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姬子的意识已经模糊，昏暗的视线凝聚在德丽莎杀气腾腾的脸上，大脑也无力再思考些什么。
“德…丽…莎……”
几乎无声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姬子的眼前终于彻底黑暗了下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一波三折
“姬…子……”
“姬子？”
“姬子！！！”
德丽莎前一刻维持着冷漠和杀意，但见姬子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那冰冷的面容裂开了缝隙。
“姬子啊啊啊！！！”
德丽莎松开了姬子的脖子，任由她无力坠落向地面，自己则死死抱住脑袋，眼睛在蓝色与金色之间切换，痛苦地咆哮哀嚎了起来。
奥托曾做过以牺牲来激发琪亚娜人格潜力，从而压倒律者人格的计划。并且事实上，在原来的世界线里他是成功了的。
如今，也是异曲同工的道理。
亲眼见证姬子的死亡，对德丽莎的原人格来说是强烈到无与伦比的冲击，她的原始人格开始做出真正有力的抗争了。
“啊啊啊！！！”
人类与律者，两种起源本质和思考逻辑都截然不同的意识，在同一副躯体里抗争，这对德丽莎原本的人格而言是一个极度艰难的挑战，所以自然也极度的痛苦。
德丽莎的身体在虚空中扭动，而下方的尘嚣之中，一抹黑影悄然脱离远去。
……
“呼——”
姬子在呼啸的风声中回复了神智。
强烈的痛苦，从恢复意识起的刹那，就从身体内外各处传来，疼得她瞬间扭曲了表情，控制不住地两眼向上翻起。
赫拉在她脖子上注入了一个试剂。
随后痛苦缓解，姬子艰难地喘息着，往自己的身体看去，那四肢无存满是鲜血的残躯，令她下意识生出了恐惧。
“我……德丽莎怎么样了？”
本能的恐惧很快缓解下来，姬子的第一反应是询问好友此刻的状态。
只拖着上半身向前飞驰的赫拉低头，微笑道：
“你干得很漂亮，虽然抑制剂没发挥应有的作用，但你的努力唤醒了小德丽莎的人格。我最大的担忧无非是小德丽莎被被过量的负面情绪冲垮，任由崩坏所催生的律者人格肆意夺取主权，那就真的一切都完了，即使是杀死后复活也未必救得了她。现在，你推动着小德丽莎打开了被崩坏意志封锁起来的心墙，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咳！你不是见我快死了在安慰我吧？”
“不至于。德丽莎的反抗不仅表现在她的身体上，更表现在约束力场的漏洞之中。有了漏洞，我就能做很多事情了，所以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有遗言吗？我可以录下来以后给你自己听。”
稍微解释了一下当前的状况后，赫拉话题一转，笑眯眯的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的姬子。
“咳！”
姬子咳出一口血沫，下意识地想伸手擦拭，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没有双手，于是有气无力地说道：
“最好是像你说的这么乐观，不然我就白费了。话说我真的没救了？我感觉现在还蛮有精神的。”
“我的一点小发明，没什么太大意义，只能帮你回光返照，一般是用来给危急情况下的前线战士提供同归于尽或传递关键情报的机会的。至于你嘛，四肢俱毁，五脏皆衰，失血量早已超过极限太多，就算现在有完善的医疗设施也无力回天，更何况在这一无所有的拟态现实空间里。总之不要想得太美，赶紧说完遗言，然后准备迎接新鲜的死亡体验吧。”
“……”
明明是临死关头，但奥托这种混不在意的说明方式，却让姬子恍然间有种没什么大不了的错觉。
她无言了一阵后，吐出嘴里的血沫，笑道：
“可惜了，我居然还没谈过恋爱，之后肯定要被拉格纳队长她们笑话吧？不过大家都半斤八两，也无所谓啦！哈哈哈！”
“拉格纳啊……”
“主教大人应该认识才对，她可是非常优秀的女武神。”
“算是我的学生吧，我教过她很多的。”
赫拉幽幽一叹。
而姬子陡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
“我说我算是拉格纳小姐的老师，教过她的。”
“不可能！主教大人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教出拉格纳队长那样完美又正义的女武神？”
“做人和做老师是可以分开的，你不要带有偏见。女武神的思想教育我很重视的，你看小德丽莎和幽兰黛尔，那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好不好？”
赫拉对心狠手辣这个评价毫无波动，反而纠正起了姬子关于教育的错误认知。低级的教育家照本宣科，高级的教育家以身作则，而奥托在他们之上，他很擅长将绝对正确的思想灌输给他中意的女武神，将她们培养奥托认为的女武神应有的模样——像卡莲·卡斯兰娜那样的正义且温柔。
姬子对此，的确无言以对。
一阵三观动摇的沉默之后，姬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仿佛身体里的生命变成了有形的物质，正在被什么东西极速抽走一样。
“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嗯，确实。如果死之律者在这里，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挽救你，但可惜，以齐克过度的保护欲，他不会允许那些不成熟的孩子出现在约束律者这样危险的敌人面前。就普遍理性而言，你是要死了。”
“答应我，把德丽莎好好地带回来。”
“我会尽力的，正如我刚才所言，你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嗯？等等，多坚持一会儿，也许还有希望！”
赫拉突然抬头望向前方，带着些许惊喜对姬子要求道。
然而被药剂激活起来的微弱的生命力量渐渐消耗完毕，姬子的意识已经无法做出什么反馈，她只是茫然地涣散了眼神，渐渐不知身在何方了。
……
姬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原来也是一种一波三折的过程——主要还是她对瓦尔特及符华的经历不够了解，否则就不会有这种感想了。
“姬子姐姐，姬子姐姐你坚持住，希儿不会让你死掉的！”
姬子眼前，泪汪汪的希儿和琪亚娜跪在她旁边，希儿努力地往她的身体里注入力量，试图拉回她即将消逝的生命。至于琪亚娜，这个傻妞一副强忍着大哭一场的古怪表情，豆大的泪珠不停地往下掉。
再往外，齐克、符华、幽兰黛尔、雷电芽衣、安娜等人站在姬子惨不忍睹的残缺躯体旁边，一股哀戚悲伤的情绪笼罩着。
姬子发现自己的脸上和嘴里舒服了一些，估计是被哪个女孩清理过了，于是扯开一个虚弱苍白的笑容，道：
“什么嘛，我还以为能走得安详一点呢……或者至少有个帅哥给我表白一下，这样我还舒服一点。”
“姬子阿姨…姬子……”
琪亚娜不断抹着根本抹不完的眼泪，抽抽搭搭地念叨着姬子的名字，狼狈而可怜的模样，看得姬子心里一软。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生离死别每个人都有的，再说我已经在英灵殿留下了痕迹，正好试试所谓的复活嘛……前提是有人帮我攒功勋，我自己的可全消费在这身没什么用的真红骑士装甲上了。”
“姬子阿姨，不要放弃啊，不要这么随便就死掉了，希儿她一定能救你的！”
“都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姨……”
“你活下来，活下来我就再也不叫了！”
琪亚娜哭嚎出声，再也忍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姬子感觉到眼皮沉重了起来，她带着笑容，缓缓道：
“傻子…帮我告诉…德丽莎…不是…不是…她的…错。”
最后一字落下，在琪亚娜的叫喊和希儿奋力灌输的力量中，姬子终究是彻底闭上了眼睛。
“啊！！！”
希儿的眼睛染上了深红颜色，不顾一切地灌输创生力量，试图将姬子的生命拉回来，但徒劳无功。
众人看着她拼尽全力的模样，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拉住她，跟她说到此为止。
许久之后，希儿的瞳孔恢复了原本的冰蓝色，双手撑在地上，颤抖着哭道：
“没有用……大脑，内脏器官，肌肉组织，受到损害的地方太多了，我根本……修复不过来……”
我什么都做不到，对与崩坏共存的人们而言，这句话从来不是什么梗，而是一种寒彻心扉的绝望。
希儿不是没有经历过死亡，但熟悉的朋友，送到她手上抢救，然后在她的手下永眠，这一幕的杀伤力太大了。
“希儿！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
琪亚娜抱住了希儿。
眼见希儿快要万念俱灰的模样，琪亚娜忘记了自己的悲恸，试图安抚她。
结果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悲伤而崩溃地一起嚎啕大哭。
“呜呜呜…姬子姐姐…对不起……”
“呜呜呜…不是…不是希儿你的错啦…姬子……”
“呜呜呜……”
令人闻之伤心的哭泣声中，关系没有那么近或者相对更加冷静的其他人也纷纷面露哀戚，像雷电芽衣甚至默默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即使是通常情绪很平静的齐克，此时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为敬爱的长辈之死而悲伤，这是任何人都不应该打搅的场合——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但，她们哭太久了。
齐克：“可以了。”
琪亚娜＆希儿“呜呜呜！”
齐克：“够了。”
琪亚娜＆希儿“呜呜呜！”
齐克：“我说该停了。”
琪亚娜＆希儿“呜呜呜！”
齐克：“（???）！”
他抬手，正打算一个手刀劈在琪亚娜脑袋上，让她们把注意力集中到现在的正事上。
然后，旁边一左一右伸出了两只手，拦下了齐克的手刀。
符华抓着齐克的手，无奈地说道：“齐克，这种时候，你就温柔一点吧。”
幽兰黛尔架住了齐克的手腕，一脸正气地说道：“齐克大人，为逝者哀伤是生而为人理所当然的权力，您不该在这种时候对琪亚娜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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