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在红衣主教达芬多将多萝西娅传送走后,帝国特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手中颤动不止的传说之剑,抬头郑重地说道:“我想有必要请您跟我走一遭了。”
话音落下,帝国特使握着拜格姆特的手忽然抬起来,攥着大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跟前。
【注意你和我至高无上的王说话的口吻,卑微的杂碎,即便你想要尽早让死亡降临在你身上,也给我用上你最大的虔诚!!!!给我屈膝下跪!!给我顶礼膜拜!!!】
“好了。”
哈鲁特直起腰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帝国特使的手不停地颤抖,大剑一寸寸地逼近他的脖颈,已经割破了喉咙前的皮肤。似乎稍有不慎,他的脑袋就会被这把剑枭了下去。
这个阴晴不定的魔女显然并未因帝国特使刚刚将她从传送中带走而有所感激。
恰恰相反,从她的表情上能很明显的看出对方不爽的情绪。
帝国特使可自认为没有教廷那帮疯子视死如归的疯狂,虽然这里是帝国的领土之内,但横在脖子上的传说之剑时刻提醒着这位帝国特使,一旦这个魔女决心杀他,那恐怕不会比打个喷嚏费劲多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和我卖关子——算了,总比吃牢饭强。”
哈鲁特打了一声响指:“拜格姆特,过来。”
【谨遵主人崇高的命令!】
黑暗冰冷的大剑终于离开了喉咙飞向眼前的魔女,帝国特使心怀忐忑地松了一口气。
眼下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必须一五一十地向陛下进行汇报。
不论如何也要将这个拥有与教廷相抗衡的女孩儿稳住,之后不管是杀掉以安抚教廷还是留下别做他用都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你——大抵是在想,是心里有点惋惜吧?按照规矩,我破坏了帝国和教廷的关系,你们应该杀了我先给教廷当祭品,而我的表现让你有些觉得可惜,你更希望留下我来为帝国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哈鲁特眯起眼睛:“你不觉得这种级别的事情不是您一个区区特使能够左右的,至少也该让我和你们的陛下进行一番面谈么?”
“什么……”
帝国特使瞪大了眼睛,倒不是为了哈鲁特说出了他的想法,而是因为这个极度不安定的危险分子申请要去面见陛下。
近乎是本能的,帝国特使瞪大眼睛低吼道;“不得放肆,陛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哈鲁特一边用藤蔓重新将拜格姆特重新缠绕起来,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这里就是帝都,你们的帝王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根本用不了多少功夫,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
说着,哈鲁特忽然嗤笑了一声,缠好了大剑的她轻描淡写地单手拎住拜格姆特,眼睛微微眯起:“来猜猜看,过来的是迎我去觐见皇帝的马车,还是送我去深牢大狱的囚车?”
“这……”
“呀,好像已经有车轮声和马蹄声在这竞技场之外响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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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仑帝国,其领导者是位于四大家族之上的赫仑皇室,拥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和庞大魔力,是号称人类当中最接近魔之大源的家族。
这一代的帝王克伦特·赫仑,年已过百,容貌却和三十岁的中年人并无区别。
他不同于东洲的龙主,并未受到八十岁的寿命限制,也没有龙武义那般绝情的阴谋和铁腕。
作为西州三大势力之一的君王,克伦特大帝相对显得要更加柔和,亲善,更明白如何该在西洲这实力繁杂的混乱之地为帝国撑起一片空间,如何去制衡帝国内部的王族、贵族、平民这三股不同的势力。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当传闻中将教廷当做舞台上的演员一般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魔女被人带到他面前时,克伦特并未摆出一副帝国之主该有的傲慢和架子,反而是摒退了所有侍从,在空荡荡的宫殿内只留下他和这危险的魔女独处。
“这是我的诚意。”
克伦特大帝温和的笑着,他坐在王座之上,低头看着眼前这位传闻之中的黑之魔女。
在王座的旁边,还有一张蒙尘的椅子。
那是刚刚克伦特吩咐侍从们搬出来的,那把椅子通体由黄金打造,两处扶手是高昂起来的龙头,椅背上的雕刻虽被灰尘遮蔽了不少,但依稀能够看到一头活灵活现的腾龙纹路。
“请坐。”
“也不知道擦一擦啊。”
被帝国的豪华马车一路从赫克瑟塔魔法学院接过来的哈鲁特皱眉用手抹了一把椅子上的灰尘:“您是这样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
“还请你原谅,年轻的小姑娘,这把椅子至少三百年来没有人坐过了,毕竟能够称的上这张椅子的人很少会来西洲……它是专门用来招待另一方土地的帝王的。”
“……”
哈鲁特怔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这个身穿宽厚白袍的帝王,饶有兴致的歪了一下头:“赫多艮告诉你的可不该有这么多。”
“东州毕竟发生了很多热闹的事情。尤其是当那些居住在大草原上的古朴蛮族将一位少女神医的名讳传扬开来之时。”
“密宗的那群人?哎呀呀……”
哈鲁特耸了一下肩膀,她随意地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金色龙椅的扶手,抬起屁股坐了上去。
“那么,陛下是什么意思?您想要将我在这引发的骚乱归结为外交问题,还是想要通过我向那一方遥远的土地牵线搭桥?”
“这取决于你。”
克伦特大帝侧靠在椅子上,毫无防备的在危险的魔女面前露出松懈的神态。
“关于你的传言有很多,各种版本,天花乱坠。不过我可以确信的是一位放弃了东洲皇位的王女,不会特地千里迢迢地跑来西州打我们帝国的主意。你或许有你的来意。”
“……”
哈鲁特弯下腰,沉吟了一会儿,直接说道:“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请试着开出价格。”
“你来废掉伊戈尔家族,我去反了教廷。”
“如果我是公国的那群唯利是图的商人,我足以厚着脸皮答应下来这笔交易。但我有身为王室的尊严,因而我不得不提醒您——这笔交易对您而言不公平。”
“我只是没精力去搭理那些伊戈尔家的小丑而已。”
“呵呵,您开出的价格足够丰厚,但我没办法答应你。”
克伦特大帝缓缓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通过滥杀来颠倒教廷,恕我直言,信仰圣教的人民在我国占了将近百分之七十三。我想你应当清楚,身为一个帝王,我不能让这将近七十三的人为你来陪葬。”
“也是。”
“更何况这里和你们东洲不同,王并不是至高无上,说什么算什么的。由贵族们组成的上议院若是投了我四分之三的反对票,那我将无权动用任何财力、兵力,若是无缘无故地去打压伊戈尔家族,只怕会让整个帝国摇摇欲坠。”
一阵刺耳的锐鸣响起,被藤蔓缠绕着的拜格姆特似乎想要对拒绝了哈鲁特的克伦特破口大骂些什么。
克伦特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那柄大剑上。
“荣耀的莱因哈特家族的传承之剑……在一天之内竟对你心悦诚服。”
“它自己发癫而已,我可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哈鲁特坐在龙椅扶手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弯下腰,看着克伦特:“买卖从来都是讨价还价的过程,你嫌我开价高,你可以说个符合你预期的价位。”
“好。”
克伦特大帝清了清嗓子:“事实上,对你实行处刑的政令已经通过议会拟定出了方案,下议院由平民构成,毫无疑问大多信仰教会的他们会提议处死你。在这种情况下,政令会提交到上议院,由四大家族进行评判。”
“你夺走了莱因哈特家的家传之剑,傲血的狮子们不会放过你。伊戈尔家族明显向教廷倾斜,因而也会同意对你的处决。安特勒普家族自视甚高,不屑于和其他家族同处——而因为赫多艮的缘故,这个家族可能会是唯一不赞成处刑你的家族。”
“一比二么,还剩下一个家族怎么说?”
“剩下的慕奇家族或许会攀附安特勒普,也或许不想得罪教廷,他的票无关紧要。因为不论如何选择,我都会同意处死你——像是处死那些传说中的魔女一样,把你放在绞刑架上,在下面架起柴火,将你烧死。”
“嚯……”
“再然后,给你这个。”
克伦特大帝从怀中丢出来了一枚金光灿灿的徽章,哈鲁特抬手一把接住。
“不久之后的圣临日上,我会按照惯例进行每年一度的宣讲。那时魔女哈鲁特已经灰飞烟灭,而一个自称是我当年风流成性留下的子嗣的女孩儿会拿着我的信物造访安特勒普家族,成为他们家的养女。”
“哟,那么这位子嗣手上持有的拜格姆特该如何解释?”
“什么拜格姆特,我所见到的只有一把黑黢黢的木剑,不是么?”
“说的也是。”
“安特勒普家族会收养那个可怜的女孩儿,而毫无疑问的,伊戈尔家族也会同样注意到那个女孩儿。虽然出身不明,可一旦这个女孩儿作为养女被收养,她将成功的踏入‘贵族’这个阶层。至于如何去纵横捭阖,如何去杀人,如何让魔女哈鲁特重现于世,种种因果都要由那个女孩儿来做决定。”
克伦特大帝说罢轻轻笑了笑:“这是我开出的价格,而你需要支付的代价是‘哈鲁特’的命。”
“呼……想的是很周到,这是个怀柔的做法,但我为什么偏偏要采取这种方案,而不是更加方便快捷一些的……直接让魔女去不断挑拨教廷和平民的关系,在打破教廷全知全能印象的同时揭露少许黑暗,将整个帝国一点点的推向危险的边沿呢?”
克伦特饶有兴致地看向魔女,摊了一下手:“在回答你之前,请容许我问你一个问题——在我们帝国有这么一个人,她年幼的时候被笃信教廷之人所救,一辈子行善事,做好事,乐意将自己的财富分享给贫弱者去购买食物和药品,她迄今为止四十年的人生里收养了三十几个孤苦伶仃的孤儿。那些孩子们一个个也都对教廷极为虔诚,极有可能在不远的未来继续成长为像这个女人一样的存在。”
“……”
“如果想要彻底颠覆教廷,那这样的人就会成为帮助教廷挡在第一线的垫背,他们对教廷无比忠诚,他们也用自己的善良去歌颂这份忠诚——一旦掀起动荡,将会有成千上百个像这样的人,这样的孩子深陷孤苦和绝望。诚然,东洲有句俗语,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但是哈鲁特小姐,你会怎么做?”
“哎呀,真不愧是个当皇帝的。”
哈鲁特闭上眼,沉默了许久。
她忽然长长的叹息一声,喊出一个名字。
“特蕾莎。”
“哦……?”
“你刚刚举例子的这个女人,她叫特蕾莎,对吧。”
“怎么,魔女也知道她的名字?”
“那是个不错的好人,她的家里挂满了教廷的十字架和经文,她和她的孩子们每天都会上街去帮助别人,做些好事。或许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曾经将一块黑面包和一碗菜汤分享给了一名从东洲落魄而来的,快要冻死的乞丐,在饥寒交迫的寒冬,那个乞丐的的确确因为这一口黑面包活了下来。只不过那个乞丐并不想拖累这个善良的好人,在她那暖烘烘的屋子里熟睡了一晚后,乞丐离开了那里,继续沿街乞讨流浪。”
克伦特有些意外的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个乞丐飞黄腾达,然后那个乞丐惨遭背叛,然后那个乞丐苦大仇深,然后那个乞丐决心颠覆一切和教廷有关的东西、信仰……然后,特蕾莎和她的几个孩子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极为虔诚的掩护着熊熊燃烧的教堂,被崩塌的梁柱砸碎了脑袋。”
魔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愣神了一会儿。
随后她从龙椅上跳下,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火刑的日期定的早些吧,赶快给教廷一个交代,你也好安心。”
“……呵呵,好,合作愉快。”
第十四章 魔女的故事告一段落
魔女戏弄教廷,夺走莱因哈特家传之剑的事情很快便通过当时在场观战的学生们传达到了整个贵族阶层。在赫仑帝国的这帮贵族中,不论是亲近教廷的还是厌恶教廷的,对于哈露特闹出来的这一摊乱子都表现的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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