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眼镜怪人
“需要。”让娜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但是索罗斯可以自己选择代价——他可以在同化时直接消耗掉等同他部位质量的同种金属,也可以直接消耗掉被同化的部位。
“而我就是后者。”
让娜说出了一件仅靠表面观察是很难了解的真相,她的手臂已经不是单纯的被封在了金属里,而是实实在在的变成了金属。
这样的过程令人悚然,字里行间里所透露出来的,也是如挫骨般的痛苦。
“索罗斯用赤源结晶同化了我的手臂,这种金属能够干扰源石技艺的稳定程度,而如此数量的赤源结晶,已经能够让我成为一个无法使用技艺的废人了。”
希尔伯抬起头看了看让娜,随后伸出手来捞起了她垂在双肩上的发丝,看向了其颈部。
他看着让娜脖颈上的针眼,轻声问道:“是重金属代谢药剂?”
让娜摇了摇头:“高浓度镇痛剂,我曾经给一位退休的皇家医生做过检查,这些金属已经参与了我的体内循环,不仅不会扩散重金属,还会自主的将体内吸收的重金属给堆积到手部来。”
她那金属手臂看上去和她的上臂不协调,原本希尔伯以为这是金属灌注后的结果,但现在看来只是吸收的重金属进行增殖了而已。
但是让娜的话语里,也透露出了另一件恐怖之事。
希尔伯抬起手蒙住了让娜的双眼,然后用指节叩击了一下她的右手食指关节:“我现在敲的是你手臂哪里?”
“右手食指的第二关节,顺带你可以再用点力,我那边刚好有点痒,已经很长时间没抓了。”
让娜打趣的言语遮盖不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她依旧能够感觉到她那被金属化的手臂,并且其感知已经出现了异化,以至于需要使用镇痛剂来进行压制。
因为金属是不会自我增生的,微生物甚至说是正常的反应,都会消耗掉金属本身,而对于让娜而言,这种对于正常人类而言就是角质脱落的消耗,无异于有无数只虫子趴在手臂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开始大口吞噬着自己的皮肉。
这种痛楚,哪怕是再无惧疼痛的人,也无法忍受。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希尔伯将放大镜从眼前移开,他坐到了让娜的面前问道。
让娜也没做思考,直接进行了回答:“坏消息,我一向喜欢先听令人难过的事情。”
“好吧,坏消息就是,进行改造的难度超出了我之前的预期,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让娜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已经等了够久了,不在乎这一点,那么好消息是什么?快端上来吧。”
希尔伯从自己的工作台下的储存柜里,掏出了一块和让娜手臂
一模一样的赤源结晶,他将其举到眼前,快速说道:
“好消息就是,你以后的手指依旧拥有任何一样的感官,虽然这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你那没有肌肉和皮肤的手指;再一个好消息是:你虽然失去了源石技艺,但你将会获得新的能力。
“你听说过把...幻想杀手吗?”
工匠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的两只手臂,都将会拥有破除源石技艺的能力了。”
让娜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了和希尔伯一模一样的笑容。
这一刻,她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了。
“那你说,如果我在索罗斯施展同化技艺的时候,直接把他的源石技艺给打散的话~”
希尔伯顿时脸色一正:“那你到时候可以把他推荐给我,这样我就能赚第二个手掌的钱了。”
让娜当即是甩了他一个白眼,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又有什么事情,能够比以牙坏牙并且加倍奉还的复仇更加令人愉悦的呢?
“对了,由于你手臂的活化特性,所以我需要请一名医生过来才能给你安装【永恒的紫罗兰】。”
希尔伯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准备打开店铺,进行这一天的工作:“她的医术走在现今世界前列,你的手术也只有她能保证成功率,不过她行医从来不会便宜,你要做好被她好好坑一笔的心理准备。”
高卢王女的脸色再一次的拉了下来:“可我身上真的没钱...”
“我不吃你装可怜这套的,不过你放心,那个医生和我一样,她追求的不是正常意义上的钱财。”
希尔伯推开了铁匠铺的窗户,让阳光照了进来。
“她会索求的,是你在这个时代里的推波助澜。”
“时代的...推波助澜?”让娜有一些疑惑,这种报酬的概念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那么这个医生是何方神圣?”
希尔伯想了想,似乎是没能找出一个算得上是大名鼎鼎的称号按在那个医生的头上,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后,将那个医生的名字说了出来。
“你可以称呼她——凯尔希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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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生儿
“凯尔希医生...”
这是一个对于让娜而言相对陌生的名字,即便是作为高卢的皇女,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依旧会有着太多的未知。
不过医生这种职业,在源石病肆虐的这片大地上还是颇受尊重的,毕竟能够在这种混乱的地带行医,哪怕是个庸医,也必定要相当能打才行。
要不然容易被那些受骗的患者给活活打死,同样的道理,就算是正常的医生,也得要点防身的力量。
因为在这个绝症批发的大地上,医患关系已经呈现出了两个极端,而指望所有患者都有着相当高的素质,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让娜是不愿意相信这名被称之为凯尔希的医生有着多么高超的医术,因为在被血蔷薇大公迫害之后,她也曾去找过皇室的御医。
虽然说在那会各个大臣们已经开始站队,但毕竟医者仁心,也还是有着大量医术高超的御医们保持着中立,甚至还有一些医生在通过同僚之口得知了让娜的事情后,还主动找上门来,丝毫不惧以后会被血蔷薇大公针对的可能性。
不过这些御医们最终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治疗的方法,甚至能够压抑住让娜痛苦的手段都没有。
最终他们也只能不断的给让娜注射镇痛剂来减缓那种噬骨感,而从现在的状态来看,这种方法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娜注定不会指望去相信一个自己没有听说过的医生,这也是她所处的环境所致,毕竟在她看来医生水平再高,能高得过那些皇家医学院里的终生教授?
但既然是能够和希尔伯合作的医生,让娜还是给予了一定的信任。
在这方面上也算是软实力的一种体现,如果希尔伯没能够轻松破解引爆装置,没有能够轻松拿出如此质量的战争机器设计图,那么让娜也不会太过于相信希尔伯的介绍。
而现在,让娜在考虑事情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去多想一个前提——这是那个希尔伯所推荐的,是有一个权威背书的。
虽然希尔伯现在还算不上是一个公认的权威就是了。
这个话题很快便结束,正处在对泰坦存在而亢奋的让娜,倒是没有多少好奇心放在那位医生的身上,只是在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后,便转移了话题。
希尔伯也是顺着对方的话头,问到了一些有关于高卢前线上的事情。
事实上,希尔伯对于高卢现在所深陷的包围网并不关心,反高卢同盟的存在已经不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了,这个同盟甚至是在第四次乌卡战争中就已经初具雏形。
高卢的强大实力和堪称爆棚的对外扩张欲望,让它周围的
邻国始终对它持有着高度的警惕,并且在更为遥远的那些年代里,高卢就曾吞并过不少邻国的城市和领土,在这样的一个大前提下,周围国家合起伙来针对高卢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问题在于,这个同盟内部也不是那么人心一致,不说乌萨斯和卡西米尔的世仇,就算是维多利亚也和莱塔尼亚有着一定过节。
可想而知,除非是高卢再一次掀起侵略浪潮,要不然这个同盟还是会保持现有的松散结构,并且时不时再各自内斗一番。
当然这不代表那些国家的军队高层都是看不清大局的人,那些元帅和将军们至少在国与国的沙盘上,还是有着绝对的主导权,他们可以在发现一个极佳的时机后,不顾国内鸽派们的意见,悍然发动对高卢的战争。
并且,当战争之火被点燃之后,同盟里的其他国家,也会在那时展现出他们不需要言语的默契。
眼下,这个极佳的时间点,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推进。
但是在那个机会来临之前,各国还是会维持现有的混乱局面。
希尔伯所关心的,也正是这混乱局面中的一角。
“你之前说你是从高卢的西边过来,那你了解现在西线战事的情况吗?”
工匠开口询问道,而让娜从他的语气里听见了一丝不寻常:“你有亲人在西线战场上?”
希尔伯摇了摇头否决道:“不是亲人,只是我的一个学生在那里参与战斗。”
“高卢人?”
“维多利亚人。”
让娜微微扬头,她对希尔伯的来历并不算是特别清楚,而现在希尔伯所抛出的答案,也算是从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离开原来的城市时,已经开始有新的部队被动员到了西线阵地城市里了,而据我所知,维多利亚人现在正在和乌萨斯人交战,而且战况还挺激烈,只是目前没有将其他国家给拖下场。”
让娜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所见所闻,然后带着一丝不确认的语气说道:“只是我不好说这些部队到底是不是障眼法,这些年来贵族们时常在各个防线上调动军队,但最终又不会命令其参与进战争之中。
“但我敢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些军队的调动里,有一半次数是那些将军们为了讨要军费。”
让娜说到这里时,用上了毫不掩饰的嘲笑语气:“我的先祖们为这个国家打造了一支支铁骑,在战场上这些铁骑能够冲垮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士兵阵列;能够顶着乌萨斯重炮的火力,和是他们大名鼎鼎的温迪戈兵团交锋;能够撕开莱塔尼亚术士大队所唤来的天灾雨幕。
“而现在,那些元帅们的后人已经成为了拥兵自重的军阀,现任的元帅血蔷薇大公参与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其他贵族更是准备划地自治,他们如同一只只吸血虫,蚕食着这个帝国的生命力——你知道现在军fei预算占比有多高吗?”
希尔伯摇了摇头,在维多利亚里,军队的预算一直很紧张,上层贵族们在分批预算时一直保持着极大的克制,最高时大概也就只有3.3%左右。
“10%,去年的军fei预算占总支出的十分之一。”
让娜竖起了一根手指,说出了让希尔伯这种对军费不甚了解的人,都为之错愕的数字:
“大量的经济被军队吞没,但却又没有转换成实质的战斗力,高卢现在是在用过去的底蕴来支撑现有的局面,但这样的坚持也拖延不了多久了。
“人才流失愈发严重、民生建设停摆许久、军阀势力逐步声势浩大,而前线的士兵甚至用不上今年刚刚生产出来的铠甲。”
这位高卢王女咧开了嘴角,露出一丝堪称是狰狞的笑容:“在了解这一切之后,我才发现,我是从未如此痛恨过这个国家。”
希尔伯轻轻挑眉:“你不准备拯救它?”
“拯救?哈!这个国家不值得我拯救。”让娜用自己的双手互相敲击,化作金属的手臂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这几年来我所目睹的、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告诉了我,当一个缝补匠,在这个国家上到处敲补丁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我要让这个国家的旧时一切都葬身火海之中,然后在那只剩白灰的废墟上,建立起新的一切。
“而在那时,我要给那个新生儿取一个响亮的名字。
“就叫它——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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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星火
无数的可能性在此刻被敲定,不论未来到底如何,但至少高卢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是再一次的走进了注定毁灭的结局。
而这样的结局,却也是这个国家里自己作出的选择。
让娜很少会去说一些飘忽不定的可能,因为这在她这种被现实不断重创的人来讲,实在太像是那种美好到令人反感的童话故事。
但也许是此刻压
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也或许是为了拉近自己和希尔伯之间的关系,在说出了自己想要创造的那个新生国家之名后,她又用着些许玩笑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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