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伏尔加航线
林秋月这才安静下来，把目光放在面前的这片光幕之上。
但光幕上的内容让她瞬间汗毛竖起，系统出品的光幕画质远超她的劣质屏幕或者布洛妮娅的2k超大屏，布洛妮娅和符华之间聊的内容也一字不落的出现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
“你是为了秋月专门来跑这一趟的吗？”
“她只是来把小说交给我，然后说着让我先看就自顾自的在这里睡着了……”
“布洛妮娅没有生气。”
“嗯，秋月给布洛妮娅写的是科幻，还写过童话呢。”
越听越看，林秋月心底的温度就越发下降。
首先她终于想起自己临睡觉之前忘记了什么事情，其次她再度意识到了这种随意和她人许诺“这是专门给你写的书”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换做芽衣和符华，东亚人的性格早就注定了她们并不会对此表露太多心声，就如同现在符华面带微笑接下布洛妮娅的步步紧逼一般。
但布洛妮娅不太一样。
布洛妮娅是少年兵，学会拿叉子之前，要先学会拿枪。她可以雪地里潜伏着用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瞄准可可利亚。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只用一根丝袜勒死绑架希儿的人。
情感对于布洛妮娅来说是很好理解的事情。
——她原本的主人希望她杀掉可可利亚，那她就去杀。
——可可利亚没有杀她，对她也不错，那就把可可利亚当做母亲。
——希儿和自己非常亲密，但她害怕自己杀人的样子，那就被人推下楼梯也不反抗。
——希儿因为实验不见踪影，那自己就也去量子之海陪他。但希儿说了自己是她的希望，那布洛妮娅就会留下来等希儿回来的那一天。
而在那之后，布洛妮娅的情感便化作了一潭死水，直到林秋月用两篇小说让这片死水再起波澜。
林秋月揉了揉眉心，伸手拽过凳子坐上去。
“我有点不想出去……”
“理论上宿主可以在深境螺旋里度过无限长的时间。”猫咪跃上猫爬架，欣喜的在猫抓板上发泄着自己因为布洛妮娅的罐头而变得欣喜的内心：“但就算是无限的时间过去，您醒来的时候依旧要面对这一幕。”
林秋月试探着问：“哆啦系统想想办法？”
猫咪点了点头，一道紫色的光球在林秋月的面前绽放。
《演员的自我修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创作。
“不过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主动……”林秋月先是收下这本书，然后狐疑地看向系统：“算了，还是让我醒过来吧。”
系统非常在猫爬架上窜了一圈，然后才抬起身：“您确定现在就醒过来吗？”
“这种时候，就算躲在深境螺旋里面退缩又能怎么样呢？”林秋月叹息：“比起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跑出去给布洛妮娅道歉呢。”
系统猫歪着头：“您要是需要思考时间就看一眼窗外，本系统会让您重新回到深境螺旋里思考的。”
场景变换，阴沉的紫色天空猛地被白炽灯的光芒替代，林秋月感觉自己从坐着的姿势猛地变成了躺在床上的姿势——这种变化让她略微感到有些不适。
她刚睁眼，耳边就传来了符华和布洛妮娅之间的交谈。
布洛妮娅步步紧逼：“为了给我写《球形闪电》，秋月还特意去调查了西伯利亚城市的历史和风俗呢。”
而符华也寸步不让：“这篇武侠的主体也是异域风情，是神州北疆的荒凉之地，论人文资料，可能比西伯利亚要难调查得多。”
“北疆终究也是华夏的一部分，调查起来难度不会很高。”
“恰恰相反，想要深入了解北疆的地域文化可比了解西伯利亚这种有城市留存信息的地方要难得多。”符华据理力争：“所以论难度，秋月在《塞外奇侠传》上下的功夫也决不能说就很容易。而且研究武学体系，也同样是一道难题——要知道，这些可不在女武神必修课的内容里哦。”
林秋月吓得赶忙把眼睛又闭上。
但这种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符华的眼睛，她看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布洛妮娅，抬起手指了指林秋月：“看来咱们吵到她休息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布洛妮娅瞬间安稳下去。
林秋月只好放弃装睡，裹着被子坐起来。
“布洛妮娅给你带了吃的。”还不等林秋月想好该如何开口，布洛妮娅就把手中的袋子用力放在林秋月的腿上：“记得吃，布洛妮娅先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
林秋月哪里会让布洛妮娅就这么离开，她赶忙弹起来拽住布洛妮娅的手：“我还有话想和你说呢！”
“秋月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布洛妮娅没有回头：“时候已经不早了……布洛妮娅下次再来找秋月。”
“别呀，时候还早着呢！”林秋月极力阻拦。
符华在一边摸了摸鼻子：“要不你们先聊，我出去逛一圈？”
093 你怎么自己爬上去了?
林秋月自然是不敢让符华出去的，可在符华面前说这些也终究不太好——于是她只好先告别符华，然后拽着布洛妮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加油啊。”门后的符华目光意味深长：“需要我明天帮你请假吗？”
“不需要！看完小说之后把我的神州平板还我！”林秋月恶狠狠地关上门。
布洛妮娅并没有反抗，她非常乖巧地任由林秋月拽着她的手腕，然后一路走回林秋月自己的房间里。
离开深境螺旋之后，林秋月觉得困意隐隐约约地又涌上来——看来这狗系统出品的东西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坑人。
不过她还是忍着困意把布洛妮娅带回自己的房间。
布洛妮娅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她只是跟在林秋月背后，用平淡的目光注视着她。而林秋月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先让布洛妮娅在床上坐好，然后跑去把窗户关上。
“怎么有股鱼罐头的味道？”林秋月嗅了嗅窗沿，小声嘀咕。
不过林秋月还有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所以她自然没有太过在意罐头的味道。也许只是系统打开窗户之后，从别的寝室里传过来的味道吧？
关好窗户，拉上窗帘。林秋月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真挚的一面。她坐到布洛妮娅的身侧，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背，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她低下头，一字一顿：“明明答应了要给我最重要的读者优先看的，结果却因为太困而忘记这件事！”
“……布洛妮娅接受。”布洛妮娅点头：“那布洛妮娅可以回去了吗？”
林秋月胆战心惊的观察着布洛妮娅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的任何一处细微变化中推测布洛妮娅的情绪——但显然这样的尝试只是徒劳之举。
但就像做阅读理解和简答题一样，你写的越多，蒙中得分点的可能性就越高。所以这种时候多说点话总是没错的！
“不管怎么样，布洛妮娅都是我最重要的读者。”她认真的盯着布洛妮娅的眼睛：“当然也是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布洛妮娅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
“秋月还有多少作品，是布洛妮娅没看过的？”片刻之后她问道。
“除了《墙中之鼠》和《塞外奇侠传》，写出来的作品布洛妮娅都看过。”
布洛妮娅点头，然后才再度开口：“既然秋月说过，布洛妮娅是你最重要的读者……那布洛妮娅受到最重要的读者，该有的待遇了吗？”
“对不起。”林秋月再度道歉：“明明你给了我这么多钱……”
“……秋月该不会觉得，布洛妮娅是在用钱买友谊吧？”
林秋月一愣。
“布洛妮娅只是觉得林秋月需要钱，所以才给钱……”布洛妮娅的语气似乎略微有些失落：“并不是……想要和秋月做交易这样的想法。”
“那之前买书……”
“布洛妮娅希望那是专属于布洛妮娅的故事。”布洛妮娅轻轻的说：“但既然秋月说过，布洛妮娅是秋月最重要的读者，那故事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布洛妮娅和秋月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好。”
看着林秋月表情中蕴含的疑惑，布洛妮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秋月，不是这么想的吗？”
林秋月眨了眨眼睛。
——原来布洛妮娅是这样一个孤独的孩子吗？
也许在布洛妮娅看来，主动的并不是她，而是擅自宣称布洛妮娅是她“最重要读者”的林秋月。而布洛妮娅只是给出她的回应罢了，起初她不信任林秋月，甚至怀疑她为什么会写出量子态这种触犯布洛妮娅心弦的东西，可一旦确认林秋月的好意并不掺假，那布洛妮娅便也同样付诸真心。
她另有图谋，却依旧心怀不安的享受着来自芽衣的温柔与琪亚娜的热情。但林秋月不一样，林秋月并不是她的敌人，甚至还庇护了她的两个妹妹——只要布洛妮娅不去探究背后的真相，她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用“最重要读者”的身份，享受来自林秋月的善意。
林秋月忽然有点内疚。
“我是这么想的，我也很高兴看到和布洛妮娅之间的友谊可以更进一步。”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个看到我作品的人是布洛妮娅——虽然是靠着黑客手段。”
布洛妮娅缩了缩脖子，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在下意识地祈求安全感：“当时的布洛妮娅并不觉得秋月有能力获得排名……”
“说不定这就是缘分呢？”
林秋月果断攥住布洛妮娅的手掌。娇小女孩的手心浮着一层潮气，也许刚刚“林秋月可能并不把她当朋友”的可能性，还是让布洛妮娅感到了一丝恐慌。
布洛妮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林秋月。
“缘分……”
“你看，虽然原本我们姑且也算是朋友——但在布洛妮娅眼里，说不定我就是个给芽衣跑腿买菜的。”林秋月在布洛妮娅的手心轻挠：“但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好的不是吗？我和布洛妮娅，已经是关系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了吧？”
布洛妮娅的手指轻轻颤抖，但却没有阻止林秋月的动作。
“那，布洛妮娅要看《墙中之鼠》。”她缓缓开口：“还有，下次不许再忘记答应布洛妮娅的事情。”
“知道啦。”
听到这句话，林秋月心底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过关了——不过她刚想去找平板电脑，却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刚刚把平板电脑丢给符华了。
于是林秋月只能让布洛妮娅用自己的电脑看稿件。而毫不意外的是，布洛妮娅对林秋月的电脑非常直白的表示嫌弃。
“感觉性能不如……手机。”
“凑活着看嘛，我玩电脑不都是直接跑到你那里去玩的？”林秋月打着哈欠：“总之我所有的稿子都在电脑里面，你是打算一晚上直接看完吗？”
“秋月困的话，直接睡就好。”布洛妮娅坐在椅子上蜷着腿：“布洛妮娅看一会就回去，不然芽衣姐姐也会担心的。”
按理来说林秋月必然会选择继续陪布洛妮娅看下去——但这会她实在是太困了。
“行……那你看完不用关机，直接把电脑扔在这就行。”林秋月非常干脆的开始在布洛妮娅的背后脱衣服，换上宽松的睡衣。然后她伸了个懒腰，在爬上床之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脚的纸箱。
然后她忽然看到纸箱里是空的。
“系统丢了？”她困倦的脑子不得不再次提起些许精神。
布洛妮娅停止阅读，侧过身子问：“系统？”
“就是……呃……一只猫。”
林秋月也没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给猫起这个名字，她跪在地上把纸箱拎起来，又看了看纸箱后面的空间。确认猫咪确实不在这里之后，她不由得陷入了思考。
最后一次见到系统是什么时候？在符华的宿舍，猫在窗外……那这蠢猫该不会是还没回来吧？
林秋月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系统猫正在窗外的空调外机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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