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武侠故事 第138章

作者:生之羁绊

丁喜和马真都是强盗,而且已经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堂。

丁喜的外号叫“聪明的小丁”和“讨人喜欢的小丁”,能有这样的外号,丁喜肯定是非常聪明的,而且笑起来的时候也确实非常讨喜,高木涉通篇漫画看下来,丁喜就少有不笑的时候,他的笑让人很放松,很想和他交朋友喝一杯。

而马真,因为他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像是有一万个不服气,见谁都一副想要打架的样子,所以他的外号叫“愤怒的小马”。

镖局的镖旗是五只白犬,象征着的,是现在中原最大的联营镖局,而押镖的人,赫然是在《七种武器之孔雀翎》中出现过的神拳小诸葛邓定侯。

联营镖局在《孔雀翎》开篇时就计划要成立,等到《孔雀翎》结局的时候,联营镖局终于成立,而现在,在《霸王枪》中,这个联营镖局已经运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邓定侯武功很高,走的路线非常不引人注意,押的红货也藏得很隐秘,但是丁喜却像是知道他们的全盘计划,只略施小计,一下子就抢到了藏着红货的镖旗旗杆,旗杆里面有七十二颗大小色泽一致的珍珠,连在一起,价值起码在一百万两白银之上!

两人笑着看镖局的人在失了镖后跳脚骂娘,却很快在销赃的时候栽了跟头。

价值百万两的贼赃不是那么容易销的,附近只有一人有这个本事,而邓定侯和联营镖局中武功最高的西门胜早就等在了那里,将两人抓了个正着。

在这段剧情里,高木涉发现丁喜和马真这两个强盗很特别,是很特别的强盗。

他们抢劫的珍珠是本地一个贪官向他京城里的靠山送的寿礼,是百姓的血汗钱,而他们抢来后换了钱则是打算要将钱送给一个山寨的孤儿寡母作安家费。

那个山寨的强盗前几月去劫联营镖局的镖,被联营镖局的人杀了个精光,没错,他们该死,但是他们留在山寨中的孤儿寡母却不该死,丁喜正是在为她们出头。

看到这里的时候,高木涉虽然一早就知道“江湖人”老师笔下的主角不会是坏人,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放心了。

虽然是警察,警察天生就该仇视强盗,但是高木涉却是那种被影视作品影响的笨蛋热血警察,相比较于秩序,他在情感上更倾向于正义和善良,违法的事情当然是不行的,但要是违法的行为背后有一个暖心的故事,他……他会吃这一套的!

“保镖的眼睛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顾客,一种是强盗,强盗永远该死,顾客永远是对的。”

这话是丁喜说的,高木涉听了后居然很有感触,他算是在刑侦一线做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他知道,将这句话改一改,改成,“警察的眼睛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高层,一种是罪犯,罪犯永远该被关起来,高层永远是对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高木涉刚刚成为警察,还是最低级的巡查的时候,他跟随的前辈称和他提起过一件事。

在前辈刚入职称为刑警的时候,办理一件案子的过程中受到了意料之外的阻挠,因为案件的嫌疑人是某位议员的儿子,上司开始向前辈施压,让前辈快速结束那件案子,正义不能得到伸张,这让因为一腔热血而选择成为警察的前辈非常沮丧,当时和前辈一起办理那个案子还有前辈的前辈,他当时是这么和前辈说的。

“我们警察,尤其是穿着便服执行勤务的刑警,在私人场合必须把‘警察’称为‘公司’,而且这是义务,必须彻底执行。”

前辈当时觉得这条规则是因为警察不能胡乱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是前辈的前辈却告诉前辈,这只是原因之一,他本人则是认为,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把一个观念深植在警察的脑海里,即,“我们拿‘公司’的薪水办事,我们先是‘公司’的成员,然后才是一名刑警。”

这无疑是将“警察”这一光荣的职业抹黑的言论,而且前辈的前辈话中的意思无疑是让前辈放弃案件,前辈很激动地向前辈的前辈提出异议,但是前辈本人也知道,前辈的前辈说的是对的。

但是前辈的前辈紧接着又道:“我们先是‘公司成员’,然后才是刑警,公司内绝不允许兴风作浪,然而,我先是‘明智健悟’,然后才是‘公司成员’,我会逮捕他的,一定会以没有人挑得出毛病的‘手段’……逮捕他!”

前辈也是听了这番话后才重新涌起了当刑警的斗志,并在刑侦一线奋斗了近二十年,直到几年前才因伤退了下来,但还是在地方担任派出所所长,年轻热血的高木涉很对前辈的胃口,时常关照高木涉,是对高木涉影响很深的人。

而前辈和他说起的这件事也一直被高木涉记在心里,在看到丁喜说的话后,他不自觉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两者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但细细体味,却能从中察觉出相似的意思。

联营镖局会不知道他们押送的是贪官送给靠山的孝敬么?

前辈当时的上司会不知道那个议员的儿子确实是罪犯么?

都知道的,只是双方同样选择了视而不见。

顾客和高层永远是对的,当贪官给齐镖银,当高层向上司施压,就算镖局和上司明知道他们的行为在道德上应该受到谴责,他们还是会照做。

而罪犯和强盗,先不说丁喜这样的强盗是对是错,单就罪犯来说,高木涉从事刑警不过几年光景,看到的被诬陷入狱的罪犯已经不少了。

东瀛是个非常喜欢推理小说的国家,几乎可以说大部分人都懂一手布置凶杀案的手段,诬陷和伪装自杀层出不穷。

而东瀛警方为了撑起已经破碎的“安全神话”,结案已经到了一个非常草率的地步,有嫌犯就赶紧抓了,能判自杀就赶紧判自杀,不求真相,只求破案KPI。

至于因为证据不足,明明是罪犯却被法庭宣判无罪释放的犯人就更多了,东瀛是海洋法系,尊从的是“疑罪从无”这一原则,相比“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更倾向于“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可以聘请名律师为自己辩护的有钱人想要脱罪实在是太简单了。

这也是高木涉喜欢上推理小说的原因,因为在推理小说中是不会有冤假错案的。

好在最近一年,大阪出了个服部平次,东京出了个工藤新一,都是非常有能力的高中生侦探,帮助警察破了不少棘手的案件,倒是使得冤假错案的概率小了很多,虽然警方也因此背上了“无能”之名,只是相比让受害者蒙冤和犯罪者逍遥法外,高木涉觉得还不如让人骂自己无能。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武侠中玩推理

邓定侯和西门胜追回了被劫的红货,但是他们却没有杀了丁喜和马真,原来除了这一次外,之前两个月里,联营镖局还接连失手了两次,且都是栽在丁喜和马真手上,所以这第三次他们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布下埋伏反杀了丁喜和马真。

连同这一次,联营镖局共计三次丢镖,每次走镖都是极为隐秘的事情,知道走镖路线和守备细节的只有联营镖局的五大巨头,即长青镖局的主人“辽东大侠”百里长青,镇远镖局的主人“神拳小诸葛”邓定侯,振威镖局的主人“福星高照”归东景,威群镖局的主人“玉豹”姜新,还有就是中原镖局中第一高手,振威镖局的总镖头“乾坤笔”西门胜。

这五人是联营镖局的大股东决策者,当然是知晓联营镖局所有重大行动的全部计划和细节的,连续三次丢镖,不是这五人中出了一个叛徒,就是这五人身边最亲近的人有问题。

丢镖事大,但联营镖局中居然隐藏了这么大一只老鼠,这才是会动摇联营镖局基业的心腹大患,所有丁喜的命被留下了,邓定侯需要丁喜这条线索来帮他们揪出那只大老鼠。

为了保命,丁喜当然说出了他知道的所有细节,毕竟他和那镖局的奸细并不是朋友,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为求保命出卖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很可惜,就连他也不知道那个奸细到底是谁,只是每次行动前后都会有人送信过来,里面记录了押镖的细节和如何支付报酬的方法,算上打招呼的第一封信,丁喜一共收到了六封信,以及……六个死人。

联营镖局内的奸细是个非常小心也非常有手段的人,向丁喜报信的人每一次报信完都会自尽。

读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高木涉实际上挺不适的,“江湖人”老师的漫画什么都好,就是死人太多,往往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死上一大片人,这可很容易教坏小孩子呢,但是也可以从中看出,江湖,这真是一个人命薄如纸的地方,迷人而危险。

六封信和六个死人,这似乎已经是全部线索了,但是六封信不说,那六个死人也很可能隐藏着很多信息,于是邓定侯押着丁喜和马真去往那个埋葬了六个死人尸体的地方,饿虎岗。

四大镖局联营搞得黑道上的强盗们日子很不好过,饿虎岗上,一群强盗也开始暗暗准备组建一个强盗联盟来对抗联营镖局,邓定侯是联营镖局的巨头,去那里当然是危险重重,但是他又不能不去。

为了真相,为了找出五巨头中的奸细,他不得不以身涉险。

就这样,邓定侯押着丁喜和马真上路了,中间路过一间酒家,丁喜和马真是这件酒家的老板娘是老熟人,想要在这里喝一杯酒解解乏,但老板娘却让两人快走,再不走就会遇到很可怕的事情。

年轻人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本来只是想要喝一杯就走,但此时因为老板娘的话,他们反而非要留下来看看了,而邓定侯这个押犯人的人居然也不催促,而是坐下看起戏来。

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高木涉是哭笑不得的,丁喜和马真不是邓定侯的犯人么?那老板娘又是他们的熟人,他就不怕丁、马二人伙同老板娘暗害了他然后逃走么?

这大概就是江湖中人吧,天塌下来也没看热闹重要,这份洒脱,可是高木涉这个吃公家饭的人怎么都办不到的。

三人很快搞明白了事情,原来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霸王枪在这里约战金枪徐。

霸王枪,终于开始点题了!

但等到了决战之时,决战双方到场,金枪徐是金枪徐,霸王枪的主人却不再是中原四大镖局中唯一没有加入联营镖局的大王镖局的主人“一枪擎天”王万武,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王大小姐。

王大小姐名唤王盛兰,但就算是高木涉,在看到她的时候心中还是下意识呼唤她为王大小姐,举着一杆七十多斤重的大铁枪做武器的女人,自有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武,王盛兰这个名字很美,但反而配不上她。

这无疑是一个很特殊,也很吸引眼球的女人,她的美丽似太阳,光彩照人,甚至隐隐让人不敢直视。

王大小姐用的枪大,脾气更大,很快和金枪徐打在一起,而和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娇怯怯的美人,她叫杜若琳,小琳,是个将“小家碧玉”这四个字刻画到了极致的女人。

两人出场时先是在酒家喝酒喝茶,王大小姐喝酒就像喝茶,咣咣咣往嘴里灌,脸色雪白,而小琳在喝茶,却像是喝酒一般,脸上通红通红的,周围人的一点视线就会让她脸红。

这样的描绘在高木涉看来有趣极了,两个个性鲜明的女性一下立体起来!

王大小姐是太阳,小琳却是一弯新月,柔和、动人,王大小姐虽然美丽,但男人最想拥入怀里呵护的,大概还是这种女人吧。

当然,高木涉心里永远只有佐藤前辈!

高木涉没有对小琳起心思,马真却不是这样的,在看到小琳之后,他的眼睛就再也容下其他任何事物,死死盯着小琳,小琳脸上的红晕怕是有大半是因他而起。

而小琳似乎也和小马看对了眼,很难为情地过来小马身边,问小马能不能帮她制止这场决斗。

王大小姐的武功很高,能把七十多斤重的大铁枪舞得虎虎生风,但是金枪徐是成名已久的高手,王大小姐虽强,却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王大小姐是个倔脾气,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小琳劝不住她,现在竟鬼使神差找上了小马,让小马帮忙。

连一句回报的话也没要,在听完小琳的话后,小马赶投胎一样冲入了王大小姐和金枪徐的枪阵,结果当然是枪阵打了出来,还落了个重伤。

丁喜看得是又急又气,拗不过小马的请求,只能也冲入枪阵。

这一段打斗真是万分惊险,高木涉看的时候心都是提着的,小马三两下败下了阵来,丁喜能比他强多少呢?

最后的答案让高木涉根本意想不到,丁喜冲入枪阵之后,先是夺走了金枪徐的金枪,又用金枪使出金枪徐的枪法挑飞了王大小姐的霸王枪,然后将金枪还给金枪徐,同时以霸王枪打败了金枪徐。

这等奇功,不要说王大小姐和金枪徐,连邓定侯都看呆了,他自付不比小马强多少,小马在枪阵下很快败了,他也不会比小马好多少,但丁喜居然转瞬用这种看似神迹的方式破了枪阵,这武功高到不可思议啊!

这样的丁喜,之前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受制于他和西门胜呢?这里似乎是个伏笔。

决战被破坏,王大小姐带着小琳气急败坏地走了,顺便带走了马真的魂,而金枪徐则正式下定决心退出江湖。

他早该放下一切退出江湖的,只是有太多东西放不下,现在为丁喜所败,他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放不下了,临走前还邀请丁喜有空了就去他家做客。

而邓定侯也像是重新认识了丁喜一般,他发现,这个强盗远比很多大侠豪客更加值得结交。

受伤的马真被留在酒家,而丁喜则随着邓定侯继续前往饿虎岗。

临走的时候,酒家的老板娘直摇头,说了让他们走了,现在看上眼了,这辈子都走不离了。

之前高木涉看这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赶丁喜和马真走,还以为是怕他们遇上危险,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早算定了这四个年轻人一旦遇上就会注定一辈子纠缠不清。

爱情岂非正是比任何事物都可怕的事物?

丁喜和邓定侯来到饿虎岗,适逢王大小姐又来挑战饿虎岗的日月双枪,饿虎岗上空无一人,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来走入了饿虎岗,撬开了那六个死人的棺材。

振威镖局的重要人物、百里长青的车夫、邓定侯家的花匠、姜家的厨子、威群的镖伙、替西门胜洗马的,这六个死人居然全是邓定侯认识的人,且就是联营镖局五巨头身边的亲近之人。

邓定侯本来还想从这些死人的身份推测奸细的身份,现在好了,五巨头一个都跑不了。

而六封信的笔迹邓定侯也是一眼看出来了,那是他自己的笔迹。

旁的人不敢保证,他邓定侯还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奸细么?

高木涉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差点笑出来,悬疑的要素一下子冒了出来,让高木涉大呼过瘾。

名侦探丁喜推了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并没有这一段),很快展开了他的名推理。

饿虎岗上平时看守的人甚多,但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虽然理由很充分,是为了去看日月双枪和霸王枪的对决,但是这个时间却选得很蹊跷,像是生怕他们进不了饿虎岗,怕他们找不到那六具尸体。

这么为他们着想的人,肯定不会是大善人,很大可能是幕后的真凶,他们以此为线索去寻找散布决斗消息的人,花这么大力气散布消息,要说不是别有用心根本不能让人信服。

就是这里,高木涉见识到了武侠漫画中居然还可以有这种别开生面的模式,两个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居然没有喊打喊杀,而是坐下来像个侦探一样慢慢推理起来,这画面着实惊艳了他一把。

两人很快找上散布决斗消息的那几人,却发现他们已经被杀了一人,且一见邓定侯就要拼命。

原来昨天晚上,他们五人死了一个,而杀人的凶手,用的正是少林百步神拳,天下会这种拳法,能有这分功力的,除了邓定侯就只有少林寺的几位长老,那几位长老常年在少林寺清修,肯定是不会来这里杀人的,那杀人的当然只有神拳小诸葛邓定侯!

完美的推理,要不是昨天晚上邓定侯一直和丁喜在一起,丁喜简直要信了这推理!

而高木涉也看出来了,在诺克斯眼中不科学不讲理的武功,在真正的武功行家里都是条理分明的。

各家各派武功各不相同,不同的武功杀人会造成不同的伤口,被普通拳法杀死,和被百步神拳杀死的伤痕是不一样的,这就武器一样,不同的武器,水果刀和大砍刀伤人的伤口当然有区别的,甚至,被不同枪械射中的伤口也是不一样的,弹孔大小、穿透力强度、弹道痕迹都可以用作推导出凶器正体的依据。

更甚至,高木涉在和山崎前辈闲聊时,山崎前辈还曾偶然和他聊起过,在警视厅,除了他们这个真武组外,还有一个和武者密切相关的部门,就是独立于鉴识科的“武鉴科”,武鉴科的工作就是鉴识那些疑似被武者杀死的死者或伤害的受害者,还有某些被奇异破坏的器物和场地,以武者方面的专业知识锁定行凶者的流派功力,为寻找真凶提供线索佐证。

这个部门的成立比真武组早很多,但却比真武组更隐秘,所以很多警视厅的警员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部门存在。

存在即合理,诺克斯当年因为偏见就直接将中原武功一杆子打死,全盘否定,这可能是推理小说的一大损失,起码在看到《霸王枪》后,高木涉觉得推理小说中要是加入类似这样新奇的设定,有趣程度和新鲜程度都一下子上升了很多!

死者是死于百步神拳之下,但是除非邓定侯会分身术,否者丁喜绝不相信是邓定侯杀的人。

两人很快发现传消息的几人中还有一人没有露面,两人找到了被关在地窖中的最后一人,等回到地面时,地上的四人却已经全死了。

两个还是死在百步神拳之下,另外两个却是被袖中剑杀死的,而袖中剑又是丁喜藏而不用的杀招。

这凶手真特么是个天才,他既会模仿邓定侯的笔迹,又有一手功力深厚的百步神拳,现在更是连丁喜的袖中剑也会,这不是天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