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医用纱布
林恩眯起了眼:“哦?”
“抱歉,我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艾布纳淡淡道,“再怎么说,我们艾布纳家,也是切实的贵族家庭,历史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而您的布雷泽,就像个挖到金矿的暴发户,既空洞,又无内涵。”
他优雅地笑着:“您是个值得称道的少年人,我承认这一点;我对您的技艺与心性感到讶异,从而想与您过两招,也是认真的;但想要我与您坐同一桌,是不行的。”
“这并不是针对您一个人,就算是您的父亲来了,也是一样。”
艾布纳的话中充斥着无尽的高傲与轻蔑——不,那不能称之为轻蔑,而是彻彻底底的歧视。
这种歧视,林恩其实感受过许多次,因为学院里的同学们投向他的目光,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但学院里的氛围,终究还是要比外界好上太多,学生们也远比学院外的人更加单纯,赤裸裸地用言语与目光表露着对布雷泽的歧视的人,林恩目前为止,只见过眼前的艾布纳。
不过,就算如此,林恩也没有生气。
他知道,艾布纳这样的人,以后还有很多,光是气,可气不过来。
林恩眉眼微抬,轻飘飘道:“那么,你想怎么玩?”
“既然您说您是新手,那么,我们便来玩点最简单的,如何。”艾布纳说,“比数字,A最大,2最小,数字相同,比花色,红桃最大,方块最小。”
林恩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在那之前。”艾布纳招招手,让发牌员抬来一堆印刻着数字的方块,又指指他桌上的筹码,“这些,可不太够。”
“如果跟不起与我给出的同样的筹码,您可是要直接摊牌的。”
他微笑道:“但那样一锤定音,就没意思了,您觉得呢?”
林恩眉头轻挑,从怀里摸出一张卡片。
“全部。”
发牌员恭敬的接过卡片离开。
当发牌员回来时,他推来了一个小车。
在众人的目光中,发牌员的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先生,这是我们这儿剩下的所有筹码了,所以我们没办法把您卡里剩下的金钱全部兑换。”
听到这话,躲在一边悄咪咪观看的金毛等人直接呆住了,艾布纳的脸上也微微变色。
这里只是家地下赌坊没错,规模并不大,所以准备的筹码也不算太多,但这一次性直接换完还有剩余.......
这小子,还没继承家业吧?
“.......”
林恩默不作声地收回卡,心里也有些惊讶。
父亲,居然这么大方吗?
“咳咳。”艾布纳干咳两声,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正轨,“既然筹码已经有了,那么,布雷泽少爷,咱们,开始?”
见林恩点头,艾布纳再次笑道。
“鄙人之前曾经进行过一百七十二场对局,从未有过一场失败,所以,希望您不要有什么压力。”
“反正,您最终还是要输的。”
“是吗?”
林恩耸耸肩:“那我可得期待下您的表演了。”
“毕竟,我也没输过。”
第七十五章 牌局与博弈(求追读!)
牌局,如果不使用特殊手段,从本质上来说,只是一个单纯的比拼运气的游戏。
谁的运气好,谁就能摸到大牌,谁就能成为赢家。
然而,当这场游戏有了两个拥有自我独立思维的人类参加,并互为对手,那么,运气在“如何获得胜利”的占比中,必然将让出一部分,交给“心理博弈的能力。”
当一个人从心理上便认为这场对局自己无法取胜时,那么,运气的好与坏,便不重要了。
人的主动权,永远是掌握在人的手里,天时地利,只不过是添头罢了。
自诩从未有过败绩的艾布纳显然是精通于这种手段的行家。
他之前的辉煌战绩,全都来自击溃对手的心防,使其根本不敢掀开手牌来与他比较,从而占据胜利的归属。
并且,他还尤其喜欢在对手放弃后,让他看一眼自己的手牌,以及,他的手牌。
一旦发现自己的手牌比他大,而自己又是主动放弃的一方后,那么,艾布纳的对手一定会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继而为下一次落入圈套,做好铺垫。
艾布纳特别爱看人们从志得意满到一无所有,因为心智濒临崩溃而向他祈祷“再来一局”的画面。
因为那些人的行为,会让他有一种成功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成就感,使他从身体到灵魂,都感受着激昂的愉悦之意。
不过,最近些日子,他却很少再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其原因在于,他的对手们一直是同一批,实在是太弱了,让阈值逐渐提高的他根本无法从那些人身上再次汲取到像第一次击败对方那样的满足感。
而随着空虚仿若蚀骨之蚁攀上他的每一寸血管,他愈发希望面对更强大的对手,将他踩在脚下,看着他为了一些金钱舔舐自己的鞋底的模样来填补这份空虚。
只是,这样的人,终究是难得的。
不借用一点儿运气成分,极难碰见。
好在今天,在他已经愈发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之时,终于遇到了。
在见到林恩毫无留情地将黄毛在牌桌上碾压的画面,艾布纳认为,今天,他的坏运气,将就此终止。
无论如何,也要跟他对弈一局。
于是,博弈从这里开始。
.......
艾布纳没有去看面前的被划拉成一条优美直线的纸牌,只直直凝视着林恩。
对方脸上,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之前的话语而有所动怒。
这倒是有些可惜。
一旦人被情绪所控制,那么,他的思考能力也毕竟受到情绪的影响,从而做出没有那么合理的判断。
而林恩现在的状态,显然并没有受到影响。
艾布纳稍稍认真了一些,同时,心中兴奋更甚。
只有这样,碾压起来,才更有快感啊!
脸上挂起一抹笑容,艾布纳抢先开口道:“我先拿,您没有意见吧?”
“.......”
林恩眉头轻挑。
对方虽似是在询问的样子,但手直接朝纸牌摸过去的动作,可不像是在问询的样子。
想要先手抢夺主动权吗......林恩无所谓地耸耸肩。
“请便。”
“谢谢。”
将自己抽出来的手牌放在面前不远处,艾布纳却没有直接看。
他只默默看着,林恩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而后,笑容愈发灿烂。
实际上,他是希望对手先行看牌的。
因为,看了牌,虽然心里是有了底气,但同时,假如这份底气不够高的话,那么,他便会开始无限担忧对手的手牌会不会比自己更大,从而露出破绽。
不过可惜的是,林恩并没有那样做。
但也无妨。
因为,在双方都没有直接看牌的时候,敌未知我未知,谁心里其实都没有切实的底气,二者相抵消,便是相当于两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而这时,谁的路障多,谁就可能落后一步。
艾布纳显然认为自己是更会设置路障的那一方,起跑线相同,也就约等于自己有了优势。
毕竟,经验摆在这。
他深切的知道,未知会吸引人们朝着更深的地方迈步,但在同时,未知也有可能使人死无葬身之处。
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知道该什么时候收手,而年纪尚小的小猎人,通常很难发现哪里会是猎物们设下的陷阱。
“那么,由我先手下注,如何?”
看着艾布纳轻轻将一枚价值最低的筹码推出,林恩笑了:“看来,您有些过分谨慎了呢?”
艾布纳摊摊手:“在面对不了解的对手之前,先将最容易接受的筹码推出去试探,不是很正常的吗?万一损失,也能接受。”
林恩轻轻点着桌面:“是这样吗?”
“当然.......”
——当然不是!
艾布纳在心中暗暗道。
他之所以推出价值最低的筹码,是试探没错,但同时,也是在为之后做准备。
在他的计划中,先缓缓用低价值的筹码做铺垫,铺垫到某个进度时,忽地加码。
一次,加十倍,加二十倍,甚至加到五十倍!
当筹码的价值开始逐渐飙升时,人的情绪,也绝对会在这一刻被调动起来。
试想,一开始,大家一个两个的加,加的好好的,结果突然有人丢下五十个来,那么,作为参与之人,其心中必然会产生些许不再平静的情绪。
或是下意识地迟疑;或是惊讶之后的跟注;亦或者,是想要将手伸向桌上的纸牌的欲望。
对于艾布纳而言,这些情绪只要诞生,那么,他便能立刻抓住那一丝难以察觉的缝隙,继而扩大对方心中裂痕的产生,不断施压,最终导致对手的崩溃与落败。
“继续跟着我吧,但可得跟紧一点儿哦,不然,我踏过的泥沼,将会静悄悄地,没过你的脖颈,堵住你的呼吸,到时候,唯一的逃离方式,只有把我当成你所信奉的神灵那般,祈祷,恳求.......”
想到待会儿会出现的情况,艾布纳的兴奋地几乎要颤抖起来。
但下一刻,一声轻微的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您的谨慎,我很理解,但是,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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