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他虽然听不清自己的女儿在呢喃什么,但他还是知道对方一定是在偷偷哭的。
对方从小就不会把难过的一面展现给任何人看,见到任何人都像是骄阳那般元气满满,也唯有在提到某个被人刻意淡忘的存在时会不经意间恍惚失落。
璃月晚报从不报虚假,这是提瓦特七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因而在这份报纸出刊的那一刻不知有多少早已经因锁国令而憋得对外心生期盼的稻妻城居民们震颤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毕竟那孩子就连名号都没改过。
好一个获斗,怎的稻妻的祸到了璃月就写成了获呢?
那不行邪的街坊们当即把那时几个含冤叫苦的渔夫们喊来问了个究竟,问一遍时满口答应、问第二遍时已不自信、第三遍时终于支支吾吾。
不知又从何处传出那些个渔夫们在酒过三巡后,曾说出那么件事情。
说是他们隔着远远见着了那孩子忽然举起打鱼刀把当时就要进犯稻妻的海怪击杀,用的那招还是分明就像是雷神才能施展的权柄。
几个渔夫商量过后都在心底忌惮着对方报复,编了个借口出了些小钱煽动了城里几个怨气特别大的流浪汉出来喊口号,促成了把那孩子逼死的局。
顺藤摸瓜着把那几个流浪汉一找出,这档事也终于就这么水落石出了。
稻妻城居民们一看那晚报插图,另一边下雨的天空分明就像是被一刀分成两半那般隔开了晴雨两侧,图里也唯有躺倒在地上的少年手里始终紧紧攥着破碎的刀柄。
那雨啊……只怕真的是海怪引来的,天晴了也只是因为它被那孩子伐了罢了。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给那孩子伸冤吗?
城里谁没对那孩子先是暗地咒骂一直到出声斥责驱赶。
最终变成打过骂过、泼过剩饭剩菜洗脚水,这些都明明白白写在人心底。
但说到底……这孩子也从来都没还手过,唯一一次举起刀刃还是向着海怪这难道还能再抹黑些什么么,只能说一切的一切都是逃不开的债。
“……锁国,锁得好啊……要不然这挡糗事传了出去该得多遭人恨。”
长野原龙之介看着那安静的街巷轻声呢喃,平日里大概都会是热闹非凡的。
“话说回来,那孩子原本的名字到底是叫什么来着?”
“唉……将军大人,真当是锁得好……锁得理所应当啊。”
他看着屋顶上仍在啜泣的宵宫,长长地叹了口气。
……
海祇岛,革命军总部。
“八重宫司大人,不知你特意来海祇岛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珊瑚宫心海甜美微笑着,坐在礁石上用浅淡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八重神子。
“莫非是想来说服我放弃召集革命军强制破开锁国令的事情么……我从来都没有发动战争的意愿,只是我很清楚这种决定即便是神明也不该这般意气用事。”
她看着八重神子仍是带着莫测笑容缓缓走近,心底莫名有些悸动。
八重神子只是轻轻笼着手底的纸拂尘,一双狐狸眼眸似笑非笑。
“我怎么会在意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玩闹呢,珊瑚宫大人~”
她轻轻抚弄着海祇岛常会悬浮于半空的水泡,轻拢慢捻又放落。
“在去过天云峠之后,我忽然发现崇神的痕迹是可以被牵引调用的……我忽然想去开拓一下渊下宫的底细,你要不要试一试把我劝住?”
那一语玩味落下时,珊瑚宫心海的脸上已经渐渐消弭了笑意。
“也许那里有通道可以绕过我的眼线到天云峠的封印那边随便拨弄两块石头,继而使得暴雨连绵落下也不是不可能,你还真敢把邪祟往雨水中掺杂啊~”
“那场雨的空档你筹划了不少时间,对么?小金鱼?”
下一刻心海蓦然感觉自己的影子已经被谁紧紧攥住,艰难回眸时却见自己的影子已经被杀生印密集无比的覆盖,像极了编织了许久的大网。
“很惊讶么,在我看来瞒骗过神明也不过只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包括天上那位,没人能够看破我从狐斋宫她的尸体上带着无边怨恨学来的杀生印。”
八重神子面无表情,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心海那精致的脸颊。
“会死很多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连你也要来欺负我呢?”
“让这天空燃烧,让这大地遍布血肉残渣的焦炭又有什么关系,你觉得代价是要我的皮毛,还是血肉灵魂?我早已把它卖给了恶魔。”
那双美眸里蕴藏的几乎偏执得藏匿尸山血海的怨毒。
让此刻的心海于心底头一回产生了由衷的恐慌与惊骇。
「……为什么她还能活着?」
这是她这一刻心底由衷的疑惑,她真的不相信有人的执念可以恐怖到这种地步。
不可能战胜,这种人必然只能赢到最后。
即便这只疯狐狸想要拉着稻妻,拉着任何国家任何人陪葬都绝对不会失败。
绝无例外。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请替我告诉他,我爱他
蒙德城内,温婉月光仍是照入门户。
祸斗十分恬静地熟睡着,盖着小被子时也总会下意识地把怀抱微微搂紧像是害怕怀里某只凶巴巴的小奶猫未婚妻会滚下床一般,不时梦呓呢喃。
“阿桃……不要啃我的脸啦~不能吃的……”
他那细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那梦话不知为何有些稚气懦弱。
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肉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委屈无奈。
但那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一直都未曾变过,却不似他平时的任何模样。
就在今晚酒馆快要打烊时,凯亚佯装醉意地倒了杯酒推到了祸斗的身前说是如果喝下去,他就把一些对对方而言十分重要的消息诸付。
继而沉思了半晌过后,祸斗便眉头皱也不皱地将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尽管最后凯亚的这一教坏小孩子的行为被丽莎带着和善笑容制裁得可堪惨绝人寰,他也确确实实从对方口中得知了眼下稻妻境内的些许风声走动。
但蒙德的酒终究是有着十足后劲,大概凯亚也特意挑了最为不怀好意的一款。
朦朦胧中,床铺上的动静愈发不同以往。
祸斗毫无征兆地缓缓坐起了身来,轻轻打了个小酒嗝。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有些迷离与呆滞,红彤彤的小脸蛋上也都是醉熏颜色。
“祸斗的睡衣怎么不见了?这里是哪里……阿桃呢?”
他软趴趴地揉了揉惺忪睡眼,抱着枕头一晃一晃地走下了床。
继而就这么光着小脚丫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这小房间,怯生生地环顾着这陌生的宅邸,想要呼救又害怕惊动把他“绑架”的那些坏人。
“魈师兄~!!快来救我,二师姐、师父、帝君大人……爷……”
在他最后想要低声呼喊出那声爷爷时,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淌落。
继而祸斗委屈巴巴地抿着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般轻轻擦拭掉那滴好像是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那滴眼泪应该是他的……但为什么会忍耐那么久呢?
“唔……头好晕,为什么要绑架祸斗,祸斗又不能吃……”
他支吾着不知所措地走到另一个房间门前,悄悄拧开门把手。
那小脑袋一望进去就看见了床上因睡相极差而招致衣衫不整的丽莎,一下子就忽然给吓机灵了,坏女人的味道他已经刻在了脑海里了绝对不会认错。
他一定是在某天睡着的时候给坏女人抓了,但是自己一个五岁幼崽肯定是打不过人家的,最有可能的后果只会是被摁在地上咬舌头。
可大门又已经锁上了,他也不太敢翻窗……丽莎的床头柜上除了乱七八糟的衣物以外好像就放着一串钥匙,只要摸到它就一定能够逃出去。
于是祸斗就趴在地上像只猫猫虫一样一点一点努力地爬了过去,小手向着床头柜上努力摸索,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怕惊醒了熟睡的丽莎。
而丽莎早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一边装睡一边半眯着慵懒眼眸好奇地看着此刻好像不太聪明的祸斗,如果不是因为那外貌的确不会认错。
她大概一点儿都不会相信眼前这气质懦弱好拿捏得像只刚出生的小椰羊一样的小傻瓜会是平日里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坏小孩,这反差实在过于巨大。
那只努力摸索的小手好几次都从那串钥匙旁边晃过,碍于不敢抬起脑袋瓜看个究竟的原因又总是没能成功拿到,几遍下来连她都看得有些着急。
甚至偶尔还会摸到她几件内衣物然后拽下去呆滞几秒,又颤抖着将其拿上来重新放回原位,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可爱。
「哦~?原来这小可爱喝醉了啊,原来酒量这么差的么?」
丽莎觉得有些好笑地偷偷打量着那趴在地上着急得眼里转悠泪花的祸斗,看着对方那熏红着小脸还悄悄小声给自己鼓劲的模样,大概也就明白了些什么。
抱着些许恶趣味,她还是弹指微微一动打出些许电弧把那串钥匙碰到祸斗那只小手章里,又看着他像是十分欣喜那般傻笑着一点点往门外爬了出去。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听着那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褪去后才悄然跟了上去。
现在她真的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喝醉酒后原形毕露的小椰羊能跑到哪去。
……
蒙德城大街上,夜风大概是有些冷的。
祸斗委屈地抱着枕头左顾右盼着这陌生的大街。
最终他判断出来自己是被连夜拐出了璃月港,一路卖到了这里。
那泪花已经在眼里打转,他又攥紧小拳头像是想起了胡桃甜美的笑脸,终于又鼓起了勇气向着光最亮的地方一路走着,吸溜着泛红的小鼻子。
“不能被卖给别人,获斗属于阿桃……必须要回到阿桃身边的……”
他碎碎念着,一路循着灯光走到了冒险家协会门前。
这也是唯一一处有着和璃月港一样门牌匾的地方了,他的希望都在这里。
那缓缓向着大门伸出的小手微微颤抖,终于还是怯生生地将其推开。
此刻冒险家协会内,招待台处。
凯瑟琳苦涩无比地坐在椅子上,摩挲着自己的手掌。
她无数次从街上远眺着祸斗的身影,却总是找不到一个真正合适的机会去见他一面,她不能够主动提前联络道对方,因而只能等待着对方在夜深人静时来到这里。
可是就单纯是这样千难万难的契机,分明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如今凯瑟琳最害怕的就是偶然在某天对方忽然望见了她,怀揣着最由衷的希望过来与她相认时被那天上的执政者盯上,落得一个最不公的下场。
因而若是真的有那种情况,即便内心苦痛万分她也只能矢口否认彼此的关系。
“小祸斗……我的小祸斗……他一定又吃了很多苦吧,明明身为系统意志传承者的我们应该好好保护他的,不应该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的……”
凯瑟琳捂着脸无比柔弱地呢喃着,声音里流露出由衷的悲哀苦涩。
她的手指都有些发白,嗫嚅着唇带着哭腔万分不甘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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