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是的，我知道埃瑞博的鸦群，我正想拜托伱们，帮我把消息向北方山脉里，我的同族传递，尤其是去铁丘陵通知我的堂亲戴因，他麾下兵强马壮，而且离孤山最近，请他务必尽快赶来。”
“来不及了呀。索林，贪图宝藏的人都抵达孤山附近了，我看到精灵，还有半兽人的大军，从西面、西南面涌来。他们早有准备，看到巨龙离去后，就加快了脚步，你们爬上山腰看看，就能瞧见他们的营帐和旌旗了。”
矮人们大惊失色，大家走到外头，原本凄凉的大地，不知何时已竖起战旌。
精灵的甲胄就像绿色的鱼鳞，在地平线反射翠光，他们的旗帜映照坠沉的夕阳，仿佛天边被风吹长的鸦青的云。
半兽人蛮荒粗朴的集群在南方出没，阿佐格的部队整齐严肃，而另有一支部队，簇拥着一座高耸的木塔，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就像在无穷尽的狂欢一样，发出让人头昏眼花的噪音。
在孤山，敌人发出的嘲弄和尖叫，随风吹来，变得黯淡、低沉，宛若仲夏淅淅沥沥的微雨，却像是滚烫的铁水，炙烤得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这是战争的风雨，每一滴都沁着死亡的前调。
山下王国此时只有十三个矮人和一个霍比特人。
已知精灵府的五百大军即将抵达孤山，阿佐格的两千半兽人士兵与魔戒之主的一千半兽人部队也都在涌来。总共三千五百余名敌人——精灵不会与半兽人联手——入侵孤山，那么相当于每一位矮人和霍比特都得打二百五十个敌人。
精灵们率先到来，为首的将领不是旁人，是瑟兰迪尔王御驾亲征。他喝令孤山的矮人把宝石交出来。
索林只以为这个精灵在索取阿肯宝钻呢，立即在城头叫骂，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他绝不会交出宝石。
精灵打量了一番矮人封堵的城门，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一群嘻嘻哈哈的半兽人也来到门外，他们也喊着要索林交出宝石。
“没有，滚蛋！”
阿佐格的使者来得最晚，他们倒是很直截了当，就想要索林的人头。
“你有种自己上来拿！”
大军围城，精灵占了西边的山坡，半兽人则占了东边的山坡和南部的河谷城遗迹。
精灵与半兽人之间只可能敌对，而绝不会联手，矮人又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三方对峙，一时间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必须去请来外援。”索林召集了远征队的大家，“渡鸦已赶往北方，铁丘陵的大军即便快马加鞭赶来也得五天。现在还有谁能帮我们？”
“南边长湖镇的人类或许可以。”
“那就请他们来。”索林阴着脸，“就说，如果能帮孤山度过难关，坚持到铁丘陵的大军赶到，我会分出一部分孤山的财宝作为奖赏。”
这样的存亡关头，大家也就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了。
长湖镇的人类接到消息，巴德组建了一支民兵队，坐船北上。
时间继续在让人恐惧的沉闷中流逝。
大家都在等待，围城者等待被困在孤山的矮人主动投降，被困者在等待援军。统帅在等待恰当的时机，士兵在等待进攻的命令。
接下来的每个夜晚都恐怖极了，远征队靠着有限的给养坚持，储备的食物最多只够一周。就是这一周时间，战局会彻底明朗。
比尔博站在城头眺望，南边河谷城的遗迹里，半兽人燃起一丛丛可怖的橘红色火焰，也不知在做些什么，东边的营地时不时有座狼的吼叫。而西边精灵的地盘则传来他们愉快的歌声。
星星在漆黑天穹上闪烁，月亮在云团包围里发出暖和的光。
孤山的主峰响起矮人们鼓舞士气的战歌。他们在呐喊，为国王的归来欢呼。
比尔博哀愁地盼望这一切尽早结束。他听到精灵与半兽人都在索要宝石，是否将它交出就能避免战争呢？
最重要的是，邓布利多去了哪里？
巫师正骑着扫帚追逐巨龙。
史矛革与龙裔的争斗酣畅淋漓，从山峰到大地，从雷霆到暴风。
他们在空中缠斗，落地后用牙齿、拳头和尾巴互相殴打。龙裔闷声狂笑，让史矛革屈从他。这个男人用吼声击败了世界吞噬者奥杜因，证明自己是龙族的王，而今到了异界，更要屈服此地的巨龙。
史矛革通红滚烫的身躯熔化土石，当他在地上打滚，大地就像一张画布，被它以猩红的熔岩涂抹。它放声咆哮，吐出烈焰，不肯向龙裔低头。
邓布利多没有插手这场争斗。
双方的搏斗并非一直持续。倘若一方疲惫，就会暂时脱离战场，到别处休整一番，吃些食物，不过睡眠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势必不能两立，要令对方到达血肉与精神的极限，然后彻底崩塌。
太阳升起又落下三次，他们向东去，越过铁丘陵，在当地矮人一族惊诧又惶恐的注视中，撞翻了一座小山丘，旋即沿着红水河南下。最终在奔流河与红水河的交汇点，这场搏斗有了结果。
史矛革发出悲鸣，重重地砸在河滩，龙角折断，双翼撕裂，胸膛里的火焰也已熄灭，再没有抗争的气力了。就只好听天由命一样，发出哀嚎。
龙裔站在奄奄一息的史矛革的头顶，身上的甲胄分崩离析，健硕的体魄上遍布蛛网一样的伤势，仿佛他是一件冰裂的瓷器，腰侧有龙牙留下的巨大的擦伤，至少掉了半磅肉。左手的指头在搏斗里折断了两根，除此之外，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竟然极佳。
龙裔站在史矛革面前厉声问它：“你是否曾残害无辜？为了贪欲而无度滥杀？”
史矛革无力地眨眼，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你是否悔过？并愿意以余生克服邪恶的天性？”
史矛革龇牙一笑，朝龙裔喷出一口黑烟。
“那么好吧，我以伊斯米尔（北方巨龙），龙之宗长的名义，判处你以死亡！”龙裔堂堂正正击败了它，这场判决没有人反对，连史矛革也闭上眼睛。最后一击，落在它的头上，击碎了颅骨，洞穿了大脑。
作恶多端的史矛革，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哀嚎。
彼时与龙的搏斗结束，西方的暮阳刺破云层，像一根指头似的照向大地，让这个异界来的英雄沐浴在温煦的光辉里，他身上的伤势竟在光里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龙裔与邓布利多站在河畔，巨龙如山的尸体旁，血染红了河水。他们听到风里传来竖琴的鸣唱，还有一声满意的轻笑。
“是伊露维塔。”邓布利多很感慨，“祂承认了你屠龙的功绩。”
龙裔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开始解剖巨龙，贼不走空的做派让人忍俊不禁。邓布利多看他大刀阔斧，浪费了很多材料，连忙上前接手了工作，老巫师的解剖技术意外的精湛。
“我可以向你购买一部分巨龙材料吗？”邓布利多问，“我现在应该挺有钱的，孤山的宝藏，我得到了十四分之一。”
干完屠龙的外卖订单，跑腿魔神龙裔准备回自己的世界休息，他让邓布利多自行挑选龙类材料，同时也没忘记索林的龙病，于是吩咐说：“随时欢迎他来学习吼声之道，我会带他前往霍斯加高峰。”
龙裔通过传送门离开。
邓布利多骑着扫帚前往孤山，而等他回到这里，却发现此地竟已经成为五军之战的残酷战场。
北边的铁丘陵矮人，东边的两支半兽人，西边的林地精灵，南边的长湖镇人类，在埃瑞博山的河谷地带打成一锅粥。矮人与精灵交战，半兽人与人类交战，矮人与半兽人交战，精灵与半兽人交战……
旌旗颤抖，号角连天，杀声如雷，尸骨如山。
邓布利多嘴唇颤抖，他只是一个巫师，无法阻止战争。
第138章 老巫师叱咤五军
战争在夏末秋初之际爆发了。
不会持续很久，大约也就一至两天，依照大战的烈度，很快就能决出胜负。
人死光了自然就决胜负了。
邓布利多赶回来的时候，正是白热化的阶段。
这五支军队并非一见面就刀兵相见。事实上，他们还一起度过了和平的一天。
当时铁丘陵的矮人五百精锐抵达孤山，与长湖镇四百民兵会合，随后他们就要走正路进入孤山，只是被拦在谷地之外。
铁足戴因威名赫赫，又有人类帮忙壮声势，这下精灵王瑟兰迪尔与半兽人阿佐格都愿意派使者和谈了。
孤山这边派出两个，比尔博与巴林，顺着绳子下了城墙，鼓足勇气去河谷城外参加会谈。
五方会面，所有人都脸色严肃，除了天真的巴金斯先生，他以为这下不用打起来了，大伙儿能平平安安回家。
老矮人巴林看到比尔博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轻声对他说：“没可能的。”
比尔博脸上的笑意消散。
“你瞧，精灵是为了宝钻来的。半兽人里一半是为了宝钻，一半是为了报仇。人类是为了钱来的。了不起的铁丘陵领主倒是站在我们这头。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比尔博觉得喉咙干涩，他其实已经知道战争不可避免，只是不想承认。
“别说我们找不到宝钻，就算找到了，索林也不可能把它拱手交给别人。而即便我们交出来，也没人想要的。因为一旦精灵或半兽人得到宝钻，试图撤出战场，就一定要互相攻击，为了避免一方获胜，我们也会加入战斗。”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一定有的。”比尔博捏紧巫师口袋。
这场会谈不出所料地不欢而散。
谈判过后，比尔博与巴林没有返回孤山，而是去与铁足戴因的部队会面。被困了五天，他们总算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饱饭。一直热爱美食的霍比特人显得格外沉默。
巴林与戴因聊起来。
“精灵王一心要我们交出宝石。”巴林嘟囔，“盘踞河谷城的半兽人奇怪的很，他们居然也想要阿肯宝钻，而且我总觉得对方的使者有些眼熟。”
“为了一块宝石，值得一场战争吗？”戴因皱眉叹息，“倘若能用宝石让一方撤出战场，或者使他们互相残杀，我们就能取得战略上的主动。”
比尔博悄悄竖起耳朵。
巴林摇头表示反对，“宝石是孤山唯一的筹码。交出阿肯宝石，就像递出刀柄，只能盼望对方能把刀尖朝向敌人。”
“仔细想想，若把宝石给予精灵，就能牵制半兽人一小半的兵力。我们再与阿佐格决战。这样就有了共同的敌人。难道精灵会疯狂到把刀子往朋友身上捅吗？”
“可一旦他们胜利，就要带走宝石。索林发了誓言，谁要拿走宝石，就要与他势不两立。”
“如果没有了人，就算有再多财富又有什么用处？既没有欢呼和赞美，也没法换来粮食和酒水。让精灵拥有它吧，从孤山大地深处挖掘出的宝石如果是为了包围孤山的人民而离去，这也是命运的旨意。”
“你说得对，戴因。”巴林认同了这番话，随即颓丧地说，“可惜，我们没有阿肯宝钻。找了那么多天，几乎把每一块金币数了一遍，但就是……”
“在这儿。”霍比特人突然开口，放下了手里的面包和熏肉，“在我这儿。”
他从巫师口袋里取出一枚灿烂的宝石，有人称之为大山之心，看到它的人都会以为见到了月亮，皎白的光芒仿佛能照亮天穹，繁复的切面的交汇点像星星一样灿烂，自然与工艺的顶尖造物。
巴林与戴因都为之失神。
戴因很快笑起来，“好极了。有了它，我们总算不必被动下去了。”他不急着接过来，反而问，“霍比特人，你为何不自己拿着它，悄悄逃走呢？难道它对伱没有吸引力吗？”
比尔博先生很平静，“就算我留下宝钻，今后也只能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地窖里，秘不示人。可如果把它拿出来，能少一些流血，那就值得。”
“你的品德皎洁，更胜过阿肯宝钻。”戴因说，“但很抱歉。战争是必然的。不要为战士的死流泪，世上只有母亲能为孩子的逝去而哭泣，余下的我们，只需要献上歌与鲜花。”
他吩咐使者把宝钻献给精灵王，同时，一定要大张旗鼓，必须让半兽人知道，宝石落在了精灵手中。
倘若这颗宝石真的就是大家在争夺的目标，那么戴因的计划就成功了。
但可惜，它固然珍贵，却远不及阿祖拉之星。
当使者把阿肯宝钻呈给精灵王，半兽人的大军就朝精灵的营地杀了过来。
瑟兰迪尔感到受了欺骗，中了计谋，愤然砍下了使者的脑袋，并远远丢进了铁丘陵的营地。
发怒的矮人士兵杀向精灵，阿佐格的狼骑兵顺势袭击了铁丘陵与人类联军的侧翼。
大乱战开始了，在一个寂静的清晨。
铁丘陵的旌旗向北插入埃瑞博之门，河谷城的半兽人同样向北，朝西侧支脉的精灵营地发动攻击。东侧山脉的阿佐格部则向南，与长湖镇的人类民兵交手。
孤山的索林等人听闻阿肯宝石的消息，主动撞开城门，南下接应铁足戴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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