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德玛西亚，刚成法师 第405章

说的是古恕瑞玛语，阿兹尔能听懂，被自呼名字，让他微微有些不满。

他没有看向身边出声的这个人，心中猜测这人可能是泽拉斯请来的某位巫师、施法者，自己能成为这个样子而不是变成一具焦尸大概就是他的功劳。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恕瑞玛王朝，作为皇帝，自己可以高高在上地与之对话——臣民必须仰视皇帝，而皇帝却不必投下目光。

“复活？”阿兹尔呢喃着，笑了笑，轻叹着摇头：“不过是一团有形尘埃罢了。”

“但即便如此，我恢复了意识，这是你的功劳。我忠诚的臣民，你想要什么奖赏？”

阿兹尔朝那人投过去目光，这是皇帝的赞赏，一般来说，除了重臣和一些功勋人物，少有人能获得如此殊荣。

令他稍稍皱眉的是，这人却没有五体投地地表示感谢，是相当无礼地与自己对视着。

罢了，有才能的人通常有那么一些傲气。阿兹尔想到，作为一个没有被冠以暴君名号的皇帝，他倒不像自己先祖中的某几位那样气量狭隘，反而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身边这几个人。

其中一个女子流淌着恕瑞玛皇室的血脉，正在床上躺着，手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不过问题不大。

阿兹尔知道她是自己的后代，长相虽然不类己，但依然能从那眉眼间的坚毅、傲然的决心，他能够确信，眼前这个后代，依然拥有太阳皇室传承自初代皇帝的果决与打破传统的勇气。

事实上阿兹尔本人也不知道太阳皇帝一世是什么样的人。

毕竟距离恕瑞玛建国之处已经过去差不多四千年，大部分恕瑞玛皇帝、皇子也只

是从皇室接受的教育中朦胧窥见那位如同传奇般皇帝的身影，许多事迹和介绍都有了相当程度的失真。

唯一确定的是，那是一位能以凡人之躯与星灵周旋的英雄。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希维尔的穿着上，有些愤怒起来，穿着怎么如此无礼，丝毫没有一位皇室公主的高贵姿态，那些皇室礼仪教习、公主讲师们竟如此失职？

他打定主意，要给那些失职之人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随后，阿兹尔看向另一个男子，刚才出声提醒自己的人。

他发现这个人的长相与恕瑞玛人截然不同，更像是极东那片初生之土的人，但即便如此，阿兹尔依然觉得此人英俊非凡，他朝这人微微点头：“做的不错。”赞许地说道，声音威严。

一个明显是瓦罗兰大陆人长相的人，有着金色的头发和怪异的装束，他看着自己欢呼着跳起来，嘴里说着什么，像是下层人常说的俚语，隐约能听懂一些。

“李维司！这一定会是本世纪最伟大、最离奇的探险家经历！”

阿兹尔没有理这个疯狂的人，泽拉斯会妥善处置他，御前失仪，罪行可大可小。

到时候自己跟泽拉斯说一声，吓吓他就算了，乡野来的人无礼也是正常的，记得小时候老师曾复述过太阳皇帝陛下的一句话：“不教而诛为虐。”

自己可不是那种暴君。

此外还有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女孩，不过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阿兹尔醒来后的表现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让李维司有些疑惑，在观察一会儿后，他发现阿兹尔似乎还停留在自己是皇帝的时候，丝毫不知道泽拉斯已经背叛了的消息。

于是正想跟他说清楚前因后果，阿兹尔却注意到身后一些人行为相当诡异，可以说得上是极端的冒犯了。

他有些生气了，沉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宫廷禁卫何在？！将这些人抓起来！”

正在努力拿到阿兹尔飞升武具的卡西奥佩娅吓了一跳，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发现了这出声的亡灵，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成功了？他就是古恕瑞玛的末代皇帝阿兹尔？”

说着回头叮嘱了一下黑色玫瑰的众人，让他们继续，自己则走到阿兹尔面前打量起来。

被人当古董遗物一般参观，再好脾气的皇帝也受不了这样的冒犯，阿兹尔声音却平静许多：“你已经准备好接受冒犯皇帝的代价了吗？”

“皇帝？是啊，您是皇帝，曾经的皇帝。”卡西奥佩娅微微一笑，捏起长袍，做了一个贵族礼节。

紧接着，她说道：“可阿兹尔陛下，恕瑞玛灭亡快三千年了。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恕瑞玛......灭亡？！”

阿兹尔听到这样的话，整个人都懵了，联想到自己的飞升仪式出问题的事，心底有了不详的预感，几乎是有些惊慌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唤醒自己的那人。

李维司看着阿兹尔那空洞的双眼，微微点头：“她说的是对的，阿兹尔，恕瑞玛帝国已经灭亡三千年了。”

他指了指外面：“抬头看看你的寝宫吧，发现什么了吗？”

阿兹尔缓缓抬头，注意到这是皇帝陵墓内部，一些角落的厚重尘埃展示了时光的逝去，他整个人有些恍惚地后退几步：“恕瑞玛已经灭亡了......”

他呢喃一句，巨大的悲伤和虚无感将他整个人包裹，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将自己抛弃，身处于错位的时空中，阿兹尔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疯狂地在自己的寝宫游走。

“这是我的寝宫，这花瓶是我亲自摆放的，这帷幕是王后喜欢的，这立柱、那些雕像是我的长子赠予，地板的花纹是我最小的女儿喜欢的，这些全都是......”

他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在新世界中寻找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蛛丝马迹，突然失控一般大吼一声：“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接受，我绝不接受！”

几乎是化为光影一般，他以极快的速度朝外界奔去。

卡西奥佩娅愣住，显然没想到阿兹尔复活后是这样一个样子，她转头看向李维司：“他疯了？”

“只是暂时无法接受现实罢了。”

李维司摇摇头，作为异界人，他大约能对这样的心情感同身受一些，孤魂野鬼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阿兹尔的思维停留在了自己还是皇帝的时候，停留在恕瑞玛帝国依然存在的时候。

那将会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我去看着他，泽拉斯快到了，如果不想被埋在皇帝陵墓里，就随我出去。”

李维司看了一眼那些黑色玫瑰的人。

他们已经把阿兹尔的飞升武具从立柱上取了下来，这一柄数米长的黄金权杖被几个人抱着，一位施法者正在企图对它释放一些可以方便携带的魔法，其他人

则如同刮地三尺的强盗，让李维司感到发自内心的愤怒。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共济会还需要以黑色玫瑰作为养分，他并没有阻止他们，更何况这些东西他们一样也带不走。

黑色玫瑰的大部分人都要死在这里。

“佐伊，帮我开个短距离传送门，到阿兹尔身边。”李维司对佐伊说道，虽然凡人的魔法无法穿越皇帝陵墓，但星灵却可以。

阿兹尔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他和内瑟斯是要去对抗泽拉斯的，绝不能出事。

“传送门？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佐伊指了指自己瓷白的小脸，“咳咳，你该做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感受到那人俯身下来轻轻在自己脸上点了点，气息炽热，但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又离开了。

佐伊揉了揉小脸，嘟囔着：“一点诚意都没有。”挥手打开一扇传送门，两人走了进去，伊泽瑞尔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皇陵，叫喊着追上：“别落下我啊！”

几人走后，卡西奥佩娅犹豫一会儿，回头说道：“带上飞升武具，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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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个恶劣的玩笑。

阿兹尔这样想着，他坚信只要离开这里，去到外面，就会有身穿金甲的皇家禁卫迎接自己，会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天气，有令人舒爽的微风，会有数以万计的臣民拿着鲜花和清凉的水，自己的王后、儿子、女儿们会朝自己微笑，自己的珍宝，最小的女儿，公主菈妮会躲在王后身后，那双月亮般清凉的眼睛会害羞地看向自己。

王城依旧安然、太阳圆盘依旧高悬，天生战士们如神明般拱卫王都......

恕瑞玛不会灭亡！不可能灭亡！

阿兹尔无视了那些闯入皇陵的探险家、寻宝人，无视了已经彻底疯狂的巴凯卫队，他径直穿越了整个皇帝陵墓，来到大门口。

然而眼前的景象彻底将他内心的侥幸杀死，将他的美好愿景尽数摧毁成残渣，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清凉的水、没有皇家禁卫、没有欢呼的臣民、也没有......自己的家人们。

灿烂的星辉从夜空垂下，皎月寂静，有的只是一片巨大的残垣断壁，整个王都都被莫名的力量摧毁，被沙土掩埋在地底，宏伟的太阳圆盘跌落神坛，静静地躺在王城的废墟中央，光辉不在。

耳边凄厉的晚风似乎在向阿兹尔倾诉什么，如同自己现在的模样，王城乃至于恕瑞玛帝国也都成了逝去的亡魂，一切都没了，如同海市蜃楼，终将消散。

他整个人愣住了，注视着王城废墟良久，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底隐隐猜到一定与自己的飞升仪式有关系。

他看到不远处有飞升者正在战斗，是内瑟斯和雷克顿，他们进入了飞升形态，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山崩，来自星界的飞升之力爆发出来，将那一片地域化为死地。

阿兹尔不明白曾经如此契合的两兄弟为什么刀剑相向，但此时在已成废墟的王城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正当阿兹尔恍惚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说：

“我们最大的荣誉不是屹立不倒——”

阿兹尔下意识地接上：“而是跌到无数次，依然可以爬起来。”

恍然间，阿兹尔似乎回到了年少时的下午，父皇说出的这句话。

尽管阿兹尔的父亲一直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但这一则传承已久的皇室训言从他口中说出时，依然让阿兹尔明白一种名为坚韧的品质。

“阿兹尔，没有王朝是不朽的，恕瑞玛的败落是必然，但你可以让它新生。”

他愣了一秒，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艾欧尼亚人：“你到底是谁？！”

能够找到皇陵中复活自己，仿佛知晓恕瑞玛一切的人，不可能会是普通人。

“我？”

清冷的星辉之下，那人从绚丽的传送门中踏出，高大的身影月华中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摘下兜帽，脸沉浸在阴影中，一双眼眸却仿佛蕴着星辰，那星光能照到人心底的最深处。

阿兹尔看到他在对自己微笑，声音随和。

“我是李维司，如今的流浪法师，曾经的恕瑞玛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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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的西边，泽拉斯的大军前锋已经抵达，在放出的游骑将周围的盗匪、寻宝人全都清理之后，拱卫泽拉斯本人的中军也跟着抵达。

奥术侍者们分列成队列，部落和盗匪的战团跪下，只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竖立着，他们在迎接他们的皇帝——巫灵之首，飞升灵体泽拉斯。

数十米高的巨大巫灵以与其体型截然不符的速度快速抵达，由奥术能量组成的形状再加上一

些破碎的棺木、奥能金属形成手爪模样的肢体在不断变换着内部构造，仿佛是一团不稳定的能量体。

他挥了挥手，对手下的这些战团发下命令：“占领王城，把那些跳蚤赶出去！”

战团的首领接到命令，便带着自己手下的战团迅速出击，原本庞大的军团瞬间解体，从空中往下看，像是一大团蚂蚁分散成几十个小团体，从西边开始鲸吞整个王城废墟的区域。

数十公里外的东部传来飞升者的战斗余波，一位奥术侍者来到泽拉斯身前。

“主人，内瑟斯和雷克顿已经开始战斗了，我们该怎么处置他们？”

“内瑟斯？”泽拉斯冷笑一声，饶有兴致地说道：“他正在和自己最亲爱的兄弟像是野兽一样撕咬，我们何必去打扰他们？”

随后，他不再去观看内瑟斯与雷克顿的战斗。

早在泽拉斯是凡人的时候便可以将这两兄弟玩弄于鼓掌，如今泽拉斯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花费心思扭曲雷克顿的心智也不过是数千年无聊时光里的一些消遣罢了。

“把方尖碑放置在王城的魔法节点上，准备强行升起太阳圆盘。新皇降临，太阳圆盘怎能不来迎接？”

泽拉斯说罢，强行升起太阳圆盘不过是满足心里的某种需求，眼下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作为新恕瑞玛帝国的皇帝仪式大概也没什么悬念了，还有谁比自己更配得上这个宝座的吗？

不过倒是有趣，曾经的奴隶之子，如今却成为了恕瑞玛新生帝国的皇帝。

泽拉斯望着那跌落尘埃的太阳圆盘，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只是那充满野心的想法得到满足后，随之而来的却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