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次男
他老李的确是无法无天,天王老子都没他大,可眼前这情况由不得他不怕,这要真讹上咱了,那还了得?
到时候传出去,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把人给气死了,这还怎么见人啊?
这下老李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一手揽肩膀一手穿腿弯,抱起凯尔希就冲出了办公室,急急忙忙往医疗部跑,得亏他记性不错,而且之前看过罗德岛的结构图,不然这会儿放眼望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鬼地方修的跟个迷宫似的,让他到哪儿找人帮忙去?
“你别……抽烟……”昏迷之中,凯尔希还是不自觉地喃喃出声,再往后声音越来越小,老李就听不出她究竟在叨咕些什么了。
“老子不就是抽个烟,你他娘的至于么?”老李颇有些哭笑不得,心说得,这婆娘闹这么一出儿,以后自己要是烟瘾犯了该怎么办?
总不能就为了这个,把抽了一辈子的烟都给戒掉吧?那干脆酒也戒了得了,看这婆娘的反应,多半也不许老子喝酒,你说这不是扯淡么?
你说你一个娘们儿家家的,管大老爷们儿那么多事儿干什么?
心里转悠着颇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想法,老李脚下生风,一路马不停蹄地把凯尔希送到了医疗室,华法琳担心凯尔希的情况,这会儿背着手在那儿做圆周运动呢,看到竖着进入老李办公室的凯尔希,如今居然横着被老李送了出来,娇小的血魔少女先是一愣,随后两只血眸便喷出火来,亮出了口中尖锐的獠牙:“博士,你混蛋!”
“她自己说着说着趴地上了,关老子什么事?”老李依旧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他可不想就这么被讹上,“少他娘的废话,赶紧看看这婆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啧,待会儿再跟你算账,跟我来!”看着凯尔希的状态,华法琳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跟老李吵架的时候,咬了咬牙,就带头向特护病房走去。
老李遵从指示,把凯尔希放在了病床上,这会儿他倒是不尥蹶子了,华法琳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比见了旅长还要乖巧十倍,只不过好多医疗器械他不认识,自己用没用过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没见过,帮起忙来难免显得笨手笨脚,最后又被关心则乱的华法琳数落了一通,小腿上还挨了血魔少女不轻不重的一脚,他也没敢还嘴。
一通忙乎之后,凯尔希连上了心电仪,带上了呼吸器,挂上了小点滴,华法琳和老李两个人都是一头汗,靠着病床坐在了地上,老李习惯性地又把烟摸了出来,结果烟还没来得及叼进嘴里,就被华法琳劈手夺下,仅剩的小半包烟让女孩儿揉吧揉吧扔进了垃圾桶,老李顿时急眼儿了:“诶诶诶,你干嘛呀你?这是人家送老子的好烟!”
“这里是病房,是你抽烟的地方么?”华法琳俩眼儿一瞪,气势比老李还强。
“咋就不是抽烟的地方了?想当年老子住院的时候,想抽烟就抽烟……”老李这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记得当时也被小田儿念叨过来着,不过后来估计也知道这是个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主儿,尤其是本性难移这方面,坏毛病几乎从来没改过,小田儿就再没念叨过了,只是看见的时候会翻翻白眼儿,老李那厚脸皮直接就免疫了。
想到小田儿,老李撑着地板站起身,深邃的眼神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凯尔希,看着那张在昏迷之后,显得异常柔弱和憔悴的脸。
不一样,一点儿也不一样。
她不像小田儿。
老李有点儿想家了,虽然结了两次婚的他说不上是痴情种子,但他确实是个负责任又顾家的好男人,他想自己的两个兔崽子,想老赵托付给自己的四个娃娃,当然主要还是想老婆,同样是医生,他尝试着把小田往凯尔希的身上套,可是怎么套都套不像,哪哪儿都不合适,这套着套着,反而套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来。
他居然觉得,这个叫凯尔希的婆娘,居然和秀芹有那么几分相似,同样的泼辣,同样的倔强,一个说没就没,另一个,看着好像也是说没就没。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媳妇儿,老李说不上了解,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婚再到阴阳两隔,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句,根本谈不上了解,甚至于谈不上喜欢。
他老李那会儿哪懂什么叫喜欢啊?只想着有个娘们儿愿意跟着自己,愿意给自己暖被窝生孩子,那两个人凑合凑合,差不多也就搭伙儿过日子,一个不识字的大老粗,一个粗手大脚的农村妇女,倒也是天生一对儿,直到后来遇见仙女似的小田儿,老李才明白啥叫喜欢,起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对秀芹的印象也就慢慢淡了。
可如今,那个已经被他深埋于记忆最深处的影子,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就印在凯尔希身上,可是老李看着,又觉得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看了一会儿觉得像秀芹,又看了一会儿,莫名变得像老赵,再看看,似乎还有些像旅长,好像哪里还是有些像小田儿,看来看去,却又谁都不像了,只剩下凯尔希的脸。
“你看什么呢?”华法琳也站了起来,看着老李复杂的表情不明所以,“我说,你是不是想起一些什么了?”
第六十四章 我得少活十年!
“博士,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看着老李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华法琳心里犯起了嘀咕。
虽然阿米娅说博士是失忆,可是在吸血鬼医生看来,老李一点儿也不像失忆,反而更像是换了一个人,可你非要说他不是失忆吧,他也确实不记得罗德岛的事情了。
刚才操作医疗机械时,那笨手笨脚的模样不像是伪装,显然他不是为了逃避过去的不愉快,而故意伪装成失忆症患者,可这与过去大相径庭的脾气跟性格,也确实……
说真的,这不像失忆,更像是人格分裂。
不过说到底,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失忆症患者,华法琳活了几百年,勉强也算个见多识广的人型历史书,这种人物设定在她的阅历中,也就只存在于文艺作品里,真正的失忆症患者该是个什么样子,并没有一个可以拿来参考的标准范例,你说他应该说话全是六个点儿,不能骂人骂得这么利索,我还说他应该哇哇哭着要奶吃呢。
所以说老李现在这个表现,你要非说他有毛病,那确实是有毛病,可你真的非要挑毛病,却也挑不出毛病,因为你没有标准答案,有没有毛病全看自己的想法。
反正华法琳是觉得老李现在有问题的,本来她对这件事并不上心,活了几百年了,除了自己为了排解无聊而产生的“兴趣”,她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在意,虽然和凯尔希之间关系确实不错,但罗德岛对她而言也就是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过几十年凯尔希老死了,她还是该干嘛干嘛,对于博士,更是有他过年没他也过年,爱咋咋地。
可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看着难得可以称为“朋友”的凯尔希躺在病床上,她还是希望老李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虽然老相好一说纯属调侃,但过去博士和凯尔希之间关系确实不错,两个活该单身一辈子的学术呆子凑在一起,居然硬生生凑出了一股外人难以插足的CP感,属于好想急死你的类型,不然也不会有这种调侃出现,最起码的,那样老李肯定会对凯尔希好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久别重逢的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的老相好给送进了特护病房。
凯尔希本来身体就不好,早就积劳成疾了,要是以后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还不得少活十年?
看着病床上憔悴的凯尔希,华法琳真的是心疼得不行,她现在真的很想做点儿什么帮凯尔希报仇,比如说吸老李一管子血,可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没资格插入这段关系中。
“想起来个屁。”老李知道华法琳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没法回应,这句骂娘也显得底气不足,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猫耳娘,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做的过火了。
他不是怕担责任的人,自己的责任他从来不逃避,他现在只是很想知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躺下就躺下了。
“凯尔希本来工作就很忙,每天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之前为了救你,她又加班连着熬了三个通宵制定作战计划,并且全权指挥阿米娅她们的行动。”看出了老李脸上的疑问,华法琳主动做出了解释,她边说边绕过老李来到床头,伸出手心疼地帮凯尔希整理额前的碎发,“在去见你之前,她刚完成和龙门总督的谈判,我不知道你不能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总而言之,虽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但这绝对不是什么轻松活儿,也许昨天你指挥战斗很累,但凯尔希要比你辛苦得多。”
“三天没睡?我的天,这娘们儿对自己够狠的啊!”老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对凯尔希顿时多了几分佩服,突然就觉得这个猫娘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他自己也有过三天三夜没合眼的记录,当初秀芹被山本那狗日的抓走时,他愣是急的三天没睡着,可哪怕有情绪加成,到最后整个人也跟快升仙一样,“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靠这个。”华法琳从一旁凯尔希脱下的大褂口袋中取出一支塑封针剂,拿给老李看。
“这什么玩意儿?”
“凯尔希自己调制的试剂,里面含有大量苯丙胺成分,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老子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你少给老子买弄这些狗皮膏药,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好吧,看来你失忆的确实很彻底,这么说吧,苯丙胺是一种精神刺激类药物,可以让人精神起来,但这东西有很严重的成瘾性,虽然凯尔希尽可能地进行了中和,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患上了药物依赖,另外,也是因为这种药物的关系,凯尔希患有重度的躁郁症,这种药物还会在一定时间内破坏人体免疫系统,让人变得很容易生病,这是凯尔希这次突然倒下的主要原因,估计是回来的路上染上了感冒,幸亏你送来得及时,要是耽搁一会儿,这种‘小病’可能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介绍时华法琳的语气不无埋怨,她清楚有些时候凯尔希待人接物的态度会让不明真相的人难以接受,但弱者天生引人同情,在凯尔希撑不住病倒的现在,她已经完全站在凯厨的角度上看问题了,在她眼中,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对凯尔希不满,唯独眼前这个男人不行,凯尔希这一身的劳累病,全都是因为独自支撑罗德岛累出来的。
她也知道,博士的离开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这这个问题上,凯尔希和博士之间不能简单的划分对错是非,但只要看到凯尔希憔悴的容颜,她就不想考虑这些问题了。
不管什么原因,能把凯尔希活活气进医院,这个男人绝对不能说没错。
华法琳这一通乱七八糟的专业名词,把文化不高的老李绕了个云里雾里,但有一件事他还是听清楚了,那就是看上去挺精神的凯尔希其实浑身都是毛病,她需要休息。
“你说话啊,哑巴了?”越说越激动,华法琳还是忍不住冲老李亮起了獠牙,“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凯尔希气成这样的,看来你挺能说的,怎么现在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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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精神兴奋类药物都有成瘾性,以游戏中凯尔希用药的频繁程度来看,药物依赖是必然的,这里选用苯丙胺主要是参考了【希波克拉底誓词(BV1AJ411b7cF)】,这一类药物的滥用也必然会导致精神出现问题,以游戏中凯尔希的表现,妥妥的躁郁症——显然当初那个闹着玩儿的初设,海猫还是全盘继承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咱老李就爱絮叨
“我还能说什么啊我?”这下老李再有脾气也不敢发了,把一个浑身是病的女人欺负成这样,他自己都嫌脸上没光,丢人得紧,连带着看见华法琳就跟看见旅长似的,端的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立正站好,眼观鼻鼻观心,那叫一个乖巧,“反正事儿我干了,错误我犯了,咱不是怕担责任的人,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大不了等她病好了,我李云龙就卷铺盖走人,找个地方再去干我那编筐的篾匠,无官一身轻嘛。”
“无官一身轻?”老李这光棍儿的态度把华法琳都给气乐了,“你说的倒是轻巧,凯尔希费这么大力气把你救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听你这一句无官一身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老子应该怎么办?”老李两手一摊,耍起了无赖。
“这还用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华法琳一声怒喝,吓得老李浑身一个激灵,“你就留在这里,给我好好照顾凯尔希,直到她病好为止,听清楚了没有?!”
“这就完啦?”
“完了!你还想要什么?是不是再让我给你搬个沙发过来?”
“不要了不要了,啥也不要了,嘿嘿,没事儿了吧?没事儿了那你就先去忙吧!”绷着脸的老李立刻高兴起来,近乎是欢呼着要撵人。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你没病吧?”老李这瞬间变脸的操作把华法琳唬得一愣。
“我没病,我没病。”老李连忙否认,老脸笑得像朵菊花,“我是想,这次篓子捅得不小,闹不好就要卷铺盖走人,以后连生计都没着落,除了打仗咱什么也不会啊,实在不行就得投奔整合运动那边儿,给那个叫叶莲娜的兔子精当副手去,可是我没想到……哈哈哈哈!”
“你敢去投奔整合运动试试?!看不出来啊,我的大博士,你还有这能耐,连敌人都想招揽你?”
“不敢不敢,我就是说着玩儿的,您去忙,去忙您的,不就是照顾病人么?这活儿我懂,我知道该怎么干。”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是去是留,我说了不算,凯尔希说了才算,虽然她多半不会把你怎么样……算了,不说了,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按电铃叫我!”
“慢走,走好不送啊!”老李谄笑着把哭笑不得的华法琳送走,这门一关,立刻又收敛了笑容,拉来一张凳子坐在凯尔希身边,啥也没说就先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这事儿闹的……身体不舒服你早说啊,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后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让我李云龙的面子往哪儿搁?”老李就这么跟昏迷中的凯尔希絮叨了起来,他老说讨厌别人在自己耳朵边上絮叨,可他自己一心烦也爱絮叨,这一开始絮叨嘴就又痒了,又想抽烟,他弯腰从垃圾桶里捡出被华法琳揉成一团的半包烟,撕吧撕吧扯烂烟盒,找出了一根儿还算完整的叼进嘴里,可是打火机点着了,又迟迟不往烟上凑,最后连烟带盒子,全都扔回了垃圾桶里。
“你瞅瞅,就为了你,老子连烟都不敢抽了,咱的老婆都没这个待遇,咱俩才认识多久啊,拢共就说了那么几句话,你凭什么呀?凭你长得漂亮?凭你身体有问题还藏着掖着,说不过了就给老子来这一出儿?憋屈啊,我李云龙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可就为了你,我得受着,为啥啊?就因为咱是个爷们儿,咱不能做那生儿子没屁眼儿的事儿,是我把你气进了医院,所以我得照顾你,守着你,直到你治好了病,我心说得,咱老李背过锅喂过马,当过被服厂厂长,想不到还能冒充一回大夫。”
注意到凯尔希的双手都在被子外面,老李就牵起面前没挂点滴的这只手,给她塞进了被子里,凯尔希的手很凉,老李感觉自己牵的不是女人的手,而是个石头蛋子,不像小田儿的手,又软乎又滑溜,这只手不仅凉,而且硬,还有点儿糙,虎口和指尖上全是老茧,倒像是男人的手,这不是个经常摇笔杆子的,那就是个长年握刀的。
老李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白净净,没有一丁点儿老茧,倒像是女人的手了,和当年在晋西北挥舞着大刀砍鬼子脑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还想继续絮叨些什么,可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心电仪“滴——滴——”的长音成了这间病房中唯一的旋律。
看着昏迷中的凯尔希,老李就觉得看到了躺在坟墓中的秀芹,看到了那个立在晋西北山坡上的小土包儿,对于这个山村里的女人,他谈不上多么喜欢,但他必须承认,自己亏欠了她太多,说是以后会带着老婆孩子经常看看她,可结果呢?到了后来,当了大官儿,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工作上生活上的是一忙,他自己都把这茬给忘了。
可他又哪能真的忘掉呢?
凯尔希这一倒,又勾起了老李这段记忆,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晋西北,坐在那茫茫荒草的山坡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眼前一个新立的小坟包儿。
他又想到了自己住院的时候,后来听小田儿说起过,做完手术那天,老赵就一直守在自己病床前,就在自己耳朵边上可劲儿的絮叨,医生护士都睡了,他还守着,可惜自己醒来没看到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小田儿,后来也没来想起去找老赵问问这事儿,他现在就想知道,那时老赵守着自己时,是不是就跟自己现在守着凯尔希是一个心情。
都说物极必反,老李之前多讨厌凯尔希,现在就有多舍不得这个硬气的女人,这叫什么?这叫刮目相看,就说咱老李将来的搭档,不可能是那种不讲理的臭婆娘!
“我说,咱这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尽管昏迷中的凯尔希看不见,老李还是堆出了一副笑脸,“你这婆娘,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身子,有什么事情我老李都帮着你干了,不能让人家说我李云龙敢做不敢当,你别反对,反对也没用,我老李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的话从来不带往回收的,你要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第六十六章 这婆娘诚心和老子作对!
“老……李……?”
老李正在这儿趁机“谋朝篡位”呢,昏迷中的凯尔希就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视线仍旧模糊,头脑尚未清醒,她就下意识地呼唤起了自己最挂念的人。
嘶哑的声音隔着氧气面罩传出,微弱到几不可闻,但此时全身心都放在凯尔希身上的老李还是听到了。
“诶哟,你醒了?等会儿啊,我给你叫医生去!”老李这也顾不上“夺权”了,一着急一高兴,就忘了摁电钮的事儿,兴冲冲地就准备跑出房间叫华法琳回来。
“别……走……”凯尔希的手从被窝中滑出,捏住了老李那件黑大褂的衣角,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她的动作是那样轻柔无力,甚至于老李只需要抖抖褂子,就能甩开她满是老茧的指尖,但是在老李这里,这轻柔的动作却仿佛有千钧力,拽着他动弹不得,最后也只能绷着脸坐了回来。
即使氧气面罩上满是呼吸产生的雾气,老李还是看到,这个始终没对自己摆出过好脸色的女人,居然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很漂亮,也让老李心中一揪。
说实在的,他现在有点儿怕这个女人,刚才其实是想借机逃跑来着,别问他为啥怕,当年他还怕小田儿呢,小田儿可比凯尔希温柔多了,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
老李一坐下,凯尔希不仅没撒开捏住老李衣角的手,反而攥成了拳头,仿佛害怕老李跑了似的,虽然还是很无力,稍微用点儿力就能给她掰开,但态度很明确。
要是让罗德岛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他们的“凯尔希医生”现在这林妹妹一般的样子,怕是眼珠子都能给抠出来。
其实她现在有点儿烧糊涂了,刚用过苯丙胺注射剂,免疫力极其低下,小小一个感冒到了她身上都成了能要命的大病,愣是高烧四十度,虽然现在醒了,但实际上整个人还是有些糊里糊涂的,可以看作失去理智的状态,很多行动都是不加思考的下意识行为,这才暴露出了平常隐藏在冷漠面具下的一些东西。
用华法琳的话来说,这婆娘就是更年期的死傲娇!
老李试着想把凯尔希的手扯下来,可是又不敢太用力,扯了几下都是徒劳,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放弃了:“我说你这婆娘,简直倔得像头驴,你咋就比咱老李还犟呢?有事儿你光憋在心里,不跟别人说,你不说,咱哪能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说出来,咱能不念你点儿好么?这得亏是碰上了我,要是我们旅长,早就用脚踢你了!”
凯尔希其实听不太清楚老李究竟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很是安心,听着听着,不由得眼泪流了下来。
“诶诶诶,你这好好儿的怎么哭上了?”老李这下更乱了,心说这娘们儿比咱脾气都倔,怎么还跟小田儿似的那么爱哭,“是咱老李欺负你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可我这不都道歉了么,你还有什么可哭的?大妹子你别哭了,算老哥求你了,老哥给你跪下成不成?你要再这样儿哭哭啼啼的,老子可就生气了,老子真生气了!”
“对……不起……”老李这边儿还没倒完歉呢,凯尔希反而先哽着嗓子道起了歉,“对不起……老李……我……对不起……”
“不是……你这又给老子整的是哪一出儿啊?”这一波三折的,把咱老李都给折腾傻了。
老子犯驴脾气的时候,你也犯驴脾气,老子低头认错认怂了,你也低头认错认怂,这婆娘怕不是诚心要跟我李云龙对着干?
要不是念着凯尔希病怏怏的样子,老李险些就又犯了驴脾气,好在他还没浑到这种程度,只当是凯尔希烧昏头了说胡话呢,咱老李五尺高的一条汉子,要是跟一个病倒的娘们儿较真儿,等以后真去了下面,还怎么面对自己的老兄弟老战友,老赵那混小子肯定又得笑话咱是狗熊脾气,咱可不能让内小子得逞,他得意什么啊得意?当年要不是咱老李到处张罗着帮忙,他自己都还是光棍儿一条呢,自己那脾气也倔的像头驴,他有什么资格嘲笑老子?
想到好兄弟赵刚,老李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很多,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不自觉的把凯尔希那只手从衣服上拽了下来,放在手中,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
而凯尔希也不再哭了,只是微微侧着头,两只疲倦的眼睛紧盯着老李,半天才眨一下眼睛,好像害怕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老李就会跑掉似的。
“嘿,这不也挺好看的一姑娘,咋就生了那么一副臭脾气,比咱老李还不懂礼数儿,这像话么?病了病了,倒还挺讨人喜欢的。”老李不由得讪笑一下,凯尔希这时晴时雨的反应把他闹了个一头雾水,有心想要问问详细情况,却也知道凯尔希烧的连话都说不囫囵,自己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准备好好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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