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魔女 第41章

“梅拉夫人单纯善良，可又比较胆小，一旦严厉质问，难保她承受不住压力。于是赫利斯家找上了我，答应会善待孩子及其亲母，只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揭穿此事。这样战友的孩子也能保住。”

“我并没有立马答应他们，可过了段时间赫利斯家和卡里忒斯和解，双方交换利益，这个孩子也变的不那么重要。如果再揭穿的话，就会打破好不容易达成的和解，同时战友的后代也不一定能存活下来。”

“于是我和赫利斯家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也不再联系。”

“直到昨天赫利斯家的护卫刺杀大小姐，因为目前我们商会声势极大，他们迫切的想知道蕾西小姐到底是如何看待赫利斯家的，就再次联系了我。”

“事情就是如此，有什么惩罚我也心甘情愿接受，只希望蕾西小姐不要迁怒那个孩子。”

虽然通过扫描全城的信息，洛兰希尔获得了不少情报，知道塞雷斯和赫利斯家有所交集，有了些真相的碎片，但毕竟是原本10多年前的往事，她也有些地方不甚清楚。

直到现在才一切霍然开朗，洛兰希尔低头搅拌着茶杯，心中为安格斯有些惋惜，没想到他居然再没任何后代，这个一生大起大落的男人，最后无声无息的逝去在荒野山间。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不会追究那个孩子，毕竟他是无辜的。”

“但也因为你的心软，欺骗了安格斯，他也因此疏忽没再娶妻，如今卡里忒斯家竟然绝后。”

当少女说到这里时，塞雷斯终于愧疚的低下了头颅，不再抬起。

“过段时间，你就自称年纪大了，身体老迈，辞去管家一职去南方群岛的某处养老吧。”

“谨遵大小姐的惩罚，我会好好交接的一切事务的。”塞雷斯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很多。

“而我，会在今晚去拜访赫利斯家，你就再当一次车夫吧。”

“是，蕾西大小姐。”塞雷斯决然回应。

望着塞雷斯离开书房的背影，洛兰希尔放下了茶杯，然后慢慢走到窗台前，看着商会庭院内，人来人往，一片繁荣的模样。

她是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等到那时，卡里忒斯又由谁来领航呢？

慢慢发散着思绪，看着彩色的树叶在海风中，不断摇曳，明晃晃的树叶在阳光下如鳞片一般，折射着阳光。

少女伸出手指，感受风在之间穿梭的触感，偶尔的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在风中飘起。

洛兰希尔啊，洛兰希尔，你别把自己看得太伟大了啊。难道离开你，别人就无法生活下去了吗，商会也好，生命也好，都会自发寻找自己的阳光，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也会走出属于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靠在在窗台轻声哼起一段记忆中的曲调，手指在窗台随着节拍轻轻敲动。

[那只小鸟，现在还不能展翅翱翔]

[但总有一天它会乘风而起]

...

[孩子们，走在夏日的铁轨上]

[吹过的微风，轻抚着赤裸的双脚]

[儿时的点点滴滴]

[渐渐远去]

[将要实现的梦]

[就在自己手中]

[我们不停追寻着]

[消散而去的航季云]

[从翻越山坡那时起]

[就一直如此]

[未曾改变]

[正如我们一直以来坚定不移]

[一定能够守护]

[那如海神般的坚强]

第七十七章 雨夜茶会

当晚，赫利斯家。

由于卡里忒斯家的蕾西小姐今晚将要到访，赫利斯家做足了各种准备，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他们登门道歉的，但蕾西大小姐传信说不必要了，她今天晚上亲自来访。

庭院的大门敞开，干净柔软的地毯早已铺好，因为听闻洛兰希尔喜欢安静，所以赫利斯家也没邀请其他客人，只有自家的仆人和护卫整齐的排在院内。

漆夜花的马车门扉打开，洛兰希尔少见的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纯黑的裙子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黑色蕾丝的裙摆和袖口也为其增添一种奇异的魅力，她从马车上走下，就连鞋子也是黑色的小皮鞋，鞋子之上则是纯白的丝质长袜。

“卡里忒斯商会蕾西小姐到~”

随着门口的侍从喊到，庭院两旁竟然响起一些悠扬的音乐声，大概20来名提琴手立在地毯两侧，拉起琴弦，舒缓的提琴声响起，宛如蝴蝶在叶间飞舞。

洛兰希尔蓝色的眼瞳轻轻扫过，这些提亲手穿着华丽，手法娴熟，面孔不太像本地人，应该是赫利斯家临时请来的，他们还真是有心啊。

心中微微感叹一下，赫利斯家公馆的大门打开，露出灯火辉煌的大厅，其家主霍斯及长女梅露站在门口迎接。

“欢迎蕾西小姐的来访，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点秃顶的家主霍斯带领洛兰希尔进入大厅，先是引其坐下，然后拍了拍手掌，身穿舞裙的少女从侧门而入，她们一列穿红裙，一列穿蓝裙，提着长裙，每走一步，就转动裙身一次，裙身的银色贴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然后又是一阵音乐随之响起，这次不仅庭院外的那20位提琴手坐下演奏，大厅内还有一名钢琴师及十几位吹奏乐手。

随着音乐的节拍，这些舞女们时而脚尖踮起，时而转动裙身，在大厅的舞池形成一个巨大的同心圆，然后随着乐曲的变幻，又形成一朵巨大的鲜花，其中蓝色和红色的花瓣时而绽放又时而收拢，最后随着音乐的谢幕，最外围的舞女仰身跪躺，中间则是倾斜身体，里圈则是高举手臂有如花蕊，

洛兰希尔坐在台阶的沙发上，前面的则是一张茶几，上面放了些水果，还有冰镇的果汁。

确实是比较优秀的舞蹈，稍微赞叹了下，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对于见过科技时代各种光影特效，动则几百人大型歌舞晚会的她来说，这真的说不上什么惊奇。不过还是给赫利斯家一个面子吧，她微微赞许了下。

赫利斯家的家主霍斯似乎非常高兴，认为自己花钱请来的表演取得了效果，而洛兰希尔只是出于矜持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梅露看到自己父亲的神态，则是暗自摇头，对于这位蕾西小姐，第一次见面时仅仅是认为她的容貌举世无双，后来蕾西定下和其他商会新的联合项目才让她惊醒，而后的刺杀更是让她有些畏惧这位美丽的大小姐。

真不知道这位蕾西小姐是如何成长起来的，从没听说其名声，但商业手法极为娴熟，从最近卡里忒斯一系列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甚至有隐隐有超越安格斯在位时的趋势，不仅没有盛极而衰，反而有浴火腾飞之势。

可经商这种事，十分考究经验，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学院派能大获成功的，更多的是靠天赋和见识。这也是让梅露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况且蕾西身手也绝对不弱，感觉至少有序列4？她猜测着。

在心中不断思考着怎么面对这位蕾西小姐，梅露又看到父亲那自我感觉良好傻乎乎的模样，头开始隐隐作痛。

霍斯确实是个好父亲，好家长，但作为家主却有些不够精明，以前老家主在位时还能时常提点，后来爷爷去世后，也就是长女梅露担任起了家中智囊的角色。

但女儿终究是女儿，她能做的有限，商会中的权利也逐渐被其他几位叔叔分散，呈现尾大不掉之势。

“蕾西侄女，我和你的父亲当年可谓十分交好，经常一起喝酒，这次也是叔叔我没管理好家中的护卫，希望你不要介意。”

父亲居然想这么简单的轻易揭过，梅露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那可是刺杀啊，对方差点没命啊，一但弄不好两家又会重新开战的啊。

“虽然您曾和我们卡里忒斯交好，但那毕竟是上一代人的事了，我并不是很清楚。况且赫利斯家的护卫当街动剑，让我差点丧命，从而导致整个商会分崩离析，您认为这样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吗？”

果然，蕾西拒绝了如此轻易的和解，因为这和侮辱无异。

“这......蕾西侄女，不，蕾西小姐，那您是要.......”霍斯有些想不通，刚刚不还是微笑欢快的氛围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父亲大人，您也累了，还是让我来吧。“梅露站起来微微行礼，然后走到父亲身边，轻声劝说。

霍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女儿比较聪明，于是干脆放手，表示他有些困了，接下来就让梅露和蕾西交谈。

随着霍斯离开，偌大的大厅只剩下蕾西和梅露这两位大小姐，大厅外的屋外开始下着小雨，不断有雨水从屋檐滴落，击打在大理石的台阶上，细碎的雨幕掩盖了屋外的风景，显得有些模糊。偶尔海风吹来，雨水倾斜，一些飘进大厅，带来些许凉意。

梅露拨弄了下炉中的炭火，然后给蕾西的茶杯重新满上热茶，这才坐下重新开始交谈。

“非常抱歉蕾西小姐，那天的事，是我们家疏于管理，竟然让护卫被外人收买。”

“我知道。”蕾西捧着茶杯，发丝落在纯黑的衣裙上，出人意料的肯定道。

“所以，我想问的是，赫利斯家到底是站什么立场，是和过去一样，与我们卡里忒斯站在一起，还是想保持中立，独善其身。又或是，你们已经决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蕾西蓝色透明的眼瞳直视梅露，不再给其躲闪的余地。

第七十八章 黄绿二色山茶花

“蕾西小姐，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梅露开口，依然想着避重就轻，这其中许多事不是她作为长女就能决定的，即便家主霍斯如今也不敢承诺。

或许在外人眼中赫利斯家是霍普兰尔五大商会之一，十分强大，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实赫利斯家内部经逐渐逐渐分化，主家已经慢慢的不能掌控全局了，这个时候站队，只会让这内部的裂口越来越大。

她并非不知道洛兰希尔的意思，只是无法开口。

“十多年前，当时的卡里忒斯和赫利斯因为香料贸易争斗，这件事您知道吗？”洛兰希尔看着壁炉中的炉火，木柴安静的燃烧，偶尔传来细微的噼啪声。

“我大概了解一些。”梅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不自然。

“当时安格斯大人考虑到日后的发展，愿意放下成见和冲突，先退一步，让出了南方群岛的香料产业，而上一代的赫利斯家主也投桃报李，将自家旗下的林场和一些庄园让渡出来。就这样双方放下成见，相互帮助，最后齐齐稳固了在联盟内的市场和地位。”

“但谁也没想到，一贯忠厚的赫利斯家，居然给卡里忒斯的家主设了一个局，试图用一个自家的孩子取得卡里忒斯的继承权，并以此分裂商会。”

“关于这件事，梅露小姐知道吗？”说到这里，洛兰希尔才缓缓抬起头，双眸再次看向对面的这位赫利斯家长女。

“我.....我大概知道一些。”看着洛兰希尔那摄人的蓝色眼瞳，她只能苦涩的承认。

这件事确实是赫利斯家做的不地道，事后和解也一直没和安格斯说，本想着都过去十年了，安格斯也不在了，一切都过去了。谁想这位卡里忒斯家的新任家主，还是知道了真相。

“塞雷斯叔叔今天是最后一次当车夫，送我来拜访的。明天以后他就会辞去家中职务，前往南方养老，不再回来。”

洛兰希尔继续说着一件貌似毫无相关的事，可梅露明白，这表示他们赫利斯家的一切举动和虚弱早已被这位大小姐看穿了。

已经没有退路了吗，梅露低头看着茶杯，零星翠绿的茶叶在杯中慢慢流转，然后沉落杯底。

回想起儿时的场景，一切恍若昨日，那时爷爷还在世，家中的叔叔们都齐聚一堂，经常在一起吃饭，相互说着最近又有哪个地方有新的原料，哪个航线利润率不错，哪个新品受大家欢迎，很是热闹。

她作为家中的长女经常招待那些弟弟妹妹们，带着他们去玩，去看书，去放风筝，叔叔们也常夸奖她，给她带来雪华七国各个地方的礼物，那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可随着爷爷去世，父亲接位以来，一切慢慢变得不好起来。父亲一上来就弄砸了几个项目，叔叔们心生不满怨气，于是逐渐不再听从主家的命令，而父亲也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开始放纵自我，沉迷享乐，不再过问家中事务，以至于近几年都是她在拿主意。

可她只是一个女儿，辈分、资历都压不住那些叔叔们，就连以前相熟的弟弟妹妹们也冷漠起来，有时还闹些矛盾。

随着热量慢慢散去，杯中的茶水渐渐变凉，茶叶也不再飘动，宛如死水，梅露抬起头，低声说道。

“非常抱歉，蕾西小姐，如今的赫利斯家，并没有做您盟友的资格。”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或许依然是那绚烂盛开山茶花，但花瓣之下的枝丫，早已分隔甚远。我也只能代表其中一支罢了，赫利斯家内部早已分裂。”

“按法理来说，你们主家依然持有50%以上的股份呀。”洛兰希尔并没有就此失望。

“那只是法理上而已，维尔加商业联盟的行业工会并不像王国的国王，有那么大的权利，更多的时候都是地方自治，霍普兰尔的分会大部分人员都出自我们五大商会，自己管自己又有多大约束力呢。”

“可你们依然有50%以上的法理股份，这是不可辩驳的公义。”洛兰希尔再次重复，眼瞳映照着炉火，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一般。

“我明白，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