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从被琪亚娜找上门开始 第6章

身体着急的向崩坏能借取力量，想要将自己坏掉的部分修复，结果——

——眼前的景象，全都，空白一片。

视野、五感、理性，全部都泛白到无法复原的地步。

身体的感觉麻木到跟木头一样，但是，李书白的头脑却开始再度恢复了痛感，疼痛起来。

意识到绝对不能让思考停滞下来的时候，李书白费劲全身力气，抬起了右手那扭曲到接近报废的手臂，死死的护住自己的大脑。

身体都已经变成了这样，不堪重负的大脑要是再受到冲击而影响到开始变得沉重不堪的思考，那就一切都结束了。

但即使如此，被迅速破坏，又被崩坏能迅速的侵占、修复的身体，还是把足以让人轻易陷入休克状态的负荷直接灌注了李书白的思考与意识之中。

……结果，肉体和意识，不管是哪一边，都处在了就算是在下一秒钟立刻崩溃也毫不奇怪的状态。

雷电芽衣并没有因为李书白的动作而变得手下留情，人的手臂就那么点长，既然他护住了大脑，那就殴打他的手臂护不到的地方，她松开了李书白的右手，迅速的猛转身体，然后用膝盖迅猛有力的冲击这对手的侧腹。

在全力维持住思考和意识的同时，忍受侧腹的冲击，李书白的身体再度被狠狠的击飞。

但是，将要落下倒地的身体，却拼命的站住了。

在这里……摔倒的话……快要到达极限的膝盖，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正在修复的肺部贪婪的渴求着外部的空气，李书白撑住自己的膝盖，竭尽全力的站立起来，将要摔倒的身体顽强至极的拒绝倒下。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那无法直起腰部、微微弯下的身体的姿态，也实在是难以让人感到有任何威胁，反倒是滑稽至极。

反观雷电芽衣，除了呼吸因为体力不支而稍有凌乱以外，笔直站立的躯体，根本就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两者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不——

“呼……呼……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那么会胡搅蛮缠的混蛋……呼……”至少从雷电芽衣那愈发显得狂躁难忍的语调里，李书白还是能听得出她现在的心情的确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真是不巧，除了忍耐以外，我也没有别的优点了。”李书白的声线因为喉咙受到了破坏而显得相当沉闷，他笑了笑，抬起已经被崩坏经斑蔓延到嘴部的脸，“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老实说，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在雷电芽衣焦躁的视线中，他对膝盖施加全身的力气，让身体能够缓缓的站立起来，“我只是个普通人，习惯不了战斗也习惯不了和人厮杀，如果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按部就班的上学、进入社会工作、最后慢慢的老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被选中的人。”站直身体的李书白，用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一样，冷漠而平淡的语气淡淡的说着：“被刀砍到就会流血，感觉恶心就会想吐，痛苦了会想要哭出来……讨厌的东西就是会讨厌，喜欢不起来的东西就是喜欢不起来。”

他的视线飘忽，像是回到了过去，白天上班工作，下班开车回到家里，休息日有空就去见一见父母朋友，需要加班的话就再次回到公司。

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难过的时候当然会有，但是回想起来，更多的，还是开心的事情。

所以才会喜欢，才会更加的想要追求、憧憬美丽的东西。

雷电芽衣并没有在李书白说话的时候选择动手。

并非是因为他的话语而感到触动，只是单纯的进行些微的喘息，以回复高强度的近身搏斗所消耗的体力。

李书白那已经报废掉的眼球无法看清雷电芽衣的样子，他也忘记了，虽然技术水平高超，但是，雷电芽衣的身体却依然是人类的身体。

尽管因为律者化而同样被崩坏赋予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但是，和死士化的李书白不同，雷电芽衣的耐力却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增加。

没关系的，雷电芽衣对自己说。

她是律者，他是死士，同为崩坏之下的产物，不管是从什么角度上来看，都不是位于同个层面的存在。

只是看着李书白那艰难站立的模样，她就可以确信，敌人的身体已经一点力量都没有了。

他那到处都被破坏，几乎看不到完好部位的身体，就看上去而言，已经和死去了没什么两样。

她轻轻的喘息着，以尽力恢复自己的力量，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视线一阵恍惚。

朦胧间，她似乎回到了过去，她依然是那个MEI社的大小姐，因为有事情找自己的父亲而来到总部，而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同样来到MEI社大楼的李书白，两人视线相交，李书白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礼貌微笑，对着她点头示意，她则注视着他的瞳孔，从那里面看到了毫无生机的死寂和居高临下的不屑。

像是因为看穿了所有事情，而对未来不抱有半点期望。

后面，她也从雷电龙马的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他只是个优秀的普通人，比不上自己，也没有学习剑道，所以，在那个时候本就心高气傲的雷电芽衣马上就对他失去了兴趣，他们的人生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若不是今天李书白重新站在她的眼前，大概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想起他的名字。

但是，事到如今，他为什么又会在这个时候拼了命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嘴里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简直就像是个疯子，让人烦躁又不快。

不过，马上就是最后了。

稍微回复了一点体力后，足以发出致命一击后，雷电芽衣对自己的双腿施加猛力，然后，冲刺！

抬起手臂，毫无花哨，刺破空气的一拳，将切实的击碎对手头颅。

但是。

啪，的一下。

本应能打碎头骨的一击，却被另外一只覆盖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所阻止。

“琪亚娜？！”看着突然在眼前出现的漆黑圆孔，以及从那里面冒出来的，满脸怒容的银发少女，雷电芽衣的瞳孔微微一缩，忍不住失声大喊了起来，“为什么你会……”

“打够了么？”琪亚娜的视线，涌现出了雷电芽衣曾经见过一次的怒火。

那汹涌燃烧的愤怒火炎，和曾经，在面对那些霸凌自己的同级生的时候，琪亚娜的眼中所涌现出的怒火如出一辙。

“那就给我咬紧牙关……”琪亚娜将另外一只手的五指紧握成拳头，低沉的怒吼着：“好好的接受处分吧！”

雷电芽衣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抬起另一只手臂。

带着打晕对手的决意，琪亚娜那奋起的一击，和雷电芽衣那因为完全失去了体力，没有能够及时赶上的防守。

两者间的齿轮未能合上，伴随着雷电芽衣的侧脸被拳头直击的钝响声，轻易地，这场荒唐的战斗宣告结束。

第八章 短暂的宁静

2014年1月2日，上午11：05分。

天命极东支部，总指挥室。

德丽莎站在微缩城市的三维投影前，占地面积约莫十平米的虚构城市在她的眼中分毫毕露，随着警报声的鸣响，数不清的微弱的光点出现在了虚拟城市中各个角落之中，一个大大的红点则显眼至极的被标注在了某个建筑物上。

毋庸言说，这个被天命最新技术所投影出全貌的城市，就是第三次崩坏爆发的地点，长空市。

“呼叫休伯利安，呼叫休伯利安。”即便是在总指挥室那充斥着二十几名各个领域的专家级人物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还有各种电子仪器所发出的警报声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德丽莎那稚嫩清脆的严肃嗓音依旧鲜明的回荡了起来，“这里是德丽莎总指挥官，姬子少校，能听见么？”

“这里是休伯利安，信号良好，通讯没有问题。”广播中传来了姬子的声音，进入工作状态的她语调镇静平淡，完全听不出一个小时之前在自家副官面前的轻浮样子。

“请注意，姬子少校，这次任务地点的精准坐标已经已经上传到休伯利安的任务系统之中。”德丽莎说，“长空市所发生的崩坏，比休伯利安在以往任何时候遭遇崩坏的都更加强大，这次的任务目标很可能是律者，无论是轨道炮还是休伯利安号所装载的迫近武器系统，都有很大的可能不足以伤害到她。”

“我当然知道，这次的任务情报，我已经命令情报员完成了检阅工作。”姬子的语气里并没有因为德丽莎带来的坏消息而有分毫的动摇，“反正，应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不是么？”

听到了姬子那声线毫无起伏的话语，德丽莎不禁陷入了沉默。她沉默了很久，抓住通讯器的手微颤了一下，眼里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少许挣扎之色。

但最终，她也只是长吁了口气，说道：“的确，若是以战舰级别的能源对Nexus进行驱动的话，就算是律者，短暂的进行对抗也并非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虽然德丽莎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却多了一丝无论是谁都能听得出的疲倦之意，她沉思了片刻，说道：“但是姬子少校，你必须注意，作为完全的强化特化型系统，Nexus系统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出于安全目的的设计，因此，那只能是遇上了极端情况才能够选取的，最后的作战手段，请你务必记住这一点。”

“呵呵，这种事情不用你和我说。”极其突然的，指挥室里突然传出了姬子的笑声，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德丽莎的挣扎，她的语调不再是和刚刚一样的的严肃，反倒是变得放松与轻佻了些许，“毕竟，在找到好男人之前，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注意！注意！”突然，正在进行着崩坏能规模的监察与测算工作的情报员发出了嘹亮的嘶吼声，那个一直以来都以理智平淡面目示人的专家怒目圆瞪的看着眼前的仪表盘，在确认了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仪表盘也没有显示错的时候，他狠狠的拍了一下眼前的键盘，刷的一下站起了身体，声嘶力竭的对德丽莎大喊：“在长空市检测到原因不明的大规模崩坏能反应！！！并且其崩坏源的增长趋势呈现出难以预测最终规模的快速激增！”

“截至当前，崩坏源的规模已经达到了4125hw，并且还在快速的上升中。”他瞪着德丽莎那陷入了呆滞之中的面容，满脸冷汗：“初步估计，这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律者的反应，并且其崩坏能最终会达到的规模，在之前诞生的第三律者的四倍以上！”

“什……姬……”还没等德丽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另外一个声音就把她的话语打断了。

“注意！注意！监控卫星显示，休伯利安已进入崩坏区域。”那是通讯员的声音，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银幕，五指在键盘上以极快的速度噼里啪啦的跃动，“受到电磁干扰的影响，休伯利安号和我们的通讯已经全部中断，目前正在尝试将通讯切换预设的备用频段以进行修复，但毫无效果。”

啪嗒，德丽莎手中的通讯器掉在了地上，她脸色恍惚，稚嫩幼小的身躯瘫软在了椅子里。下一瞬间，伴随着浑身一个激灵，德丽莎刷的一下跳下了自己的椅子，迈开一双小短腿，在指挥室里其他专家成员的惊呼之下毫不迟疑的破门而出！

李书白的视野中满是强光。

被足以压溃双眼，压馈意识与思考的强光粗暴而不讲道理的填满了整个视野。

通常，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让大脑在意识到眼球暴露在强光中的一瞬间命令自己的眼皮合上，短暂的关闭视觉，以保护自己身体的视觉系统不被突如其来起来的强光所破坏。

人的眼睛会在抬起头直视正午的太阳之时本能般的闭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所谓的意识，真的有视觉系统存在么？

对于这一问题，意识被暴露在强光中的李书白无法判断。

那包裹住意识的强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比起站在地上仰望正午的太阳，反倒是更像整个人都被埋进太阳里似的。

思考、五感、知性、像是那被强烈到过分的光所化作的热量所晒干了似的，一点点从外部氧化、发黑、缩小。

就像是被汹涌燃烧的火焰所吞噬的木材。

好痛苦。

漂浮在半空中，也感受不到重力，附近是没有大气的真空，就连半个借力点都找不到。因此，悬浮于此的意识体，不只是无法闭上双眼，就连活动都不被允许。

在这被那比太阳还要浓厚的强光所侵蚀的世界里，李书白的那无法自由活动，也无法从中挣脱的意识一点一滴的消失。

每一位死士的诞生都是如此。

和作为自然现象的崩坏相比，身为个体的人类意识是多么的渺小。

原本，人类的意识，就必须依附在实体上才能存在。

若是大脑被破坏，再怎么样深的执念，再怎么样浓厚的记忆，再怎么样坚定的信仰，都会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在意识的互相对抗中，崩坏总是能以人类的个体意识难以抗衡绝对优势占据上风。

更不用说，李书白的肉体并不强大，也不具有崩坏能适应性，作为律者的容器还远远不够格。

它甚至不需要像催生出律者一样，为那具被崩坏能所侵蚀到脑髓的肉体塑造出一个新的意识。只要把他的意识溶解，崩坏能那富有破坏与侵蚀的性质，就足以让那具身体变成只依靠杀戮本能来行动的死士。

但是，事物发展总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生变化。

在意识即将毫无反抗余地的消散之时，李书白那被强光所侵占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窗口。

【检测到舰长生命体征微弱，是否使用应急复苏针：1】

【剩余数量：6】

【确认/取消。】

那蓝色的窗口，在强光之下是多么的微弱，按理说，在这般刺眼的环境下，李书白应该无法看到那微弱的窗口才对。

然而，这突然出现的窗口，却带着无法让他忽视的浓烈至极的存在感，强硬且坚决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不过，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李书白的意识，也不存在让他仔细思考这种事情的余裕了。

他能够意识到的事情，只有一个。

那就是，只要在现在伸出手，自己就能得到帮助这件事情。

近乎本能般的选择了确认的那一瞬间，侵占视野的强光消散了。

意识恢复的时候，李书白的鼻尖嗅到了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