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失辞旧梦
副总指挥摇摇头，以前还没有留意过，可此刻认真一看，发现林合一是真的变了。
林合一的鼻头有些发酸，眼眶里有了泪水。
可他不敢哭，他知道自己不配。
曾经的他，因为不满当时社会混乱的统治，不忍心看着平民百姓遭受苦难，怀揣着一腔热血毅然从军。
那时，他的眼中是有光的，对未来的憧憬，对使命的自豪，对胜利的自信。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奋斗，社会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人民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幸福。
可是现在，他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本心。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见林合一一直闭口不言，副总指挥主动问道。
林合一的嘴唇哆嗦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自责，内疚，羞愧，恐惧．．．无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塞进了一团麻线，理不出半点头绪。
“这些记在纸上的文字，太过生硬了，我想听听你的解释，你为什么会叛变？”
副总指挥敲了敲桌上的审讯笔录，提高了声音。
林合一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脸上闪过一片恐慌之色。
“你也是个行伍多年的老兵了，怎么，敢做就不敢认吗？”
副总指挥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我．．．我扛不住了，他们对我用刑，我不想当叛徒，可我受不了啊！”
林合一嚎啕大哭起来。
副总指挥面色一僵，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伸手扒开了他的衣领。
隐藏在军装下的，是一身的伤痕。
皮鞭抽打的，烙铁烫的，甚至还有用剪刀剪开的口子，和小刀切掉的皮肉。
仅是胸口这一块，伤口触目惊心，其他地方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伤痕，让副总指挥对林合一的恨意减轻了一些。
在林合一带着哭腔的叙述下，副总指挥了解了他叛变的来龙去脉。
按照当初分配的任务，林合一独自去榆社和沁县一带，和当地的八路军组织碰头。
为了能够顺利潜入敌占区，林合一也着实花了一番心思，不但换上了当地农民的衣服，还给自己粘上了假胡子，想假扮成当地的农民。
可没想到的是，一进榆社城，正好就遇到了小鬼子盘查。
林合一是南方人，说话有很重的口音，一开口就露馅了，直接就被小鬼子抓了。
他虽然从军多年，可有大半的时间做的都是宣传工作，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后来虽然调入警卫连当连长，可也一直都待在机关里，除了会开枪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军事技能。
所以面对小鬼子的抓捕，他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直接就被带进了榆社小鬼子的宪兵队。
小鬼子向来都是不讲任何道理的，抓到人都是先打一顿再说。
被几名小鬼子围着拳打脚踢了一顿后，林合一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人间地狱，参军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战争警示如此残酷。
准确的说，应该是敌人的手段如此残忍。
除了小时候被学堂的先生打过手心外，长大成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挨过打。
尤其是参军后，部队里的同志们都是文明相处，别说动手，吵架的事都很少见。
没想到这顿打，挨得如此痛苦，痛得他都怀疑人生了。
他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一个人来，如果也带上两个警卫员的话，恐怕就不会被小鬼子抓到了。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
虽然和工作组分开的时候，同志们对他把警卫员让给其他同志的行为都给予了高度的赞扬，认为他高风亮节。
实际上，他这么做是有私心的。
宣传部基本上等同于后勤部门，每天的工作就是编撰文件，抄写大字报，很枯燥，也很乏味。
军队的晋升制度是很严格的，尤其是在战时，没有军功，想要晋升几乎是异想天开。
可宣传部门哪有立军功的机会？
林合一向上级申请了多次，想要进入作战部队。
考虑到他也是参军多年的老同志了，总不能让他去基层部队当新兵从头学起吧？
可此前他又没有在作战部队工作的经验，也不能让他直接当干部去指挥战斗。
所以上级综合考量后，把他调入警卫连当连长，没有降低他的级别，也满足了他更换工作岗位的要求。
事实上警卫连也不属于作战部队，除非敌人进攻指挥部，否则很少有立功的机会。
看到自己在部队里这么多年，也只勉强靠军龄和资历熬成了连长，还不如那些比他参军晚，没他有文化，却在战场上立过战功的大老粗晋升速度快，林合一有些不平衡了。
正如副总指挥所说的那样，林合一的初心变了。
在那个时候，他参军的目的，已经不像最初时那般纯粹。
可上级的任命是不能随便更改的，林合一只能等机会。
后来组建八路军，部队开始扩张，考虑到战争形势和总部首长们的安全问题，原先的警卫连扩编为警卫团，机关也增设了保卫处这一机构。
第七百二十五章 理想区别现实
林合一有多年的军龄，在八路军里也属于老干部了，总部便将他从警卫连调进了保卫处，晋升为营职干事。
虽然晋升了一级，可职务后边加上干事两个字，他手中并没有什么实权，和普通的机关干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变化就是，以前总部的警卫员见到他，会叫他林连长，现在则称呼他为首长。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个首长，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
出于对前途的考虑，他觉得自己需要换一个地方工作了，如果一直在保卫处待下去，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哪怕将来抗战胜利，顶破天自己再晋升一级，变成团职干部。
可团职，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
他想成为副总指挥那样的人，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统帅一方，成为人人敬仰的将领。
于是他再次向上级提出申请，要求调入基层作战部队，哪怕降职去当一个连长，也比在保卫处当这个营职干事有前途。
只要打上几场胜仗，那晋升的命令还不得一封接一封地来？
当然，他不可能直言自己是为了晋升才要求去基层部队的，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在申请书上说现在抗战形势严峻，自己在总部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应该去基层多锻炼，为抗战贡献更大的力量。
这个理由很漂亮，可打仗靠的不是文笔，上级考虑到他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因此对他的申请一直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可林合一不理解上级的苦心，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这些年表现太过平庸的缘故，上级不愿意为了他再费力做人事调整。
在这种思想下，他想去作战部队的念头语法坚定了。
他没有上过战场，但他觉得打仗是件很简单的事。
平时看着总部的首长们和参谋部的那些参谋们，围着地图观察一番，然后用笔指几个地标，下达作战命令，不久之后就会有捷报传来。
在他的观念里，指挥员只需要命令部队在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就可以了，至于什么战术，如何部署，都是固定模式，冲锋冲锋再冲锋，然后扫清余敌就可以了。
具体怎么打，那是战士们的事，只要战士们不怕死，就一定能打赢。
他觉得自己去作战部队指挥战斗，不见得会比总部这些首长们差。
因为总部有不少的首长和干部，文化水平还没他高呢。
战场有多残酷，他觉得就是枪炮齐鸣，有人受伤有人牺牲，除此之外，他也想象不到。
等不到上级的答复，林合一觉得可能是上级在故意拖延，正好这个时候总部派工作组去各个基层部队，他决定铤而走险，给自己的晋升之路，再增加一个筹码。
林合一毕竟在总部工作，多多少少也能接触到一些关于敌军的情报，据他所知，榆社和沁县这两个地方，因为地理原因，只有少量的敌军驻守，危险系数并不高。
于是他决定自己孤身一人潜入，完成工作后，回到总部再捏造几个偶遇小鬼子，自己杀了几个，又历尽千险摆脱了敌军追踪的故事出来。
这也属于立功啊，独自完成任务，还杀了敌人，虽然不至于让他直接晋升，但可以以此为条件，让他再次向上级要求调入作战部队。
想来上级也没办法再拒绝他了。
不带警卫员，一是让自己的功劳显得更突出一点，二是营造自己发扬风格照顾其他同志的好形象，三是可以随意编造故事而不用担心被人证戳穿。
可以说，林合一想的是很美好的，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如愿以偿。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林合一做梦也想不到，在他看来没有多少小鬼子驻守的敌占区，竟然也是如此凶险，连榆社城都没进去，就被小鬼子抓了。
在他的认知中，一百个小鬼子和一千个小鬼子是有很大区别的，人数越少就越安全。
可事实上以他的能力来看，一个小鬼子和一万个小鬼子，并没有什么区别，都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伪装潜入，是他的聪明之处，可他也只聪明了这一次，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被暴打了一顿后，林合一还没有从身体上的疼痛恢复过来，就直接被绑到了木架上。
因为小鬼子从他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发现了一套八路军的军装。
他想到了换衣服，却没想到该把换下来的军装藏起来。
如果在进榆社之前，他能把这身军装藏起来，只要不随身携带，小鬼子也不会对他太上心。
打一顿，把之前的东西搜走，然后放了他，或者拉他去当壮丁修筑工事，至少能保住命，甚至能找机会逃出来回归八路军。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小鬼子一枪或者一刀直接把他杀了，他也不会遭那么多罪，还能留下一个烈士的美名。
可这身军装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在华北地区，小鬼子最怕的是谁？除了八路军没别人。
他们在八路军手上吃了多少败仗，被打死了多少人？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落单的，怎么可能不好好招呼一下？
上一篇：大秦九歌之我是翡翠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