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你若是再这样下去,那么包括凝光在内的我们也都会受你牵连,一切总是有底线的」
见状,祸斗也只得抿唇沉默,低垂眼睫不再言语,他不可能没有领悟到这一层面。
他也不傻,若是一开始就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行,那么这最宽容的刑场上也就不用他颔首低眉。
只是他的心底复杂得不是滋味,分明是他杀了人,却有千万人为他开脱,想帮他洗清罪名。
他清楚罪孽是无法分摊的,就像是稻妻的人曾经给他带来的伤害一般,那是不会消失的。
并不是有千万个人欺负一人,那罪恶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分摊成千万份直到一切无关痛痒的,总有些明码标价的东西,他需得承认偿还。
那双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无意间看着那些死而复生的大孩子时,分明带有浓郁血色。
现在也许明白了过来,长生那天建议他去不卜庐看一眼的目的究竟是为何了。
他非孑然一身,所以做不到仇恨之间的彼此只需要倒下一个便是象征终结,他的路遥遥无期。
……
而那一边,证人席上亦是有人意难平。
北斗被这戏剧性的起落惊起了一把冷汗,只得喝了口烈酒压下心底波澜。
而在她身旁的凝光始终都是露出莫测笑容。
仿佛这件事只怕自始至终都在她的掌控中,她只是得逞般看着身旁被她吓得心绪难平的北斗。
良久过后,还是轻声询问。
“如何,官场的把戏比得上你那艘船上的颠簸了么,你质疑我的风浪何时平息了?”
凝光只是平淡地看着窗外,似乎也看见了钟离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她未曾见过岩王帝君本尊,但根据祸斗的眼神来看,她也能大概揣测出对方的身份了。
毕竟她身为璃月顶尖的生意人,使人眼色已是家常便饭,识人眼色自然也已经形同本能。
听了这话,北斗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算是已经服气那般把酒壶揣到了对方的身前。
“这事我理亏在先,也算你厉害,我这壶里的酒可不是便宜货,赏你一口如何?”
她有些厌恶地看着那些肥头大耳、见风使舵的商人,只是轻叹着晃了晃手中酒壶。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手底就对酒壶居然真的被凝光所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那我收下了,改日有空邀我到南十字号一叙的话我便顺路还你。”
凝光十分不客气地把那酒壶放到身旁,捂着额头适应着那股浓烈的酒味,轻轻喘息。
只是仍保持着微笑着用眼角余光瞥着北斗那气急败坏却又只得任她拿捏的表情,心情十分愉悦。
“昨晚拍我碎我书案的仇我可还记着,回头另算你偿还金,现在先看看烟绯如何判决吧。”
顺着她的目光,那站台上已然声势明朗。
烟绯似乎也是松了口气,重新翻开了手底的璃月法案,仿佛窥见了天平在中央交织。
再度睁开那碧玉般颜色的眸子时,心底已然明镜如水,她手底的判锤终于肃然砸落。
……
却是此刻,异变骤生。
那几个大孩子忽然睁大了眼眸,像是看见了什么恶鬼那般紧紧盯着祸斗,直直指着他。
那口中尖叫着,分明像是看到了什么足以让他们精神崩溃的怪物一般,胡乱挣扎了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恶魔!恶魔——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其中一个大孩子瘫坐在地上,却在忽然与祸斗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眸对视时,神经忽然崩碎。
“啊——!!啊啊——!!!”
他就这么指着祸斗,忽然间眼眸血丝密布,如遭雷击般忽然喷涌出一大口胆汁。
歪着头栽倒在地上,硬生生是被吓死了。
满坐寂然中,祸斗沉默不语地一步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那死去的大孩子身旁,看着那一旁早已经吓傻了的富商,面无表情。
“即便如此,你也可以昧着心把那些话说出口么,我很好奇你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他看着那富商忽然恍惚过神,惊叫着将地上早已断了声息的孩子抱住,哭得眼底都流露仇恨。
人的心是很无常的,对于身旁事物的消失总是抱有最原始的愤怒,这股愤怒会随时间冲淡。
直到有一刻,它突然可以被其他珍贵的事物所替代,在那瞬间人们的心底会自我催眠般转移这股积郁,直到把内心的思绪转化模样。
直到有天,那已经消失的事物骤然出现时,心底的那已经被转化了的情绪会终于刺激神经,让这个原本已经不再珍惜这样事物的人。
在某一刻忽然错会成其不可被它物取代,最终那亲眼再见其被毁灭时,情绪是孑然不同的。
这些丽娘,忽然浮现在了祸斗的脑海里,他只是缓缓压低了斗笠的帽檐,遮藏住脸上神色。
“你……欺人太甚!!我真是被猪油蒙了眼,居然会相信和你们这些吃人不眨眼的恶魔能有交易可做,你这个杀人凶手,果然就是你吧!!”
那肥头大耳的商人暴跳如雷,如同被祸斗的呢喃触痛到了心底的尊严一般,可笑地站起。
就像是他以为他拾起了自己高尚的本心,可以以此宣泄积攒已久的恶意。
这商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那般,回头就要指着凝光把那一切背后的事情坦白说出之时,脸色忽然煞白,眼底只剩一抹湛蓝。
这瞬间,一把水刃忽然捅入了他的嘴里,蓦地口舌一阵翻涌,他的舌头被祸斗用匕首生生剜出,带着喷溅的血液洒落在地。
一阵抽搐过后,那富商已然生死不知地瘫倒在血泊里,嗬嗬地发出了嘲哳的声响。
这一刻,忽然恍惚过神来的其他商人赶忙捂住自己那失而复得的孩子眼眸,哆嗦着不敢再开口,被他那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眸所吓住。
而祸斗只是面无表情轻轻地把手底的水刃散去,自然无比地顺便洗掉了手底的血污,仿佛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了千百万遍。
继而他露出了微笑,缓缓地抬望起头看着那站台上此刻已经彻底慌了神色的烟绯,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开口。
“……我似乎,无法戒掉这种感觉了呢,不给我答应过别人不会再杀人的……但是烟绯姐姐,这样就已经够了,我很感谢你们。”
他缓缓地走上那站台,拾起了案上的镣铐将自己的手腕拷紧,在背对着烟绯走下台时。
那千岩军已经将他层层包围,手持着兵戈满脸不敢置信,像是完全不理解他的举动。
“……你们不会懂的,我要的不是什么安全与辩护,进了牢狱遭受死刑都无所谓,我并不是害怕那些,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就不重要了。”
“我只想偿还而已,不要连救赎的机会都像她那样不愿施舍了,我不想越陷越深。”
那一刻,祸斗环顾众人眼底分明已经是一片淡紫色,漠然得仿佛其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喜怒。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跪下来乞求的了。”
他被羁押着,于众目睽睽中迈向牢狱。
只是他的话语,这世界上没人能够明白。
凝光亦是第一次神色煞白,像在场所有人一般呆愣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满眼不敢置信。
唯有白术沉默不语地离去,不再有任何言语。
除了深渊底那开出的一朵纯白花朵,没人知道他深陷的土壤到底有多漆黑,多厚重。
第二百零五章:祸收千斗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你会怎么想呢?”
内心角落里,短发少年依偎在长发孩子的身旁,呢喃着。
“但我想不出其他办法,可以让他们收回那些放在我身上的期许与温暖,那会让我没有办法向你靠拢,我只能让所有人都对我失望……”
他那疲倦的眼眸不知带着羡慕,还是带着厌恶。
只是久久停在了身旁孩子那一头柔顺的蓝紫色长发上,伸出的手又轻轻放下。
“我在把获斗存在的痕迹破坏,人们很懂变通的,很快就不会再怜悯我了。”
“那样的话……等到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一定也不会因想起我而心生思念,只会感到如释重负那样开心,我也能逼着自己再回不了头。”
短发少年强笑着,轻轻拥住了那身旁仿佛永远不会回应他的另一个自我。
“对不起……明明才和你换了身份。”
他嗫嚅着唇低声道歉着,默默哭泣却流不下眼泪。
那精致的脸颊微微颤着不再哽咽,只是深深埋入对方那头长发里缅怀着什么。
“我只是想替你去远方……到那时候,到那最后……”
最后渴求的声音,却是如此的绝望。
“到最后,你可以替我回来吗?”
这轻微的呢喃回荡着,如此微小却又如此清晰。
“不可以把我抛在外面的……我已经在慢慢变成你了。”
声音仍是回荡在漆黑冰冷的这角落里,像极了比夜色还深的棺材。
两个孩子颤抖蜷缩着彼此依偎,很像是在取暖。
都走不出心中那深不见底的崩溃与绝望。
……
昏暗牢房中无比昏暗,祸斗低垂着眼帘坐在角落里。
那原本穿在身上可以用以遮挡住内心伤痕的那副可笑戏服已经不知去向。
他也剩下单薄灰白的囚服,身影在每一阵风轻轻吹过时都会冷得打颤。
他抱着臂膀尽量蜷缩起身子,尽量想遮住那发寒的脚丫。
可是手底和脚上的镣铐固定住了他的身形,他无法挣脱这些冰凉。
他想学着去适应这眼前的冰冷与黑暗,兴许这其实至少那比温暖更让他觉得熟悉,起码这里可以避雨,不过他也只需要一个能避雨的角落而已。
所以所有的同情,请尽量避开他吧。
不要再给他转瞬即逝的希望,也不要再给他一时兴起的温暖了。
那缓缓伸向了微弱又清冷月光的手掌,也辨不清是在挽留还是驱逐。
“什么时候……为什么看见光我的眼眶就好刺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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