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多立克被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惊呆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
林德和斯坦不在周围,那群鱼人亡灵也不见踪影。
提夫林独自探索这片雾气笼罩的山顶平台,脚下踩着的都是雨花石和大块的花岗岩石板。
“该不会是被传送到哪座大城市里了吧?”多立克暗自嘀咕。
她闭上眼睛,试图与魔网建立链接,记忆神术,然而德鲁伊却感应到了两重魔网。
一重是熟悉的旧魔网,经纬纵横交错,上面也有她铭记的神术。
另一重却是陌生的新魔网,盘根错节,分岔繁多,根须中丰沛的魔法能量发出明亮辉煌的光芒,在视网膜上留下银色的轨迹。
“白银树的根系!”多立克心头一惊,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可以感应到白银树体系的魔网框架。
“我到底睡了多久?”
提夫林感到口腔的干渴,一点唾液都分泌不出来了,她循着水声而去,不知不觉来到了山顶平台的中心地带。
白银树依旧矗立在此,然而不知何时,周围环绕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形水池,水面如明镜,倒映白银树的身姿。三条水道向正北、西北、东北方向延伸,从悬崖边轰然落下,砸在崎岖的山壁上,形成多段分岔瀑布。
多立克眨眨眼,不知为何,她第一眼看到池水倒映的白银树,就觉得有些不协调。
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倒影白银树的树冠上,燃烧的是灰色烛火。
德鲁伊头痛地很,想要喝口清水,附身轻轻触碰池面,忽然一道强劲的吸力袭来。多立克一声惊呼,就被吸进了水面的倒影中。
“啊呀!”
多立克眼前的世界反转,她刚才落入水中,如今却是从水中跳出,身上都没沾一滴水。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了一个灰暗的半位面。
林德与斯坦就站在池边,他们身上倒是色彩鲜明,看起来就像是出现在黑白片里的彩色人物。
“睡美人,总算是醒啦。”斯坦眨眨眼。
“我睡了多久?”
“两天而已。”林德顺手递过去一杯药剂。
“谢谢。我正好口渴。这是什么?”多立克喝完才记得询问,“挺好喝的。”
“白藓药剂。我手头多得喝不完呢。总归对你的伤势有点好处。”
多立克环顾四周,这个新生的半位面差不多一公顷,地面上摆满石质棺材,仿佛墓园。白银树的倒影矗立在水池中央,那树冠上已有零星的灰色烛火。
亡灵米娅躺在树下的石棺中,星星点点的灰色火光从石棺中升腾,就像萤火虫一样飞向树冠。
“她睡着了?”多立克轻声问。
“如你所见,是的。”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恶寒……她在做梦吗?”
“亡灵没有梦境。它只是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在沉睡。”
“那她周围的那些火光是怎么来的?”
“是思念,亡灵的思念。这不是颅内之光。不过其意义或许更加重大。”
多立克不理解。
林德便做了演示,他施展幻术,在手指上变出一朵白色烛火,“你瞧,这是正常的颅内之光,是灵感的聚合,和灵魂的组成成分相同。如果不使用灵体视觉,是无法看到的。神性生物可以将颅内之光转化为神力,也可以用它来赐予神术。我需要收集颅内之光,用于铸造法环。”
“好吧,那灰色的火光为什么可以看见?”
“因为思念是有魔力的,而魔力有光和色彩。”
林德用幻术在另一根手指上变出灰色火焰,将其与白色烛火靠近,二者缓缓交融,凝聚成一枚黑色晶体。
“这又是什么?”
“思念外壳包裹灵性,可以永久储存信息,这是一枚空白法术位。”
多立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她又问了一遍,表情像是马上要逃走一样慌乱。
林德点点头,“你没听错,这是法术位,可以储存一道一环法术,而且不会因为施法而消除,可以反复的、无限次的读取,有了它,施法者从此就只需要考虑自己的精神力储备,而用不着担心每天的施法次数不够用了。
“不过这枚晶体储存的法术,只有在白银树的根系笼罩范围内才可以生效。除此之外,也可以把它当作书卷,储存信息,比起其他任何形式的媒介,都更加安全可靠。”
多立克呆呆地点头,“哦,挺好。”
斯坦笑呵呵地说:“傻姑娘,你要不再回去睡一觉。不过你可能错过浮空城升天的时刻呢。”
“我不睡了,我要保持清醒。天啦,我其实感觉自己还是在做梦,要不你掐我一下。嗷,好疼!”
林德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提夫林姑娘捂着额头怒目相视。
“好了,别这么大怨气,咱们先出去吧。”
他们顺着水面倒影返回主物质位面。
“你睡觉的这几天,我和斯坦把山顶的空间扩充了一下,这是一道法术效果,已经恒定下来。另外,白银树的根须已经连通了六个内层位面,我开了一道通往水元素位面的传送门,制造了一个清水核心,用来给浮空城提供源源不绝的洁净水。”
“那些寇涛鱼人呢?”
“安置在山腹的洞窟里了,它们不喜欢阳光。”
一边说着,三人走到山顶边缘俯瞰孤岛,草木满山,河流绕腰,自然的景象生机勃勃。
林德扭头看向马格努斯之眼,“该让我的岛屿飞起来了。”
“就现在吗?”
377.第376章 访客朝圣
距离浮空城升起还有两个小时。
晨光熹微,天边的一线陆地之下,太阳还在含羞带怯不肯露头,只把白霜染透了半边夜幕,星星消退,残月隐身。
东方海面驶来的一艘大船绕着岛屿一周,终于停靠在南部港湾,烛堡的旗帜猎猎作响。
而北面群岛来的五张破木筏子,也紧随其后,在港湾的滩头登陆,满身破铜烂铁的狗头人敲打瓦罐,唱着赞颂巨龙的歌谣。
来自烛堡的,前来追寻知识的学者与牧师,以及来自北部岛屿的,追寻巨龙踪迹的狗头人,在沙滩相遇。
当时第一阅读者“书龙”与欧格玛主教乌伦携手下船,言语交谈时十分客气,他们互相警惕提防,这种竟争的气氛在上船前就已经弥漫在烛堡,自从白袍的邪术师来过后,烛堡宁静的日子就变得人心浮躁起来。
许多人都朝思暮想,盼着能得到那本《无限智典》,以及白袍人许诺的无穷知识。尝过蜂蜜的狗熊可以忍受蜜蜂叮咬,闻过花香的蝴蝶不肯留在杂草上。
求知者若见过那本书,从那天起,就像是被魔鬼诱惑了一样,茶不思饭不想,翻翻手边的法术札记,只觉得味同嚼蜡,不论是冥想还是深思,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本邪意而深奥的典籍。
回忆起那书中的词句与图形,那浑身激荡,口齿生津的感觉,历久弥新。当然,还有那断章的无尽痛苦,也仿佛一枚伤疤,每天都在瘙痒,如此复杂的情感,就像鞋底进了一枚小石子儿一样。
白袍人化龙飞走后,像是把学者们的魂灵也捎往大海,留下他们空荡荡的肉身,在陆地上飘荡。烛堡这些天已经有许多精神恍惚,心智涣散,如同行尸走肉的可怜虫。一个无形的幽灵徘徊在剑湾上空,呼唤着学究们前往宝剑海。
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用预言法术观察西海军群岛,他清清楚楚见证了孤岛上翻天覆地的奇迹,作为一个施法者,他当然很清楚这样大范围改变自然环境的魔法,需要怎样深厚的底力。
他当即召集阅读者们,一通商议该如何从那个疑似龙族的白袍人身上获取《无限智典》的全本。
作为高傲的烛堡学者,他们自认为肩负历史荣誉,先知阿蓝多的旗帜,不肯轻易改投门庭。
所以乌尔兰特的建议是,想办法与对方达成协议,烛堡可以出钱出力,只要换取对方手里的馆藏就行。他们商量了一下,抄写一个传奇法术付出五十万到九百万金币,算是比较合理的价格区间。
考虑到那个白袍人信誓旦旦地自称要建立浮空城,肯定也需要大量施法者和工匠,那么烛堡就是可以作为开发商,承包(至少是一部分)业务。
一想到自家的条件真的有可能达成所愿,烛堡的僧侣们陷入了喜悦幸福的忙碌中。他们彻夜不眠,踩着[谭森的飞碟术]制造出来的透明力场平台,在浩如烟海的烛堡馆藏里寻找关于浮空城的记录。
既然要投标项目,就得拿出诚意的态度和专业的能力来。
经过一天一夜紧锣密鼓的安排,慵懒的烛堡僧侣们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整合耐瑟瑞尔时期遗留的古卷和法师笔记,初步梳理出了一套浮空城模板蓝图,包括了传说中第一座浮空城“伊奥勒姆飞城”的部分真实施工方案。
什么叫厚重的历史底蕴?这就是了。
烛堡人信誓旦旦地乘船出发,前往林德的荒岛,准备面见这位疑似巨龙的大施法者。
欧格玛牧师同样有自己的算盘,他们的目标是《无限智典》,为此也准备了己方的诚意,作为一个遍布大陆的正神势力,底蕴更加不容小觑。
烛堡里的两股和谐势力,就因为利益的冲突,表现出了一些不愉快的隔阂。当然,这不会影响双方深厚的情谊和连接。
相比文明人的小心思算盘,来自西海军群岛北部的狗头人部落就淳朴多了。
它们就是来找巨龙抱大腿的。身为狗头人,它们对邪恶的龙类有痴迷的崇拜,当其他种族感受龙威瑟瑟发抖时,只有它们幸福到几乎晕厥。巨龙老爷来了,狗头人的青天就有了,从今以后就可以给龙老爷当狗腿子了,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道呢!
狗头人与烛堡代表团的相遇,就像一个美丽的误会。
“乌伦主教,您的建议是?”书龙轻声询问,烛堡代表团里不仅有施法者,还有许多精锐武士,纸面实力可以打一场小型战争,对付狗头人纯属小题大做。
“我们踏上了龙的领地。”老牧师乌伦老成持重,“作为客人,又怎么能驱赶另一位客人?”
“那就不管他们。”
狗头人集群慌乱了一会儿,发现这群人类家伙没有做出威胁行为,也勉强镇定下来。
两拨队伍互相提防着,穿过森林,越过溪流,朝着北部山顶攀爬。
“谁能想象,三天以前,这还只是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岛。”书龙轻声感慨,他是一位绿龙血脉的龙裔大贤者,脸上有碧绿的龙鳞,但眼眸清亮,没有五色龙的邪气。
“你感觉到了吗?”乌伦面色严肃,望着云雾缭绕的山顶,那里有隐约的光亮,有种惊心动魄的瑰美,而周围的魔法能量丰沛至极,甚至在森林深处形成了一些通往妖精荒野的天然传送门,许多和善的精怪悄悄在林地出没。
“异常的富魔法区。”书龙点点头,“有可能是类似密瑟拉之核的魔法装置造成。”
“啊,那可不妙。”乌伦主教嘀咕,因为他们准备的诚意里就包括密瑟拉之核的线索,结果人家用不着你的资料,可不就有些尴尬嘛。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山顶,一些奇特的魔法现象也随之显现。
比如,不论众人走了多久,山顶的距离似乎依旧遥不可及。
“空间被拉伸了。”烛堡学者中有人敏锐地做出判断,“从山腰到山顶的距离,要比看起来远得多。不过只要继续前进,道路是不会停止的。”
众人闻言,更加鼓足干劲,不远处的狗头人敲锣打鼓,也是热火朝天。
忽然,孤岛山顶爆发强烈的魔法冲击,在地动山摇之间,这座海岛缓缓飞起,脱离重力束缚,朝天空进军。
刚才还亢奋激动的狗头人立即士气崩溃,趴卧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求饶。
学者们则面面相觑,脸色潮红,他们中有些人丧失了僧侣的宁静心灵,直喷唾沫道:“浮空城!浮空城真的要出现了!”
岛屿离开海面,周围数亿顷海水朝空缺聚拢,从高空俯瞰,海面仿佛凹下了一张大口,任何事物落入其中,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其中就包括烛堡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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