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Hikari
即便没有多余的加持,可楚明空还是看清了那道从晶玉古棺中走出来的人影。
那赫然便是在月蚀神国中见过的月霒女帝,只是又有些变化。
她的长发披散,如瀑如墨,从恍若尘世的漫长沉眠中苏醒,发梢在惺忪的微微凌乱中,又随着她的平静气质散发着静谧的狂乱。
那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从古棺中站起,轻轻飘动的发丝遮挡起了她的女帝尊容,素淡的黑裙经历时间与岁月的沧桑,稍显残破,袖口褴褛,可那婀娜傲人的绝代帝姿并未因此而有分毫黯然,莹白色的冰肌玉骨如超然尘世。
当她迈起一双雪腿从棺中走出,星辰日月好似都在围绕着她来变化。
楚明空屏住呼吸,那个女人是如此地熟悉,只是这般走出又让他感到陌生。
这真的是那位月霒女帝吗?阴时星象中出现的那副棺材就是她?
自月霒帝国成立后的数千年时光,她在何时起就一直独眠其中。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还是蒙受了什么伤势,借星象的力量来恢复自身?
诸多疑问自心中浮现,可楚明空只能死死地握住月河的手,喉咙略微失声地问道:
“月河......这是怎么一回事?”
月河也是怔怔然地看着那边,相似的疑惑也在她的心中接连闪过。
尽管接受了月蚀重剑的学识后,月河也会出自称是“过去的我”,但是她在内心深处仍旧认为自己是自己,并非谁的过去。
这月霒女帝时期的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下又是在做什么,她同样是不解。
可她知道的还是比楚明空多一些,月蚀重剑中的残留意识,有着月霒女帝当时的种种思考。
“这是空壳的无灵之躯,尸体,大概是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月河喃喃自语。
楚明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发问了,只能以眼神急切地询问,他迫切地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月霒女帝的出现又意味着将要发生什么!
月河感受到了楚明空的眼神,说着自己的心中猜测:
“这大概是要成三世身,过去、此刻、未来......
可未来何在,难不成她是把自己的未来塞给了猫猫?那还真的是让风影带她跑对了。”
面对此等未知,楚明空的神色表现得平静,而实际上依旧心急如焚:
“那这意味着什么?月霒女帝她是想要复活吗,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又想到了月河今日无故开始的多话,想必是多少感应到了此事的发生。
她好像还说过把克制强敌的办法留在了月蚀重剑中,难不成这月霒女帝的尸体是他要对付的敌人?!
这真的是可能做到的?!
技巧只能在实力相当时为自己增加一丝胜算,但一力可破万法,绝对的鸿沟面前,再多的技巧都不过是笑话。
楚明空先前还觉得,天域人不过是古代人的强度,可是月霒女帝这......
晶玉古棺旁,月霒女帝朝天伸出莹玉似辉的手臂,素手轻轻一握,阴时星象被她摘下,凝聚成一团置于手心,掌心中的光球似乎便是一个世界。
阴时星象被拘在她的手心,宛若托着一个星辰水晶球,而这光球凭空生出无名的吸力。
刚刚才在阴时中滋生出来的存在,被倒吸入光球当中。
月河也在这股吸力的波及范围当中,而那女帝之尸似乎不急于吸纳月河,楚明空勉强还能抓住她。
可这不过是女帝之尸的暂时“宽容”,之后呢?
月河与那具女帝之尸隔空对视,怔然的眼神中,似乎从对方的视线中获知了许多。
旋即,月河的神色从疑惑与警惕,渐渐变得释怀与接受,最后摇头轻笑。
“月河,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她跟你说了什么!”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河长呼一口气,复杂的神色中,是对新状况的接纳,她先是以最轻松的口吻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虚惊一场。”
“......”
月河你管这种帝威压迫感叫虚惊一场?是我没睡醒起噩梦了,还是你睡迷糊了在说傻话?
而月河对楚明空的紧张眼神,反倒是觉得好笑:
“这怎么说呢,我真的是很讨厌长篇大论的解释,我带你过去让她来解释如何?”
楚明空的目光从月河,转向古棺旁的女人,尽管已经拉出了遥远的距离,可她的强烈存在感仍旧难以忽视。
他突然盯着那颗敛纳了阴时星辰的光球,质问道:
“过去之后,方便你被她吸收掉?就像别的那些阴时造物一样?”
就在刚刚说话的瞬息间,先前引得他们怅然几日的阴时假门,也如一片枯叶被吸入其中。
月河露出为难的神色,苦涩地看着他:
“为何你总是在这种奇怪的时候,便得尤其聪明......一起过去吧?”
这番话听起来是在询问,但其实应当是没有多大选择的。
楚明空只能暂且点头,他想知道这突发的一切是为何,包括从古棺中走出来的月霒女帝。
在这片阴沉沉的天幕之下,风止树静。
明里暗里的无数目光都在观察着这个方向,道门中的长老,乃至多年闭关,早已不知死活的太上长老们,都有不少眯开眼缝,不敢直视,只能侧目偏望别处,借各种办法观察这忽至的天外来客。
“那是月霒女帝的尸身?还残存有意志?还是说就是她本人?”
“这......殿下竟然敢如此贸然就靠近那等存在,老夫连正眼直视都难!”
“殿下会不会有危险,他是受到了月霒女帝的应召吗,敢独自朝她走去!”
便是已经小吃一亏的佛门,也收敛起了蛮横许久的视线,缩着尾巴悄悄观察。
“多半是他弑帝前进行的仪式,让他见到了真正的月霒女帝,而今女帝对他留有亲和!”
“耳目罗汉看过了吧,那是无灵的帝尸,再亲和也未必有用,怎敢一个人就靠过去的,被帝尸不小心诛灭了都未必注意得到他。”
“他真的走到古棺近处了,那帝尸竟然没有动他......好像动手了!谁来正眼试试看过去,到底是什么状况?!”
楚明空被月河带着,走到了古棺的近处,走到了那个看起来十分熟悉的女人面前。
月霒女帝的手中,对阴时造物的吸收,似乎正不断充盈着她干渴的力量,那破败且腐朽的夜色黑裙“复生”,一转眼便恢复了昔年的华美尊贵。
她抬起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月河,或者说月霒女帝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略过一切语言的繁琐,将复杂的事情浓缩成直达脊髓的意思,传递给他。
【这与阴时有关,阴时并非天象所成,而是天域中那所谓的部分神佛合力而成,这阴时创造者的目标,自然是阴时中出现的‘宝藏’,甚至就连这阴时人本身也是‘宝藏’之一。】
【至于为什么要创造这一奇怪的天象,自然还是掠夺。你已经历了良多,应当知晓古代充盈在天地间的养魂灵气流向了何方,或者说被掠夺向了何方。】
【可天域中的存在,还是相当有远见的,清楚地遇见到未来,这里会衰落,无法再满足这些存在的索取,于是,这目光就盯向了历史,也就是我这些‘阴时人’。】
楚明空尽管对那些神秘之事知之甚少,可是有些基础的法阵道理还是明白的,他看着月霒女帝,问道:
“借星象重现出你们,那你们的力量也应该是来自星象的力量,那为何不直接‘吃掉’那星象,还要如此多此一举?”
月霒女帝轻轻摇头,青丝如墨,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难以分清这是无神呆滞,还是凝目深视。
【你应当是知晓愿力的,这片土地上的月之民,无论妇孺老幼,哪怕不知道真实的我,却也都会呼唤我的名字,数千年都无人能撼动这个名字,从这个名字中夺走后人的愿力。
当这些愿力被吸收掉,属于我的记忆、记载,都会从口口相传的故事、典籍古卷的文字中彻底消失。
虽然这些愿力对比养魂灵气之类的天地珍宝,还是差了些,但是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被继续收敛掠夺的吗?】
楚明空的脑海中,浮现起了前不久才见过的几个疑似天域人的家伙。
他们的态度高傲轻蔑,言语中确实只是将这里当做补给自身营养的地方。
“所以,你现在又是要做什么?我看到你吸收掉了这些阴时造物,你还打算把月河也带走......你既然能如此掌握阴时,还能这样将它纳入掌心控制,不是应该有办法让月河永远留下来吗?”
【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至于你说的让月河永远留下来,其实不行,这是一件相悖的事。看起来能留下,其实留不下,看起来留下了,其实还是留不下。
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趁着现在赶紧对她说。】
楚明空张口却无言,他看着自己一直死死拉着的月河,月河也在看着他,神色柔和,无声地等待着他的询问。
楚明空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回到月霒女帝身上:
“其实月河早就被你吸收掉了,你只是留了个影子给我看看?”
被他一直牵着手的月河闻言,面色忽而一怔,无奈又惋惜地说道:
“你总是如此,谁看你几眼,都觉得你被身后那位神女一直捂着眼睛捂得人都愚钝了,但偏偏有时还挺聪明的。”
话音落下,他一直牵握着的月河消失了。
月霒女帝抬了抬下颚,任青丝从脸颊滑过至耳后,露出那一张比月河要成熟几分,却艳冠千秋、威仪绝世的帝姿玉颜,这是在月蚀神国中见到的月霒女帝。
她的红唇轻启,声音在楚明空的脑海深处响起,让他确信这并非虚妄:
【就刚刚你说的那番话,我留给你的,可不止是影子,‘影’不是一直在你的身边吗?现在还有猫猫!】
影......这是在说风影?
容不得他多想,天空骤变。
乌云翻滚,层云涌动,变成一尊尊巨大的神佛,手可遮天,目胜日月!
苍天之下,厚土之上,凡所其间者,皆若蝼蚁!
其中几尊张开野兽一般的血盆大口,狂风大作,风声猎猎,似要吞吸着什么,但是吸了一空!
这些压迫力直抵心田的神佛宛若真正的神明,祂们的目光汇聚向古棺旁的月霒女帝,忽而生起怒色,口中说着陌生而摄人心魂的语言。
此中天地,唯有那古棺旁的高挑女子,身临漫天神佛而不弱气势。
楚明空反而没有感觉到多少的威压,因为月霒女帝悉数为他拦下了。
【来得真快,这十二天、十二地,此番不过来了三天一地,有点少。这些扫兴的事情暂且不说,但还是得简单再提一两句。】
“......”楚明空与她相顾已无言。
【阴时本就幻象,能借此机会相见,已经是一大幸事,故明空你不必遗憾,这应当算是天域做的,为数不多的功德之事了。你现在的伤心,会让这份幸事变味。
这‘天地’你不必惊慌,我留下这遗身专门料理这些这些家伙。】
“过去身、此刻身......未来身是风影?你们还真的有点让人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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