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292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你相信灵魂能被塑造吗,明芙萝?超凡的根基,每个超凡者独一无二的源头,它……可以被塑型,创造——最杰出的炼金巨匠,连这种事也能做到】

是的,安瑟的父亲,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炼金术士,弗拉梅尔·海德拉,能够创造灵魂——并非是新生的,全新的,截然不同的,而是能与其原主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完全就是其本人的灵魂。

所以弗拉梅尔才会对明芙萝另眼相看,因为明芙萝是当初唯一一个,值得安瑟亲自找他帮忙的人。

所以托拉多和游隼才说明芙萝十分“有问题”,因为他们是这世界上仅有的,知道弗拉梅尔连灵魂也能创造,不仅见证过这个创造手法和过程,且一个是弗拉梅尔麾下的首席术士,一个是能洞悉所有隐秘的风之首。

只是这与奇迹无异的创造,同样有着极其苛刻的条件——那就是需要原主的灵魂碎片作为素材,并且是数量不少的灵魂碎片。

倘若数量不够,那么新生的灵魂无法维持太久便会崩解;而假如这世上还有存在着它原本的灵魂,那么,她的本能,她的一切,都会驱使她往原有的灵魂靠拢。

要么回归,要么……吞噬。

而在这个过程中,由于灵魂的回归和联系,假如存在记忆的缺失,那么就会与原有的记忆不停同调,直到达成无缺的和谐。

明芙萝自然不会为这个赌局付出太多的灵魂碎片,她切割下的碎片只够新生的明芙萝维持三年,当界限来临,被抹除更改的记忆就会不断苏醒,直至和尚存的灵魂记忆一致。

所以,才有了最开始的那一幕,当时的明芙萝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那一幕。

那就是——安瑟到底为什么要算计自己,把她的灵魂塞进人偶当中?

因为只有这样,安瑟才能借索伦的手,一步步为明芙萝制造出记忆受损的虚假幻象,来防止她在记忆恢复的过程中,发现了自身的异样,从而提前觉察到真相。

——她的记忆,从来就没有受损。记忆的闪回,身体的不适……都是她作为纯度不够的灵魂,对于原本灵魂的渴求下的同调,是希望在完成彻底的记忆同步之后,要么回归原来的明芙萝,要么……吞噬掉原来的明芙萝。

荣葛尔的导师迈隆,也早就被安瑟命令索伦处理,她其实就是索伦的伪装,让明芙萝彻底以为自己记忆的异样,是源自当初的灵魂损伤。

直至今日,在事态已经不可控制,在赌局迎来终末之时,明芙萝,不……是海伦的记忆,才完全恢复。

“接下来的话,我不会对你再说第二遍。”

安瑟凝视着光幕中,神情冰冷,眼神炽烈的明芙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安瑟·海德拉,他在十三岁时,就已经在绝望的地狱中挣扎了整整三年。

那三年足以让他学会,让他认清很多东西——认清他必须足够残忍,足够狡诈,足够邪恶,认清他……没有任何选择。

与其说是明芙萝的理性思维让安瑟学会了冰冷的价值衡量,不如说……是促使了这一切的发生。

因为不需要明芙萝给安瑟提醒,他迟早也会领悟到这一点。

十岁的绝望毁去了男孩的天真温良,粉碎了他的家庭给予他的美好向上。

或许安瑟·海德拉曾有别的机会。

但在那天之后,他就只能做个恶党。

他的本性唯剩下邪恶和疯狂,因为正义和秩序,帮不了他。

价值判断,冰冷牺牲……哪怕没有给他灵感的明芙萝,安瑟也终究会走上这一条路。

所以,即便那时的安瑟只有十三岁,他也足够冰冷残酷,足够邪恶狡诈。

这场赌局,是跨越了这整个三年的计划的起始,也是……最重要的终结。

现在的海伦已经如此沉沦,连巴别塔都视作无物,将安瑟奉为至高,这够了吗?

不,这还不够。

英雄,到底为什么是英雄呢?

“安瑟·海德拉用事实告诉我,我的人生是虚构的,我的存在是拼凑,我的追求是空无的,就连你……就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安瑟很清楚,假如明芙萝没有亲身经历这一切,而是单纯以旁观的视角来看,那么……她断然不会像海伦一样如此绝望。

因为旁观和身临其境,尤其是在这种几近毁灭自我的情景下,感触是天差地别的。

那时的海伦被一切绝望环绕,同时还有安瑟不予任何喘息的步步紧逼,但明芙萝……却有着独立,冷静的思考空间,却有着完全可以喘息的余地。

她能因此,脱离出当时几近绝望的氛围,用那能够理解安瑟,能够跟上安瑟思维的才智去剖析,去拆解,去认知——

就好像希塔娜经历无数沉浮,无数血恨,即使成为追逐进化和力量的霸者,仍相信着纯粹的善良,坚守着心中的道义一样。

她能够从那无尽的绝望中,找到那一缕让她不再有丝毫动摇的微光。

“但凭什么就认为,我的信念,我的理想,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被赋予的?”

面对着怨恨着一切的,如此堕落的自己,明芙萝·泽格的声音没有丝毫迷茫和畏怯。

“又是谁能断言,被赋予的,就一定是虚假的?”

“你又怎么觉得,现在的我无法实现,那么从今往后,我就都无法实现了?”

炼金工坊里的熔炉明明根本就没有启动,可却有一台活着的熔炉呼出滚滚热浪,以苦难和绝望为原料,锻造出百折不死的神兵。

“如果我现在无法做到正确的引导他们,那么我就去思考,去学习,我就走进他们,走近那个魔鬼所鄙弃我的,我未曾步入的人间。”

“哪怕巴别塔是爷爷所设计的,刻意将我拼凑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工坊,但我没有哪怕一次怀疑过自己的意志和内心,哪怕这是赋予设计的人生,在这十五年中,我从未有一刻为此感到痛苦——倘若这不是我的真实,那我的真实又是什么?”

“而我的信念从一开始就是虚无……”

明芙萝扯了扯嘴角,对着海伦露出了讥讽而傲慢的笑容:

“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即便是认为已经完成新生,自我毁灭了的你,不也还在追逐着它吗?假如那是虚无,那不是出于你的本愿而追求的事物,你又为何在新生之后,仍将其视作性命?”

注视着面色逐渐僵硬,死寂眼眸不停动荡的海伦,没有朋友,没有导师,没有任何人的陪伴,时刻不停的提升自我,吸纳知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孤寂中……度过了整整三年的明芙萝·泽格,像是将铁锤高高举起的铁匠,将最后的定音一锤砸向铁毡,那迸溅而起的烈烈星火,就是她在绝对的绝望与困境中,找到的那缕微光!

“在爷爷问出那个问题时,没有谁在引导,没有谁在预设,没有谁在给我设立虚假的道标。”

她一字一顿,向来漠然的声音是如此铿然有力,澎湃着如此炽烈的激情。

“在我将视线投向天空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

“‘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这是我,这是明芙萝·泽格,从来不被任何人创造,也绝不会被任何人毁灭的……自我的决意!”

安瑟看着明芙萝眼中那如此明亮的光彩,不由地佩服地叹息着。

正如自己有着必须成为恶党的现实一样。

这缕微光——

正是明芙萝·泽格成为英雄的理由。

但是……

“真恶心啊。”

年轻的海德拉如此低语着。

英雄的光彩和伟大,与他无关。明芙萝未来究竟有何等成就,他也全不在意。

他只在意,自己的朋友到底在不在意自己。

而答案……是否定的。

那璀璨的光辉,容不下他这样阴冷漆黑的爬行动物。

在三年前,年幼的安瑟,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他明白了,明芙萝不会因为失去朋友而伤心,而是会因为“失去了能实现理想的助力”而伤心。

真是……伟大又自私的残忍啊。

因此,那时的安瑟也很清楚,作为见证者的明芙萝,是大概率……不会完全沦陷的。

而这,就是安瑟留给明芙萝的机会。

一个独立的,坚决的,不会被摧垮的,如此光芒万丈的,但却……将他彻底抛弃的明芙萝,她也有存在的机会。

至于另一个,至于海伦,那就要回到刚才的话题了——如今的海伦……足够忠诚了吗?

不,还不够。因为她也是明芙萝,她也有着……此时的明芙萝所拥有的特质。

或许某一天,在命运的推动下,她就会觉醒成为现在的明芙萝。

所以,安瑟要像厄利恩一样残忍,一样……绝对。

——唯有自毁到连过去的自己都能杀死的海伦,唯有堕落到连说出这番话的自己都能杀死的海伦,才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是绝对值得信赖的女儿。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明芙萝活了下来,那么安瑟将得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合作伙伴”。虽然她厌憎着安瑟,但她的方方面面都受到安瑟的绝对钳制。同时,目睹了这一切她也清楚,只有安瑟,才是最能帮助自己的人,这一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样的明芙萝距离成为契首反而更加遥远,但没关系,这是安瑟给曾经的朋友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成全。

自此往后,彻底了结。不仅如此,认清现实的明芙萝一旦成为他暂时的合作伙伴,那他就有的是时间,把明芙萝驯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而倘若海伦活了下来,那么毫无疑问,她将成为比希塔娜更忠诚于自己的追随者,一个永远永远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女儿,而无论是天赋还是能力,她跟明芙萝没有半点差别,唯一的差别只有……她不再是英雄,也不再是明芙萝·泽格,而是海伦,只为安瑟一人而生的海伦。

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哪一个,对安瑟来说,都只有好,没有坏,无非是……最后总要失去一些东西而已。

所以,在那个夜晚,安瑟才会对希塔娜说——

从一开始,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第九十二章·三年的了结·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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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阴色自远方蔓延向此处,天台上的两人一个站在栏杆边,一个倚靠在入口的门上,同时凝望着那抹灰色。

“阿萝,现在的天色,跟你的发色有些像啊。”

趴在栏杆边的安瑟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有些怔怔出神的明芙萝:“漂亮的蓝灰色。”

“……”明芙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束成高马尾的长发,轻声道,“你好像很喜欢长头发。”

“有吗?”安瑟歪了歪头。

“睡觉的时候。”娇小的术士小姐满不在乎道,“你偶尔会把脸埋进我头发里。”

年幼的海德拉哑然失笑:“别把我说的跟小孩子一样。”

明芙萝皱起眉强调道:“你就是小孩子。而且这种行为……可不像是小孩子会做的。”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继续抬头看着越发阴沉的天空。

明芙萝其实想问,安瑟对自己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感情,但一来觉得有些自作多情,二来觉得,他们之间也不需要考虑那种东西。

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的事物从来都不局限于那几种感情,明芙萝觉得自己和安瑟以朋友称呼彼此,但朝着一个共同目标前进的他们,是被更加紧密,坚定,牢不可破的纽带维系在一起的。

朋友,同行者,甚至是,嗯……恋人,都不过是外在的称呼,那没什么重要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明芙萝又不禁为自己这几天因为安瑟那句“玩笑”而产生的焦躁,烦闷,不安,而感到些许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