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泗玖
平田怔怔地望着绫小路的眼神，心中渐渐涌上一股恐惧感。
“你的瞳孔里好像深渊一样呢……你果然是个可怕的人。”
“至少我现在是你的伙伴。”
这句话仿佛终于击溃了平田的心房，他缓缓走到绫小路的旁边，浑身无力似的坐了下来。
“我有跟你讲过……我小时候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伙伴，他在中学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嗯，叫衫村对吧。”
“没想到你连名字都记得……”
这是理所当然的，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绫小路才能判断出平田现在的心理状况。
以无人岛上的合作为契机，两人在游轮上形成了一定的信赖关系。
那时平田向绫小路说起了自己的过去，同时也是他包庇轻井泽的原因。
他想要帮助那个被霸凌的朋友，却又害怕自己也成为被霸凌的对象，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以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身份度过那段日子。
可没想到有一天，他的朋友在他面前跳楼自杀了。
以此为契机，平田开始想着去拯救身边的人，因此在知道轻井泽有着被霸凌的过去后，立刻决定保护她不受别人欺负。
只不过，轻井泽想要的不仅是不被人欺负，而是一个可以让她寄生的强大宿主。
绫小路也是瞄准了这点才能够乘虚而入。
“虽然我的朋友命是保住了，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痊愈，一直处于沉睡中……”
平田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都是我害得他被迫自杀，到现在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不是平田你的错，而且根本原因在于别人。”
“是吧，但我觉得旁观者也是同罪。”
如果只有这些，倒是没什么好多说的，绫小路也没有兴趣。
他真正想了解的，是平田还没有说出口的后续之事。
“我明白你还是有疑惑。”平田继续说道，“朋友当时企图跳楼自杀，我以为这一连串的骚动就会平息下去，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里就不会再出现欺负事件了……可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低估了人性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虽然说得很夸张，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事，绫小路不用想都知道。
“新的霸凌对象变成了我班上的另一个同学。”
这不算奇怪，班级内等级最低的人不在了的话，之前倒数第二位的学生就会自动成为最后一位。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自然规律呢。
“真是难以置信。”平田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嘟哝着说道，“明明才发生了那么恶劣的事件，又马上出现了新的霸凌，而且还不断扩散，以前没有与霸凌的同学也开始加入霸凌者的一方……当时我想着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我绝对要阻止那种事。”
“你……采取行动了吗？”
“嗯，简单来说，就是用恐怖手段来支配班级。”
平田一脸认真地回答，完全看不出这是在说笑话。
连绫小路都有些被吓了一跳。
“虽然我打架不是很强，但真正打过以后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能够认真和人对殴的并不是很多，只要我认真地挥起拳头，没有一个人敢向我还击。”
确实，气势是很重要的。
霸凌者本来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再加上平田是足球部的王牌，身体素质比同龄人高一大截。
一旦他发了疯似地对准一个人狂殴，其他人多半会吓到动弹不得吧。
“最后，我成了班上唯一高等级的人，其他学生都处于最低等级，只要他们发生纠纷我就会介入，然后给予双方同等的制裁和痛苦，虽然我的行为和霸凌没有区别，但我就是想这样把霸凌事件从班里消去，而且这种方法的确给班级带来了短暂的平静。”
也就是采取了和龙园统治班级类似的手段吧。
不过两者的目的不同，平田哪怕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是正义，而是错误的行为。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看到有人被欺负的世界。
“可你这么做，学校不可能没有反应吧？”绫小路询问道。
“是啊……最终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被卷了进来，每天他们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来上学……这件事在当时还传得挺广的，差点就被当成一个案件了……学校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没有前例的事件，只能把所有班级强制解散后再重新编班，直到我们毕业之前都一直实行严格的监视。”
既然闹得这么大，高育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恐怕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让平田入学……就和比企谷一样。
“其实，你无法饶恕的不是池的退学，而是班里对他的攻击吧。”绫小路开口道。
“嗯……我也觉得池君被退学是他自己不对，本来我是想让事情就这样平息下去的。”
平田并不是一个不辨是非的人，只是班里的那一幕让他触景生情。
可从结果上来说，绫小路还真想感谢放花瓶的那个人。
毕竟为了晋升到A班，平田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我想问你一件事。”绫小路缓缓开口，“你觉得池被退学，究竟是谁的责任？”
“……只能是他自己吧。”平田小声回答。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这样，只是池的自作自受。
然而，绫小路否定了这一说法。
“你错了。”
“啊？”
“平田，池退学的责任在于你。”
“唔……！”
平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真的有想过要拯救池吗？”绫小路毫不留情地道，“如果真的那么想，就应该从一开始着手才对，池和山内他们品行不端又不是一天两天，要是你能早点严厉斥责他们，让他们改正，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什、什么……”
“其他班级都没有出现这种状况，难道他们班里的学生个个都是品德优良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领导的班级会发生这种事。”
“那、那是因为我们是D班！我们班里大部分人本来就差劲！”
“最差劲的是说出这种话的你。”
绫小路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把平田差点给砸晕了。
“每次班里碰到矛盾，你总是想着和稀泥，想着只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就可以了，从没有想过在根源上解决，这就是问题所在。”
“不讲理……这我怎么可能办到啊！”
“嗯，是不讲理。”绫小路微微点头，“可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得负责到底，无论是池跑去偷拍，还是他的退学被班里人嘲笑，这些错误的行为都应该由你来好好指正，你必须要有这样的行动和觉悟。”
“我……我……！”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优等生，也是个受人尊敬有人格魅力的学生，是个不输给一之濑或者葛城的优秀领导，可事实并非如此，你就是个只会夸夸其谈，既肤浅又无能的家伙。”
这当然不是实话，只是极端言论。
平田绝对不是一个无能的人，比大多数高中生都要强得多。
可是，绫小路还是要这么贬低他。
把他贬低到体无完肤，直至逼到绝路。
那样一来，不管今后D班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平田都能让成为那个让班级重新运作的重要零件吧。
“承认吧，平田洋介，你就是这么一个无能的人。”
“这、这就是你的……本性吗？”
泪水从平田的眼中流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
“还记得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吗？你抱有什么愿望是你的自由，可要是你真想去实现，那么至少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前方是地狱也给我走下去，就算这一过程中出现其他退学者，你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真是残酷的……话呢。”
“或许吧，可要是你现在就止步，周围的牺牲者只会更多，因此你必要直到最后一刻都向着前方，然后继续前进下去，这样等一切都结束时，你的身后一定站着很多伙伴。”
“我……我……这样的我……可以走在大家的前面吗……”
“当然，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继续向前了。”
绫小路伸出手，敲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平田瞬间泪如泉涌。
“谢谢你……绫小路君……谢谢你……”
低着头的平田眼里流下了更多的泪水。
望着这一幕，绫小路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暑假那时候没能彻底说服比企谷，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误算，同时还背负了巨大的风险。
归根结底还是情报的不足。
虽然从茶柱老师那边知道了一些比企谷初中时的事，但显然那并不是全貌。
按照比企谷的性格，多半不会因为霸凌者被惩罚而感到内疚，可那件事又确确实实在影响着他，否则那时也不至于能够成功说服一半。
唉，要是那家伙也能简单地说出来就好了呢。
绫小路暗叹口气，其实他感觉比企谷和平田的情况差不多，同样是被过去给束缚着。
可两人不同之处在于，比企谷对他有着深深的提防。
究其原因，很有可能是那天晚上和学生会长动手的后遗症，另外比企谷本身就有着怪物般的观察能力，肯定早就看出他在隐藏实力了。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否则事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麻烦。
好在目前已经确实掌握了轻井泽惠和平田洋介，这两人对于班级有着重大的影响力。
绫小路对于今天的收获十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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