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从德丽莎的视角来看，奥托的身体闪烁虚化了一下，随后通体出现了裂缝。
“爷…爷……”
德丽莎软绵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呆呆地注视着奥托的背影，思维还有些混沌，但本能地为奥托的处境担忧了起来。
奥托回首，带着金色裂痕的脸上扬起宠溺微笑。
“你做得很棒，小德丽莎，不是任何人都能和你一样，在这一位面前一直抗争到最后的。”
“爷爷……你怎么会来……”
“你不会以为，我会放任可爱的乖孙女独自面对这种不可名状的危险吧？”
奥托理所当然地答道，然后看向前方，那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站着的神。
奥托见到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纯白面孔，一如当年通过西琳见到崩坏神时一样。他也清楚，德丽莎见到的又与他不同，而是另一个德丽莎，也就是所谓的众生相。
“有些时日不见了，再次直面您的威光，还真是令在下惶恐呢，神！”
奥托对身躯上的异样视若无睹，顶着一张带着细密金色裂缝的脸，朝前方的神抚胸鞠躬。
“……”
神静静地站着，无言以对也没有任何动作回应。
但这是合理的。
礼仪和规矩是人类发明的概念，人类的历史相比于世界本身轻薄无比。面对崩坏这种贯穿于世界诞生前，延续在世界破灭后的上层规律——如果你觉得祂有哪里不礼貌，那肯定是所谓的礼貌错了。
好比你跟宇宙讲道德讲人性，有道理可讲的吗？
奥托对这些概念很清楚，所以在仪式性地表达了尊敬后，毫不在意地直起身来。
“咔！”
这时，奥托的脸上犹如瓷片破碎般掉下来几块碎片，在落地前化作无数光点逸散消失。
奥托斜眼看了一下身后，德丽莎虚弱地跪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能力。他叹了口气，道：
“小德丽莎，爷爷很想像你崇拜的英雄一样轻轻松松带你脱离险境，遗憾的是，对面这一位是常识外的存在，现在这个我，带你从漩涡中心稍微脱离一点就是极限了……你还站得起来吗？”
“我，可以！”
德丽莎喘息着，嘴上坚定地作答，软弱无力的躯体却动也不动。
奥托长叹出声。
“唉——”
“文明在发展，崩坏随之增强。看来冥冥中的崩坏意志，加在你这个约束律者身上的砝码比想象中厚重。”
“不过没关系，爷爷可是会魔法的哟，小德丽莎！”
最后一句话，不是从德丽莎的前方，而是从德丽莎的身后含着笑意传来。
……
现实世界，波浪滔滔的海面上，纵横交错的锁链将沉睡的德丽莎拘束在空中。
齐克站在海面上，仰望上面的德丽莎，又看向从四面八方跨海而来的奥托们。
“比想象中麻烦？”
“祂的注视远比我上一次见到的强，小德丽莎很努力了，但律者人格不配合，她实在是无力回天。”
“那么，你会死在里面？”
齐克淡淡地问道，将目光投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奥托，冰蓝色眼眸里见不出什么情绪，却格外地肃然。
然后奥托笑眯眯地回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哦。”
“虽然我觉得有点浪费，不过，先说一句一路走好好了。”
“哈哈！考虑到早年做的那些孽，这句一路走好还真是宽容，不太像你的作风哦，我的挚友。”
“死者为大嘛，安心，我会尽量阻止那些人去刨坟鞭尸的……嗯，尽量。”
齐克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家都知道奥托分身一堆，非要整坟墓的话，到时候一立就是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座。那么多坟墓，守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齐克只承诺了尽量，做不到也不关他的事。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说话就是严谨，提前就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了呢！
……
“哈哈哈！”
意识领域深处，难以具体界定维度的白色空间里，最前方的奥托突然大笑了起来，大概是被齐克的“幽默”逗笑了。
德丽莎无心关注这阵笑的原因，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跪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奥托，微笑颔首着从她身边经过。
“爷爷……”
德丽莎知道奥托有很多条命，在现实世界几乎不可能被威胁到生命，这也是一度令她绝望的事实。要杀死奥托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他所有的分身全部杀死。
而现在，那么多的奥托都出现了，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要拿出全部力量了，是不是说明——他也会死了？
“爷爷！”
德丽莎瞳孔一缩，身体往前倒下，艰难地喊道。
但，前方的奥托没有回头，经过的奥托也不曾止步。
“伟大的神，我，奥托·阿波卡利斯有惑，恳求您的解答。”×N
一个个意识碎片踏入这个领域，分散的力量还在不断聚拢而来，而奥托·阿波卡利斯对神如是说道。
“……”
神依旧沉默以对，第二次大崩坏时的初见也是这样，祂并不会以人类的标准和人类侃侃而谈言笑风声。但同时，祂也不拒绝提问。
上一次的提问，奥托见到了自己举剑自戕的画面，伴随而来的是险些冲溃他精神的海量知识。若非借助虚空万藏顶住冲击，又利用多个意识备份体进行分摊消化，或许世上早已没有自称奥托的人存在了。
但这之后，奥托的终极计划成型，并开始了长达十数年的漫长布局。
虽说这个计划他如今已经放弃，但神不会拒绝提问，这件事是肯定的。或许规则就是如此，正如自然界不会抗拒人类去研究利用重力、磁力、微观结构等等物理奥秘一样，祂也不会拒绝人类的探究，只是有没有能耐去消化理解，那就是提问者自己的事情了。
总之，提问，是牵扯神的注意力，为德丽莎争取脱身机会的最佳方式——不然怎么办？真的和崩坏神打一架吗？拿什么去打？
“第一个问题，生命方程式加上时间资讯替换模型，以资讯干涉手段运作，是否能让真正的卡莲重新复活？”
奥托如是问道，说出了一个若是能得到正面解答，他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的问题。
神静默良久，缓缓点头。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但因为这不是寻求方法，而是寻求验证，所以信息量相对有限，代价也没那么高。
“啊！！”
“嘭！！”
几个奥托分身抱着脑袋痛苦哀嚎了起来，随后破碎成漫天金光，消失无踪。
然后，其余奥托齐齐扬起了嘴角，甚至是狂笑出声。
“哈哈哈！是对的！”
“果然是对的！”
“可以做到，我的夙愿可以成真！”
“卡莲！我就知道，我总有一天能做到的！”
“哈哈哈！”
异口同声的喧闹声，令德丽莎迷惑地眯了眯眼睛。但她无心关注这略显诡异的画面，而是分神来到了自己的意识深处，面对那个用约束锁链荡起秋千的律者人格。
‘帮我！’
【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帮你？】
‘你必须帮我！’
【我巴不得奥托去死！不管他这次是会死在神的面前，或是元气大伤而归，都是我乐意见到的局面。我可不像你，天天对着这个罪魁祸首娇滴滴地喊爷爷、爷爷的……你让我恶心，德丽莎！】
‘我……如果他是被齐格飞或者琪亚娜他们，又或者任何一个被他伤害过的人寻仇，我也许能做到坐视不管。但现在，他是为了我而冒险啊！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帮不帮我？如果你就是我的话，一定能体会我的心情才对！’
【……滚出去！想上演什么爷孙情深的话，离我远点再演！我不感兴趣！】
意识深处，德丽莎凝视着那个稍有犹豫但最终神情乖戾的自己。
良久，德丽莎沉默转身，去往更深层次的领域寻找力量。
‘圣痕……可以在这种局面中保护我一次，或许，它的力量远比我想象中强大。爷爷，别做傻事，用你换我，其实并不值得！’
她曾想过杀死奥托……德丽莎承认这一点，她恨奥托。但如果这一幕真的有可能发生，德丽莎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尤其是奥托这些年安分了下来，开始变得无害之后，关于这个爷爷，关于他们之间复杂却又真切的亲情，德丽莎的感受又清晰了起来。
人类是感性动物，德丽莎，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最后一个奥托，从容地来到德丽莎身侧，见她黯淡下来的眼神，无瑕去仔细查看她的状态，只是脚步一顿，叹息道：
“看来你也已经到极限了，小德丽莎。不过别怕，等你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爷爷会保护你的。奥托·阿波卡利斯的故事，五百年的终点……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奥托一边叹息着，一边蹲下揉揉德丽莎的脑袋，露出了几分不舍，然后微笑着起身，和无数个自己，一同面对这纯白而沉默的神。
“第二个问题，谁，能够杀死齐克？”×N
第三卷 :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一起去拯救世界吧
神的形象出现了一系列的变化，最终停留在一个奥托意料之中的模样上。
“琪亚娜·卡斯兰娜……”
一些奥托呢喃着这个名字，另一些奥托随着大量数据的涌入而爆炸消失。
这一次的代价比第一个问题沉重，主要是杀死齐克的可能性并非唯一，相应的答案化作人类难以承受的纯粹数据输出，杀死了奥托近百个意识分身。
此外，向神提问，每多一个问题就往超负荷方向多走一段路，实际的代价是迅速攀升的。
一个奥托摇了摇头，叹道：
“我就知道，以齐克本身的实力和头脑，这世上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也只有他自己的软肋了……嗯？”
奥托忽而一愣，因为眼前的神的形象出现了闪烁和扭曲。
“滋…*@∞⊕￠∑∈⊙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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