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不过你有一点搞错了,不是克洛伊给我幸福,而是我给克洛伊幸福。”
“嗯唔,可能这样也不对。而是说我们一起幸福。”
“哼。体验挺多的啊。”
“你迟早也会感受到的。”
分身说的没错。分身与本体两者,虽然本体可以随时取消分身,但两者的意识并无高低之分,而是由本体受到分身的情感、记忆影响。
好比本体是一杯白开水,分身是一杯加了盐的盐水,两者混合在一起,不会产生任何冲突,但盐分肯定会渗进水里的每个角落。
“这很正常啊,你就是我。身为分身的你,并入我这边是迟早的事。”
“然后,我会变成你。哈哈。”
“……别说的这么肉麻可以么。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你们来威斯瓦兹是为了什么,但祝你们好运。”
“我是为了接走特鲁伊的。这样你也方便点吧?”
“……不愧是我……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明白了。”
“祝你好运。”
“谢谢。”
本体给分身留下一个背影,离开了地牢。
这里,就是刻尔的过去。刻尔从过去,前往克洛伊的身边。
没有主角参与的幕后 其二十四 崩塌
人的脚底十分脆弱。作为支撑整个人体重的脚底,在面对细碎地面的时候,异常脆弱。人类很早就发明到了靴子,为了保护自己的脚底。没有靴子的保护,赤脚走在地面上,细碎的石子咯着脚,疼得直冲脑髓。
直冲脑髓。
玛德琳的脑髓在头盖骨里面自由地晃动,她行走的姿势和赤脚走在铺满小石头的路上时一样。因害怕被石子咯到而恐惧,因真正被咯到而颤抖。
威斯瓦兹城堡内部的道路铺有平齐的地板,玛德琳本人也不会光着脚到处跑,她的走路姿势仅和她的精神有关、心灵有关。
人的双腿出了问题,就会失去平稳,因为双腿是身体的支柱,没有了支柱,人就无法继续前行。
那么失去支柱的心灵呢?
即使人没有失去双腿,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心灵,也无法支撑身体正常活动吧。
我知道了。这里已经不行了。
勇者队伍不再是栖身之处,而是化身为地狱魔窟。
恐惧捏碎了我的心脏,愧疚打断了我的腰骨。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从梦中醒来。凯伊满口谎言,不只是对我,对法莲和卡洛尔都一样,那么又怎样指望他对我说的甜言蜜语呢?我隐隐约约觉得,那时候已经不再是争抢的时候了,任何一件小事都会让勇者队伍分散裂开。
但在被刻尔抛弃的恐惧之下、被刻尔背叛的愤怒之下,我还是将刻尔夜晚出行的事情告诉了凯伊,也让凯伊告诉了卡洛尔。
就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啊啊——
我有罪,神知道一切罪过,想必我的罪在下地狱后也无法轻易逃脱吧。刻尔在悬崖边想要飞起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使用了冰冻魔法。我清楚知道刻尔的飞行速度,那时候放刻尔走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
冰魔法冻住了刻尔的下半身,令他动弹不得。很明显,刻尔对于我施放的魔法相当吃惊,这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敢转头正面看他是什么表情,只从眼角余光瞄到了释然的微笑。与卡洛尔战斗、被我冻住,最后即将要被抓起来,刻尔没有要求什么,呼喊什么,仅仅是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我是见过这种笑容的,有些士兵在死前不会面露痛苦,干涸无血的嘴唇反而会稍微笑起来。
玛德琳穿过城堡里的通道,走过长廊,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这些熟悉的场景变得异常陌生。勇者们在这里生活的回忆点滴如梦似幻地在玛德琳眼角中飘散,如冬日的雪花一般。
只是有一个勇者可能会消失不见,玛德琳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刻尔在地牢里,和法莲交恶,与凯伊的关系不清不楚,最后的卡洛尔一声不吭。
迷惘拥抱着玛德琳,慢慢地侵蚀着她的身心。
玛德琳一路如同在荒野中行走一般,目的地是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位置里城墙很近,是专属于某个勇者快速出动的房间。
昨日,勇者刻尔还在这里休息。
今日——
玛德琳推开房门,刻尔已经不在这个房间里了。
女人在低声啜泣,房间四壁都是青黑色的大石砖,床上也只有枕头和一张当作被子用的兽皮。
法莲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在埋头流泪。她的样子就像是和神职人员在忏悔她的罪恶一样。她对着床哭泣,但这张床的主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愧是圣女啊,哭声都异常动听。贵族眼眸上的水蓝色,一定和无尽之海一样湛蓝吧。
看到法莲那张哭脸的一瞬间,玛德琳在心中如此确信了:我大概是没办法成为贵族的吧。就算是拿了凯伊的书函又能怎样呢?从菲伦沃尔特学到了无比强大的魔法,依然无法改变我对蓝眼人发自灵魂的卑微。
“玛德琳……你来这里干什么……”
被大雨淋过,或许才会导致法莲那张湿透的哭脸。
“我想……嗯。不知不觉的,我下意识来到了这里。”
“在地牢那里,我听刻尔亲口说了。他和魔族关系好,是为了套出他们的情报。”
“……嗯。”
“那个魔族女人,是他偶然在那天晚上认识的。”
“……嗯。”
“玛德琳!你说话啊!那天晚上,肯定是你发现了刻尔的行踪,才带着其他人过去的吧!不是你就是凯伊!卡洛尔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呵。”
“笑?你在笑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
“啊啊!你疯了吗!不要笑了!我在和你商量很重要的事情!”
圣女法莲紧抓住玛德琳的双肩,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蓝色的眼睛盯着绿色的眼睛,期待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法莲,我要怎么做?结果都是这样了。把凯伊和卡洛尔卷进来,我还能做什么?”
“赶紧向大家澄清事实啊!如果刻尔真的被处刑了那该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玛德琳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这时候来到刻尔的房间,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来的。在过去,勇者小队氛围十分融洽的时候,几名勇者相互跑到对方的房间里分享快乐、倾诉烦恼是很正常的事情。与过去不同的是,玛德琳今天来到刻尔的房间,但刻尔本人已经不在了。
“无论你知不知道!玛德琳!你赶紧行动啊!”
“圣女……你真的相信刻尔么?”
“我相信。”
“法莲,你不在。你没亲眼看到。”
“刻尔和我解释了,那个女人只是偶然遇到的而已。”
“法莲啊……我……”
“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为什么啊?刻尔是我们的同伴不是么!”
“嗯。我……我想说,我想说的是,法莲,为什么你还能这么相信别人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凯伊欺骗了我们,刻尔又瞒着我们和魔族来往。外貌、脸庞、表情、气味、语言都没办法证明一个人是怎样的人啊!你为什么可以相信他们呢?为什么可以相信到底呢!”
法莲愣住了。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刻尔说了,她就相信了。
说法莲彻底相信刻尔这个人,不如说法莲完全没有考虑过刻尔欺骗她的可能性。
但玛德琳不一样。玛德琳确实是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而感到后悔,但她心里确实存在一个疑问,那就是刻尔和魔族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法莲,你真的确信刻尔和魔族之间一定是清白的吗!你真的认为刻尔不会和魔族合作,背叛人类吗!”
玛德琳是知道刻尔要跟特鲁伊一起逃走的,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啊!刻尔和凯伊,他们在背后干了些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啊!我已经不明白应该相信些什么了!”
说完,玛德琳半倒在法莲身前,抱着法莲的腰嚎啕大哭。
法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刚从教皇那里收到封印刻尔飞行能力的她,才在刻尔的房间偷偷哭泣,因为她内心中隐隐感受到了失去了飞行能力的刻尔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圣女本人都还在伤心,没想到玛德琳竟然也是这个样子。
听着玛德琳的哭声,一个比自己还要大一岁的少女情绪如此失控,法莲鼻子也开始酸了起来,眼泪又从眼角冒出,顺着脸颊消失在下颌附近。
是啊,勇者小队永远是这几个人为核心的,失去了其中一个重要成员,那还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么?
有时候,失去了一个核心支柱,整个世界都会随之崩塌。
短暂几分钟过去了,法莲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玛德琳在法莲身侧,蹲伏下来搂着法莲的腰。玛德琳将整张脸都埋进法莲的腰身里,似乎不想让法莲看到自己的脸。
法莲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言不发。
室内的空气凝重却不显得尴尬,两名少女的境遇存在相异又相像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待在一起,能从彼此之间获取一点点小小的安慰。
房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一名心情还不错的短发少女背着一个背包走了进来。她看到了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不由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圣女大人?玛德琳大人?你们在刻尔大人的房间里面干什么?”
“特鲁伊?你这是什么了?”
法莲抬起头来,看到了背着背包的特鲁伊正进入房间,关上房门。
“两位不去吃晚餐吗?现在已经很晚了哦。”
“我没什么胃口……”
“我也是……”
法莲与玛德琳先后回答,在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她们压根感受不到多大的饥饿,只是觉得忧郁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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