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玉京子犹豫许久:“那你记住了,这是你干的。”
……
淮南城西北的一处天然溶洞中,发着冷色光的苔藓遍布岩壁,钟乳石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绵长的风不知从何处刮来,有时从洞穴的那一头刮这这一头,有时候又从这一头刮到那一头。
地下暗河奔腾不息,却难掩洞穴中回荡的粗重风声。
发光苔藓的映照下,一条似犬似虎的猛兽趴伏在地,犬首低垂,肚皮一鼓一歇,似乎在睡觉。
“狗子……”
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猛兽的身体猛然一颤。原来刚刚它并不是在休息,而是五体投地的跪拜。
“母种,你弄丢了;那洛琉璃,你也没找到……”不知来源的声音在黑暗的洞穴中回荡着,“你从南疆逃到我这里来,若是你原来的头头知道了,我怎么可能藏得住你呢?”
独犭谷不敢抬头,低声吠叫着,发颤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玉京子大人,那母人修炼的功法和体质绝对有异。她气息若风,如同无物,就连身上的气味都留不住,即便是小人的血脉神通也无法追踪。而且她身上还有高人的天机遮蔽,目前只知道她一定藏在镜天州……”
忽然间,溶洞动了起来。巨大的声响在洞窟中回荡,溶洞顶的钟乳石在震动中簌簌掉落。
独犭谷的身体仿佛石化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惊恐万分的声音在溶洞中回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一定能找到她!小人这就去锦香城!哪怕拼上这条命,也会把母种带回来!”
地震并未停止,周遭的溶洞却变了样子。巨大的黑影在苔藓发出的冷光中穿蠕动、盘卧。
一双巨大的眼眸自黑暗中亮起,甚至照亮了小半个溶洞。那仅仅是眼睛就快有独犭谷大的蛇头贴着地面缓缓滑过,蛇信吞吐时发出的嘶嘶声让独犭谷的肌肉都拧作一团。
这洞窟四壁并非岩石,被冷光苔藓照亮的岩纹亦非洞壁,而是这黑影身体的一部分。
“外面很吵,前些日子你在淮南城外叫人看见,这估计是你引来的麻烦。把那些倮虫解决掉,别让他们打扰本宫休息。”
第64节 第六十二章 神通之争,胜一筹者完胜
独犭谷如临大赦,腿脚发颤地走出了溶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活下来了。
自从种子园失窃,它就主动离开较为安全的南疆,进入大乾内陆寻找母种。南疆的妖兽头领不会轻易放过它,与其说它是离开,倒不如说是逃走的。
现在的它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只能乞求镜p天州两个大位的庇护。但两个大位并不能免费成为它的挡箭牌,它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活下来。
至于玉京子大人命令它出去清扫那些倮虫……这都是小事。
区区倮虫,整个镜天州又有几个能打的?
独犭谷颤颤巍巍地走出溶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恍如隔世。
它躲在溶洞里多久了?如果不是它觉醒的血脉神通很是稀有,玉京子大人也不会收留它。可它的血脉神通却偏偏在那个母人身上不起作用,这让独犭谷十分担心自己在玉京子大人眼中的价值会急剧衰减。
这世界想要找一个人,简直再简单不过。一个四品以上的卜师基本上就可以把一个普通人的命数算得七七八八。可被卜算的生物实力越高,卜算就越困难,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水涨船高。
更何况境界高的卜师可以遮掩天机,就算有卜算之能,只要境界不如施展了天机遮蔽的那个卜师,就必然算不出被卜师遮掩了天机的人的去向。
那个偷走了母种的母人身上有高人施展的天机遮蔽之术,即便是九瑞公子也算不出她的具体位置,只能勉强算出她还在镜天州。
在所有已知的神通里,【地闻千里】在追踪上可谓一骑绝尘,无出其右。因为即便是被遮蔽了天机的人,它的地闻千里也可以追踪到对方的踪迹。
这种情况下,它的血脉神通理应大放异彩才对,可那个母人不知是功法还是体制的关系,它的【地闻千里】居然捕捉不到她的行迹。
独犭谷的鼻孔呼出长长的白色水雾,望向炮声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即便没有地闻千里的神通,独犭谷也该知道那里有人了。
独犭谷本就高大的身躯再次膨胀起来,白色的毛发愈发粗壮茂盛。顷刻间,它的体型就涨大了一圈,身上毛发根根如豪猪的刺般笔挺树立。
虽然在玉京子面前战战兢兢,可远处那些最高也就是五品的倮虫,根本不足为惧。
“嗷呜——”
一声高昂悠长的嚎叫声响起,独犭谷身上的气势一变,如睥睨大地的王者,一扫之前的卑微。
一群连神通都没觉醒的倮虫,它根本不屑于隐藏。
它与那些寻常妖兽不同,身上的血脉更加接近山海浩荡的远古,觉醒的神通也不是那些大路货,而是真正传承自天崩之前的神异。
“地闻千里,神魔辟易!”
独犭谷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着,一丝丝妖力渗入大地,如同根须般将它的身体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
【地闻千里】的本质是与大地心灵相通,因此千里之内的震动与声响都会被神通者捕捉。而同样的,神通者也可以对大地施展同样的影响,将妖力传递到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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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出现了。”
其实用不着柏树秋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宛如实质的压迫。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淡淡的红色从云层间渗透出来,将天空渲染得如同晚霞。
一声浩正的长嚎由远及近,与之同在的还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狂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仿佛要把八百军士压倒。
“结阵!”
随着李浮川一声令下,八百军士的阵型凑紧。千丝万缕的真气如蛛网般把整个军队包围住,一丝神异在军队上方浮现。
“祭旗!”
李浮川一手执令旗,一手端血酒豪饮。
“噗——”
血酒被尽数喷到令旗上,洁白的旗帜顿时猩红点点,并且迅速蔓延开,将整面旗帜染成红色。
盘旋的真气丝缕交织在一起,一道虚影浮现在军阵上方。刹那间,袭来的妖风为之一清,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随之散去。
身处军阵之中,李浮川短暂地抵达了六品的境界。
所谓六品与五品最大的差距并不在于真气的强弱,而是在于神通的觉醒。但修炼同一功法,心神在军阵作用下高度统一的军队,能够将士兵的精气神糅为一体,用军势替代神通。
大乾的军势是它屹立东方的磐石,这种将士兵的精气神凝聚到一个人身上,使其获得远超自身的实力。即便一只军队没有真正的高手坐镇,遇到高品敌人依旧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种办法也只是取巧,因为这神通并非真实存在,而是具备与神通差不多功能的军势而已。一旦军阵产生人员死亡甚至受伤的状况,军势便会持续衰弱。
“六品,几近妖王。”李浮川低声说道,“肖城主说的果然没错,镜天州的妖兽有一个头领。”
这次出城灭妖行动并非其他人所想那样简单,其实在肖城主做出剿妖决定的当天就找了他密谈,给了他一个锦囊,让他在出征当日遇到实力强劲的妖兽后打开。
此刻锦囊已经打开,字条上写着的字迹说明了一切。
【镜天州有一头至少六品的妖兽,善趋吉避凶。想要诛灭此獠,必先瞒过天机。】
【以军势击杀妖兽,其他的自有人会处理。】
李浮川知道欺瞒天机的准备繁杂,自然不会让自己知晓细节,以免天机泄露,因此只能以被施展过天机屏蔽的锦囊形式传递信息。
剿灭妖兽只是骗过天机卜算的伪装,实际上直到现在,他这个一线最高指挥官才知道此次行动的目的。
“大乾甲士!进军!”
在此刻,军阵仿佛化做一个巨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地震。一道道震荡波以军阵蔓延开,与袭来的妖风猛烈地撞击,将地面炸出一道道裂痕。
……
即便是数千米之外,军队与妖兽神通对撞的余波依旧让一众天门山弟子脸色巨变。
也许是因为离得远能够对战场有更全面认知的关系,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天空中云朵因为猛烈的冲击而裂开的画面。
与慌乱中强作镇定的天门山弟子不同,石久斜倚着大树,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战斗。
“原来从远处看高品级的战斗这么帅吗。”石久不由得感叹道。
这种规模的战斗他也经历过,但身处其中的感觉和身处局外的感觉完全不同。
若在局中,满眼都是妖兽喷出的火焰与冲击,妖兽巨大的身躯能遮挡住他的一切视线。只有到了远处,才能真正地意识到妖兽的攻击多么震撼。
石久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萧玉笙的声音。
“神通之争,胜一筹者完胜。”
“这就是神通?”石久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那个……神通不应该是更厉害一点的……”
萧玉笙不知何时来到了石久身旁,同样出神地望着远方:“六品妖兽的血脉神通不过刚刚觉醒,想要真正掌握甚至精通,必须七品以后。”
石久对这口瓜求知若渴:“原因是什么?”
“因为真正掌握自己的血脉才可返祖,更进一步地接近神通的本质。”感受到石久火热的目光,萧玉笙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或者说,只有真正开始返祖,并完全掌握了自身神通的妖兽,才可称之为七品。”
石久恍然大悟:“和五品到六品之间的差距差不多?”
“差距大很多。”萧玉笙认真地解释道,“虽然初步觉醒神通和没觉醒神通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但绝对没有完全掌握神通与初步觉醒神通之间的差距大。天地高万丈,千丈登一品。可实际上,品级越高,差距就越大。甚至同一品级之中个体实力的差距都可以弥补数量的差距。”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站直身体:“该准备一下了。”
萧玉笙轻轻颔首,白玉剑在嗡鸣中出鞘,亲昵地在萧玉笙身旁飞舞,有意无意地拦在了石久和萧玉笙中间。
萧玉笙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用手把白玉剑拨楞到一边。白玉剑发出不满的嗡鸣,委屈巴拉地绕着萧玉笙转圈。
此刻,远处的冲击波已经蔓延到近处,石久凭借自己的鹰眼能看出这冲击波的不同。
那模糊的浪潮中,有无数野兽外形的气兽正在奔腾。这并不是什么视觉效果,而是真正的攻击。
“这东西不一般,让所有人靠近一点。”石久的眉头一皱,一手提着向前走去,“我先去探探虚实。”
萧玉笙一愣,紧随其后。
冲击而来的气浪近了,众人才看清那气浪究竟是什么——不是被冲击波卷起的尘土,而是一头头并肩冲来的,由妖气组成的妖兽。
远处看气兽的体型不大,可近了才发现,最矮的都有两米多高。当它们并排冲过来的时候,犹如平原上并排冲锋的火车头,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地气。”萧玉笙低声说道,“那头妖兽的神通是坤艮所属,不能让那些地气兽靠近。”
天门山弟子还未弄明白他们此刻的处境,但萧玉笙知道他们的处境已经从安全转为危险。
“天门山弟子!甲乙青龙剑阵!”
不过万幸的是,那头妖兽并未刻意针对远方,所以这些冲击而来的气兽大约只有二品到三品之间的等级。若是那头妖兽刻意以神通攻击远处,此时袭来的应该是五品的气兽潮。
天门山弟子迅速集结成阵,原本松散的距离被立刻拉近。但与石久印象中的阵式不同,实际上每名弟子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一道道光柱从剑阵各处升起,一座苍翠的古树虚影隐隐浮现在阵式上空,而地上的天门山弟子便是它的根须。
以木镇土,本是极为优势的选择。但此刻剑阵还未完全成型,气浪却已逼近它们百米开外,冲在最前方的气兽是一团虎形妖气,虎须利爪栩栩如生,奔跑的动态连肌肉线条都勾勒清晰。
必须有人先行挡住气兽,不用人说,石久的身影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阵型。
然后他又沿原路回来了,倒不是冲来的气兽太猛,而是萧玉笙太猛了……
石久刚刚起步之时,萧玉笙便手捏剑诀飞上半空。身侧的白玉剑分裂出上千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天空。
刹那间,天空暗淡无光,一道道剑影在地面上犹如巨型飞蝗般飞速穿梭,笔直地刺入气兽潮中。那些气兽犹如气球,一戳就碎。但组成它们的地气尚存,受到外力干扰的地气被打乱了内在平衡,纷纷爆开。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远处的浪潮犹如被点燃的炮弹,从数个起爆点爆炸。气浪转变为火浪,向两侧极速蔓延。
石久面无表情地回归原位,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仿佛刚刚并未出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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