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杨桃
“——岂止是不能接受！你…”
特斯拉欲言又止，但终究想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并非自己所熟识的那个混蛋，撇了撇嘴：
“…算了，如果你真是15世纪的另一个他，那我现在揍你一顿也没有用啊。平行世界的未来我可没法操心。”
而后，在简单的交谈以后，特斯拉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对于这个奇奇怪怪的奥托的安置工作上，她选择性的向另外两人征求了一下意见。
德丽莎有些顾虑，倒是幽兰黛尔帮着说了一句话，不过也没有过分偏袒，她只是提醒了一下现状，以免众人忽略了主次，耽误了目前手头的工作。
特斯拉虽然急躁，可也不是不懂大局的人，幽兰黛尔这份合理的提醒她自然不会拒绝，但对于奥托，她仍然不怎么放心。
这种警戒心拉满的状态，让奥托扯了扯嘴角：
“…未来的我还真是个让你们恐惧的人啊。”
这一句话瞬间就点燃了特斯拉这个易燃的火药桶，让她啧了一声后，言辞激励的宣泄着心中的怒火，好在见势不妙的德丽莎及时调停。
幽兰黛尔也在这个时候再度提醒了一下现状。
而奥托本人却是不受影响，他自顾自的开口道：
“…也就是这个混乱时间的本身吧。在你们看来，我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
“而对我来说，也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刚刚结束大战的战场，就变得十分异样，周围的人也消失无踪。”
“…战场？”
在特斯拉的诧异之中，奥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刚刚在这座城镇击败了天命总部的主力。全歼了他们的「主教亲卫队」。”
闻言，瞬间众人便意识到了影像中这个奥托的情况。这个男人是来自于五百年前那场反抗旧秩序的战争之中的奥托·阿波卡利斯。
过去的人居然出现在了现在。
这个诡异的情况让她们都看了在场奥托一眼。
很明显，这个旧奥托的出现绝对跟这个男人的谋划有关系。
在这份猜测之中，影像中的奥托在看到特斯拉的反应，以及其口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时，喃喃自语一番
“…看上去的确如此。也就是说我们的历史果然还是很相似的？”
在天命文化成绩相当优异的幽兰黛尔在这时介绍了一下关于1491年那场战争的简略信息，而更多的却是由德丽莎进行补充：
“我的爷爷当年虽然是天命主教的正统继承人，却因为一系列变故而被她的姐姐和侄子夺走了所有的权利。”
“这两个人的恐怖统治维持了十几年的时间——直到爷爷在民众的拥戴下推翻了他们为止。”
“…恕我直言，我一直很难想象，像他那种人怎么会得到民众的拥戴。多半是使用了什么巧妙的骗术吧？”
因为奥托的作为，对于奥托有着极大偏见的特斯拉对于德丽莎口中那个男人光伟正大的表现恶意的揣测，并不吝质疑。
老实说，在这位过去的奥托眼前这么说，特斯拉已经是明显存着恶心对方的想法去了。
接下来就算奥托对此表示不悦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对于奥托本人的否定。
见识过奥托这个男人的高傲的众人都以为奥托会出言反驳甚至争吵，唯有奥托本人依旧平静。
这一点影像中的亦是如此。
“…确实，与其说我这个人有多大的能力，不如说大家都愿意让我充当一个象征性的图腾。”
奥托并没有在意特斯拉的挤兑，而是很坦率的去点头赞同，并解释道：
“大家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圣女的神话」才团结在一起的。”
谈及天命的圣女，特斯拉当然想到了那位卡莲·卡斯兰娜。
奥托点头称是，而后目光低垂，声音变得落寞起来：
“卡莲…她是因我而死的。我曾经无法承受这份罪孽，满脑子只想在毫无意义的后半生中逃避自我。”
男人谈话之中，殊不知看着这一幕的卡莲本人此刻心情之复杂。
儿时的玩伴、最好的青梅竹马，亦是婚定的伴侣，有着种种复杂关系的两者。
虽然即便再来一次她亦会做出分道扬镳的决定，不会有什么更改，可亲耳听到对方在自己逝去之后的情况后，还是有些内疚。
而奥托本人则是平静的看着这份过去自己的自述
“那时的我不敢、不愿、也没有能力面对失去了她的世界。”
“我逃到了一个被威尼斯商人当做墓地的小岛上，在那里以神父的名义开了一所收养特殊孤儿的修道院。”
男人说着，话里内容却是让希儿有些惊疑不定。
“他…难道是那位神父奥托吗？”
奥托所自述的内容让她瞬间联想到了那位世界泡中，奋身保护孤儿院孩子，最终遗憾离世，将一切传承与约阿希姆的殉道者。
“并不是。”
看过那段影像的奥托本人摇了摇头，“我本人也是做过这种事情的。”
神父奥托并非是开收养院而决定的，而是自己放弃了心中的执念，豁然开朗后才可能踏上的道路。
看过无数平行世界的奥托清晰的知道自己过去的选择最后都通往着会抵达何处的道路。
只是放到今日，名为奥托·阿波卡利斯的男人便已再无回头之路了。
而影像中的旧奥托仍在自言
“我毕竟是个贵族，所以在潦倒的日子里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天命治下的普通民众，他们即使对生活失望透顶，也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着不堪忍受的日子。”
“或许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逃离自己的生活吧——「圣女」作为一种信仰在民众中流传。”
“你说…「信仰」？”
幽兰黛尔对于这个说法感到意外。
“嗯。他们相信卡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圣女」，他们相信卡莲的死是在为「一切生而有罪的人」赎罪。”
“他们崇拜一切和圣女有关的人与事，用这样的精神寄托来对抗天命的黑暗统治。”
奥托这番讲解，却是令卡莲本人有些爪麻。
她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连简简单单都死都能死的那么有意义，死亡之后甚至还能继续废物利用。
这还真是不知该不该说是哭笑不得啊…
但想想那民众是以此来对抗自己所不喜的旧秩序，卡莲虽然还是觉得很别扭，不适应，却最终还是有些欣慰。
能够在死后还能继续发光发热，对民众起到帮助，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好似？
“——然后你就巧妙的利用了这一切，让他们成为你继承主教之位的垫脚石？”
影像中的特斯拉无时无刻不再找机会挤兑奥托。
不过她这般的说法却是让奥托有些诧异：
“这…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思考角度？”
下一刻暴脾气的特斯拉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进行仪表攻击，并饱含愤怒的控诉着奥托·阿波卡利斯所犯下的那堪称罄竹难书的罪行。
这一幕让特斯拉本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虽然奥托那家伙的确可恨。
可自己这个情绪控制…
唉，只能说是老毛病改不掉了。
在被幽兰黛尔再度提醒一番后，特斯拉啧了一声，分清了现实后，也很坦然的像眼前这位旧奥托道歉
“抱歉，我不该以貌取人的。但是我也确实希望你知道，在我们的认知里，名为「奥托·阿波卡利斯」的男人——”
“他身上有形形色色的标签，却唯独不包括「好人」这个字眼。”
虽然是道歉，但谈及那位罄竹难书的奥托，特斯拉还是很不客气。
而得到这样评价的奥托却是在沉默了短暂时间后，真诚了说了一句：
“不。谢谢你。”
“…啊！？”
特斯拉一脸吃惊，甚至连影像前都众人也觉得这个旧奥托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了。
怎么被咔咔骂一顿后还向骂自己的道歉呢？
虽然那是另一个奥托，但特斯拉这么激动肯定多少有点指桑骂魁了。
换个脾气不好的估计已经开始上演全武行或者街头械斗了。
不过旧奥托接下来的话语却是接了这份疑惑，他道：
“你的这一番话帮助我正视了自己，未来的博士。”
“…我的内心深处的确有一个连时光都无法填补的空洞。”
“我越是追寻圣女的光芒，这空洞也越是让我的灵魂深陷于黑暗的痛苦。它的确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
这位昔日的奥托·阿波卡利斯自嘲道：
“我这个人，做过人体实验，杀害过仰慕自己的伙伴。确实如你们所说，有着会堕入无边黑暗的可怕风险。”
“对我来说，做一个像圣女那样博爱的人…只是一种苦行，只是一种戒律，只是一种自我约束。”
“我…”
在酝酿一二后，他抬头，郑重的道：
“各位，如果我在这番奇遇后仍然能返回自己的时间——我将放弃自己对天命主教的第一继承权。”
一瞬间，德丽莎几人乃至是众人都大吃一惊。
放弃主教的继承权？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啊。
那个时间…不，甚至是今天的天命大主教一职其重要性都不亚于神州，甚至略高于神州文化中的皇帝。
就是这样常人愿意舍弃一切去换取的至高权柄，已然通过起义军，距离攫取权柄只差一步之遥的奥托居然说要放弃。
这跟快当上皇帝的前一刻说不当了有什么区别？
“在这场内战中，我已经对「新天命」的组织结构进行了系统的梳理与变革。即使没有我，它应当也可以自行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