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妖梦
确认了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声闷哼不是幻听,苏尔沉闷的…发问着,没有停下脚步,唯恐停下来就再也无法抬起腿,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不。”
仅仅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就再也没有了声音,然而苏尔也…没有在意,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与身穿着柯儿亲手缝制的靴子的苏尔不同,过去从未考…虑过在黑灰上行走问题的欣可所穿的鞋子根本无法抵御黑灰…的侵袭,因此苏尔只能用撕扯下来的罩袍为她简易的包裹了…一层双脚,只求不会被天空中越下越大的黑灰触碰到皮肤就…可以了。
两个人从海峡那处安全点里拿取的罩袍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化成了各自身上缠绕着伤口的绷带,仅剩的最多也…只能勉强将欣可的身躯保护起来。
不知道行走了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前进了多远,…在这片连绵到不会断绝的黑灰之雨中苏尔已经模糊了距离与…时间的概念,他只知道他们还没有到达。
那座存在于欣可口中的废弃城市。
只要到那里就可以了。
可以用残留的术式保护自己。
可以寻找当年森精种种植在那里的食物。
可以依靠着残留的布置联系其他的森精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能够到达那座城市。
第一百—十六草稚嫩
寒冷,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快被冻成了冰块,若是…敲击上去也许还能听到邦邦的脆响,然而被衣物包裹着的身…躯也没有积攒多少温暖,苏尔觉得自己身体中还拥有温度的…恐怕也只有那些最里面的内脏了……然而就连内脏也逐渐变…的冰冷起来。
如雪花般飘落的黑灰不断洒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几乎快…要将他们绐淹没,每行进一段距离苏尔与欣可就要耗费已经…不多的体力将身上积累的黑灰抖落,精灵的尸骸们就好像无…穷无尽一样。
还没有到形成死之暴风雨的程度,但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真的形成那样的死亡风暴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这样的天气下本应该寻找一处可以遮蔽的山洞进行躲避…,然而从逃出那片红雾开始,直到现在苏尔也没有找到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或者说就算找到了也不敢停留。
没有可以生火的木柴,那些可爱的易燃物已经被埋在了…厚厚的黑灰下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翻找。
而若是不能在寒冷阴森的山洞里升起一堆可以带来热量…的篝火,恐怕等到第二天能够收获的也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了……也许只有苏尔一人的尸体。
因此……只能机械的迈着步向前行进着,就连自己都会诧异从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世界都在顺着一股奇异的惯性前…进着,而只要这股惯性没有被打破,一切都将会顺着它们最…后的姿态进行下去。
这大量飘落的黑灰反倒成了两个人的保护色。
身形突然被拉动了一下,是从两个人彼此支撑搀扶着的…地方所传来的力度,前进的惯性被突然的打破让苏尔差点摔…倒在地上一头栽进黑灰里去,还好欣可及时的拉住了他。
缓慢的聚焦着视线,苏尔从恍惚中醒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那个阻挡在两个人面前的物体,大部分已经被厚厚…的黑灰所掩埋,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将被彻底的掩盖在黑…灰之下,却又有着一种无形的熟悉感。
揺晃着身体靠近了过去,苏尔卷起罩袍的一角将那些黑…灰扫落,随即呆愣住了——整个身形歪斜着靠倒在地上,几…根微翘的触肢还在前伸着,仿佛想要触碰什么一般,那两颗…丑陋的头颅上面残留的表情已经无法看清,仅仅能从那些呲…出的牙齿上感受到几分疯狂,还有未尽的遗憾。
是那只由吸血种异变而成的怪物,即便已经死去却依旧…是让人不由得寒毛耸立的模样,被黑灰覆盖已久的它连浑身…的皮肉都被融化了个干净,仅剩下焦炭碎末似的粉末黏连在…骨骼之上。
它已经被黑灰掩埋在这里许久,若是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连骨骼都会被消融殆尽。
“……死……了?”,僵硬的脸庞微微抽动着,苏尔错愕的喃喃自语道。
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直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的小点已经消失了,连带着消失了的还有那条…纤细而又切实存在过的无形丝线,那股神秘的联系。
有些无法接受,大脑也因此而陡然混乱了起来——这只…怪物,这只吞噬过他的血肉,足以称得上是他与欣可逃亡大…敌的怪物……就这样死了?
没有什么最后的爆发,也没有什么不甘的话语,它就这…样戏剧性的消失在了茫茫的黑灰之中。
甚至是从与苏尔的那股无形联系里探知到了什么,这只…怪物冥冥间来到了两个人前进的方向上,就连死去前的最后…一刻都将触肢伸向了苏尔所在的地方,似乎想要再一次触碰
。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只怪物也依旧没有主动断去与…苏尔间的那根脆弱的联系,哪怕它只需要轻轻的一个用力就…可以挣开,却因为自己的贪婪与渴求而止步……
“这样一来,紧跟在身后的威胁也终于消失了啊”,心…底同样有所感慨,欣可的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样的经历……你还是第一次吧?”
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的询问着,苏尔的双眼依旧定定的…看着这只怪物的尸骨,在那些包拢的骨骼之间,那些已经被…黑灰腐蚀融化的不剩多少的血肉里正埋着他的匕首。
“呵?”
没有确切的回答,回答苏尔的只有欣可的一声冷哼,但…是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样的经历对于欣可来说的确是第一次没错了。
这位自称是天才,实际上也的确是天才的从出生开始就…高高在上的森精种花冠卿大人第一次经历了这样的苦难,还…有疼痛……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不还是一个心智没有获得长…足增长的小姑娘吗?
脑海里突然理解了这一点,苏尔在心底轻笑着,并无恶…意,不过若是被欣可知道了自己对于她的评价,他肯定又会…被言辞辛辣的讽刺一番就是了,还有少不了的种族攻击。
苏尔已经看到了自己匕首的柄端,从焦黑的血肉残骸里…露出了半点钢铁的色泽,之前缠绕在柄部的布带已经被这只…怪物的血液给腐蚀的没了残渣。
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激起伟大的尼尔巴连大人的怒…火,苏尔想要靠过去将那柄匕首抽出来,然而只是刚刚抬起…腿想要迈步时却身体陡然一软,连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欣可都…差点被带着栽进这只怪物的尸骸里面。
直到这时苏尔才发现当看到那只一直威胁着他们生命的…怪物死去之后,他的整个躯体都因为这个好消息而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软软的,提不起力气。
“……这是第二次了,猴子先生这么渴望躺在黑灰里好好的睡一觉吗?”,因为苏尔这接连出现的意外而凭白消耗
着所剩不多的体力,欣可恼火的讽刺着。
“抱歉,稍微有些放松了”,简短的道歉着,苏尔咬着…牙重新支起了自己的躯体,强行命令着双腿与胳膊行动起来…抽出了那柄匕首。
坑坑洼洼的表面,在这只有着腐蚀性体液的怪物体内滞…留了这么长的时间让这柄匕首承受了太多,尤其是这漫长的…旅途下来它的边缘早已磨损不堪,不再锋利。
不知道还能够使用几次,苏尔将这柄匕首大概的擦了擦…后重新挂在了腿侧。
已经没有了直冲两人而来的危险,接下来只需要抵达那…座城市就可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寒冷
但是苏尔错了。
天真的错了。
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喊叫……是在喊他的名字吗?…为什么这样微弱?
真的有声音吗?还是说只是他的幻觉?
从被寒冷冻的坚硬的脸颊上隐隐约约间传来了轻纱掠过…似的幻影,就仿佛有人正隔着窗户敲打着,想要唤醒房间里…的人一样。
苏尔从恍惚间回到了这冰冷的世界,他突然发现在他的…世界里他已经与欣可彼此支撑着走到了前面的那处高台上,…然而事实却是他们依旧停留在下方——甚至他的双腿已经拄…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不知道多久,所跋涉上去的只不过是一个
幻影。
仅存在于他想象中的幻影。
那道轻纱再一次掠过了他的脸庞,苏尔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将他唤醒的到底是什么。
欣可的手掌罢了。
然而这样的手掌拍在他的脸颊上也并没有什么痛觉,软…绵绵的,这次便不是幻觉了,比苏尔的情况好不了多少,欣可的身躯也同样僵硬无比,就仿佛一台老锈的机器。
哪怕用力拍出,等到达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力量。
不用在为伤口是否会流血而担心了,因为那些流出的血…液已经结成了冰,又在踏出的每一步里挣脱碎裂,但这绝非…好事。
说不出话,只能将嘴唇抿紧,不让哪怕一丝热气流出,…苏尔再次看了眼头顶处的高台一并不遥远的距离如今看上…去却仿佛天堑一般。
从大脑中发出的命令走了漫长的道路才堪堪到达四肢,…延迟了几秒后,苏尔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双腿再一次缓缓抬起…,它们还可以运行。
用力,再用力,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欣可也渐渐活动了起…来,同样迈步向前着,比起她还算灵活的手臂来说,欣可那…条受伤的大腿却已经变成了只能拖着前行的状态,就仿佛拖…着一条枯枝。
但更为严重的却是她身体内所受到的伤害,从欣可第一…次在那片森精种与地精种交战的沙漠里见到苏尔开始,她的…腹部与内脏便是受了伤的状态,甚至当时还因为个人心态的…原因只是草草的治疗了一番,并没有彻底的治愈完成。
再然后便是那番就连欣可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是一次奇幻…经历的地精种国度之旅了——不是所有的森精种都可以在地…鼠们的老巢里大闹一番再安然逃出。
而与这些森精种内部流传的画本故事般的冒险相对应的
,欣可所受的伤势不仅没有一丝好转,甚至还在不断的反复…受创着,每一次都是用魔法草草的治疗了一个大概,没有时…间进行根本的愈合……直到她的精灵被彻底的锁闭了的时候
直到为了杀掉那些追击而来的敌人,将自己在最后时刻…仓促画在身体上的术式消耗殆尽的时候。
她已经无牌可出了。
眼下这刺骨的寒冷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亦…或者是她所受的所有伤害终于爆发了出来,无论怎么样都好
耳边还可以听到僵硬的躯体滑过那些黑灰时衣物碰撞所…传来的咯吱声,哪怕欣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抬起双腿,…然而身体却不可避免的倚靠在了前方那道身影的身上才不至…于倒下……那只猴子。
靠着他的支撑才可以不摔倒在这片满是黑灰的大地上。
一只猴子。
身体就好像一只提线的木偶,僵硬而机械的被拖行着,…只需要微微抬起头,欣可就可以看到用力的撑着自己身体的…那个背影,被兜帽遮盖的看不到脸庞,这只脆弱的猴子就好…像永不知道疲倦一般,一步接着一步前进着,就连跨出的距…离都没有什么区别。
…倒了下来。
连带着欣可也摔倒在了地上。
‘终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不是遗憾或是不甘,…竟是一股释怀般的思绪,‘就到这里了吗……’
然而身体上却迟迟感受不到被黑灰所侵蚀,血肉在融化…时的痛苦——是已经彻底没了知觉吗?
这样等待着,许久,欣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两…个人所跌倒的并不是布满黑灰的地方,而是那处高台的下方
。
靠着头顶岩壁与旁边几块巨石的遮挡,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黑灰可以落到,就连吹过的风都变得更小了。
就仿佛死去了一样,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苏尔的手缓慢的挪动着,挪动着……将欣可…慢慢的拉扯了过来,搂在了怀里。
互相拥抱着是可以彼此取暖的……苏尔模糊的脑海里反…复念叨着这样的话语,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说了出…来,传入了欣可的耳中。
冰冷。
是否还有热量可以传递。
努力的收缩着臂膀,穿过耳边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
睁开双眼,不曾眨动眼皮,欣可呆呆的看着面前那近在咫尺的深灰色的^石,寄宿着六菱的曈孔逐渐晦暗着,仿佛
失去了光彩,无人可以得知她此刻的脑海里都在回想着什么
“……就把我留在这里吧……”
“……猴子先生……”
就好像在说着悄悄话一般,呢喃似在苏尔一侧耳语着。
沉寂。
久久没有更多的动静,吹过这里的依旧是不变的风。
渐渐垂下了眼睑,欣可仿佛要就此睡去,直到她发觉有…什么在触碰着她的脸颊。
本来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此刻却连微微凹陷都难,但…那股力量却没有放弃,它仍旧在坚定的发力着,用力推出。
是苏尔缓慢抬起的右手,迟缓,如同一位过百岁的老人…般艰难,却又带着不容回退的坚持,似乎是想要握成拳头却…努力了几次始终无法做到,只能徒劳的虚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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