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内鬼不死于文抄 第49章

而《摇曳露营》漫画的第一卷发售之后的销量仅有七百余本。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摇曳露营》的漫画就是失败的，实际上，在动画播出之后，《摇曳露营》第六卷的销量则突破了五万本，这样的成绩也足以说明这是一部出色的漫画。

对于《摇曳露营》早期的作画风格混乱，以及大范围使用网点纸的问题，统统都成了雷萤术士教育林秋月最好的课后习题。

有《摇曳露营》动画的画风作为基调，林秋月没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这项工作。更简洁活泼的画风，更好辨认的阴影绘制手法——起码不要在夜晚的时候用网格纸把主角的脸糊成一团啊！

林秋月还记得当初在深境螺旋中听课的时候，雷萤术士是用怎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来讲述这部漫画早期作画的种种缺点的。而这些缺点自然也成为了林秋月绘画学习过程中的养分，让她在进步的过程中少走了许多弯路。

而现在，光是西琳那副沉浸在漫画中的专注模样，就是林秋月第二棒的收获了。

至于第一棒的收获……那当然是靠这部漫画获取的收入啦！

但这会，西琳已经沉浸在了这部漫画之中。

在很小的时候，西琳就失去了她的母亲，随后被送到天命的孤儿院中长大。经历了绝对算不上值得回忆的童年过后，西琳被选中，成为“被牺牲的一小部分人”，作为天命人体实验的消耗品之一被送到了西伯利亚雪原之上的巴比伦实验室。

而实验造成的痛苦，最终造就了空之律者·西琳的诞生。

在她被崩坏能裂变弹杀死之前，属于西琳的短暂人生中，只有与塞西莉亚在幻境中度过的寥寥数日称得上“美好”二字。

那绝不是什么舒适的享受，也并非什么炽热的情感，有的只有和“母亲”共度的平凡日常而已。多少人嫌弃的寡淡生活，却是西琳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回忆。

而现在，属于另外两个女孩的日常画卷，正在西琳的面前缓缓展开。

骑着自行车，在本栖湖放下自己的行李，爱好露营的女孩志摩凛将身上的包裹一个个放在地上，悠然自得的发出一句“包场了”的感叹时，西琳的心底不由得浮起一股淡淡的不愉快。

——不就是一片树林吗？我挥挥手就能毁掉这里！

但志摩凛显然不会因为读者的恶意就改变自己的行动。

铺好地垫，展开支架，钉牢地钉，把篷布挂稳撑起。娇小的女孩有条不紊地建设起独属于自己的这片小天地。吹鼓气垫，铺好睡袋。将折叠桌椅整齐的摆放在帐篷门口——女孩短暂的享受过自己的劳动成果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坐进椅子，把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

紧接着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张占据了全部屏幕的巨大画面，展现在西琳面前的，正是本栖湖的美丽风景。在雷萤术士的指导下，这张风景画仿佛带着让人一眼便挪不开目光的魔力。

微风，阳光，湖水。以及露营的少女。

悠然自得的气息仿佛溢出屏幕，虽然志摩凛的表情没什么起伏，但西琳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正在享受其中这件事。

她不由得有些疑惑：不就是买个帐篷住在外面吗？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好享受的？

但也许就是这种平淡如水的剧情能恰到好处的浇灭西琳心头的怒火。看着志摩凛在安静看书的画面，希琳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浮躁被压下了许多。

“这什么漫画，一点意思都没有。”她逞强似的嘀咕。

可希琳的目光却紧紧地被画面吸引着，风吹在志摩凛的身上，让她感到了淡淡冷意，为此她不得不起身去搜集火种。作为引燃物的是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松子球，而木柴则有专门提供——借着相对易燃的松子球，志摩凛很快便升起一团篝火。

“虽然脸会发干，衣服会沾上烟味。”志摩凛的脸上是满足的神情：“但果然还是赢不了这份温暖呢。”

西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住了拇指，看的专注。

她喜欢这部漫画。

但林秋月却忽然戳了戳她的脸。

“什么事，人类？”西琳有些不满，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刚刚那句话没有丝毫威严可言。

“你能不能变一副纸笔给我？”林秋月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可以的话，再来个画板。”

“……哼，看在你这漫画不错的份上，赏给你。”

西琳伸出手指向林秋月的面前，淡紫色的方块在空中浮现，随后缓缓变为画板与纸笔的形状。

“哦，真方便啊。”林秋月伸出手在西琳的头顶摸了摸：“真棒，继续看吧，我就不打扰你啦。”

西琳看着林秋月走向画板的背影，抬起手按住了自己刚刚被抚摸的头顶。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

漫画的剧情……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剧情。志摩凛升起火，继续享受着安稳的露营生活，但就在她入夜之后吃过泡面打算继续休息的时候，志摩凛却在厕所门口遇到了仿佛鬼一般游荡的各务原抚子。

志摩凛之前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吓得撒腿就跑。

这小小的反差让希琳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两位少女就此结识，并交换了联系方式。而对于抚子这位不速之客，凛只能用泡面来招待她——明明只是泡面，但新出厂的少女却用夸张的表情吃的满脸幸福。

“哼，愚蠢的人类，这种低等的食物也能让她这样开心……”

就在西琳如此批判着的时候，林秋月又走过来戳了戳她。

连续两次被打断，西琳面露不悦：“什么事？”

林秋月笑嘻嘻的递出手中的画纸。

画面上的西琳坐在长椅上，抱着平板电脑看得专注。而她的笑脸，同样直白的将开心二字写在脸上。

“明明长得这么可爱，不笑一笑可太浪费啦。”林秋月这样说。

但西琳心情却瞬间低落下去。

“这……这不是我……”

103 大概是心意相通

“这不是我。”

林秋月的画技上佳，抓神态的能力也的确不俗。可看着被速写中的画面，西琳却心中猛地烦闷起来。

“这不是我！”她的手用力，将纸张的边缘扯破捏皱：“我！我才不是这幅蠢样！”

林秋月赶忙安抚她：“别生气别生气，我不太清楚你的情况，我哪里画错了你说嘛。”

“......这是现在的我，但不是真正的我。”西琳放轻手上的动作，试图抚平被她捏皱的纸张边缘：“......你画得挺好看的，但是我不喜欢。”

林秋月拍了拍西琳的头：“别伤心别伤心，你现在还能变回原本的样子吗？”

“哼，可以，但没必要。”西琳把话塞回林秋月的手中：“别打扰我看漫画了，人类，看在你画技的份上，这次就饶恕你的僭越。”

林秋月仍然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不变回你原本的样子？”

“那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我现在的力量所剩不多，构筑起这片空间已经耗费了不少能量。”西林握紧拳头：“外貌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起复仇的那一刻......”

“外貌还是挺重要的吧？”林秋月忍不住打断：“你现在这个样子，总是会让我想到琪亚娜哦。”

西琳瞪着眼睛，嘴唇微张，似乎有些不甘。但很快她再度坚强起来：“哼，反正你也肯定只是想‘不要让我顶着琪亚娜的脸做事’之类的无聊想法吧，弱小的人类就是喜欢这样抱团取暖......”

“不是哦，我只是觉得西琳就是西琳，琪亚娜是琪亚娜，你们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对吧？”林秋月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西琳的眼睛：“是我想要认识真正的西琳哦，明明已经成为朋友了，但是却连朋友的外貌都不知道，这还是蛮奇怪的吧？”

西琳难以置信的盯着林秋月，片刻之后才错开眼睛，小声的说：“......重塑肉身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困难，而我的灵魂似乎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想要变回我原本的样子，现在是做不到的。”

“那就用绘画的方式画出来吧。”这个问题倒也难不住林秋月，她伸手扯过画板，手中的铅笔转了个花哨的圈：“讲一讲你之前的样子，我试着在这张纸上画出来！”

西琳看着林秋月熟练地画出辅助线，将少女的头型勾勒出来。她没有立刻开口描述，而是迟疑：“这真的有什么意义吗，人类。要知道如果你离开这片空间，你对我的记忆也会立刻消退。”

“那就记在平板电脑上面吧，你不是找到了让我把平板电脑带进来的办法吗？”

“前提是你主动入睡。”西琳罕见的配合：“只有在你入睡的情况下，我才能把你拽到这片空间之内——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你身上似乎有着某种与空间力量的亲和性。”

林秋月眨了眨眼，想到了深境螺旋那片诡异的紫色天空。

“至于你的平板电脑，那只是因为刚好在你手边不远的地方而已。”西琳伸出手指向天空，圣芙蕾雅学园的黑夜散发着压抑的气息：“如果你距离琪亚娜太远，我甚至没办法在你入睡的时候将你拽入这片空间之中。”

“哦吼，那我大概明白了——就是说，只要在琪亚娜身旁不远的地方睡觉，就可以进来找你对吧？”

“怎么，你还想继续到这里来吗？”西琳微微眯起眼睛：“就算我如此虚弱，但真的想要捏死你这人类，倒也绝非难事。”

“那你看不看漫画？”林秋月伸手指向被西琳放到腿边的平板电脑：“把我杀了就没有后续看了。”

“......偶尔我也会对能取悦我的人类网开一面。”西琳扭过头，像是为了防止林秋月后悔一样把平板电脑抱在怀里：“在你的漫画结束之前，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比起布洛妮娅还要更小孩子脾气呢，林秋月不由得想。

“那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讲一讲你原本的模样吧。”林秋月的铅笔不停，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草稿混合着辅助线在画纸上勾勒出混乱的图案：“比如说，更小巧可爱的鼻子？更秀气玲珑的嘴唇？”

“......总之，比现在这副蠢模样好看多了。”西琳没有抬头：“这个身体和我原本的身体相差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然后，紫色的头发......更漂亮的眼睛更漂亮的脸，下巴也许稍微圆一点？”

“嗯嗯，感觉大概想象到了。”

也许是在孤儿院里并没有得到系统教育的原因，西琳的描述可以用支离破碎这个词汇来形容。不过对于林秋月而言，问题的答案从一开始就是清晰明确的。

白罗斯人的独有的精致感是最重要的，不同于琪亚娜身上那股鲜明的北欧狂野气息，出生在白罗斯的西琳要安静得多，也乖巧得多。褪去空之律者的狂妄与骄傲，她也只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而已——画笔或轻或重，留下深浅不一的线条。用橡皮擦去多余的辅助线，铅笔素描最讲究的就是用简单的颜色绘画出光影之间的千变万化。

交叉线绘制不同梯度的阴影，也同样表示出颜色的深潜变化，必要的情况下就用手指将阴影揉匀，很快，西琳曾经的模样便跃然于纸上。

林秋月并没有选择西琳最具有代表性的自大蛮横作为这张素描的表情，而是自己把西琳按在地上的时候见到的迷茫与惊慌作为主基调——对于林秋月来说，这副表情，就是她“真正”遇见西琳时印象最深刻的瞬间。

“锵锵！”林秋月扯下画纸递到西琳的身旁：“来照镜子啦，小西琳！”

“哼，你该不会真觉得随便画一画就能让我满意吧？”西琳嗤笑一声抬起头：“比起做这种无用功，还不如让我认真看一会漫画......”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画纸上的女孩与琪亚娜有几分相似，但西琳却可以一口咬定，这是她，曾经的她，真正的她！

“......为......为什么？！”律者的脑中一片混乱，她嘴巴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秋月：“你，你难道见过以前的我？”

林秋月眨了眨眼睛：“也许是因为，我和你心意相通？”

西琳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104 屏保密码是坏文明

按住胸口，回味着刚刚那从未感受过的情感，西琳扭过头，不敢去看林秋月的笑脸。

人类都是很擅长欺骗的，这些蝼蚁的文明就建设在欺骗之上，这家伙肯定也只是想要放松我的警惕。西琳这样想着，将自己的心防重新堆砌：之前不也有相同的经历吗？那个女人满嘴说着爱我，却还是在战场上与我刀兵相见……都是骗子罢了！

武装好自己的内心，西琳收起表情让自己再度变得冷峻起来。做好准备之后，她才把手中的画纸叠起放在身侧：“哼，画的一点也不像。”

“哪里不像了？”

“哪里都不像！”

林秋月笑眯眯的看着鼓起脸颊的西琳：“好啦，你说不像就不像，那这张画怎么处理？”

“……留下吧，虽然不像但还挺好看的。”西琳的手按住画纸，仿佛害怕林秋月会将其拿走一样。

“你喜欢就好啦。”

西琳哼了一声，再次拾起平板电脑想要阅读漫画。但紧接着，西琳却猛地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明明是想着提防戒备林秋月的，怎么稀里糊涂地又收下了画呢？

她有些不甘心地瞄了一眼画纸，但终究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觉得满意，只不过是一幅画罢了。”西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作为律者的尊严：“人类，你——”

西琳的话戛然而止，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本坐在她身旁的林秋月不知何时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