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那妙曼女子再抬起美眸，粲粲如流火通明。
……
归终浅浅笑着，像是回想起了那披着围裙将她伺候得服服帖帖的钟离那古朴似榆木的俊朗脸庞。
一隅浮生，她胡来得笨拙却偏得是幸运得赌对了一遭。
半晌后归终才收回了思绪再度睁开了锐利如当初的眼眸，一袭青丝渐渐随风霜化作白发。
即便她已然察觉，再每次她愈发接近自己曾经的巅峰时，她的灵魂总会虚弱几分。
随时间流逝的那些过往，似乎也渐渐没了顽抗天命的力量。
“……斗儿，你并未忘了尘歌壶所在的意义是为了留住美好，对么？”
她不再去看那让她生不起敌意的魔龙杜林，只是把憔悴的眸光望向了那一处不断延伸的高塔。
若是可以拨开云雾的话，她一定可以在一瞬间做到出现在那孩子的身旁将他拥入怀抱的吧。
继而归终低眉望进了尘歌壶内，透过壶口看着那虚弱得浑身发颤的莫娜。
“莫娜，你是说……那个不应该出现的那孩子想要把如今他不幸背负，带着他的痛苦与背负离开么？”
实际上，在她从莫娜口中陆陆续续听闻到有关于获斗的事情时。
一切也从心底明朗，更是彻彻底底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让人知道祸斗曾经存在两个人格，而如今在那高塔之上背负一切的那个就是被她与乃至整个璃月伤得最重、也是最为乖巧最为温柔的一个，温柔到在伤痕累累时都会为他人放心而笑得甜美……
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闻言，那蜷缩在尘歌壶里双眸无神的莫娜这才抬起被泪水浸透的脸颊。
她像是自责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甚至不敢把占星术士大帽帽檐抬高去看归终那双温柔的眼睛。
“别怕……一切都还来得及，曾几何时我也在天上那位的手中逃出过生天。”
归终的话语，让莫娜那眼底蓦地已然被震惊所占据。
而她却始终只是轻抚着尘歌壶的壶壁，最后那些许被她记起的曾经。
即便她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仅能留存一抹残念在尘世之锁内的缘由很多，也存在太多侥幸。
但无疑，此刻的天理定下的那些规则绝对并非没有丝毫漏洞。
而她。
既然天理并无情感，只讲规则。
那她同样可以拿自己作为规则错误的典例，去以此换取天理的犒赏。
代价可以是她，但她也必然会让那仅局限于她。
“若她不依……”
在这一刻，归终抬眸望着天穹的眸子粲粲如流火通明。
一种身为母亲的刚性，分明无人可挡。
“我便将她整座天空岛化作废墟，请她赴死。”
第三百四十二章:最后的温柔
龙脊雪山穹顶处，翻覆的阴云宛若倒悬的漩涡接连泛起浪花般的雷光。
高塔顶端上除却呼啸的风拂过蓝紫色发丝时带起的呼呼风声外，却是出乎意料的一片宁静。
国崩面无表情地攥着手底的杜林心脏，眼眸底像死了一样倒映出自己褴褛不堪的衣裳。
在这愈发昏暗的天穹下，他甚至不能理解那蔓延在这颗鲜红色的杜林心脏上方隐隐恐惧的情绪。
他只是单纯无法理解，分明眼下只能缩在一旁不住颤抖的获斗只像是被欺凌疯了的小兽般捂着嘴压抑悲鸣。
这颗仿佛也根本不能带给任何人勇气的杜林心脏，也在因他的冰冷眸光而颤抖。
若是如此的话，对方起初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
这一刻，国崩也只是再一次缓缓走到获斗面前。
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不住哆嗦的后者见了他像是见了天敌般接连向后退却。
在触碰到那与他而言过分熟悉的绝望眸光时，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颤着。
躁虐的心绪牵扯起他此刻本就不太稳定的精神，让他眼底的色彩在一点点被狰狞的红色覆盖。
“……”
“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国崩一边问着，一边粗暴地拽起了获斗的长发将他扯得连连发颤。
闻言，躺在地上的获斗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缓缓睁大着空洞的眼眸，哆哆嗦嗦地像是精神失常了一般瘫倒。
那支支吾吾的呜咽声像是吃力地想要追问什么，但最终也仅能做到吐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下一刻，国崩的眼眸不可自控地猛然睁大着。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着获斗用仅剩的那只手慢慢地为他撑起了一边笑容。
在这一刻他仍是一动不动，也缓缓将那颗杜林心脏毫不在乎地放在一旁。
伸出了手掌揽入了获斗的长发，睁着眼睛有些粗暴不自然地将对方揉到了怀里紧紧搂着。
“很不甘心对么，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无法战胜我，甚至无法让我理解。”
“但是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什么东西会直到最后都不会背叛我……哪怕离我而去的死亡也是一种背叛，我不会怪你为了取代我活下去而在背后捅我一刀的行为，这才是我们早该做的。”
国崩面无表情地呢喃着，不再去伤害在这一刻彻底已经只会崩溃哭泣的获斗。
他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揉着对方那头蓝紫色的柔顺长发，睁得大大的深紫色眼眸里酝酿着不休的怨毒。
也许这样的做法矛盾又畸态，感情复杂得无人能够解读。
但这是他最后的温柔了。
——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
国崩拾起那颗杜林心脏轻轻捻着，让一缕缕红色涓流流淌进他身体里，在这一刻他也毫不意外地感觉到自己能隐隐约约做到控制去那翼护在高塔旁的杜林的躯体，即便这个过程需要无比恐怖的元素力。
低垂眼眸时，他那只深紫色的眼眸也只是静静看着那被杜林的利爪遮挡在手底下的浓厚积雪。
以及已经那分明已经微小如蝼蚁，陆陆续续撤离向远方的那些愚人众部队们的踪迹。
“你在和我战斗的时候，还分心去控制杜林阻止雪崩……去保护那些人了对么？”
“但你也清楚，当他们知道是你在高塔上造就了这一切过后，无论你再做任何事情都已经是徒劳……没有会在意罪人的忏悔词，因为那并不会影响他们再度沾染肮脏。”
国崩那冰冷的话语里听不出喜怒，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讲给怀里精神失常的另一个自己听。
“因为人们越是知道你怀有强大的力量，越不会予你再次来过的机会……就像你在璃月港伤了人，即便是从牢狱里出来，他们看见你时也绝对会避让三舍，无论你在犯错之前做得多乖。”
“他们看见你为璃月死了，也只会隔得远远地去粉饰自己难得可贵的懊悔，哪怕他们心里并不愿你活过来。”
说到这里时，他又看了一眼除了哆嗦流泪之外再不会有任何反应的获斗，抿起了唇。
就在那钴蓝色眼眸与深紫色眼眸会错的一瞬间，一直被国崩攥在手底的杜林心脏也终于失去了抵抗。
在这一刻，获斗的眼眸缓缓睁大着紧盯着国崩慢慢翻覆的手掌。
他如同哀求般呜呜悲鸣着，尽全力挪动着身子想要去阻止他那手掌的翻覆。
在这一刻，魔龙杜林揽住浓厚落雪的狰狞利爪就像是在竭力与什么抗衡一般颤巍巍地却就要翻覆。
随着它凄厉如悲鸣的咆哮吼声，国崩也已然离开了获斗身旁走到了高塔的边缘。
目之所及，不应该就是哀鸿遍野才足以让他显得不那么突兀么？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一定才会更加安全，安全得再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吧。
……
“……”
“随风而去吧！！！”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怒喝声随着轰鸣的狂风猛地将国崩的身影席卷撕扯到了半空中央。
国崩圆睁着眼眸，那瞳孔在映入那缕熟悉的金色发丝时分分明明怔了半晌。
也堪堪是因为这一瞬间的怔然，便让他未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备。
那一刻脱手落下的杜林心脏下一刻就被旋身跃上高塔的金发少年接入掌心，平稳落到了场地中央。
空微微喘息着毫不犹豫地赶到了获斗身旁将他扶起，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凝重地看着那在半空龙卷里被撕扯得鲜血翻涌的国崩，继而又低声对着不住啜泣的获斗柔声呢喃。
“抱歉……我来迟了一步。”
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柔和地看着呼吸急促的获斗，手中温婉的风元素力在一点点洗涤去对方身上的紊乱脉络。
即便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有这样特殊的能力，但直觉也在告诉他杜林鲜血的诅咒于他而言毫无作用。
“接下来他就交给我吧，刚刚他说的话我稍微听到了一部分，所以你现在帮我控制好杜林……不要让它导致雪崩伤害无辜的人好么？我会将那个家伙击败的。”
那颗杜林心脏被空轻轻放回到了获斗手里，亦是在这一刻后者身体里紊乱的元素力也被终于抚平。
闻言，获斗用仅剩的那只机械义手下意识地珍惜万分地搂住了那颗杜林心脏。
他睁大着只有泪水的眼眸，慌张地呜咽着攥紧了对方的衣襟。
就像是知晓对方不可能是国崩的对手一般，在哀求他逃离这座高塔顶端。
在这一刻，空分分明明因那双钴蓝色眼眸里由衷欣喜的悲伤而刺激得心头灼痛。
他在看到对方那双机械义肢手足的那一刻，那澄澈的暗金色眼眸中也已然翻涌起了连绵怒火悄然闭上。
被折煞成这样的眼神，到底是被折磨过了多少次，又经历了些什么啊……
“……我会站在你的身旁直到最后，别怕。”
空面无表情地呢喃着，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无锋剑回眸望着另一边已然随着雷光消弭的龙卷。
自从再度醒来过后，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已然起了杀心。
至少在这一刻他无比确信，即便他无法做到正面击败对方……也能利用风元素将对方推落高塔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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