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秘轩
苏澈看到了在十八层地狱中受刑的鬼怪，他们哀嚎着、痛苦着、挣扎着，看向阴天子的目光没有崇敬，只有诅咒、只有怨恨、只有憎恶，以及......深藏在眼底的恐惧。
苏澈还看到了各方前来觐见的，担任高阶神职的部下，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满足。
无论是敬他、还是畏他，都有无数的信仰力量，从地府生灵身上涌出，顺着无形的联系，源源不断地灌注进他的体内。
以前或许也有，但是苏澈一直没有注意到，直到此次如此庞大的量，在短时间内不断涌入，这才让他产生了一种明悟。
包括什么是神祇；包括伟力归于自身，又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同时，这也是苏澈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一个莫名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它在不断地吸收信仰之力，不断地积蓄力量，似乎正急不可待地要破壳而出！
一旁的天子娘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侧头看向男人的脸庞，眼中尽是温柔的神色。
......
看到那位陛下静静坐了一会儿，不仅一句话不说，还忽然闭上了眼眸。
这让不少人感到疑惑，他们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下来，担心是自己不敬的行为，触怒了那位存在。
维持秩序的兵卒们也更加认真，就连有工作在身，无法脱身前去观看的六案功曹、各级判官、文书、主簿，连同黑白无常、日夜游神、引路小鬼等，此时也更加专注地进行手上的工作。
因为他们冥冥中能感到一种注视感......
“十殿阎罗到！”随着见闻水晶中，传出的一个男声宣告，天空中的画面拉远了视角，将同一时刻落在占星台前的十位存在，纳入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这十位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
他们身穿黑、红、蓝、白等色的袍服，头戴冠冕，他们的容貌或是正气、或是威武、或是黑脸、或是青面、或是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是地府的主审官，所有亡魂根据生前的功过不同，都要分别押入十殿受审，可以说他们承担了地府极重要的一环工作：审判。
由于是直接决定自己死后命运的存在，因此在阳世中，提到得最多的也是十殿阎罗，而不是更顶上的大人物。
十殿阎罗一来到，齐齐在占星台上躬身下跪，双手做参拜状，“十殿阎罗，恭迎陛下回归！”
他们的忠心是无可置疑的，或者说他们很清楚，阴天子正是地府稳定的基石，哪怕他大多数时候并不管事，但是这无法抹杀他的功绩。
十殿阎罗们忠于的，也正是对方四千多年来，为阴曹地府、为六道轮回做出的一切。
龙椅上的苏澈终于睁眼，他的眼神相比之前，多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很难形容，只让臣民们觉得他看起来更加深邃......
苏澈微微颔首，“众卿平身。”
十殿阎罗同时起身，然后在苏澈的目光示意下，各自退到一旁，站成两列。
得到这十位的认可，苏澈已然“触摸”到了神格，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多、更多。
“罗酆六天到！”之前那个宣告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又有六人落在了占星台上。
这六位，分别是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的宫主。
他们三男三女，着装各不相同，有的像是武将，有的像是文臣，有的像是匠人，有的像是舞姬，有的像是织女，有的像是琴师。
这些人大多是阴天子亲手提拔起来的，算是天子心腹，他们的日常职责就是拱卫天子殿，随时接受阴天子直接下发的命令。同时也负责处理，一切发生在罗酆山上、发生在酆都城中的各项突发事件。
他们的神色平静，容貌基本都在水准线以上，男的俊秀，女的柔美。
此刻一来到，罗酆六天同样是下跪、双手参拜，“罗酆六天，恭迎陛下回归！”
苏澈同样是微微颔首，“众卿平身。”
然后这些人在苏澈的示意下，同样是分成两列，站到十殿阎罗旁边。
按程灵素说的，他们六个也是可以信任的，在苏澈走后，他们一直在辅助天子娘娘、并且帮阴天子承担各项工作，毕竟有些事也不是十殿阎罗就能搞得定的。
得到这六人的认可，苏澈进一步让已经把握住的神格，剥落了掩埋在其上的尘埃。
同时苏澈能察觉到，某些“权限”，正在从极远处回归，那个方向是正北，鬼域的正北。
这让他的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程灵素的猜测似乎出了些小小的偏差。取得了成果的人，不是那几个背叛的鬼帝，而是某个鬼域中的古老强大存在......
第四十五章?假天子？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苏澈开始和程灵素暗中商量了起来。
程灵素眉头微皱，但是她不见惊慌，只是给苏澈分析了一下，等一下可能有人要来者不善了。
两人交流到一半的时候，该来的人就都来了。
位于占星台下面一层，负责唱喏的礼官，此刻擦了擦眼睛，然后才敢大声宣告道：
“五方鬼帝到！”
是的，五个方向，五个鬼帝全部来齐！并没有出现很多人想象中的，只有两个鬼帝到来的场景。
地府各地、各个城池之中，不管是平民还是军卒，看到这一幕都很惊讶，那几个鬼帝还真敢当面来见阴天子？难道是要投降认错吗？
东方鬼帝蔡郁垒，和北方鬼帝张衡一落下，便和之前两批地府神祇一样，下跪参拜阴天子。
蔡郁垒是一个颔下留着长须，面容古板的中老年男子。
他身穿一袭青色青龙帝袍，但是在样式上，低了苏澈的天子袍一个层级，龙章图案也只有九章，而不是十二章。
张衡则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年轻男子，他的面容略带笑意，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亲和感。
他身穿一袭黑色玄武帝袍，样式与同僚基本一致。
另外三位鬼帝落在占星台上之后，却并没有下跪，反而齐齐负着手，抬头看向苏澈，用一种审视的眼神。
西方鬼帝赵文和容貌端正、神情威严，头戴三叉紫金冠，身穿一袭白色白虎帝袍。
南方鬼帝杜子仁，是一个左脸上印有刺青、看上去形似七八十岁老者的白发老翁；他身穿一袭红色朱雀帝袍，表情淡定。
中央鬼帝周乞，身穿一袭黄色黄龙帝袍，他看上去约莫三十许，两鬓斑白，方面大耳，猿臂过膝，倒颇有些天子之相。
在苏澈让前两位鬼帝起身，分立一旁之后；天子娘娘见到后三人站着不动，便淡淡问道：“为何见陛下不跪？”
良久后，周乞才上前一步，他认真说道：“这真是陛下吗？吾观其神格不在，神威全无，完全没有陛下当年那种凌厉的眼神。”
“我说血海幽莲，不会是你随便找了一个人来冒充陛下吧？”
说实话，周乞完全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意外的惊喜，要知道原来那位阴天子，哪怕实力境界跌落，也算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
但是现在这个坐在黑尊龙椅上的男子，周乞看上去，只觉得对方和阴天子完全是两个人。
所以他这句话是真心问的，他都有些吃不准，是不是阴天子害怕在仪式上发生危险，所以找了个替身。
但是找替身的话，那效果会大打折扣啊，于情于理，对方都不太可能会这样做。
“大胆！”东方鬼帝沉声喝道，“周乞，你岂敢如此称呼天子娘娘？”
程灵素倒是不生气，甚至嘴角微微弯起，她看向另外两个鬼帝，“你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赵文和、杜子仁都是点头，三人表现出了同进同退的态度。
这指认的一幕，自然也让地府无数人看到，他们心中都有所疑惑，不会吧？不是说天子爷回来了吗？这还能有假的不成？
疑心一起，从四面八方涌向苏澈的信仰之力，也在自然而然地放缓，好像一切都在按照对方的剧本走。
苏澈继续安稳不动，只是用平静的神色看向诸臣子。
程灵素则是继续看向在场的其他人，“你们呢？你们觉得是我在故弄玄虚，搬出一个假陛下来欺骗你们吗？”
罗酆六天当先出列，他们齐齐抱拳道：“叛徒之言无需多理，请娘娘、陛下继续仪式。”
北方鬼帝也是笑着说道：“我就说叛徒怎么还敢跑来见陛下，原来是想借着这个面对天下人的机会，妖言惑众。”
十殿阎罗更是直接多了，他们面朝天子齐声道：“请陛下拨乱反正，西、南二鬼帝明目张胆举起反旗；中央鬼帝疑似勾结鬼域外敌，其罪当诛！”
被他们这么一说，分散在各地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叛徒的话本身就没什么可信度。一时间臣民们，都是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期待他能出手。
要知道在地府多年以来流传的传说中，阴天子从来都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于是苏澈缓缓举起右手，一时间占星台上寂静无声，甚至于整个地府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当朝鬼帝，统共有五位，朕今日宣布罢免其中三位。”
这声音并不显得咄咄逼人，也不痛心疾首，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是当苏澈话音一落，不少人已经开始振奋了起来，大家始终不愿意见到安稳已久的生活，被几个鬼帝的叛军推翻。
就连身处几个鬼帝管辖范围内的子民们，他们也不希望阴间打仗，也是盼着那位强势的陛下能鼎定乾坤。
“笑话！你说罢免就罢免？”周乞冷笑了起来。
然后不等他正式做出反攻，一件出乎众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西方鬼帝赵文和，忽然从两个同伴身边急速退开。
他边退边高声道：“周乞要刺杀陛下！他已经和鬼域那边几位老祖联系好了，阴冥鬼物会从五个方向齐齐犯边。同时他还暗中带着鬼域的强者进来，人数暂时未知！”
“你！”周乞脸色瞬间变了，杜子仁看上去也是完全没料到、同僚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报！”占星台远处有飞探子来报，“罗酆山北部有鬼物犯边！”
只是稍迟了一点点，其他四个方向也有飞探子快速来报，全是鬼物犯边的消息，完全吻合了赵文和的说法。
一时间占星台上众臣皆惊，他们纷纷拦在了苏澈身前。
地府各处的人见到这一幕，在愤怒中央鬼帝居然真的和外敌勾结之余，却并不显得慌张。
因为在他们眼中，以陛下的本事，那还怕刺杀？如果说毫无防备还有点可能，但是现在西方鬼帝明显弃暗投明了，那陛下还能出事才有鬼。
相较而言，赵文和突如其来的“背叛”，大家反倒是既觉得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陛下还没回来，不管是滞留在鬼域还是人间，他们还有继续作乱的机会。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跟其余两个鬼帝、以及鬼域的怪物勾结，显然已经不是最佳抉择。
第四十六章?重登神位
“好好好，”周乞气极，连身躯都有些发抖，“赵文和，你居然真的要去给一个傀儡当狗。”
“你真以为他会放过你？他为了保持自己的颜面，你的下场只会比我们还惨！”
已经退守远处的赵文和，只是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我想过了，其实从确认陛下回归阴间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
“我错就错在，没有第一时间向阴天子靠拢，直接和你们两个撇清关系。如果我做得早一点，凭当时我犯下的错事，只要诚心悔改，还有机会保住现在这个位置。”
“但是自从你将阴冥鬼物，从【阴犊之穴】放出来后，整件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我也因此被你们拖下水，不得不陪你们赌博。”
“我一向很讨厌这种胜率低的、相当看运气的博弈，所以我觉得，现在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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