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融入队伍的勇者与新的邂逅 第81章

作者:银白的天空

刻尔头如捣蒜,克洛伊顾左右而言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透出一抹红色,看来他们达成了共识。

双方同时放手,进入动嘴不动手的阶段。

“好吧,虽然我很好奇谁对你很满意。但现在的话,就让我就继续说下去吧。”

布莱恩在那场舞会上,在所有同学们的面前,说我欺负学校里的中小贵族。我连朋友都没几个,怎么可能欺负他们呢?还突然间出现了几十个证人,说我聚集了一群坏孩子欺负老实的学生。最离谱的是,还有好几个自称是我同伙,痛哭流涕地向布莱恩和奥娃道歉悔过。

总之,那时候没有任何人站在我这边,全校所有学生都认为我是个很坏恶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人敢对我动手吧。除了身为王子的布莱恩打了我两巴掌,我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只有我成为了坏人。也只有我没有向奥娃和那些小贵族说对不起。但那时候的我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呢?被这么多人围起来,我只觉得害怕。”

“嗯,所以说,辛苦你了呀,克洛伊。”

刻尔温柔地摸了摸克洛伊的头。

“你当我是小孩子?”

“我们俩本来年纪就不大啊。”

刻尔的回答有点哭笑不得。

“嘛,算了。”

克洛伊的头顶蹭了蹭刻尔的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第八十七话 站起来的人,还在迷茫的人

十一岁的小克洛伊,被全校学生这么公开羞辱,只能红着鼻子带着哭腔跑回家。

梳好的头发变乱了,好看的红色礼服也变得皱巴巴的了。

众目睽睽下被公开处刑——不是“死亡”意义上的处刑,而是从内心深处开始蹂躏,直到再也站不起来的那种处刑。

如果明天永远不会到来该有多好,如果一直都是夜晚该有多好。夜晚的时候,我还可以借着夜幕哭着回家,到了白天,我只能正面迎接所有人的嘲笑。

以后不去学校了吧?我不想去那个可怕的地方了。

她无暇顾及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布莱恩解除了婚约,一时之间只想回到家里自己的房间嚎啕大哭。

孩子在外面受到伤害的时候,家永远是他们最温暖的港湾。

克洛伊在房间里躺了一天。她不敢去学校,对于她来说,学校已经是怪物的巢穴了。那些眼睁睁看着她出丑的同学,不是她的同类。不仅克洛伊是这么想的,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被王子解除婚约的恶女千金是一条狗,狗怎么可能有资格和王子结婚呢?

大部分同学们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看好戏。克洛伊想的没错,学校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那么,家里呢?

家里很快也容不下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了。

因为克洛伊被父亲唐纳尔正式告知,她与王子的婚约已经解除,克洛伊已经不再起到克利夫家族和王族联姻的作用了。

“父亲,我该怎么办?”

颤抖着声音的克洛伊在询问唐纳尔。她已经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毕竟这些年来,她一直是用未来王后的形象来要求自己的。

“我帮你找了一户人家。你到了十四岁就嫁过去生活吧。就是上次那个黑色头发的男人。”

“黑色头发……”

“那个男人不是还夸过你可爱么。他不在意你的婚约被解除了,甚至还第一个上门提亲。”

“可、可是……”

“可是什么?”

“那个人,不是已经三十几岁了吗?”

克洛伊战战兢兢地说着,幼女的小小心灵受到了冲击。布莱恩是小孩子,自己也是小孩子,克洛伊当然能够接受自己和布莱恩订婚。但如果对方是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克洛伊不免会忐忑不安。

“克洛伊,没能被选中的你,也就这点价值了。那个男人现在的地位还不高,但明显有着不错的能力,你嫁给他不会有错的。”

“……”

小小的克洛伊就这样第二次被私底下订了终身。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克洛伊明白了父亲唐纳尔可能并不爱自己。唐纳尔在谈论她的婚姻时,用着一副“怎么都好”的态度。那个男人或许并不明白,他为女儿挑选的对象,会影响到女儿的一生。

失去了未婚夫,也得不到父亲的爱,克洛伊什么都没有了。在这个小小幼女的手中,已经什么东西都不剩了。

悲伤也好,生气也罢,没有人会在意自己了。

所以那时候的克洛伊像一条失去灵魂的母狗一样,吃饭睡觉只是为了活着而已。世界上只有开心才会彻底属于自己,所有悲伤、愤怒等负面情绪多少都是出于想让别人知道的目的。

别人看到自己悲伤了,那别人就会来哄自己。别人看到自己愤怒了,那别人就会小心对待自己。

但如果,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会在乎自己了,那伤心给谁看、愤怒给谁看呢?

“那时候的我啊,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经过了漫长的述说,夜已经深了。克洛伊微凉粗糙的手,抚上了刻尔的侧颜。躺在刻尔腿上的克洛伊,唯独现在像个长辈一样在抚慰他的内心。

“你这样说我,我可不开心了。我的确是受过很大的打击没错,但我可不记得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刻尔看向窗外,现在平视已经看不到月亮了。深夜的月亮高高悬空,是那圣洁不可触摸的月之女神。

“悲伤啊、愤怒啊,这些情绪,都是为了自己。但有些人是不是会这样觉得,自己无论遭受到什么,都无所谓了呢?”

“那这种人还挺可悲的。”

“你和你的同伴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呢?孤身一人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自己身边有了值得信任的人,但还是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克洛伊……”

“我后来从家里逃跑了。原本我以为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小孩子在闹脾气的时候,不都是想要引起亲人们的注意嘛。但我的父亲根本就不在意我,我撒脾气又有什么用呢?最后是一个亲近我母亲的老仆人让我找回了心灵。”

“克洛伊,不是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最后能够找到归宿。”

“那个老仆人说,他不忍心看着我这么一个孩子被送到萝莉控的身边。哈哈,那个黑头发的,三十几岁还想和十一岁的女孩子结婚,到底该有多变态啊!所以那个老仆人才想办法把我送出了国外。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人在意自己,只要有人挂念着我,我就还可以坚持下去。在逃出魔族领地的时候,是老仆人帮了我,来到混乱之地后,是巴雷特他们在照顾我。”

刻尔沉默着聆听克洛伊的自述,勇者小队里的队友在他脑海里浮现。

正如克洛伊所说的,如果没有为自己担心的人,愤怒地去击倒对方又有什么价值呢?被人欺负了,逃跑就好;被人看不起,逃跑就好;被人夺走了重要的东西,还是逃跑就好。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能依靠逃跑解决的问题。

放弃了一切,空有一身本领。没有想做的事情,只是机械性地追求着强大与家庭,这就是名为刻尔的人生吗?

受伤了,愤怒又能怎样?

自己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自己在意自己。

心脏的位置像是开了个孔洞一样空虚。

即使是有一天,功成名就了,但自己又该向谁去讲述,向谁去吹嘘呢?

就算是在战场上是无敌的,没有鲜花与掌声,没有女人与美酒,那赢得的胜利又是多么的空虚啊。

曾经和杰顿打过一架,但那场战斗毫无意义,只是纯粹的争斗而已。

前段日子也教训了贝格尔请过来的打手,即使是将他们全杀了又如何呢?有人会期待这种结果吗?罪魁祸首在背后偷笑,动手的战士反而死伤惨重。

在从奥托城飞过来的时候,刻尔被一个巨人偷袭了。先不说两人之间的实力对比,但就算是生气了,和那个巨人打起来了,那刻尔又能怎样呢?

胜利了,会有人夸奖刻尔吗?

失败了,会有人帮刻尔收尸吗?

在与魔军作战的时候,任何人都觉得勇者的胜利是理所当然的,勇者们必须得到胜利。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在“勇者”身上,又有谁会去关注一个“农民刻尔”呢?不会有的吧,失去勇者地位的刻尔,没有力量的刻尔,根本不是人们值得追捧对象。

正如勇者小队们的其他成员,虽然她们单挑都打不过刻尔,但是她们都有着和刻尔相近的力量,所以她们才会选择出身更为高贵、血统更为罕见的凯伊吧。

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刻尔隐隐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空虚。

有些东西,人们从生下来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是得不到的。

“刻尔,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察觉,你的行为是多么的反常。我和你接触的日子不多,但那时候你选择了由佳作为自己的旅伴的确令我惊讶。”

除了克洛伊拉着刻尔打下弗吉斯小镇的那一天,两人的交流仅限于刻尔仍留在小镇里的日子而已。

有时候会一起吃个饭,有时候会闲聊一些有的没的。

无论是刻尔还是克洛伊,都认为两人的缘分都到此为止。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温柔到能够让两个没什么联系的人,能够再次相见。

“……由佳有什么问题吗?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由佳,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很多年,她手里的弓箭也埋葬了很多优秀的战士。就算是你,如果正面吃下她的钢箭也不会好受吧?”

“这个我就实话说了,没有做好准备的话,戳到头是肯定会死。”

“你到底是有多么孤独,才会把一个曾经互取性命的敌人当作是自己的旅伴啊。”

“……克洛伊,你该不是工作太忙把脑袋搞坏了吧?这个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只是灵光一闪,想带个人一起旅行……”

刻尔是这么回答,却有点心虚。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那时候在想些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会带走由佳呢?如果说放过她,是因为她是个年纪小的女孩子,那刻尔为什么要邀请由佳去旅行呢?

从四年前成为勇者开始,刻尔周围都有着很多同伴。或许只有离开的那天到混乱之地的这段日子,刻尔是独自一人的吧。

“我就这么一说啦,我是不可能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不过在那天在酒馆里的时候,你那个独自一人喝酒的背影的确是吸引到我了。男人总是喜欢热闹的,如果一个人喝酒的话,那肯定是为了女人,因此我猜测你那些同伴都是女的。”

克洛伊乘胜追击,但刻尔紧急回避。

“我那天邀请谁走都可以,由佳不愿意来的话,你要不要来?”

“……诶?”

静静地感受着脑后的体温,克洛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而刻尔则是看向窗外,默默地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克洛伊是有牵挂的人,刻尔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能够让两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一辈子就那几次短短的会面吧。

不久后,巴雷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现在夜已经深了,但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让巴雷特这个中老年人有点担心克洛伊的身体。

最近办公室里的灯光总是会亮到天明,我得说说她。

巴雷特带着这样的心思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开门走进去,巴雷特发现了坐在沙发上的刻尔,和枕着刻尔大腿睡觉的克洛伊。

刻尔整条腰贴在沙发上,深深地陷入了柔软的垫子里,他的头也是歪的,明显也是睡着了。

没有人知道看到这一幕的巴雷特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待巴雷特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克洛伊身上多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同时,刻尔脸上也多了几只黑色的小乌龟,作案工具应该是办公桌上的羽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