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135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嗯……我那时候有点生气,就是,那个,安瑟……”

希塔娜看着安瑟对这具傀儡动手动脚的样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迎着安瑟的疑惑目光,少女摇摇头,闷闷道:

“……算了,没什么。”

硬要说她是人吧,但这就真的只是具披了层皮肤的傀儡而已,底下都是纯纯的魔金,把明芙萝脸上的皮肤给扒掉,那这身体就是一块人形的铁疙瘩罢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看起来,尤其是安瑟在那里用手指搅动着这具傀儡的碎裂脖颈,明芙萝时不时发出低吟的时候,自己总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呢?

奇怪的念头让希塔娜不禁自我反思:我有这么小气吗?我就这么喜欢妒忌别人吗?不应该呀!

安瑟不知道自己的希塔娜心中那可爱的小小念头,现在只专注于挑捡出这具傀儡脖颈处的一粒粒碎块。

明芙萝沉默不语,喉咙中的异物感的确让她不舒服,但这主要是因为像安瑟说的那样,破坏的构造和零件阻滞了以太合理流动,才让这具傀儡感到“不舒服”。

在痛觉敏感调低的情况下,虽然安瑟直接将手指塞进喉咙里的手段有些粗暴,但也只是有点点疼,还在明芙萝的接受范围之内。

反而是这种,并非以太阻滞,而是切实存在的实物感和……充实感,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明芙萝的人生中,只有安瑟胆敢做出这样进犯她身体的行为——虽然只是傀儡,但明芙萝在使用它行动时,也是完全将其视为自己的身体的。

或者说,她好像只允许安瑟做出这种行为。

“好了。”

安瑟抽回手,将那些零件收拢好,看着明芙萝的脖颈。

原本被希塔娜捏烂的碎块,全被安瑟清理了出去,歪掉的颈子也被他修正,现在看去,那原本雪腻纤长的脖颈已经失去了所有表皮,露出淡银色的金属光泽,能支撑明芙萝活动脖颈的韧性魔金则破破烂烂,但要说它恐怖……具体形状却在安瑟的精巧手艺下得到了大致还原,只是变得宛如精雕的模型一般存在多处镂空。

若要形容的话,就好像镂空的蕾丝筒纱,像棵被洞蚀的银色圣树,托举着那神情清冷如辉的头颅。

诡谲神秘,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没有工具和零件,就先这样凑活着用吧。”安瑟凝视着在自己手中诞生的艺术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芙萝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面无表情地看着安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回答吗?哦……对了,我刚才说到,你在以太学和炼金层面,对我来说的确没有价值了。”

安瑟轻笑着说:“但你的价值却不仅限于此。”

“我的价值仅限于此。”

明芙萝想也不想地如此回答,她的声音冰冷而果决,没有半分犹豫。

“那些就是我的全部。”

优渥的生活,日常的喜乐,这些东西对明芙萝来讲都没有任何价值,她将所有精力与时间全都集中在学习与研究上——

不需要进食,只需要每三天固定补充一次营养液,补充营养液的时间也可以利用;不需要睡眠,因为每次研究结束后短暂的精神放空就已经是足够的休息时间;不需要娱乐,因为对她来说,能够在知识的领域再度向前拓展一步,便是最好的娱乐。

这就是明芙萝·泽格,一个令人绝望的天才,令人畏惧的疯子。

对于眼前这个如此偏执的天才小姐,安瑟只是把手放在她那泛着金属光泽的脖颈上,温声道:

“明芙萝,你得知道一件事。人的价值,在大多数时候……往往是被决定的。”

“你的主观意愿,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你现在要决定我的价值了?”

明芙萝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用这种支配者的方式决定我存在的意义,好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又或者以此激怒我吗?”

她不会第二次踏入相同的陷阱,现在的明芙萝,已经认清了一件事——

安瑟·海德拉,仍抱着使自己完全屈从于他的目的而来,他依然不愿与自己成为共事者,必须要将他的存在凌驾于自己之上,才会心安。

明芙萝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家伙,到底是哪来的这种不安感,也不明白为什么安瑟会觉得自己注定会不忠诚于他,为什么认为自己就一定会背叛,明芙萝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合作者,她可不知道安瑟这份恶毒偏见究竟从何而来。

明芙萝只知道,倘若要找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那只能是她的信念和理想。

只要时刻警醒自己,海德拉无时无刻不抱着使她屈从的目的在行动,明芙萝便能确信自己不会再落入任何陷阱里。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你。”

安瑟扬了扬眉毛:“实际上,我真的对你并不抱有期望了,明芙萝。”

明芙萝只是在心中冷笑,她不需要关心安瑟是否真的对她抱有期望,她只需要随时保持警惕就可以了。

“你现在对我的价值,就只是作为我和一个朋友赌约中的关键,来决定我和那位朋友的胜负。”

“……你说什么?”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明芙萝微皱起眉,“赌约?”

“一个在帝都的朋友。”

安瑟笑了笑:“这个赌约,恰好是在三年前我离开的那天立下的。”

“那位朋友赌你能够在以太院的重压下杀出血路,让巴别塔成为新时代的引领者,而你将站在这浪潮的最高点,成为变革的起始,伟大的源流。”

“而我则赌你注定一无所有,你会将你的功绩与理想,一同毁灭在自己的偏执和疯狂中。”

“将别人的人生视作一段排遣用的玩乐。”

明芙萝冷笑一声:“还真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的风格……那么你现在是赌不起了,打算亲自下场吗?”

“赌不起?”安瑟扬了扬眉毛,“不好意思,比起我现在才下场,我的那位朋友在我离开前,就已经动手了。”

这句话在看似平静的明芙萝心里掀起一阵波澜……海德拉口中那所谓的朋友,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为这赌约下手?不,还是说这赌约根本不曾存在,只是他为下一个陷阱所做的准备?

“这本就是个不公平的赌约。”安瑟感慨道,“那位朋友也答应了,大家各凭手段,不过……”

他歪了歪头:“我倒是先做出了自我约束,关于这个赌局,我可以保证一点,那就是我不会对你本身做出任何直接威胁,甚至是限制——除非,你自己犯错。”

年轻的海德拉愉快地笑了起来:“就像刚才,你分明在那旁观就好,但却非要对我产生真切的杀意。让我不得不象征性地做出点‘反应’。”

“我只是在和索伦阁下做个交易而已。”

他摩挲着明芙萝泛着金属冷光的银色脖颈,语气无辜:“你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总不能算是我的错吧。”

“……你说得对。”

明芙萝拍开安瑟的手,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了几分:

“被你这条毒蛇咬伤,的确只是因为我不够警惕。”

“何必这么警惕呢,明芙萝。”安瑟摊开手,“我还想把你送到我家里,好好维修一番,然后再送你回巴别塔呢。”

“没有必要。”

“真的没有必要吗?”

“……”明芙萝沉默了。

没有必要?那可未必,自己灵魂被抽离,安置在这副傀儡中的事,毫无疑问会迅速在以太院内传开。

她现在的状态是在太过凄惨,只要一落单,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便会急速飙升。

傀儡的各项功能在希塔娜的暴力之下遭受严重损毁,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呼叫巴别塔的五阶,而自己只要离开安瑟的马车,或许不到十秒,危险就会到来。

毕竟,在之前的参观中,安瑟已经几乎是明着站在以太院那边,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有丝毫犹豫,自己下车,只会被当作被安瑟抛弃了。

只有她最清楚,以太院的某些人到底有多想除掉自己。

而让安瑟送自己巴别塔呢?他大可拒绝,或者说,他根本没理由接受——你想回去?自己回去就好了啊,我又不约束你。

也就是说……为了生命安全,她现在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跟着安瑟,去到海德拉庄园,任他摆布,修理好这具傀儡。

而这整个过程……

竟然还十分讽刺的,真的不存在任何对她的“直接”限制。

明芙萝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个错漏,真的只是一个错漏,哪怕她当时但凡冷静一点,都有可能反应过来,那是安瑟的设计。

但没有如果,在那层叠的设计之下,不存在什么如果。

只是一个错漏,就让她的灵魂被强行塞进这具傀儡当中,让她不得不短暂接受海德拉的这好意邀请。

偏偏,她还是如此的“自愿”。

这就是……海德拉。

这个魔鬼,在炼金术方面没有投入多少精力,在这种事上,却又有了她无法想象的长进,无比危险的长进。

“走吧。”明芙萝重新睁开眼睛,语气漠然,“我来看看你在傀儡工艺上有没有退步。”

既然已经一败涂地,那就收敛起所有怨愤和悔意,愤怒只会招致下一次失败,而后悔不存在任何价值,她要做的,只有把接下来的一切处理得更好。

安瑟则单手托腮,笑意盎然地回应:“那你应该不会失望的,明芙萝。”

“我恰好学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东西。”

*

海德拉庄园的炼金工坊内,安瑟正端详着躺在他眼前,一丝不挂的明芙萝。

除了头颅,全身上下没有半片皮肤,浑身散发着淡银色金属光泽的明芙萝。

“整体看下来,这具傀儡的构造水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一些啊。”

安瑟手中的炼金刻刀划过明芙萝的身体,虽然存在韧性,有着无比逼真的柔软度,但却十分冰冷,没有丝毫鲜活的肉体气息。

“脖颈已经修好了,你还在做什么?”明芙萝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具傀儡伤的地方,可不止那点吧。”

安瑟剖开傀儡的腹部,展露出内部无比精妙的复杂结构,那以太回路盘旋交错,魔金构造天马行空的内腔,让安瑟不由得赞叹道:

“真是漂亮的内部结构……不过损坏也有些严重,她先是撞了你一下,然后才掐住你的脖颈,嗯……没被整个撞散架掉,希塔娜还是收敛余力了的。”

“哦,这里的以太回路破损了……还有这里。”

炼金刻刀的锋刃上亮起微弱荧光,随着刀锋刻动,一处处以太回路被修复,在明芙萝的感知也越发敏锐了起来。

傀儡的状况正在变好,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安瑟在傀儡工艺上的技巧似乎也有所进步,这是明芙萝没想到的。

毕竟对安瑟来说,傀儡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向自己的父亲请教更高深,更有价值的炼金技巧,反而在这种领域花了心思,不知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

安瑟的视线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