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这说明杭雁菱必然还在琳琅书院之内。
巡逻处的老师下令,就是要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不符管教的恶女抓出来作为典范示众。
可寻了半天,杭雁菱没找到,坏消息却一件接一件。
那具尸体不见了。
而当初那片被血雨染的通红的树林,不知为何已经完全枯萎,近百米的直径内就只有一地的落叶和碎草,别说血迹了,连个活物都见不到。
所有人都坚信这是杭雁菱做的,可所有人都无法解释杭雁菱是怎么在这近乎地毯式的搜索下做到这些的。
看守停尸间的三个真元期的学生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任何人进入过那里,尸体就是完全凭空消失的。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深夜。
搜寻杭雁菱的队伍一无所获。
他们盘问了异班的每一个学生,甚至要求碧水将灵梭拿出来供他们探查。
可杭雁菱就像是和那具尸体一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
除了一封信。
一封由杭雁菱的师姐言秋雨主动递交给巡查组老师的信。
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
“人命至重,贵有千金。”
这是愈院的信条,是最初的校长一首创立琳琅书院后,为愈院的第一批学生留下的训诫。
这字,是用殷红的血写就的,而信,是杭雁菱给他们留下的。
琳琅书院的老师们看着信封陷入了不解,他们想不通一个畏罪潜逃的学生为什么要留给他们这样一封信。
询问言秋雨,对方却只说言尽于此,她和这桩事实无关联,信也只是回到宿舍时在桌子上发现的。
杭雁菱写下这段话的目的是什么呢?
挑衅,讥讽?
可为何要用愈院的格言呢……
这份不解在持续了三十分钟后,终于被一个声音打破。
“愈院,愈院……对了!愈院曾经在山下发现过一具无面血尸!杭雁菱当时也跟着一起行动了,她的目的就是那具血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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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琳琅书院很吵闹。
大家都兴冲冲的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毕竟在这嫉妒封闭的学校内,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成为炙手可热的新闻。
杭雁菱原本就是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话题之一,这次行动又有学生和老师共同行动,消息传播的比以往都要迅速,关注度比以往都更高。
在学院中神秘消失的杭雁菱一时间成了今夜大家饭后闲聊的主要对象,而这不胫而走的消息在传遍了琳琅书院的每个角落后。
自然也落入了另一名相关者的耳中。
今天,周青禾少见的很早离开了愈院,以往的她总会在结束了一天的学业后去书院内的游廊小憩片刻,可如今脸上匆忙的神色暴露了她此时的心绪不宁。
几乎是小跑着,跑回了宿舍。
周青禾关上了门,宿舍内的草药苦香味让她焦灼的心情稍微被抚平了些许。
与平日里在人前展现出的文静贤淑的印象不符,周青禾的宿舍非常杂乱。
她的宿舍是单人间,里面堆放着大量的医药相关的书籍,床铺上,地板上,梳妆台上。
小小的药鼎温吞着药物,周青禾随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枚崩了口的破瓷碗,也不顾药鼎中汤药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她伸手直接舀起一碗端在掌中。
汤药冒出的热气冲在她的脸上,四散而开。
那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也徐徐散开,露出了一对儿被草药熏得通红的眸子。
闭上了眼,仰起脖子,她将汤药一口吞入腹中。
“咳,咳呕……咳!”
乌黑的药液随着咳嗽从口中喷出,周青禾捂住嘴巴,强逼着自己将这滚烫的药物全部吞下,踉跄着身体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
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周青禾随手放下碗,用火折子点燃了梳妆台前的烛灯。
镜子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脸,她匆匆瞥了一眼,眼神逃避似的别开,却又机械的将脖子转了回去。
嘴唇颤动了一下。
在无人的房间,周青禾的语调变得和平时大不相同。
“你的犹豫,又害了我周家一次。”
镜子中的倒影随着周青禾的动作而发生变化。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周青禾的表情变得暴躁而阴郁。
“我本以为你能将功折过,去讨好那个莲华宫的杭雁菱——那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却优柔寡断,在乎什么世间礼法。”
“从小到大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我们周家人不需要尊严,也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要想活命,只能往上爬。”
“你让我失望了一遍又一遍。”
“你只剩下这张皮囊还有些价值了……整天琢磨那些没用的医书,倒不如去好好想想,该如何给我们周家发挥作用。”
“不成器的东西!”
啪。
周青禾的手忽然举了起来,而她自己也恐惧的试图扭过头躲避。
可耳光还是在房间内响起。
“那天,我交给你的‘躯壳’竟被你弄丢在山下,害得我如今没躯壳可用……否则安贤山那个小崽子早就被我杀死,亲事早就可成。”
“你为什么那么蠢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有点用!!”
“你的时日本就剩不了多少,就不能在死之前为周家起些作用?”
“你承着周家的恩泽长大,心中却没有一丝报答养育之恩的念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训斥的话语从周青禾的嘴里一句接一句的冒了出来,烛火被她呼出来的气吹得摇曳不止,她的影子也在房间内不断地晃动。
终于,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怎么回事……琳琅书院的那帮人,在动那具躯壳……”
“不行,我得去看看。今夜你待在这里,那里也不许去!”
周青禾忽然闭上了嘴巴,她的身体直挺挺的僵了一会儿,随后,瘫倒在了椅子上。
低低的啜泣声在房间里响起。
周青禾,终于取回了“哭”的权利。
镜子中的面容因为哭泣而扭曲了起来,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压抑着声音,小声地啜泣着。
像是生怕惹到别人生气,只敢偷偷的以最低的声音哀鸣一样……
泪水淌满了手掌和面部的缝隙。
周青禾停止了哭泣,用袖子蹭了蹭眼泪。
她抓住了自己右肩的衣物,轻轻的褪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那面镜子。
在右肩洁白的肌肤上,上有着一枚蜘蛛一样扭曲狰狞的漆黑纹身。
她缓缓地褪下了愈院的院服,抬起手臂。
肩头的纹身像是一颗寄生在她肉体上的毒草,根系向着位于左侧的心脏处不停地蔓延。
皮肤上那一道道漆黑的纹路肮脏而醒目,平日里被她遮掩在厚厚的衣物之下的,是这般丑陋的东西。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周青禾忽然笑了笑。
身后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镜子中。
纤细的脖颈处有着一道一道浅浅的伤疤,那是数次自杀失败后留下的“训诫”。
手指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脖颈,右臂传来了强烈的排斥感。
她知道,此时自己就连扼住脖子都做不到了。
她只能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样,坐在这里,呆呆的看着镜子。
出了门,她是受人欢迎,温柔待人的学姐。
那样的伪装虽然疲惫,但至少让她还能觉得开心。
进了门,镜子中的是真实的自己。
可她却不知道,镜子中的自己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
算了。
今天,就这样过去吧。
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挨完打就回去到房间里,对着镜子,去准备好明天份的笑容。
笑吧,笑吧,笑一笑,就什么都过去了。
对着镜子,周青禾缓缓地露出了微笑。
忽然。
她的眼睛动了一下。
视线的焦点从镜中自己的脸移向了身旁的黑暗。
因为照镜子太多次了,以至于对自己这张脸看到就想吐的程度,所以她非常清楚镜子里的画面该是什么样子。
即便房间里只点着一根蜡烛。
她的身后,也应当模糊的映照出背后的床铺和衣柜的影子才对。
为什么,镜子中除了自己,周围全都是黑的?
是蜡烛受潮了吗?
周青禾缓缓地回过神来,看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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