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北侧环廊的栏杆处,已经有两个人在这里等她。
他们同样身着甲胄,一位是厚重的板甲,一位是修身轻盈的鳞甲。魔法灵光隐约从甲片的缝隙中渗出。
“布莱丽娜法师。”率先打招呼的是昂蒙德,他的腰间挂着手斧,背后还有一面橡木圆盾,头部盔甲上镶嵌了一对牛角,标准的诺德战士形象,并且还是战士中的佼佼者才有资格这样穿戴。
另一人向布莱丽娜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的鳞甲犹如鱼皮一样紧凑细腻,外面还额外罩了一层斗篷。
布莱丽娜的甲胄有修长冷峻的线条,防护性能接近昂蒙德的一身重甲,但更轻便灵活。
他们三人的打扮乍看和法师毫无关联可言。
彼此见面,一时间还有些窘迫。
昂蒙德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很棒的装扮。”
扎格轻轻抚摸斗篷,虎人的尖爪挠不破这层奇特的布料,他感受着服装上的附魔能量,任何人得到这件斗篷,都能让轻易藏身于阴影,但扎格在意的是林德附魔的技艺,魔法灵光浸润了斗篷的每一根线头,完美的法术结构,没有浪费一点儿灵魂能量,也没有造成魔法溢出。
虎人法师发出由衷的赞叹:“林德法师的附魔技艺无人能及。”
布莱丽娜没有反驳,她见识过的魔法物品仿佛河流中的水,山林上的木,但能与这些器具比较的,也是少数。“林德法师的才华毋庸置疑。而且他的工匠技艺也非常精湛。”
昂蒙德点点头,“我从没听说过这种金属,不仅有良好的魔法传导性,而且既坚固又轻盈。”
大家继续吹捧了两句,又没话可说了。他们身为法师,如今不得不扮演战士、盗贼和射手,的确是有点搞心态。
布莱丽娜叹了一口气,“林德法师的确是罕有的魔法天才,只可惜。”
三人相视一笑,只可惜,胆子太小。
此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一旁切入,把他们吓了一跳。
“大家都到了,还适应这些装备吗?”
是林德,他一身朴素的长袍,背了一个药剂师的双肩包,显然是轻装上阵。在场的也就他的打扮像个法师。
“很棒的魔法装备。我会小心使用,尽量不损害它们。”昂蒙德语气紧张。
林德摆摆手,“这是送给你们的。任你们处置。”
这些魔法装备是他在藏书塔花了五分钟做出来的,变形术加附魔,原材料不过是一堆卵石,以及几块大型灵魂石。灵魂石是唯一的花销,这种特殊的晶体能储存灵魂能量,而灵魂能量是制作附魔器具、魔法阵不可或缺的要素。
“林德法师,我向几位高阶成员打听过枯骨地牢。那里面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我们其实没必要这样小心。”布莱丽娜有些无奈,她很喜欢林德送她的装备,但她还得为法师的尊严做一下努力。
林德露出奇怪的微笑,“还是小心一些。对了,在出发前,最后一个问题。”
他环顾三人的神情。
“没人想要退出,对吧?因为枯骨地牢其实,真的还挺危险的。嗯?没有人退出,那好吧。咱们走。”
掀开盖板,通往枯骨地牢的木梯展露在面前,昂蒙德作为战士,一脸不情愿地率先进入,然后是扎格、林德,最后是布莱丽娜。
如同踏入深井,通往枯骨地牢的梯子又潮又冰,井道狭窄而拘束,向下一段距离后就来到了永冻土层,寒气似乎化作无形的利爪,企图探入他们的脏腑。好在他们这身装备有厚实温暖的内衬。
原先还颇有微词,这会儿三人都有些庆幸穿了林德提供的盔甲。
梯子向下似乎没有尽头一样延伸,过了好一会儿,昂蒙德说:“看到地面了。”
等他们抵达地面,才发现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岩层凸出的阶地,向下还有好长一段梯子要爬。
如此反复两三次,扎格忍不住嘟哝:“林德法师,如果在这里举行集会,参加者会比沙漠里的蓝蝶还稀少。”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改造一下环境。”
等他们都抵达了底部,林德抬手按住来时的木梯井道。
“林德法师,你在做什么?”
“还记得我上次提到过的,另一套不遵从自然哲学体系的魔法吗?”林德轻声叮咛,仿佛耳语,在幽邃的地牢甬道徘徊,隐约却有空旷的回音。
“是的。伱指的是诺德人的吼声之道,以及锻莫的调音工程,对吧?”昂蒙德抢先回答。
“不。我不了解那两种体系。我说的是另一种魔法。”林德猛烈拍击岩壁,高呼:“延伸,上升之阶梯!”
在三人悚然的注视下,坚硬冰冷的冻土与花岗岩如流水般泛起波浪,井道仿佛化作巨人的食道,开始蠕动。万吨巨石在轰鸣中倒退,古老的岩层纹理闪烁似孔雀摇曳的翎羽。井壁在拓宽,一层层螺旋台阶从墙体上伸出。
整个过程虽然缓慢,但却坚定无比。他们周遭的世界在震动,为那个名为林德之人的一句言语,自然界的事物屈服于他的意念,改变了自己的形体。
布莱丽娜抬头仰望漆黑的井道,高举手中的魔法光球,令其如氢气球般升起,照亮了盘旋延伸的阶梯,仿佛八音盒音筒上的凸点,宏伟的韵律在她心中无声响彻。
“这是……什么魔法?”
林德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唔,稍等。”他从背包里掏出魔药与炼金药水往嘴里灌,很快就重振精神。
昂蒙德激动地抓住林德的手,“林德法师,我能学这个吗?”
“恐怕不能,因为你是个麻瓜。”
“麻瓜?”
“对,你没有魔法天赋。我是说,这种特别的魔法。”
“真是……太可惜了。”
扎格把猫爪十指相扣,凑近林德,“扎格不是麻瓜,扎格想学!”
“不,你也是麻瓜。”
布莱丽娜耸耸肩,“不用说,我也是麻瓜。”
林德点头。她有些泄气。
“魔法的道路是开明的。有些事情看起来不可思议,或许只是因为我们的眼眸还太灰暗,看不到世界的光彩。只要我们仍然行走在求知的道路上,终有一天能目睹当初渴望的风景。”
“林德法师,您会带领我们看到那些风景吗?”扎格一脸企盼。
“……我会的。”林德沉默了片刻,“我不吝分享。但注定不是所有人都能追赶我的步伐。”
彼时,这三人还没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满以为是林德高傲的秉性在拒人于外。
第28章 天际母亲的爱子
冬堡学院地下一年四季都冷得要命。
四人举着火把前行。
枯骨地牢的前半段尚且比较安全,只有几具游荡的骷髅,也不知是哪个学徒留下的作业,被昂蒙德顺手劈了。
“这里的建筑可真够古老的。也许是第二纪元时期的造物。”布莱丽娜的感慨散落在火光跳动的黑暗里,远处传来地下河道的水声,还有地下瀑布的轰鸣。
“或许在大塌陷前,枯骨地牢还是冬堡的一部分。”昂蒙德走在最前面,步伐轻松。
众人点头赞同,“很有可能。”
很快,他们抵达了一间大厅,这里很空旷,适合作为一个活动场所。
昂蒙德大大咧咧地摘下头盔,对林德说:“瞧啊,这里没什么危险,我们根本用不着这样小心。”
林德环顾四周,三位法师神情怪异,仿佛在说:你真是大惊小怪。
他点点头,“好吧,就以这座大厅为起点,我们分散到四处去搜索,把这一带清理一下。如果遇到情况,立刻返回。”
布莱丽娜说:“我去找元素熔炉。很快回来。”
昂蒙德大步前进,“前面不过是更多死灵而已,我会把它们驱散的。”
扎格说他要留下来保护林德。
“你去帮助昂蒙德吧。别让他出意外了。”
三人相继出发。
目送他们离开后,林德给自己套上隐身术,悄悄跟了上去。
……
昂蒙德穿过大厅,抵达一处下沉地窖,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情况。他朝来路呼喊:“扎格,来瞧瞧。”
没有应答。
“扎格法师?”
还是没有应答。
魔法烛光的明度无法匹敌地牢千古的沉默。凄惨的石砖上浸满水渍。空气冷得让人的肺脏都冻结了。地下河道淙淙奔淌,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声音。
昂蒙德皱了皱眉,兴许扎格走上哪条岔路了,这片地牢的结构相当复杂,他在每个分岔路都留下了标记,倒也不怕迷失在这片难耐的黑暗里。
四周安静地让人脚掌发痒。
“咳咳!”
昂蒙德时不时咳嗽两声,仿佛在期待黑暗的回应。
天花板渗水,在地窖处堆积出了一个小池塘。昂蒙德趟过浅水,继续深入。
穿过一道朽烂的木门,前方是一处空旷冰洞,深厚的冰层呈现出瑰美的淡蓝。仿佛空气都变成了热带的海水一样宜人。但实际上,这里冷得要命。
嘶嘶——
昂蒙德猛然扭过头,他听到了,蛇类吐信子时的响动,但天际省北部可没有蛇。这里只有一种事物会发出这种声音。
是冰怨灵。它们宛如水晶蛇一样,通体透明,漂浮在半空,能吐出冻结烈酒的寒气。
昂蒙德瞪大眼睛,在魔法灵光里,这些冰怨灵数量不少于十只,足以轻易埋葬一队精锐士兵。
安静。先别动。昂蒙德慢慢解下背后的盾牌,一步步后退。
冰怨灵没有急于攻击,而是逼迫昂蒙德朝深处倒退。
一股寒风顺着后脖颈吹来,昂蒙德僵硬地转过头,他身后是一头散发冰冷灵气的幽魂之母。
“快跑!”黑暗里传来林德的喊声。
一颗火球飞射而来,冲散了冰怨灵的集群,昂蒙德激动万分,顶着盾牌蒙头前冲,冰怨灵的吐息与幽魂之母的咆哮被他抛在身后,他很快返回了浸水地窖。
然而,他没找到林德。
轰隆!
火球爆炸的声音传来。冰洞里还在战斗。
只有一个答案,林德法师替他拦住了追兵。
昂蒙德咬牙冲了回去,他看到林德了,一手举着强力结界,一手施展火球术。渺小的背影前方是呼啸漫天的冰蓝妖鬼!
“坚持住,我这就来了!”昂蒙德举起盾牌,再施展火箭术,试图帮林德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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