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获斗断续呢喃着，缓缓伸出手抚摸着那块荧幕，把手指触碰到了那最长最显眼的新增内容上。
下一刻，自他心脏处向着浑身上下不断洋溢的风元素如此温暖，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只感觉到像是如以往泡在热水里那般真的很舒服。
但这温暖太过短暂，只此刻仍是躺在地上的他有了力气蜷缩起身子，轻轻咳嗽着。
只是隐隐感觉，那身上好像不那么疼，可以站起来，可以继续出去面对现实，去努力或者了。
恍惚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那般，拼命挣扎着爬起来，向着角落里的短发孩子踉跄跑去。
又显得十分笨拙地脚下一空，扑到了他的怀里，那露出的笑容显得傻乎乎却又十分开心。
“国崩……我，我找到可以治好你的方法……获斗可以治疗你……可以……”
获斗精神有些错乱那般，颤巍巍地把短发孩子紧紧抱着，摸索着从那兜里十分珍惜地取出了那本已经很久都不忍心动用的流浪乐章将其翻开。
下一刻一阵温暖的和风又将两人的身体包裹，一阵紧接着一阵不断持续，可却好像没有分毫效果那般，只有那不甘的他在一遍遍尝试。
“元素力还有……很多，可以……”
他抿起唇，双眸中好不容易泛起的些许希望，又变得黯然无光，只是紧紧抱着短发孩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恸哭着，也没有留下泪滴。
“我好…没用……对不起……”
那阵阵温暖的清风还在一遍遍荡起，却十分无力地无法修复他本身精神上的创伤，也无法让短发孩子再次恢复精神，只是飘荡着。
“至少，至少获斗又能有力气，不怕的……”
那呢喃的声音害怕得在发颤，如此轻微。
下一刻，获斗的眼眸缓缓睁大着，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怀里有谁轻轻动弹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轻微动弹了这么一下，就不再有所动作。
但这仍是让他那已经变得残缺的眼眸地泛出好看的笑意，那扬起的嘴角笑得很甜，很开心。
“嗯……我也很喜欢，以后获斗天天都来帮你治疗……可以……”
一声碎裂的声音，让他的话语蓦然停下。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在了自己的脸上，却揭下了一小块碎裂的残片，像是他的脸上也已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裂纹，如此清晰。
“没关系，我……还能坚持的……”
但是，他还是笑得很开心，仅仅只是因为怀里的人影能够再次拥有醒过来的希望，就很开心了。
“我能够……做到的……”
……
那天上的阴霾终于散去，阳光透过云翳照耀到璃月港的大街小巷，仿佛那先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唯有温暖仍会照常到来。
那钴蓝色的眼眸带着疲倦缓缓睁开，祸斗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归终，对方仿佛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狼狈模样那般，直抿着唇。
他在归终那红肿的眼眸底看见的，唯有一份母亲对于自己孩子那最深沉的关怀，最澄澈无瑕的惦念，这怀抱是如此的温暖。
“……妈妈？”
但此刻神志太过疲倦的祸斗，只是朦朦胧胧中将归终错当做了那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颤巍巍着小脑袋向着那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
眼底的神色是如此贪恋，如此悲伤。
“不要……抛弃…我……”
那带着哭腔流露心底最深最痛的感受，如此微弱，仿佛已经再经不起任何颠簸。
归终如遭雷击般愣住，露出了甜美却又像是在哭的神色，将脸颊凑到祸斗面前轻轻蹭了蹭，回应的话语是如此轻柔，如此坚定。
“妈妈不会抛弃你，永远永远都不会，你是我最爱最爱的孩子……你独一无二。”
她当然知道祸斗是错把他当成了影，但是这并没有关系，她心底那份由衷的情感并不为之所动，她只想把自己最好的那份关爱给他。
因为这个孩子，分明就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宠爱，他不是什么天生的恶魔，他是天使。
“让妈妈来治好你的手脚好不好，你以后都可以当一个正常孩子，可以不用忍耐疼痛了好不好，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那一系列的话语，让祸斗朦朦胧胧中像是得到了最好的慰藉那般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制止不住的眼泪从那黯淡的钴蓝色眼眸中流落。
“好……祸斗…会听话……会答应……”
呢喃的回应愈发微弱，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其实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挣扎。
所谓的获斗与短发孩子，大概都是他的意志在自相博弈，都挣扎着想要避免过往的伤痛，去让自己更快地从痛苦中恢复过来，变得强大。
可偏偏的，那些最深沉的痛苦绝不是来自恶意，而是来自最诚挚无瑕的爱，来自最亲最亲的人带来的伤害，最防不胜防，最无处可躲。
而归终则是心底终于松了口气，她只需要祸斗这样的一个答复就已然足够，那美眸久久地停在了祸斗此刻已经损坏得无法再修复的义肢上。
浅浅的笑容却又如此悲伤，但至少当下一次这孩子从梦境中醒来，就能拥有真正的手足，可以感受到那许久未有的感触，可以做他自己了。
“斗儿别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那只是一场不太美好的梦而已，明天会更好的……”
……
“一切……都过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国崩……你看,是灯火……
稻妻鸣神大社，神樱树下。
朦胧的声响，让八重神子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眸，只是坐倒在落樱堆里兴许真的太久了，她既爬不起来，也挣扎不出声音，呼吸都带着淡淡灼痛。
那琉璃色的美眸中倒映着的画面里，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沉默着攥紧双拳。
那喑哑的天色无光，再照耀不明朗她的眉目。
但那不时从面颊晃落的泪水，大概也已经因如何灰心变得薄凉，变得再不相信自己的所谓苦心积虑，而是厌恶透自己的胡作非为了罢。
这一刻沉默的煎熬比以往都长，都困苦。
八重神子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与对方相隔的这短短距离分明像筑起高墙，再蹒跚都爬不过去，她只能用最微弱的声响寒暄。
“可算回来了，阿影？”
她那单薄衣衫此刻已经湿透，残留着淡淡的海水气息，因而她大概也能猜测出在她位于生死难关时，究竟是谁又起了恻隐救她一命。
闻言，影只字不语，就这么像是已经心死了那般静静地站在原地，久久地只是看着八重神子想向她伸手的模样，那丹凤美眸中竟是荒芜。
“我曾一直都以为，至少我还有你……”
她清冷的音调如此薄凉，让八重神子抿起唇，由眼睑颤抖至指尖都浸透苦涩，缩起身子颤着。
“也许你说得对，我连看人都不会，我什么都不清楚都不明白，是个武夫。”
她如此轻描淡写地回过身，向着木阶下走落，步伐踏着一并落下的泪滴，每一步都如此清脆。
那缓缓出现在影的面前那一道许久都未曾被唤出的裂纹被她随手拨开，那映入她眼帘的遍地荒凉白沙既熟悉又冰冷，却未必就已经心寒过现实。
她看着一心净土内荒芜的景色，便是头也不回地将脚步迈进，眼眸里皆是穷极一生的悲哀。
“我让将军颁布了锁国令、以及收缴百姓神之眼的眼狩令，往后这稻妻生便生，死便死了……真需要谁来留罪千古，再寻我吧……”
无力的话语背弃了过往的愿望，她在脱口而出这话后便是突然踉跄，身影摇摇欲坠。
最后缝隙闭合，留在八重神子眼底的背影都是如此触目惊心，在她的心房像极了天无雨雷声空响的嘲哳，嘲笑她所作为的是非，何其不得意。
“你还是一点都……长不大……”
直到最后，那落樱堆里的身影都还留在原地，被血渍模糊的口鼻在颤，在喃喃自语。
“明明我……随时都可以替你…被推上火刑架的……你知晓我的……”
疲倦的狐狸眼眸轻轻闭起，手底攥紧的花瓣随她渐渐模糊的声音，又落入了尘灰里。
……
玉京台，不卜庐前。
祸斗呆呆地坐在石阶上，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自己此刻被缠上厚重绷带的手脚，隐隐地感受着那已经许久都未曾出现过的淡淡触感。
继而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着那不知何已经来到他面前的钟离，那身体下意识就要做的第一个举动居然是转身逃离，但很快就被他按捺住。
“对不起……帝君大人。”
他把小脑袋缓缓垂落，颤抖着把神色都藏在那柔顺好看的蓝紫色长发下，掩饰心底的恐惧。
“祸斗又给您带来麻烦了，我会弥补的。”
那声音很轻也很好听，但其中分明带着的紧张无疑显露了他如今有多么害怕被对方责备乃至惩罚，又或者说是会被对方驱赶。
见了这一幕，钟离心头一痛，黯然地回想起祸斗那原先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变得活泼的过往。
而如今，他却只能从对方身上再看见其初到璃月港时蜷缩在街头的那一幕阴霾，直压得他心头都觉得沉闷得难以释怀。
钟离半蹲下身子，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伸出手无比小心地轻轻揉了揉祸斗那仍旧是顺滑的小脑袋瓜，想要把时间都留在此刻多陪陪他。
就在他的手掌准备轻轻移开时，那手腕却被两只缠绕着绷带的小手捧住，这轻微的动作在此刻却分明如同山岳般沉重，让他不再想要动弹。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祸斗会露出笑脸告诉他，自己以后会振作起来，会成为厉害的人。
可祸斗只是把钟离的那温暖手掌又一次搭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十分轻微地遮住了那在此刻已经有些害怕温暖阳光的钴蓝色眼眸。
那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颤音，像在哀求。
“帝君大人，我好像不小心把那封印解开了，您可以再帮祸斗一次吗，给我活下去的勇气。”
他茫然地抬着头，那鲜血却无意识地从鼻孔处蜿蜒流落，地落在了那洁白的绷带上。
晕开的血渍如此触目惊心，似乎就已经在宣告着他无法再度接受精神上施加的一切牵制。
“……不可以吗？”
等不到回应，祸斗只能抿起唇失落地低垂下头，像是想要哭泣，可那眼眸似乎已经不知为何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只能干涸地闭起。
他显得痛苦万分地用那被绷带紧紧缠绕的小手捂住了脸颊，像是受伤的小兽在舔舐伤口。
见状，钟离神色又是一黯。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展开了臂膀将祸斗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温暖宽大的手掌轻柔无比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却又抱得这般紧。
“还记得我与你提到过的景致么，像是你梦里那片莲花池那般的地方，我还未带你去过。”
他的声音十分轻微，感受着祸斗贪恋地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语。
“此刻我便带你去散心好么，这璃月如此广阔，定有地方能够容纳你心底的悲伤，我答应过要予你份爱，要护你健健康康地长大的。”
呢喃过后，他将那已经缩在他怀里不再说话的祸斗轻轻抱起，想要带他去呼吸新鲜空气。
可就在祸斗听到外出散心这样的字眼后，就忽然害怕得不断挣扎，从那温暖的怀抱里挣脱下，向着不卜庐的方向手脚并用地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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