迁扰断力场发生器被发射到了怪物的身体上，特勤舰队没有继续等下去，整齐划一的跃迁离开，只留下内部能量反应迅速降低，外表支离破碎的怪物留在原地。几十个探测器留在附近，倘若它试图逃离，部署在周围的自导空雷会立刻瞄准它身体上被轰出的洞飞进去。

大家普遍希望，这家伙还是不要挣扎的好。继续炸下去当然可以将其彻底炸碎——不如说现在就碎的够厉害了，但是技术部的人肯定希望能够详细研究这具相对完整的尸体，而不是彻底失去价值的焦黑碎块。

这场遭遇战打的非常棒，阿黛尔从内心深处感到开心，但还是有些事情抑制住了她的喜悦——这深暗虫好怪啊，那岩壳比想象的要薄，而且强度更是远低于深暗虫防护性能优秀的壳体。除此之外，它的身体结构强度也比深暗虫要低不少……

拥有这种灵能强度，但是身体却如此脆弱？这是怎么回事？

它基本上没有搭载深暗虫身上常见的生体兵器，其物理打击手段和灵能攻击比起来实在是过于贫弱了，这种情况在深暗虫身上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身体结构真的能干穿地壳，从行星的引力圈里面脱离出来？怎么感觉光是脱壳而出自己就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还是说……真的有在宇宙中诞生的深暗虫？但如果是从宇宙中诞生，如此之多的物质又是从哪里来的？宇宙中可没有足够的物质来形成这种体型的玩意儿……

“果然，跟着军团长出来跑任务真就会钓到鱼啊……”她喃喃地说道“不仅是大鱼，还是怪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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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里发生的事情让奥蕾迦娜感到警觉。

为此，她增派了人员去防卫医疗舱，同时参考纽曼夫人的建议，去扫描这些人的大脑——纽曼夫人提到在之前的殖民地里的时候，对自杀者的大脑进行检查时发现过一些东西。那些混乱的神经元与脑细胞中被刻入了某些很规律的讯息，而这些讯息中的一部分符号和在神印上发现的符号完全一致，这也是她之前研究的重点。

但是，因为殖民地中突然爆发了尸变体危机，因此所有的研究全部终止，而现在那些研究成果已经和殖民地一起在神印的能量爆发下成为过眼云烟了。

无论是研究也好，为了安全也罢，现在必须把这些人的大脑给扫一遍，把这些八成是神印注入进去的玩意儿搞清楚，然后清除掉。

隔着强化玻璃窗，奥蕾迦娜看着刚刚那些发生异常的人们躺在医疗床上，黑色的扫描仪被戴在额头上，石村号上的医疗团队也在这里——他们将通过这些脊椎的神经植入体来监视患者的详细生体参数。

这场面让奥蕾迦娜不禁联想到《死亡空间》原作中，艾萨克的大脑中被神印嵌入了关于神印的全部设计图，这大大挤压了他的大脑，这加上之后的药物抑制不仅让他失忆，不断产生大量无意义的垃圾记忆碎片压迫意识，还让他和其他幸存者一起成为了重要的实验对象。

地球政府想要从他们的记忆中提取出神印的蓝图来自己造神印，于是制造了被称为‘NOONTECH’的机器。奥蕾迦娜一直觉得制造这个机器的家伙一定是个神经病——这个机器的工作方式是，第一步，爬上去躺着，第二步，紧紧压住身体，第三步，一根锐利的探针从上面直戳下来，从眼睛捅进大脑，就这么直接读取记忆，而这个过程中，被戳眼睛的家伙是不打麻药的……

如果是尖锐恐惧症患者，怕是当场会死在手术台上。

而这边的技术就成熟多了，也温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