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影中人
于是，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疯一般地冲上前来，用嘴、用手、用容器来榨取吮吸承接千劫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
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苍蝇。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千劫必然会死在这群吸血鬼毫无节制的榨取之下。
数以数百计的人，哪怕每人只是一口，也足以将这个男人榨成干尸。
关键时刻，还是那位手持匕首的老人站了出来。
不要误会，他不是良心发现。
他只是想要可持续性地利用而已。
人每天可以造出三百毫升的血液，千劫是这个数值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假如一口气吸干千劫，人们固然可以摆脱病灶的困扰。
但谁也不确定，这种可怕的病会不会再次找上门来。
他需要他活着，不断为他们提供新鲜的血液。
老人裂开嘴角，贪婪地看向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的千劫。
像是在看无论怎么割，都会重新生长出来的韭菜。
第四百零七章·「小白与千劫 下 」
有人言：血液是灵魂的货币。
从这点就能够看出，对人类而言，血液是何其重要的存在。
无论千劫战力如何，他仍然是一个类人型生物。
一个由心脏运输血液流通全身，借以保证呼吸和存活的生命体。
最开始放任老人刺杀自己时确实是因心存期待而主动放弃抵抗，可当千劫体内的血液被随之而来的村民们饕餮般地吸食大半后，他也就理所应当地陷入昏迷。
而面对千劫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老人显然贯彻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次又一次斩破千劫的身体，一次又一次从他体内取出血液收集起来。
同时利用自己作为村长的身份建立起邪教，以对自己的忠诚程度来分配村民，不，是信徒们的血之配额。
村长很轻易地做到了这点，千劫的血液不仅能够治愈崩坏病，还可以提升崩坏能抗性和身体素质。
作为第一位饮下血液的人，村长本就占据优势。
再配合上那唯一能够切开千劫皮肤的匕首，邪教的成立简直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
——千劫是恶魔，饮下他的血液是祭奠神祗的礼仪。
一旦接受这样的设定，村民们心中不仅不会产生负罪感，反而还会涌现出无尽的荣光。
而且说到底，村民们心中真的会有负罪感吗？
好比任何一个三观正常的天朝现代人穿越到古希腊都能成为圣者中的圣者，负罪感与道德是接受教育后才会出现的产物。
在这种人均胎教肄业的穷山僻壤，偶然诞生的善意才如火花般不可思议。
当人们都不讲理时，除非你拥有将所有不讲理的人揍翻逼迫他们讲理的力量，否则这东西就是个摆设。
在血液的诱惑下，村民们纷纷成为邪教中的一员。
他们膜拜神祗、膜拜教主（村长），然后从他手中领取血肉制成的圣餐。
没有人会在意千劫，就像生活在日不落帝国享受富足生涯的人们不会在意那些下属殖民地成片死去的奴隶。
他们只知道自己过得很好就可以了，最多也就是在吃饱喝饱后不痛不痒地谴责几句这样做不人道，下一瞬就又被明星之间的八卦牵走全部的注意力。
但很残念，他们不在意，有人会帮他们在意。
说起来，这一切都源于名为爱莉希雅的少女的好奇心。
身为逐火之蛾王牌的她在某次执行完任务后心血来潮地出门闲逛，随后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祭台。
这里正是村民们第一次献祭千劫时，所搭载的简易祭台。
无论怎样的生物，都喜欢条件更加舒适的住所，更加安全的环境，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加安心地为种族的繁衍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力量。
村民们自然也不例外，在通过饮食血液而身体强健后，他们理所当然地抛弃掉原本的村落，宜居到更加安逸的环境中。
留下原址的，也只剩下废弃的村落，与那狂乱扭曲的，与邪教仪式无比相契合的血腥祭台。
寻到废弃祭台的爱莉希雅不出意外地被勾引起了兴趣，但她那时的实力尚未恢复，无法探测出这里到底有发生过什么。
于是少女找来了自己最信赖的人，拜托他施展「第二次崩坏战场时，在艾莉卡小镇使用过的时光回溯」来还原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然而这一次，爱莉希雅失策了。
对方说，「现在」的自己已经失去与时光相关的一切能力，所以无法同过去在西伯利亚观测SEELE那般，探知这里隐藏的真相。
若有所思的爱莉希雅刚想要说些什么，从通讯器那里得知第三次崩坏在长空市爆发的白陌便一跃而起，向极东方向疾驰而去。
见状，就算还有心继续调查，爱莉希雅也只能压下好奇返回逐火之蛾，处理第三次崩坏相关的诸多事宜。
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放弃掉这件事。
时光轮转，在之后的桃花源事件中。
由于粉色肥婆的操作不当，她与白陌持续了长达半年的「冷战」。
不过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妖精小姐最终还是与心上人重归于好。
作为代价被创的头晕目眩，连某个容器都被填满数次就是了。
重归于好后自然要度蜜月，而度蜜月最好的办法就是旅行。
旅行的地点嘛......
爱莉希雅眼珠一转，拉着白陌再度返回了废弃村落那边。
时间回溯确实是神技，它可以事无巨细地投影出一个地点经历过的种种事宜。
但这不代表没有它就什么都做不到，否则那些没有这项能力的名侦探们又是怎么将犯人绳之于法？
两人寻着蛛丝马迹，在啼笑皆非的夫妇相声中，寻到了一处热闹非凡的村落。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白陌出手将这个村落给灭了。
他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构成这个村落的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群畸形扭曲的怪物。
饮下千劫的血液后是可以增强身体素质与崩坏能抗性不假，邪教教主更是凭借这点打造出近乎铜墙铁壁的血肉壁垒。
但他们显然忘记了妈妈叮嘱过，捡来的东西不能随意吃喝。
仅仅只是饮下血液就可以获得力量，这样作弊般的行为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北欧神话中的大英雄齐格飞沐浴恶龙法芙娜的血液后，获得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身。
本应无敌的他却因沐浴时后背上粘上一片菩提叶而出现破绽，最终被人杀死。
但也有一些文学中记载，就算齐格飞最后没有被人杀死，沐浴过龙血的他也会逐渐转化为曾经杀死的恶龙。
令人可笑的因果轮转，屠龙者终将为龙。
千劫的血液拥有类似的侵蚀性，如果只服用一次两次还好，一旦次数超过某种界定，饮用者的身体就会不可逆转地向异类转变。
当白陌与爱莉希雅结伴来到村里时，映入眼中的就是这样的群魔乱舞。
仅仅只有这样倒是还好，白陌从不会因他人的外表而评头论足，否则梅比乌斯也不会将他视为无限的完成型。
真正让他出手毁灭村落的，是扭曲到极恶的灵魂。
在教主一遍又一遍洗脑中，在大环境与肉体异变带来的潜移默化中，村民们的思想已经扭曲到无药可医的地步。
整个村落没有一个孩童。
因为都已经被村民们献给神灵（杀死）。
整个村落没有一个人类。
因为还能保持人类特征的人都已经进入村民们的口中。
炼狱就给我滚回到地狱最底层去。
抱着这样的思想，白陌横扫了堕落为魔窟的村落。
除了一个人。
一个瘦骨嶙峋到皮包骨头，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物件的人。
当白陌找到他时，他正奄奄一息地待在一个狭小石窟内的狭小牢笼中。
石窟由数十吨重的巨石掩盖，牢笼的大小仅仅只能塞进去一只中型犬。
千刀凌迟般的伤口遍布在那虚弱到极点的身体上，称得上清秀的容颜亦是被破坏殆尽。
白陌知道，这个人是能活下去的。
调查过村落内幕的他明白，只要能得到足够的能量补充，眼前这个人最多一两个星期就能恢复正常。
但比起身体上的伤痕，心灵上的伤害才是让他衰弱至此的真正原因。
他不想活了，他早就不想活了。
然而他却没有选择死亡，而是孤零零一人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中。
他知道，假如失去自己血液的供给，依赖成性的村民们必然会陷入到类似于‘犯毒瘾犯’的状态中。
他们会在极端的痛苦中暴走，最终迎来死亡。
所以他没有选择死亡。
白陌很少见到这么善良的人，他拒绝用傻来形容对方。
他没有直接上前治愈对方的身体，即使这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一旦一个人发自内心地想要拥抱死亡，那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止他。
但白陌又想让他活下来，因为他是好人。
好人不该让人拿枪指着，好人就应该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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