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他出声问着，看着那水雾被雷霆蓦然撕开。
祸斗仍是十分优雅地轻轻拍掉了那身上洒落的灰尘，缭绕在他身旁悬浮的狐狸面具上也仅仅只是出现了些许裂纹，那些裂纹亦是缓慢消失。
听到了达达利亚的话语，他只是淡淡地抬起了钴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静盯着前者。
那眼底没由来出现的怨毒彻骨，亦是让对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不会想知道我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方的，上一次你过问它时，落得的下场并不好看。”
“至于邪眼的力量我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了，到底多久，我大概也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将手底不知何时已经从对方腰间摘落的另一颗邪眼远远地抛了出去，抛到了对方手底。
“你的一招一式还真的就没有变过呢，至少现在，我比你本身还要知晓你的一切，达达利亚。”
那声音中带着被无意刺痛伤疤的恼火，连那嘴角缓缓扬起的笑意，都偏冷。
“对付现在的你，我似乎连傀儡谣都不必要唱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面具上的裂痕,是猜忌
直到月牙高挂在枝梢上，枕着夜幕听着风里濛濛喑哑的虫鸣歇下，仿佛在抚慰着满天星海眠去。
却唯独，惶惶偏的人心夜不能寐。
绯云坡长街上，灯火终熄。
谁人踉跄的身影蹒跚在路上，发白的唇上微不可查地嗡颤着，轻哼着歌。
祸斗倚着墙静静地走着，不时停下歇息，似乎已经完成了今晚凶险的任务，摆平了些许后患。
他那发白的精致脸庞此刻却已经被冷汗浸透，连同那呢喃的声音都变得虚弱。
“果然想要让达达利亚折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至少这样获斗就能安全一段时间了吧……”
他感受着四肢在不断颤抖，如同牵线木偶的绳线般处处受制，一种如受伤倦鸟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机关义肢之所以不再适用……
也许是因谁刻意而为之的。
“归终姐姐那里……应该，应该是有可以修复义肢的工具吧，只是为什么，这次损毁得那么厉害，明明以前都不会……”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眸，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仿佛像是要将那些错乱的念头与心底那些狰狞的伤疤遮藏那般，轻声喃喃自语着。
“是错觉……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他轻哼的旋律却已经停歇，心如乱麻。
只是低垂着眼睫，抿起了惨白的唇微微颤抖着数落着自己的归途，强撑着继续慢慢走着，心里那不经意的念头绵延，渐变惶恐。
“先去帝君大人家里处理一下我的手脚，再回到胡家……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做好了，别再多想了，我不能像获斗一样……”
那双钴蓝色眼眸黯然，只是集中精神地走着此刻仿佛都变得模糊的路，面无表情地感受、亦或是接受着那四肢百骸处传来的钻心般疼痛。
唯有那离他越来越近的一处显得古朴的宅邸，会让他的心绪平稳下来，仿佛属于那处住所的主人能够给他带来无以言表的安全感那般。
“嗯……如果被帝君大人发现的话，就躲在归终姐姐的身后装作害怕到发抖就好了，不过这样的情节，尽管过去那么久了……”
那原本漠然的脸上，亦是不经意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让那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都笑眯起。
这一笑可堪万物失色，如此珍惜与温柔。
“这是最后一天了，我还是觉得真的好奢侈……我真的……也能得到吗？”
……
与此同时，璃月归离原。
归终前世藏宝地，名为墟散人离之处的秘境。
朦胧的月色中，漫山遍野的琉璃百合都被微风轻轻吹拂着摇动，遮盖住了叶底露珠冰凉。
恍惚间，一位身形挺拔的伟岸男子步伐稳健。
却只是步伐很轻很轻地像是不愿让自己的怀抱出现任何颠簸，惹得躺在怀里的倩影感到丝毫不适。
此刻，钟离的神色显得十分肃然。
那金黄琥珀般的眼眸在看向怀中虚弱微笑的归终时，瞳孔中也只剩下心怜与苦涩，竟不知如何开口。
此处虽然是归终前世的贮藏珍物的秘境。
里面恰好有着几样是可以符合将祸斗的手脚彻底恢复成平常人模样的奇宝，几乎无可替代。
至少根据八重神子与他那私下达成协议后获取到的人偶修复方法，是只必须需要这一些的。
偏偏此刻的归终可以说是实力尽失。
在费劲百般心思解开秘境封印的最后，封印也只能是需要用她的鲜血去破解，而同时亦是唯有如此，才是最稳妥安稳的方式。
否则若是强行用钟离的力量去破解。
便只会触动秘境里的机关而招致珍宝损毁的下场，因此他们夫妻二人煞费苦心多年，也只能无奈选择了这最为困苦的方式。
这一准备，归终便是定下心思好生养了数年的身体，才让她那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得以支撑起这一趟的损伤，但即便如此后果也仍是惨痛无比。
这一趟走来，便是数日里两人都无法分心。
此刻，归终仿佛失血过多般已然面无血色。
她却也只是甜甜微笑着，仿佛无怨无悔般紧紧攥着手底那像是机关核心的物什，那颤抖的指尖似乎并不能掩藏其中的喜悦。
“早知道……就不把我那些宝贝藏得那么深……不过能成功拿到这些，就已经值得了……”
“……夫君，有了这个的话，斗，斗儿他以后就能恢复真正的手脚了……嘿嘿……太好了……”
她痴痴笑着，把脑袋瓜向着钟离的怀里只是轻轻蹭着，望向他时那眼底的眷恋如此浓郁。
“都怨我身体不好……才拖了那么多年，才回到这里拿回这几样东西，不过夫君……你那可以让斗儿康复的方子……是从哪儿寻到的？”
那呢喃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无比困倦。
闻言，钟离神色一窒，仿佛不是太过愿意去想起那般，只是轻声应着，听着归终的呢喃。
“夫人，你已经是做到尽善尽美了，剩下的那些就交给我吧，我会让斗儿平安长大的。”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轻缓，十分坚定。
而归终此刻却也已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听钟离的回答，只是断断续续地述说着她的喜悦。
“斗儿原本的义肢，没有办法撑到他长大……他身体里的元素力一天天都在涨。”
“要是再过几年……一定会撑不住的……”
“夫君你要保护好那孩子，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答应喊我妈妈，认你为爸爸的……我知道你其实也和我一样爱着他……”
似乎是想到了未来可以组成这样一个温馨小家的画面，她苍白的脸上笑容真的很甜很甜。
“他那么乖……不应该承受那些的……”
那渐渐平缓的呼吸，伴着她的呢喃声悠远。
而钟离听了这话，眼底的神色亦是变得无比温柔，其实在第一次见到祸斗的时候，他就已经起了想要把对方收作义子的心思了。
因此哪怕是尘世之锁这般对他意义重大非凡的信物，他都愿意交给对方保管。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那孩子的话，一定会加倍再加倍地珍惜这份好意。
他看着归终恬静的睡颜，又望向了璃月港的方向，此刻目之所及似乎已经白日初升，朝霞会逐渐将那夜空照亮，照亮他回家的路。
想到这里，他的步伐都不经意快上了些许，唯有那仍旧安稳如山的怀抱里不见丝毫颠簸。
……
渐白的东方还未来得及温暖，却已经在不经意的时候，定格在了最为迷茫的长夜里。
数个小时前，那古朴的宅邸前厅。
神志模糊的祸斗坐在门前抬起了小脑袋瓜。
回想着什么那般，缓缓从空间背包里摸出了那始终在不断变化的尘世之锁。
伸出小手十分艰难地将它举起，让其中无比亲切的元素气息共鸣回荡。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其中毫不作假的元素气息，那扇古朴的大门下一刻便自然而然地缓缓敞开。
“……这就是帝君大人出门不但不带钱包，连钥匙都不带的原因么，归终姐姐也不管管……”
已经站不起来的他缓缓地爬进了屋子里。
缓缓来到了归终的房间内，从柜子里翻找出了对方替他修复义肢时用的工具。
就这么照着那记忆里的一幕幕画面，惨白着脸咬紧牙关，将那义肢与原本断肢驳接位置一处接着一处努力锁紧，颤抖着忍住不去喊疼。
那意识几乎恍惚了一刹那，让祸斗不由得半昏迷那般倒在了地上，半晌之后才回过了神。
他尝试着从地上缓缓爬起，熟悉了片刻后便十分细致地将那些工具全部归放回原位，那被冷汗沾湿的小脸上挂着淡淡微笑。
“什么嘛……原来归终姐姐不关门一直都只是因为忘了关，不是什么方便让我送花糕进来。”
他轻哼着歌谣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那目光于不经意间，望向了钟离从来都没带他进去过的那书房。
而在那书房前，分明闻到了一股让他感到万分熟悉却又心惊胆战的味道。
那是只有稻妻才盛产的梦见木花瓣制成的纸张才能有的。
那一刻，书房的大门被他再三犹豫后，仍是终于推开，那被他攥在手底的尘世之锁沾尽冷汗。
“是错觉……这一切一定都只是错觉。”
……
高大的书架背后，是一个必须得有多种元素共同施加才能够解开的封印，如今却已溃破。
那不知何时已经从祸斗手底滑落在地的尘世之锁，与此刻他无声淌落眼泪的眸底一样空洞。
攥在他手底的那一纸契约，八重神子的落款与那其中他完全不知的一条条约定，让他那仿佛坏掉般失去了一切表情的脸上，泪水都成了红色。
而此刻，那在他只剩疼痛与不解的心脏中逐渐淡去的多种元素气息，每一刻跳动都是如此剧烈。
“啊…啊……”
他喘息着，崩溃般张大了嘴，眼泪簌簌落下地想要辩解什么那般，却已经没有力气争辩，那小声的呢喃与挣扎，无人在乎。
书架上倾斜着落下的厚重书本砸到了祸斗的头上，带着鲜血洒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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