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亡国之嘤
她的嘴角嗫喏了一下，丹唇轻启，没有听到声音，但李维司知道她说了什么。
“
再见。”她说的是这个。
李维司愣了一下，他感觉很怪诞，这些人宁愿相信传言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前，仅仅是因为卡莎身上有虚空肤甲，他们就直接否定了她救了他们性命的事实？
他们怎么能比金鱼的记忆还短暂？金鱼还能记住谁喂了自己一把鱼粮几个月，他们却转头就忘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个有英雄而不知敬重爱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药的。
什么寄吧贱人，当时就不该拉住卡莎，让这群人自生自灭好了。
李维司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不过目光在希维尔身上扫过时顿了顿，嗯，好歹可能是我的后人，还是要救一救。
塔孜阿克跑到希维尔这边，气喘吁吁地朝着希维尔催促。
“希维尔，快，快把那个不祥之人杀了！我说怎么快走出卡利克塞了还有这么多怪物来袭击我们，准是她把这些艾克塞带过来的！我的钱啊......这该被太阳晒死，该被活活渴死，该下地狱的怪——啊！”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腰部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失重一般飞起来，重重地撞在货箱上，发出嘭！地一声摔倒在地上，能听到他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地闷哼。
发生了什么？塔孜阿克捂着胸口踉跄地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有些愤怒地环顾四周质问：“谁干的？谁踹我！该死的，反了天了！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
“什么？！怎么了？！”
他刚想紧接着就感到自己的后领被什么拉住了，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举了起来，衣领死死地勒住了塔孜阿克的脖子，让他不得不双手扯住衣领，满脸涨红地挣扎，双腿乱蹦，嘴里咕噜着极其肮脏的言语，直到目光看到近在咫尺的脸。
看到那张白皙得像是艾欧尼亚的玉，五官极其完美的脸，看到那脸上冷漠的神色，想起之前他手握闪电长枪轻易击杀传说怪兽雷克塞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大，大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李维司呵呵笑了笑：“原来不是个东西。”
手轻轻一振，嘭！塔孜阿克在巨大的力量之下撞到货箱，直接眼冒金星，觉得内脏像是被燃烧一样疼痛起来，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希维尔，希维尔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商队的人和雇佣战士们还在谨慎地包围卡莎，虚空之女的恶名大多数人都听说过，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准备随时找机会刺入眼前少女的胸膛。
“你这怪物！”一个雇佣战士舔着干燥的嘴唇，率先进攻，手中的长矛熟练且毒辣地刺了过去。
卡莎轻易躲闪过，她不想杀这些人，或者说，非必要情况下她从来不杀人——当然，那些盗匪劫掠者杀起来是毫不手软的。
我该走了，我不属于这里。卡莎这样想着，虚空面罩如同流动的液体一样将她的头包裹，然后迅速硬化。
其他人一看那丑陋得与虚空怪物没有两样的面罩，更加确信了卡莎是怪物的说法，纷纷叫嚣着要杀死她。
他们只是被蒙蔽了，至于李维司......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啊。
卡莎心中这样想着，身上的虚空肤甲能量涌动，随时准备跃迁离开，转过头，想最后看一眼李维司，却愕然发现一道电光闪烁，他居然直接往岩石地面砸了一道雷枪。
轰！
一时间，整个卡莎身周瞬间有无数闪电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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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节 第八章 让你们见识一下，真的怪物
跳动的电弧围绕卡莎扩散开，周遭的数人脸上顿时焦黑一片浑身抽搐着摔倒在地上，像是搁浅的鱼一般挣扎着。
他们并没有死，倒不是李维司收下留情，而是考虑到卡莎才留他们一命的。
如果这些人就这么死了，她大概是会内疚的，毕竟对她来说，这些人不过是被偏见蒙蔽了双眼，罪不至死。
卡莎就是这么一直背负着骂名在救这些人的，她是个温柔的女孩，从来都是在凡人的视界之外保护他们，而那些人的眼睛看不见地底的怪物，只看到了她身上的虚空肤甲。
李维司自认做不到这样的程度，如果换作自
己，大概早就寒心了，或许还会因为愤怒杀死这些人。
他越过那些躺在地上抽搐的人，走到卡莎面前。
“你不该这么做，你还要靠着他们离开卡利克塞的。而且有他们的帮助，去到维考拉以后——呀！”
少女小声说着，李维司却没搭理嘟嘟囔囔的少女，径直牵起她那覆盖着狰狞肤甲的左手。
卡莎顿时吓得下意识一抽手，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被其他人主动触碰过，毕竟凡是见到虚空肤甲的人无一不是惊骇大叫着逃离，李维司这样的怪异之人仅此一个而已。
卡莎其实是愿意与他接触的，或者说早就愿意了，只是这些天他似乎刻意回避自己，于是埋藏在心底的自卑便渐渐涌了上来。
我只是个被虚空感染的小女孩罢了，他是强大的法师，是英雄，我大概是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这样的想法其实一直存在于少女的心中，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没有人教过她，数年远离人世的生活让她的心智只能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成长。
她的认知像是被冻结了，一直停留在十岁那年。
单纯是在心中想着，我只是想要成为维司更亲密的朋友，但本质意义上，卡莎的潜意识里是不顾一切想留下他的。
她不想再回到那种只有自己漫步沙漠的日子了，倒还称不上什么喜欢之类的，只是有些朦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卡莎自己感到奇怪的好感。
可真到了被他主动牵着手以后，心底的局促和一种莫名的如触电般的怪异感官让她暂时又无法接受了。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试了几次，没成功，只好低着脑袋，他抓得很紧，紧到仿佛妈妈织的毛衣围脖，让人温暖的同时又有些喘不过气来。
卡莎感觉自己左手的虚空肤甲开始流动、软化，但没有以往那种让人痛痒难耐的感觉，她感知到了身上虚空肤甲传来的情绪——恐惧。
随后，一种久违的感觉从指尖开始出现。
那是......风，沙砾和太阳，是干燥温暖的触感。
卡莎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轻轻勾起指尖，在风中搅动，她的手已经数年不曾接触过恕瑞玛的灼热空气了，此时感受到这种熟悉的灼热，不由得有些想要落泪。
左手那里的虚空肤甲不知何时褪去了，露出一只精致白皙的小手，像是刚从培养器中拿出来一般，娇嫩且柔弱，她再次尝试抽回手。
“别闹，我们还得去要账。”李维司捏了一下她的手，说道。
卡莎抿了抿小嘴，只好压下心中的激动，有些疑惑：“要账？他们欠你钱吗？”
“嗯，是啊，这么多条人命和他自己的货物，你觉得我们该要多少？”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我们也不该做慈善，尤其是在这种危险的事情上。救人性命索要报酬才是正确的行为，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们家乡有一个故事会告诉你正确的做法，叫《子路受牛》，嗯，等离开这里慢慢讲。”
居然可以要钱吗？卡莎愣住了陷入沉思，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告诉她帮助他人是不求回报的。
因此这些年她也是真正在用爱发电，吃的食物和包裹斗篷这些基本都是救下旅行之人后，他们回报过来的——在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虚空肤甲之前。
李维司拉着卡莎的手走到人多的地方，雇佣战士和商队伙计们纷纷畏畏缩缩地远离。
他环顾四周，气息粗重：“你们觉得她是怪物？”寻常时候他必然是拉着卡莎去找商队主人要了报酬后就离开这里，可现在心里非常不舒服，需要发泄一下。
“你们觉得她是怪物？！回答我！”
天空开始有电弧蔓延，雷声伴着李维司的喝问炸响，周围人吓得战栗，纷纷埋着头，装作听不到一般。
但有些时候，这种沉默其实就是回答。
“她，她是传说中的虚空之女，大人。”一个高瘦的男人壮着胆子说道，“她杀了许多老弱妇孺，绿洲的村庄们因为她不得不迁移离开生活数百年的故土。”
“你亲眼看到了？”李维司挑起眉头。
“那，那倒没有。但很多人——”
李维司不耐地打断他：“所以你只是第一次见她，即便她救了你们，但你们依然相信传闻，而不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希维尔这时候走过来，依靠在货箱边上饶有兴致地看戏。
他们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注视着卡莎身上的虚空肤甲，意义不言而明——我们看到了她身上的虚空怪物。
“原来外表是可以抹除你做的一切。”李维司看向卡莎：“那你又何必为了这群人而涉险呢？”
不可救药。尽管李维司知道人性如此，可依然免不了感到寒心与愤慨，他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眼眸被闪烁的蓝紫
色电光所充斥：“我来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怪物！”
他感受到卡莎反抓住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
话音刚落，无数道雷霆轰然砸了下来，即便是白天，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那炫目的电光所震撼，尖叫与恐慌瞬间蔓延开。
卡莎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小手抓得紧了一些，心中想到，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这些人呢，而是他们背后的，那些千百种日常琐事，透着爱和善意的人间。
我看到他们背后有老人坐在亲手建造的家中悠闲度日，也有年轻的母亲正怀抱着新生的婴儿在守望丈夫归来，有无数个像六年前的我一样的小姑娘在恕瑞玛的怀抱中成长。
我是为了这些而战的，如果我置之不理，那个回来的女孩也将荡然无存，如果她因为拥有力量就肆意妄为，那她会变成怪物，被虚空力量驱使的，真正的怪物......
李维司感到有些无趣，叹了口气，松开卡莎的手，紧了紧斗篷，问了下希维尔商队主人在哪儿，发现就是之前那个叫嚣的男人，便朝他走了过去。
卡莎与希维尔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身后的人们还在乱摸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任谁看到水缸粗细的闪电在自己身边轰击的时候都会如此。
在发现全都相安无事后，他们长舒了一口气，更加敬畏李维司，而不是将他当成怪物，同时，他们对卡莎的看法也没有丝毫更改。
有人喊着：“救火！”刚才的雷击将一些木箱点燃了，于是周遭的人们都纷纷过去扑打灭火。
其他人转而继续自己的工作，收拾翻倒一地的货物，装箱，套上骆驼，就如同以往千百次的重复。
这些人丝毫没有思考的继续着自己的人生，只是想着抵达维考拉以后一定要去酒馆喝上一口，然后再把这危险且惊奇的经历分享出去，顺带吹嘘一番自己的武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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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人。”塔孜阿克被刚才的雷击吓得不清，在见到并没有人受伤后，心中松了口一气。
“您何必跟那群蠢笨的人计较呢，他们上数数十代可能就是奴隶，奴隶的后代肯定是不知恩义的，又蠢又笨只配干下贱的活计，让您生气真是我的罪过。”
他并非是担心伙计和雇佣兵们的安慰，而是之前就因为艾克塞死伤了很多人，如果现在再有一些人受伤、死去，那必然要分薄人手，自己的货物也会因此耽搁。
接着他又看向卡莎，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虚空肤甲时眉头狂跳，不过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感谢您的搭救，美丽的小姐，手下那些愚蠢的、会知恩图报的人吓到您了，作为补偿，我这里的货物，您看上什么就带走什么！”
难怪能有这么大的商队，纯纯的不要脸变色龙。李维司心中吐槽着，不过他这么知趣刚才又被自己教训了一顿，这下倒不太好难为他了。
李维司心中想着，看了下周围的货箱：“去吧，卡莎，看上什么就拿什么，慷慨的商人是不会在意的。”
“没什么想要的。”卡莎摇摇头，她总觉得李维司这样做有些像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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