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蕉大魔王
想来也是，毕竟是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
但你别多想，根本没有什么香艳的情节，有的只是苏坏一整晚的悲叹而已。
他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更糟糕的状况。
比如彼时还在工地搬砖的时候，碰上赶工那一熬就是一个通宵，根本没得休息，又或者是当龙套的时候碰上要拍夜场的戏，就那么大冬天也没有空调，守在走廊里捂着一件棉大衣的情况也有过。
那时候明明很累很想睡觉，却又不敢真的睡过去了，害怕因此错过了自己的出场，那样不仅拿不到片酬，还会遭到场务的训斥，这样，下一次接活的时候就没你的份了。
就算条件再艰难，咬咬牙也就熬过去了，毕竟生活不易。
可昨天晚上的事对于苏坏而言，却是一场不愿回想的灾难。本想着就跟当初把阿尔托莉娅带回来的时候一样，她睡床，自己睡地板，或者干脆趴在桌子上猫一晚就行了。
但没想到的是，楪祈晚上却有着一个必须抱着什么东西才能睡着的习惯。
怎么样，乍听之下是不是听着觉得还有些好康，有种赚到了感觉？
但你只需要细数一下白天起来之后，苏坏脖子和身上的多处淤青和抓痕，以及那浓的快要化不开的黑眼圈，就知道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度过那个不眠之夜的。
感觉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明明这女孩看起来很纤瘦柔弱的样子，但是她勒人的力气让好几次都感觉自己快闭过气去。只有苏坏像格斗比拼那样，用自己自己的手臂充当杠杆，解锁对方施加的关节技，好歹才苟活了下来。
所以第二天几乎天一亮，苏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这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他当然是继续开导对方。
比如说询问对方究竟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才不得不选择离家出走的呀？（楪祈在看漫画，吃着糕点）作为歌手的工作要怎么办？（楪祈跑去门口接过了外卖送来的炸鸡全家桶）还有向她叙述这样毫无防备地搬进一个男人的家里，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她以斜靠在枕头上的姿势在打游戏，以为房间本身就有胡溯送的投屏所以没买新的，但游戏机是她自己买的，还有耳机）
在像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未果之后，苏坏也只能放弃了。
他还是没办法硬气心肠把对方赶出去，而实际山似乎也没这个必要，别忘了，楪祈之前有在自己的手机上面绑定一张消费卡，卡里的存款就算是去繁华的地段买一间宽敞的公寓也是绰绰有余，更不用提租这么一间连个浴室和卫生间都没有的房间了。
于是苏坏跟她打商量道：“楪祈小姐，以你卡上这么多钱，直接去买一间房子，或者租一间比我这里更新更宽敞的公寓不是更好吗？”
而像那种酒店式的公寓，还会有人替你打扫房间和洗涤衣物，像是阿尔托莉娅住的就是全秋楠地价最高也是最好的公寓。
“……”
楪祈一时间双目仍停留在墙壁的投影屏幕上，继续按动着手柄，游戏里的主角头上出现了一个【危】字，只见敌人朝楪祈操纵的主角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地袭击过来，却被她轻而易举地闪避过了。
在化解了危机之后，楪祈以超快的手法按键，搓出了一个很复杂的指令，然后用一套华丽的连招把那个看起来很强的敌人解决掉了。然后才用慢了不知道多少拍的平淡声线回答了苏坏刚才的问题：“不行的吧，无论是买房还是租房，都必须携带本人的身份证件才行。”
她看起来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反倒有点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行动……是苏坏的错觉吗？
“而且对方也会想到我首先需要搞定的是住宿问题，他们现在一定正在以这个点展开调查，我如果去选那些跟公安联网的公寓的话，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当然，还有一点楪祈没有说出来。
民租房虽然隐蔽性要好一点，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多也会依靠中介公司，必然会在网络上留下消息，而且看房选房还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不愿跟人打交道的楪祈自然不会去想花费那个力气。
总之，这个方案被苏坏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NG了，那剩下来的选择还有一个，就是楪祈住在这里，而苏坏搬出去住。
也就是说，把自己住的地方让给对方，然后自己被赶出去吗？
等等，这听起来似乎也不坏不是吗？
比起住这么一个连伸伸腿就占满了地的屋子，苏坏完全可以用楪祈给他的钱去租一间更好的房子，反正对方不是也说了吗，里面的钱可以任凭苏坏随意使用。
呜……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并且还有点想要实施的冲动，但苏坏还是做不到用女人的钱去挥霍，而且，他也有一个顾虑。
这两天跟楪祈接触下来，大抵已经能够看出来了，她的生活技能一团糟，唯一的购物方式全靠外卖解决，然后就是对垃圾食品情有独钟。虽然苏坏自己也经常会图便宜，或是方便去吃超市剩下来的搬家便当，啃个快到保质期而降价的三明治什么的，但是像楪祈这个年纪如果不好好摄入营养的话，恐怕之后等到后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曾在新闻中看到的关于宅宅死在屋子里，到了尸体发臭才被邻居发现报警的新闻，他可不希望楪祈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青春少女将来也落得如此凄惨的情况。
那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苏坏也只能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去找房东老头，问问他看，这边的公寓楼还有没有其他出租的房子。
估计你也已经想到了，房东老头并不只是苏坏这一间屋子的房东，而是包含了一栋楼的好几套房。这里因为老旧简陋，所以租的对象大多都是一些低收入人群，而也正因为如此，流动性比较大，有时候租几个月就不租了，像苏坏这样在这里一待就待了好几年的，在这其中算是比较长的了。
这不，苏坏干脆就去拜访了一下这位房东老大爷。
第167章 刘老头
苏坏对于这位房东其实也算不上熟，只知道他姓刘。
一个人住在这栋公寓的一楼，整个公寓有好多都是他的物业，是个大嗓门，单身小气的小老头。
虽然他干瘪的嘴唇时常紧抿着，总是摆着一张别人都欠他百八万的嘴脸，但是苏坏却很感激他。在苏坏人生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是刘老头让他用廉价的房租在这里住了下来，虽然确实是狭窄又老旧的房子，但这么便宜的租金，确实让苏坏挺过了难关。
之前或许没有着重讲过，苏坏并不是个土生土长的秋楠人。
就像是曾经引发淘金热的美利坚，一度繁华的香港，寸土寸金的繁华吸引了无数追逐金钱和梦想的人们。新兴的秋楠也是如此，从原本破落的小渔村，到现在国际化的特大城市，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移民。
苏坏也是如此。
只不过相对于那些抱着发财梦想来到秋楠的投机者又一点不同，苏坏当初来到秋楠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只有初二的年纪，他别无选择。
当时因为父母过世，而老家又没有愿意接收他的人，所以他才会来投靠早从村子里出来，一直留在秋楠打工的二叔。
苏坏的二叔是个混子。
其实像他们从贫穷地方来，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大多都只能靠到处混，或者出卖体力做一些别人不愿干的力气活。但是苏坏的二叔混的还算不错，他凭借着自己的机灵和狠劲，做到了某个片场场务的位置。
大到导演传话，演员的调度，小到清场，预定盒饭都是他的工作，而正是因为这么一个人，苏坏才能接触到电视和电影。
当然，这跟这会要说的刘老头，其实跟二叔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就是交待一个背景。毕竟，苏坏依靠他二叔的只有最初的几年，在他的带领下做一些实际上法律不会允许的帮工，但是我们都知道，后来二叔因为酗酒遭遇车祸死了。
二叔死的时候，苏坏才17岁。
这是个微妙的年纪，从法律上来说，苏坏已经能够去应聘工作了，二叔背井离乡来到秋楠的时候也是在17岁。
但实际上我们也知道，一个17岁，还能用少年来形容的年轻人，要在这个无根无萍的繁华之都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吃喝票赌样样精通的二叔没有留下什么遗产，唯一剩下来的那点体恤金还有肇事司机逃逸后留下来抵债的那台货车，最终卖了钱除了用来安葬二叔以外，全都寄给了他的妻女，苏坏自己一分没留。
失去唯一亲人的苏坏在这座仍旧陌生的城市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那个时候的他真的觉得这座城市很大很空，却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毕竟之前和二叔一起住的屋子已经被收回去了，被切断了经济来源的苏坏不能再住在那儿，虽然还有一些过去的旧人会念及二叔，给苏坏介绍一些跑腿的活，但这些都只能救急，却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苏坏还记得，他那时候找不到地方住，就在公园里躲着城管连续睡了半个月。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来，在有人举报之后，就经常有警察过来巡夜，苏坏不想当做流浪汉被抓，就只能一惊一乍地守着，也不敢睡死。还有就是，天气逐渐转冷，像是过去那样就穿着一件衣服睡在公园椅子上这种事，实在是捱不了多久了。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刘老头收留了苏坏。
记得开始的时候，苏坏付不出房钱，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全都抵给了刘老头，甚至苏坏自己，也算半个雇工帮助刘老头做一些杂活抵债。
像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有三个多月，苏坏就一直各地跑零工，没事的时候给刘老头做事勉强在这座城市有了个窝。而在这之后，他又找到了工地的活，因为工地搬砖的钱给的比较多，情况也就渐渐转好了。
当然。
感激归感激，但从为人来说，苏坏也没法对刘老头说出太多溢美之词。
他的刻薄吝啬是出了名的。
虽然他在困境中收留了苏坏，租给了他屋子，但是他拿走了苏坏当时所有的东西当做抵资。就算后来把那些东西还给了苏坏，但是每每到了收租的前后，都会准时的找上门来，一旦有拖欠，就会用整栋楼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呼小叫，说些刻薄至极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样，除了苏坏以外，大多数人都住不了太久。
除此之外，刘老头的小气还体现在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情上面。
他从不外借自己的东西，不仅在水电费上精打细算，甚至还会在一些公用的东西上面收钱，以至于上一次鹤屋来访的时候，说锅子是从老头那儿借的，苏坏简直要惊掉了下巴。
——不过事后想想，很可能是鹤屋给了老头什么好处，毕竟那是个有钱且不在意花钱的主。
而除了吝啬抠门的毛病之外，刘老头的刻板冷淡也常常令想要跟他搞好关系的人弄得一鼻子灰。
苏坏从搬到这里开始，他就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如果不是为了收租金，或者是来抱怨你做了什么让他感到不爽的事情，刘老头几乎不会跟有任何的接触。
哪怕在楼道小区里碰到，平常人之间都会打声招呼什么的，他却会假装没有听到没有看到的从你身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过，让人颇为尴尬。
总之，苏坏印象当中的刘老头。
孤独，不合群，又有些吝啬刻薄，但他确实是在自己最艰难的时期出手帮助了自己的这么一个人。
老实说，在能不和刘老头接触的情况下，苏坏都不会主动要求拜访，但毕竟要在这附近找房间的话，直接找他会是最便利快捷的方法，所以苏坏还是下了楼，敲响了刘老头的房门。
他连续敲了三次门。
大概是确定这不是推销和附近小鬼的恶作剧之后，被窗帘紧紧覆盖的窗门后面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谁？”
“刘老，是我，307的小坏。”
苏坏这么答道。
然后门板后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苏坏能够感觉到有人正通过门上的猫眼观察着外面，不久后，门打开了一条缝。
刘老头的半张脸从门缝中露了出来，而另一半仍隐于黑暗中。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张充满褶皱的老脸上灰白的眉毛挑了起来，他有些不耐地向苏坏问道：“什么事？房租20号就要交了，你在这住了这么久，肯定知道是不能拖欠的，还有，要借东西的话没有。”
“不是。”苏坏虽然已经早已预料到了对方的态度，但还是被刘老头的一句话给噎住了，他赶紧将自己来这之前，买的一些水果朝门缝前凑了凑，道：“我买了点水果，专门给您送过来的。”
刘老头看了苏坏递过来的水果袋一眼，但是没接。
他很快又抬起头来睨着苏坏：“什么事？”
“那个，刘老，我想问问你最近还有没有空着的屋子出租，最好能挨着我那间近点的。”
“怎么？”刘老头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你那间房间怎么了，想换？是不是把我的墙给弄坏了，还是水管裂了？”
面对刘老头一副拿你是问的黑脸，苏坏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想跟您在租一间，房钱好商量。”
“那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再租一间？你小子，最近好像接到新戏了吧，我记得听之前老找你的姑娘说的，怎么，挣到钱了？”
刘老头对于苏坏一直跑龙套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苏坏这会也不知该怎么答复，只能笑着打马虎眼道：“嗯，稍微挣了一点。”
“挣了多少？”
“挣了几千的。”
“几千……”刘老头冷哼一声：“几千块你嘚瑟个屁啊，这点钱在秋楠还不够买个马桶的，还想要学人家住大屋子。”
这么说着，刘老头就要关门，苏坏赶紧扒住了他的门沿，阻止他道：“刘老，你误会了，我这边是因为最近有个表妹投靠我，而我的屋子嘛你是知道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是不太好的。”
“表妹？”
“是的，最近才从乡下过来的，毕竟是年轻的男女，待在一个屋子里面容易犯错误，我就想着来问问你，能不能够有差不多的屋子再租给我一间。”
听到苏坏这么说，刘老头才停止了继续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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