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蕉大魔王
“喔，我是今天加入剧组的演员，名字叫做苏……”
苏坏的话没说完，只听三人的身后响起一阵高跟鞋尖锐的踩踏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对话，那是一个背着行李包的女士，颧骨略宽，眼影略浓，一头乌金色的卷发在后脑勺高雅的挽成了髻，她是一名化妆师。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没有，只是我们恰好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点，巴奈特女士。”浩史看了看手表，露出了微笑。
“喔，你可真贴心，亲爱的。”她宠溺地说道，连带着拥抱了浩史一下；“如果导演也能有你这样的好脾气就好了，但可惜的是，等他来如果发现你们的妆还没有化好，他又得像昨天那样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了。所以小伙子，小姑娘们，最好让我们赶紧行动起来。”
“我来的时候有先打底。”泽城说。
“那我只需要再给你铺一层就行了，动作快，化妆间在那边。”巴奈特女士夹起她的背包，在前面昂首阔步地带路。
站在她身后的浩史和泽城却些许迟疑了一下，因为刚才的对话，苏坏的自我介绍才做到了一半。
“快点。”巴奈特女士在前面又催促道。
“好吧。”浩史回过头看了一眼苏坏，他看到苏坏伸出来的手，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回握上去：“那么让我们彼此都加油。”
“好的。”苏坏忙不迭点头，讪讪地收手回来，然后抹插了一下裤兜，目送着朝他摆了摆手的泽城，浩史，还有他的经纪人一起，消失在了廊道的转口。
浩史没有听完他的名字，没有和他握手，也不曾了解他所饰演的角色。
这并不奇怪，也谈不上是傲慢。因为不管苏坏演的是谁，这部剧从始至终都都只会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浩史所饰演的夏目贵志。而苏坏是谁？一个为主角服务的无名小卒而已。
兴许一开始的招呼只是想让剧组里的人关系和睦一些，也许是泽城的擅自行动，又或者是掺杂了让个人形象加分的表演在里面，苏坏无从得知理由是什么，但他倒也不讨厌这样的人。
他以前在各个片场跑龙套的时候，见过不少明明没什么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耍大牌的家伙，对那些小演员们各种刁难，相比之下，浩史和泽城可以说是相当的友善了。
只是要说失落，也是有一些的。
要是对方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就好了，他这么想。
第16章 造型
剧组9点开拍。
但忙碌却是从更早的时间就开始了。
工作人员检查设备，演员化妆，背台词，直到导演和副导来了之后，和摄影组的人员商议了一阵之后，片场就正式进入了倒计时，准备开拍了。
“时雨，那个扮演时雨的人来了没有？”导演问助理，助理找场务。
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时候，苏坏忙从人群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叫道：“导演，我在这里。”
“哈？”导演看到苏坏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惊喜，反而鼻子都歪了：“你搞什么鬼，怎么还是这副模样，你跟那些人凑一块是做什么的，你也是群演？”
苏坏这都还没开始演戏呢，就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通。
这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吧，因为片场没有熟人，所以苏坏虽然是最早来的，却一直被晾在了一边，刚才有人喊“没化妆的过来！”他一听也级跟过去排队了，但现在才意识到，那些是专门给群演化妆的。
他现在担任的时雨是有名字有台词的角色，自然不用再跟那帮人混在一起，而是应该享受跟之前浩史和泽城相同的待遇——当然可能也没有那么高，但是可以使用化妆间那是一定的。
导演很暴躁，要不是苏坏对声音很敏感，记得他的嗓音，不然还真不相信这个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的家伙是电话里联络他说他有才能，竭力邀请他出演时雨的同一个人。
好在苏怀也不是第一次挨骂，他知道导演是片场的上帝，挨骂绝不能还嘴，他要打你左脸，你就把右脸迎上去。
就在导演训完两句，还要继续加码的时候，边上有人拉了拉导演的衣服小声说了两句，导演一怔，看向苏坏的表情顿时纠结了起来，然后像是压住了脾气般地沉声道：“算了算了，赶紧找人来给他化妆，我们先拍学生在旧校舍集会的那一场。”
说着，他便从苏坏的身边走开了。
苏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逃过了一劫，抬起头来一看，发现导演助理藤田小姐正冲他笑，是她帮忙劝说了吗？
苏坏心怀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而后者只是用嘴型说了句“加油”，然后就让化妆师把苏坏给领走了。
苏坏得偿所愿地去了化妆间，却没遇上先移步过来的泽城和浩史。
他很快意识到，就算同是化妆间，主演和小演员的待遇也是不同的。小演员是许多人共用的那种不大的单间，像是发廊里面一样每张椅子搭配着一张台镜。等待化妆的人要比化妆师的数量更多，很多时候，化妆师不得不在几个人之间来回奔走，利用时间差来给他们上妆，甚至还有拜托演员自己动手的时候。
而主演们的待遇明显就高得多了，房间是独立的包间，基本上化妆师也是专属的，他们在这里除了化妆之外，还能够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有些豪华的甚至连电视和电脑都有。
苏坏被带到的自然是最普通的，在这儿没有那些大演员，倒是看到一只“河童”在那里往身上套皮。
这应该就是第三集一开始被夏目救的那只河童，因为跟夏目有好几句台词，所以他也不属于龙套，也算作配角的行列。
“你好。”苏坏算是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kappa。”对方则叫了一声苏坏没听懂的话作为回应。
然后没等苏坏问一句“kappa”究竟是什么意思，刚刚进门就走向角落的化妆师捧了一个纸箱过来，不由分说道：“换上。”
嗯？
苏坏没法拒绝。
苏坏曾经听人说过，化妆是一门邪术，厉害的化妆师能够让你亲妈都认不出你来。
他觉得这多少有些夸张了，他也混剧组，不仅看那些演员化妆，有的时候自己也会亲身上阵，不过就是拍拍粉，修修脸，做做发型什么的，要说亲妈认不出来那实在是夸张了一点。但是当苏坏从那个化妆间走出来之后，他觉得如果他的亲妈还活着的话绝对认不出现在的自己。
说真的，苏坏整个人还有点儿懵，这时雨的造型怎么会是这样的……
来看看苏坏化妆完的样子吧。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素色褐灰的汉装，长摆斜襟的那种，搭配一双黑色的布鞋，一身行头看起来特别简朴。这其实倒也没什么，毕竟苏坏有一双大长腿能够Hold住，但问题出在，让苏坏穿完了这身土布素衣之后，那化妆师又往苏坏的头上扣了一顶稀破拉扎的和伞。
用的不是我们平常雨伞的布料，而是泛着黄斑的竹木纸，一看就有了年代感的涂染，整个披挂下来，盖住了苏坏的一整张脸，甚至掩没了他的脖子。幸亏这伞的斜侧面有一道裂痕，算是露出了半只眼睛，没至于让苏坏眼也“瞎”了。
苏坏只能说是万万没想到哇，因为导演给的剧本里面压根就没列出关于造型这一项，可现在造型做完了，谁又认得出这是苏坏呢？
反正又没露脸，套用阿猫阿狗的名字都可以。
但你还真没办法说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剧本里白纸黑字就写明了，时雨是一个妖怪，而苏坏现在就是一个妖怪的造型，最多只能说导演不厚道，没把不能露脸这一点说清楚。
苏坏有些兴意阑珊。
之前的那股期待劲儿，也因为这一出毁得七七八八，他知道这不行，但是没法阻止从胸口涌出来的失落感。原本以为这一次终于能够咸鱼翻身，来个有头有脸的角色，结果最终还是这样。
而更令苏坏感到为难，急需解决的一项问题则是，他戴着这么一个笨重的玩意难免感到头重脚轻，他排演剧本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要穿着这样演戏，别说别的，就刚才他从化妆间走回来的那段，就差点因为没看清路，一个趔趄迎来个嘴啃泥的结果。
好在他坚持锻炼的那一身肌肉帮助他在摔倒的瞬间拉下了手刹，才避免了那最悲惨的结果，只是些路人小姐姐们的笑声，总好过导演冲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咆哮。
好吧。
不得不承认，就算情况跟自己想的并不一样，但苏坏还是不希望丢了这个角色。
还是那句话。
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出演的有台词，又有特写的角色，除此之外，那个写进合同里的3000块钱，对他这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第17章 他可真烂
苏坏回来的时候，拍摄已经开始了。
《夏目友人帐》的剧组影棚里面，一改之前光溜溜的四壁，头上钢铁网架的模样，整个变成了一幢颇有年代感的旧楼。
木制的地板，充满了黄斑的墙壁，天花板高悬于头顶，充斥着斑驳的污点，一切都显得异常的真实，昏沉的灯光将整个室内映衬的仿佛在拍一部恐怖片。
这就是筑景师依照导演的需求所打造的场景。
虽说《夏目友人帐》这部剧不是主打恐怖吓人，而是大打温情牌的影视剧，但是一部影视作品要在40分钟的剧情当中吸引观众，铺垫和悬念一点都不能少，而如今导演拍摄的这段剧情，就是主角夏目受到同学的邀请，来到学校后面的废校舍集合，进行试胆大会。
苏坏看到，扮演主人公的浩史，扮演笹田的泽城，众多演员齐聚一堂。
但作为主演的他们跟那些担任群演的“同班同学”们待遇明显不同，夏目和笹田站在摄像机镜头最中心的位置，边上还有两个与之对话的人，虽然扮演的演员苏坏并不认识，但是按照剧本来说，这两个人无疑就是夏目的好友——苏坏之前应征失败的北本和西村。
代替苏坏被选择的北本看起来个头要比苏坏更高大一些，差不多快有一米九的身高，他的台词和表现都算是中规中矩，意思就是不算太烂，但也没有出彩的地方。
这段戏比较简单，就是夏目跟作为委员长的笹田，还有好友的北本、西村在旧校舍碰头了而已，接下来众人完成了抓阄分组，导演就喊咔了。
这段剧情里面，其实还掺杂了一段夏目和猫咪老师的戏份，但是猫咪老师是一只现实当中不存在，肥的只小猪一样招财猫，尤其是它在故事当中经常会喝酒，耍贱，做一些普通猫根本无法完成的表情，这种包括它变身后的大妖怪斑，还有一些无法扮演的大型妖怪，都会在制作后期的时候，单独做成特效，剪辑到剧情当中。
拍完了这一段，导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化完妆的苏坏，对边上的筑景师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导演大森贵弘就朝着苏坏走了过来：“台词记熟了吗？”
他的语气变得随和多了，经过刚才藤田助理的一同提醒，他才回想起来，这家伙是阿尔托莉娅推荐过来的演员。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名演员推荐过来的人，大森总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了。
不过苏坏显然不明白导演为何来了180度拐弯，他依旧战战兢兢地答道：“记熟了。”
“好。”大森拍了拍苏坏的后背以资鼓励，然后给他讲戏道：“接下来就拍楼梯口那一场，夏目和西村坠下楼梯，然后你登场，会有一个魄力的特写，要表现出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冲击感，明白吗？”
“明白。”苏坏又答。
嗯？又是明白？
导演抬起头来看着苏坏头上套着的那个破雨伞，有些拿捏不准这货究竟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过既然是阿尔托莉娅介绍来的，说不定能有惊喜？
抱着试试也没啥关系想法的导演走回去向副导演招呼了一句，然后连副导演清空了场地，只留下了抓阄分到同一组的夏目和西村。
他们站到了剧组准备好的台阶上面。
这里需要提及的一点，筑景师藉由阿尔法粒子所创造出来的背景，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类比于VR和AR技术，他们拍摄的场地实际上还是在那个影棚里，只不过通过景深的变化，让摄影机拍摄到的视觉效果变大变小了。
而如今拍夏目和西村从楼梯上摔倒的这出戏，用脚趾头去想也不会让作为演员的浩史他们真的从楼梯上摔下来，实际上是用了舞台最常用的“障眼法”——
先让他们站在道具组搭建的台阶上，只有大合唱或者拍集体照片时踩台的高度，然后用阿尔法粒子技术进行覆盖，以一个高位拍摄的镜头让夏目和西村往后一趟，倒在下面铺的垫子上面，中间穿插几个楼梯翻滚的镜头，就能够轻而易举的糊弄过去。
“做的不错，过。”导演从摄影那儿检查了一下刚才拍摄的镜头，很是满意，然后他扭头招呼了一下苏坏：“过去，到你了，记住，要有一种震撼登场的感觉。”
说着他坐回到了导演椅上，对边上的摄影师道：“从下身往上拍，给脸加个特写。”
苏坏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舞台的中央。
这一幕戏的场景依旧是在旧校舍里，拍摄妖怪时雨正式登场和夏目接触的一幕，灯光师故意将周围的环境灯熄灭，只留下面对镜头的主光源和两个映衬角色的微弱辅光，来烘托这一幕诡异紧张的气氛。
“谁，是谁在那里？”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夏目，揉着疼痛的肩膀望向前方，站在不省人事西村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身影。
这是一个典型的上摇镜头，将观众代入夏目的视线，从他的脚步开始，一直往上延伸，最后固定在那一团昏暗遮蔽的上半身，从那团散发出不祥的恐惧当中，透露出来一只散发着青光的眼睛。
那只眼睛凝视着夏目，那股令人不可言诉的震撼气息就算是隔着摄像机屏幕，也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森导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巴，摩挲着，阿尔托莉娅难不成真的给自己推荐了一个民间高手？这小子完美地表现出了他对于这个场景的内心构图，无论是舞台的站位，还是面对摄像机的角度都堪称绝妙。
他心里就被提了把劲，期待着这个时雨接下来的表现。
因为他知道，这里就是时雨的台词了。
“咦，你…这张脸…我好像在哪见过？不过……算了，不仅害我变得不…洁，还想要……”
“咔。”导演皱着眉头喊停道：“你干什么呢，一句台词分那么多段挤出来，搞得跟个便秘一样，有没有搞错，不是让你背了那么久的台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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