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玛修就是天啊
他失眠了。
距离那天前往西园接受自己的部曲已经过了七天，也就是说再过四个时辰，天亮后张彦便要出发带兵前往太原。
不知是不是临行之前有些兴奋，往常戌时一到便会安然入睡的他今天都快亥时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脑海里满都是自己穿越以来近四个月的点点滴滴。
一会是和曹操把酒言欢，一会是张让对自己细心呵护，一会是和冶儿相处时的温馨惬意，甚至还有袁术那货，却偏偏没有多少当初刚来到东汉时，对“小乔”的渴望与期盼。
不对，身体和心灵依然都很渴望，但没有完全渴望。
“唉。”
张彦悄悄叹了口气。
在这七天里，张彦先后和曹操、袁绍等人一一作别，又单独邀请袁术两人一同出去游乐了一场，给足了众人面子，之后便回到家中闭门不出，与冶儿过起了二人世界。
自从那日张彦的单推之心出现了裂隙之后，他便总有种想要和自己这位贴身侍女更加亲近一些的冲动。只是一方面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说，另一方面也是习惯了自己二十六年的单身生活，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数天的时间匆匆过去，两人之间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如今七天时限已到，西园的一千部曲已经集结完成，张让那边为他准备的四千青壮乡兵也都全部聚集在了洛阳城外。最迟明天一早，他便要启程出发了。
小心的翻了个身，张彦悄悄睁眼看向房间的另一头，昏黄的油灯正微微跳动着，偶尔发出阵阵并不刺耳的噼啪声响。
张彦蓦然感到有些心安。
灯光下，只见黄豆一般大小的火苗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而光芒的另一侧，一个身穿乳黄色亵衣的少女正借着光芒挥针引线。少女的手指不时撩起一缕秀发别在耳后，露出好看的侧脸。
这是两人的卧房，冶儿也还没睡，大概正在给自己做新衣裳。
“冶儿。”
默默地看了半晌，张彦突然开口轻声唤了一句。
……
麾下的士兵都已在两位曲长的带领下整合完毕；该告别的人也都一一告别没有落下；奇观的进度缓慢的稳定的向前推进着。
思来想去，似乎每一件事情都已经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不该有什么事情再让自己如此烦恼。
“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要出发了吧……唉。”
抬头看着少女忙碌的方向，张彦的内心感叹了一句，同时双目的焦距不知道定在何处，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出神。
自己明天就要出发了。而按照汉律，军中绝不可以出现女眷，张彦自然也无法带冶儿一同前去。
两人已经朝夕相处近四个月，张彦更是早已经习惯了冶儿的存在。如今天亮两人就要分开，彼此之间都是保持着难言的沉默。
“冶儿。”
“过来一下。”
张彦突然想和她说说话。
……
“？”
似乎被张彦声音惊到，油灯的火焰突然跳动了一下，而冶儿的身体也是微不可查的一抖，随即转头看向了张彦这边。
“还没睡吗，主人？”
似乎是有些惊讶张彦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冶儿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喜色，随后便很好的隐藏起来，起身走向了张彦床铺的方向。
“是不是我吵到主人了？”
脚步略过自己的花梨木小床，冶儿快步走到张彦的大床旁边，而张彦则翻身仰面躺在床上，目光从少女的腰肢一路向上，最终定格在那双温柔的眼眸之中。
她真好看。
张彦突然感到有些脸红。
夜幕的笼罩下，冶儿的表情朦朦胧胧有些看不真切，张彦只觉得她的嘴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如同泼墨一般的长发就这样从她的额角垂下，带着一点淡淡的清香坠落在张彦的脸上，既不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般油腻，也不显得那么枯燥。
张彦突然有点想嗦一口，尝尝味道。
“坐吧，坐过来些，陪我说说话。”
拍了拍床榻，张彦稍微往下缩了缩身子，而冶儿倒也不觉羞赧，就这样轻车熟路的拿开枕头，听话的坐在了张彦的床沿上。
“主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轻轻放平双腿，冶儿让张彦将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之后一边用手指轻掠张彦的发根，一边小声的问道。
她自然不会觉得，张彦是突然想要对自己做点什么，因为这样的行为冶儿平日里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也早就感到熟悉了。
冶儿知道，每次张彦在感到疲惫、感到沮丧或者被一些刺耳的言论气的情绪低落的时候，便会想要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休息一段时间，让自己摸摸他的头发。而每次在进行这样的“膝枕”和“摸头”之后，张彦的情绪就会迅速恢复，重新充满斗志。
因此冶儿只当这是主人表达内心感情的一种方式，倒也乐得如此。
或许第一次主人说想要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时，她还有些惊讶，以为对方终于有些开窍。可是后来见张彦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便也任由对方了。
所以主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
“没，就是突然想和你说说话。”
张彦闭上眼睛，熟悉的触感和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同时一种安逸与舒适的感觉逐渐萦绕在他的心头。
“冶儿，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有快四个月了吧？”
过了一会，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彦轻声问了一句，同时身体转向内侧，将整张脸都埋在冶儿的小腹上。
他似乎是想要让那种温暖的气息更加浓郁一些。
“嗯，再过两天就满四个月了。”
见张彦转身靠向自己，冶儿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夹紧自己的双腿，好让张彦枕的舒服一些。
她自然记得自己与张彦见面的日子，甚至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自己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再怎么说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对未知的那种恐惧，即便是现在自己依旧记忆犹新。
将手从张彦的头上移开，冶儿轻轻捧住了张彦的脸，同时手指在对方的下眼睑附近微微摩挲起来。
她还记得主人曾经和他说过：被喜欢的人用这种方式触摸自己，会让人感到轻松和愉快。
张彦喜不喜欢自己，冶儿不知道。
但看来应该是不讨厌的。
……
“冶儿，你觉得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尾声 中 不存在的世界
张彦本只是没话找话一般随口一问，却不想对方的答案让他的身躯瞬间绷紧了起来。
“我觉得，主人大概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
噔噔咚。
歪着头，冶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紧接着便抛出一个让张彦有些心脏骤停的答案。
“哈哈……怎么会呢……”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难不成还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吗？”
“冶儿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连三句话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张彦突然有一种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隐私被曝光的感觉，不由得感到有些慌乱。
他的头埋得更紧了，声音被衣物阻挡，变得有些沉闷。
这件事和自身的系统一样，一直都是自己在这个时代最大的秘密，张彦确信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冶儿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因为主人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所幸，冶儿并没有在继续说出什么让张彦心跳过速的话，反而一本正经的解释了起来。
“主人大概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吧。”
似乎是有些幼稚、又有些单纯的想法，却让张彦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同时又有着一丁点的感动。
“嘿嘿??，继续说，主人喜欢。”
将脸从冶儿的小腹位置抬起，张彦又换成了最初平躺时候的姿势，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冶儿的脸，注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黯淡的灯光下，张彦的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红色。似乎是刚刚误解冶儿的话让他有些紧张，但细看似乎又不太像。
“主人，稍等一下，我去把灯熄了。”
没有听从张彦的话，冶儿似乎是被张彦的目光注视的有些羞耻，想要起身先将油灯吹熄，却又被张彦拉扯住了身子，只得作罢。
“不用，就这样。”
用脑袋在冶儿双腿与小腹中间形成的凹陷处蹭了蹭，张彦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前世自己看过的一本，用这个地方盛酒的小说。
真想试试啊……
“继续说吧。”
张彦轻轻闭上了眼睛，转而用其他感官更加敏锐的感受着周围的环境。而冶儿见张彦有些无赖，也只得作罢，轻声的诉说了起来。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便是主人的眼神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罢。”
歪了歪脑袋，冶儿一边观察着张彦的睡姿，一边说道。
“那是一种特别特别慈悲的眼神，就好像容不得有任何人受苦一样。”
“慈悲？”
张彦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他并没有睁眼，但却对慈悲这个说法感到有些好奇。
要说再怎么也是在前世被朋友戏称为“第四天灾”的存在，虽说可能会因为一些生活上的习惯导致他不自觉的对身边的人产生一种模糊的优越感，但却怎么也都不至于被说成是慈悲才对。
“嗯，慈悲。”
冶儿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努力点了点头，随后便接着道：
“主人在看向那些家中的下人，以及洛阳城里的普通百姓的时候，特别是看着他们活着日复一日，早就已经习惯的生活的时候，眼神中都会充满着一种悲悯。”
“这种感觉和张常侍，或者洛阳城里其他几位公子看向普通百姓的眼神很不一样。”
似乎是在回忆张彦带着她和那些公子哥们四处游乐时候的场景，冶儿一边说着，还仿佛张彦误会一般解释了起来。
“如果说那些人的慈悲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人类俯瞰猪狗，甚至俯瞰虫豸一般的施舍与玩弄……”
“那么主人的慈悲，更多的体现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生活的点点滴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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