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幡老黑兔
只是索菲公主大概没想到,她计划里策动的这个人本来就一脑子的极端思想,属于那种为了沃伦姆德不惜牺牲其他一切人和物,也包括自己性命的家伙。
于是在谋害了无辜的安托医生后,他也为索菲公主惹到了一个不该招惹,甚至不可言说的男人。
啁~~~
天空中传来一阵无比响亮而悠长的鹰唳之声,一个卡普里尼人小心翼翼地从一间隐藏在雪林里的木屋门口探出来抬头张望,虽然没看到那只鹰,但野生动物的回归让他确信自己已经挨过了那段可怕的能量波动。
最初他一度以为那是第二场天灾来临,但身为术师的他也不是草莽出身,很快就甄别出这并非自然产生的无序波动,而是人为造成的奇观。
不过以他的见识还不敢推断是两位大佬在打架,只是以为是有人在实验某种类似“莱塔尼亚留声机”的源石武器,当然,肯定是加强版。
留声机是莱塔尼亚特有的城市守备武器,主要是以一种名为“法术传输协议”的源石刻印技艺在运作,能够向目标单位输出高能源石法球,它既可以被当做炮弹直接造成伤害,也可以在医疗干员的操纵下转化成治愈性质的能量。
简单来说,差不多就相当于弱化版的召唤师峡谷泉水,医治己方的同时又能对闯入者造成极高伤害,只不过需要专业人士的操纵。
当然,这个专业人士绝不是指水獭机器人、阔剑地雷和触手怪。
虽然因为留声机射程较短所以还无法当做攻城兵器,但作为守备兵器却是非常强悍的,泥岩之所以不轻易参与沃伦姆德的感染者事宜,留声机对泥岩巨像威胁极大也是考虑的原因之一。
这个卡普里尼族大概以为是有人在附近实验攻城版本的留声机,从最近“卡尔大公”所暴露出的野心来看,他们需要这样的战略兵器也不足为奇,虽然不至于跟天灾一样所到之处化为焦土,但要是擦着碰着也是挺危险的。
只是他不可能想到,那只在上空高鸣的鹰是唯一回到这里的生物,正是来找他的。
而当他转身打算返回屋内时,就已经有一柄手斧搁在了他的脖子上,就好像是自己撞上来一样。
“你可让我好找,托尔……好吧,其实也没费多少工夫。”
托尔正是沃伦姆德士官长塞弗林的儿子,同时也是那位议事厅秘书塔佳娜的未婚夫,但是无论据官方消息,还是塞弗林与塔佳娜自己所知,托尔都应该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之一才对,连尸体都还存在停尸房中,和安托医生一起。
不过,是一具烧成了焦炭的尸体。
“……你是谁?”
看到这个仅仅只用兜帽遮住了一半面容的男人,托尔很明显有些惊愕与惶恐,但他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特工,被识破后几乎没有想要展现演技的打算。
“我是来向你收账的,还记得这个图案吗?”
乔戈直接向他亮出了罗德岛的的标志,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托尔的眼瞳在这个标志前缩成了针状。
所以托尔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做出了决定,那就是砸碎了一颗烟雾弹,即刻转身逃跑。
如果已经达成了目的,那生死就无所谓了,但他的任务并没有完成,该为此负责的贵族也还没有被刺死,所以他还不能被抓回去让真相大白于众,这会让所有沃伦姆德人都因为他蒙上羞辱。
但想逃?哪有这么简单!
“啊!!!!”
一柄飞斧穿透目不可视的烟雾直接斩在托尔的小腿上,斧刃深到嵌入腿骨,他当即翻倒在地,面色煞白。
第290章 龟鱼派知道,只有食物链才是真爱
本来在托尔的计划中,他自己就应该跟安托医生一起死在那场火灾中,不只因为他是个能够操纵留声机使其瞬间过载爆燃的莱塔尼亚术士,而是按照托尔的想法,他也明白自己做的是对不起安托医生和其他死者的事情。
不过为了“拯救”沃伦姆德,他自以为大无畏地将无辜者的性命绑架上战车,最后才打算以死赎罪。
但在最终时刻,毕德曼却告知了托尔关于沃伦姆德阴谋背后的部分真相,并主动接替他的死亡结局来为他赎罪,还找来另一具尸体伪装成托尔以骗过其他人。
为此,毕德曼生前还要托尔为了这欠下的一条命,以及通过申请“危机合约”来拯救沃伦姆德的恩情,去刺杀真正谋害沃伦姆德的贵族,当然,就是卡尔大公。
但事实上其实是毕德曼搞错了,毕竟以他的身份也没法知道那么多内幕,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索菲公主才对,不过对于结果而言也没有区别,托尔区区平民术师想要刺杀一个站在莱塔尼亚权力高端的贵族,几乎不可能。
事到如今也只能总结说,托尔是一个被莱塔尼亚贵族在头顶上牵线操控的极端人士,这样的人在任何年代的纷争之中都不少见,大部分都被分类为恐怖分子,但也有极少部分人在幕后舆论的摆布下成为了“英雄”。
比如如果托尔刺杀鲍比伯爵成功了,无论生死,他都会立刻被高调宣传为沃伦姆德的英雄,以此掩盖索菲公主在这其中做的手脚,只有这样才能让保守派认为鲍比是因为残暴统治而被他自己的领民所刺杀,避免打草惊蛇,方便索菲公主的下一步部署。
但托尔什么都没有成功,什么都没有改变,在原本的剧情最后,托尔孤零零的尸体正是在这间小木屋里被发现,那是他最后一刻的绝望。
“我本希望能够十分残忍地处死你,毕竟这就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但我想那样对你来说反而是种不负责任的解脱。”
乔戈只用一只手就捏住了托尔的脖颈,生生将他从雪地上提了起来,而托尔的腿上还在肆意流淌着鲜血,在纯白的冰雪中绽放着凝成结晶的血色之花。
“ 所以,我决定让你重新担负起你的罪孽与责任,跟我走!你可以成为英雄,来还给安托医生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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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乌萨斯的使节已经为您带到了。”
大公的宅邸之中,一个穿着华丽,但是满脸阴蛰笑容的高瘦男人单手杵着一根手杖,在仆人的引导下走进了会客厅,这里有着一男一女似乎专门在等待着他。
坐在首席的卡普里尼男子生得威武雄壮,就连头上羊角也犹如挺拔的青松,叫人一眼就能瞧出威仪,但他身边那位贵妇却根本不是莱塔尼亚卡普里尼族,而是长着一双狼耳的鲁珀族。
这对“狼爱上羊”的组合,正是当今莱塔尼亚的卡尔大公,和他的大公妃索菲公主。
阴蛰男子的手杖在地板上一下下地敲打着,不紧不慢地来到他们跟前,随后便脱下头顶的礼帽,微微欠身致意。
“尊敬的大公和美丽的夫人,向您致以诚挚……”
“多余的话就免了,难道真以为是请你来作客的,我只想催促你把你的主人带来当面对质,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实现他的诺言!”
打断他的并不是卡尔大公,而是索菲公主,按理说哪怕大公真是个妻管严,那贵族终究是贵族,在外人面前也应该给他些面子才对,但索菲公主此时却根本没有掩饰夫妻二人的真正主副关系,就连那位使节见此情景也只是微微一笑。
脸部的曲线更加充满阴霾了。
“必要的礼节,任何时候它都还是必要的,夫人,您太急躁了,我主当然会实现对您的诺言。”
“哼!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几队从卡兹戴尔流亡出来的叛党残部打得溃不成军,就连临阵脱逃的逃兵都跑到莱塔尼亚境内来了,我要是现在不催,到时候他就会像以前一样人间蒸发,彻底赖掉这笔账了吧!”
“呵呵,您的消息非常灵通,既然如此就恕在下逾越,来替我主向夫人您解释一番吧。”
只见那高瘦如荒原枯树的使节面对索菲公主的质问毫不怯场,仿佛面前这对莱塔尼亚最有权势的二人根本对他无可奈何一般。
“既然称之为意外,那就并不是事先能够预料并避免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一定还在我主的计划之内。”
“……口气真大,你怎么不干脆解释说这是你们乌萨斯跟那些卡兹戴尔叛军合谋演的戏?”
“呵呵呵,不,正因为它不是我们演的,才能体现这场意外的可贵之处,您所担忧的延误只不过是吾主在对下一步的战略进行重新制定,以使得它更加切合时势而已。至于对夫人的承诺,不消您说,吾主一定会帮助您的少爷成为莱塔尼亚的新王!”
原来索菲公主一直在反复强调的事情就是让亲生儿子执掌莱塔尼亚的王权,她没有避讳自己身为大公的丈夫,因为两人似乎早有默契,卡尔大公自认没有这个才能,甚至心甘情愿地被妻子私下称之为政治废物与懦夫。
卡尔大公倒是看得很开,反正肥水不留外人田,儿子当了国王他一样能够占有权势,至于丈夫的尊严?政坛懦夫并不代表其他方面也是懦夫,他有的是场合让索菲公主这头凶悍的母狼叫爸爸……
从某些方式上说,他们俩的确是真爱。
而索菲夫人在沃伦姆德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为了给她儿子上位铲除对手,本来这点“小手段”根本不需要她做,但谁叫她花大价钱资助的乌萨斯盟友突然掉了链子呢?
直到这时索菲公主才开始反思,自己的确是太急躁了,否则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一条蛇的诺言?
第291章 匹夫一怒,猴皮筋做个弹弓打你们家玻璃
“请您放心,我亲爱的大公夫人,我主绝不会放弃您的支持,而您想要达成目的显然也十分需要我主的行动,不然您就是将反对派连根拔起,恐怕也很难面对那位高塔之主的责难吧?所以,您别无选择,唯有相信我主才是。”
索菲公主闻言皱起了眉头,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这暗含威胁的话语。
而是这个使节今天实在是太TM的能说会道了一点,以往索菲公主也接见过他几次,虽然都跟今天一样彬彬有礼,但使节并不是国家公派的外交大使,他在性质上只能称之为奴仆,身份上的差距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他无论怎么从容,在面对贵族时的一举一动里都会带着刻入骨髓的卑谦。
但今天的他却仿佛脱胎换骨,从精明的奴仆一跃成为一个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贵族阶层,甚至还能把颇具手腕与野心,让卡尔大公心甘情愿交出权柄的狼公主都逼得无言以对。
即便他的主人真的赏赐给了他一个贵族爵位,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吧?
拥有狼鼻子的索菲公主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但不知内情的她也没法第一时间联想到什么,而且……有比那更紧迫的事情打断了她的思绪。
哐!
大厅的侧窗骤然破碎,一根羽箭斜着射在会客厅中央的桌面上,将桌上预备的其中一瓶红酒直接射穿崩碎,然而不仅仅是如此,当所有人都这突然的变故吸引到注意力时,他们亲眼看到箭杆上绑着的一个小物件正在闪烁红光。
还有轻微的滴滴声。
轰!!
酒桌上顿时发生了剧烈爆炸,绚烂火光席卷从数十瓶各式高档红酒瓶中迸裂出的酒水,将火焰瞬间泼洒到了整个大厅之中,顿时就像是大厨手中那刚倒入大量料酒的平底锅,火焰一窜就是好几尺之高。
只是锅子里烧制的并不是牛排,而是一头羊、一只狼……还有一条蛇。
索菲公主在爆炸的瞬间就当机立断,直接掀起身上的华贵礼裙当做斗篷,为自己和大公挡下了泼洒过来的着火酒液,接着将裙子一扔,以完全符合鲁珀人体质的敏捷身手飞起一脚就踹开了会客厅的门。
直到他们刚从会客厅里逃出来,家仆这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报信。
“老爷,有刺客闯进来了!”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问题是怎么闯进来的,难道这里的护卫和守备系统都是摆设吗!?”
在仆人面前,终于轮得到卡尔大公本人出面说话了,他指着会客厅里的火光,脸上的怒火似乎比那烧得还盛,好悬没有一巴掌扇在这个仆人的脸上,毕竟他仅仅是个端茶送水的家仆,而不是应该为此负责的护卫队长。
仆人望着会客厅门内,一时间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不过幸好,一队全副武装的公爵府近卫队已经赶来,纷纷跪在了卡尔大公面前。
“老爷,事发突然,情况紧急,请您先到安全之所避一避。”
“塞缪尔呢!让他来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事发突然!?府上哨戒和法术侦测单位哪样少了?你们这些护卫的职责何在!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们还没人会操作那套守备系统!”
塞缪尔是大公府的近卫总长,负责调配一切安保事务。
大公府内除了正常的人力巡逻与护卫,当然还有类似“留声机”一样的半自动法术单元,虽然在庄园里肯定不会摆那种堪比攻城武器的玩意,所以其威力不如“留声机”大,但要比那更加先进且灵敏。
可实际上在卡尔大公自己亲身受到袭击之前,没有半个人来通报他关于有人闯入的可疑情况,那如果刚才正好不小心站在窗户边上的话,岂不是已经被一箭射死了?
“很抱歉,老爷,目前的确尚不清楚外来者是如何闯入的,塞缪尔长官正在带队搜寻和捉拿刺客,以及安排人员检查设备是否故障或是被扰乱,队长说待彻底排除危险后,他就会来您面前请罪。”
他们的确发现不了,因为整个泰拉的守备系统都有一个相同的漏洞,就连如今经济与科技最为前沿的龙门也不例外,那就是防空,仅仅只有用来切断无人机传输信号的设备,并没有对空雷达之类的玩意。
当一个大活人……不对,是当一只巨大的鹰从高空毫不掩饰地飞入大公府中时,不但他们的法术单元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亲眼目睹的守卫也没把它当一回事。
庄园又不是机场禁飞区,天上的鸟儿多了,引来一只抓鸟吃的鹰也不是稀罕事,难道大公还得多雇佣一批专门用来打鸟的狙击手不成?
大公冷哼一声,他倒是没傻到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处置责任人的程度,只不过发泄一番情绪,顺便让底下的人知道自己有多生气而已,但就在他准备带着索菲公主还有那位使节一同前往避险时,那位前来护卫的小队长的腰间对讲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尊贵莱塔尼亚大公,你是否已经收到了我的见面礼?喜欢吗?”
所有人闻声后都愣住了,小队长本人更是惊愕,因为这明显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人的声音,如果不是对讲频道被技术入侵,那就是有其他护卫队长的对讲机被人偷走了。
前者意味着他们的部署早就被摸透,而如果是后者,虽然他们这些大公近卫论武力并不是莱塔尼亚顶尖水平,但要论专业素质和忠心程度,那是绝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错误的。
只可能是,已经有护卫小队被刺客团灭了。
卡尔大公朝小队长摆了摆手,示意假装他本人不在,小队长会意后才拿起对讲机,冲着里面吼道。
“你是谁!怎么闯到频道里说话的!?”
“嗯……听你这浮躁的口气可不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公啊,难道是他不敢亲自回答我吗?果然跟传闻一样,但没关系,我知道他能听见就行了。”
“至于我是怎么在这里说话的,那当然是有人好心把他的装备送给了我,就是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过来说给你的大公听。”
对讲机那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某样重物被人随手掷在地上的闷响,像是个装满了土豆的麻布袋,也像是个人。
不一会儿,小队长的对讲机里便传来另一个男人嘴里咳着血的声音,尽管他似乎想要提高音量怒吼,但依然显得很虚弱。
“……住,住手!咳咳咳,你这疯子,塞缪尔,我叫塞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